74、妙算
赵平安给二人做了引荐。王盘这人自从跟了赵平安去了一趟徐州，却也是变得落落大方了起来，拱手作礼，便问了声好。周有礼此僚也是个人来疯，不认生。想着既然是赵平安的熟人，二人处得又是如此自然，赵平安还喊他作“兄长”，料想恐怕也是个能讨好的人物，于是丝毫不顾身份架子，嘴里开始称兄道弟。
袁船头还要去招呼人手去江对岸租船，见了赵平安，只问了声好便就告辞。赵平安看着袁船头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放下茶杯，问王盘，“兄长从家中出来之时，身无分文。在来凤楼的花销，老鸨还是找我理的单子。怎这会忽然有钱去租船了？”
王盘见赵平安在外人跟前翻他的老底，一时有些尴尬，“谁还没个有钱的红颜呢？”
说完，便回身道：“小妙，这便是我与你常说起的赵平安赵郎君。”
赵平安早就注意到他身后那女子了，只是方才没由头说起，这时只好起身拱了拱手，周有礼见那女子长得漂亮，五官清秀，娥眉粉黛，一身绿色襦裙，挽着披帛，打扮脱俗，怀抱琵琶，不似良家，便知是雇来的乐师歌姬。
此刻见她脸上似是沉着，眼神也镇定，像是见惯了生人，于是也起身推手。那女子便抱着怀里的琵琶，微微矮身，“郎君有礼！”
举手投足之间，赵平安隐隐便就见到了诸碟诸娘子在船上弹琵琶的模样。暗道没想到来凤楼的风尘女子，也是这般落落大方，比起家里那土了吧唧的崔娥，倒是更能让男人舒泰。
赵平安道：“既是兄长的人，那便一处坐吧。”
小妙却笑笑，当场拒了，“妾是何等身份，岂能与郎君们同席。郎君们只管吃茶，妾调琴一曲，以资雅兴！”
说罢，便搬了一张条凳，坐在了王盘的身后，拨弄琴弦调音，便开始轻弹小曲。
赵平安看向了王盘，王盘有些支支吾吾，尽量小声道：“来凤楼过夜，那是我该出的钱，只是那时都将钱留给你了，身上就几百文散钱，只得麻烦平安垫付。至于租船的费用，还不是临时没法，只得便宜行事，借的都是妙娘子的！”
周有礼一听，眼神顿时玩味。逛青楼欠钱的听多了，逛青楼还有女子倒贴的却是不多见。于是呵呵一笑，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王郎君好手段！”
“惭愧惭愧！”
赵平安不想理会这等小事，只是没带存钱凭条，想替王盘还了这债也是没法，只好叹一口气，顺势与王盘聊了些走船的细节。
周有礼听说王盘替太平仓运粮却缺船，一时便拍了桌子道：“这事好办，饶县有船，虽不是大船，但也是可装万斗的。若是要，等我回去便能调来！”
“怎地饶县的船没被征发去襄阳啊？”
“麻烦啊！饶县出饶河，入长江，隔着江州港弯弯绕绕统计一百六十里！大船是早就抽走了，但这等不大不小的，州府也不作理会。”
“你不早说！”王怕哈哈大笑，不由伸手拍了周有礼一把，“有船工吗？”
“倒是不多，你要多少？”
“有能行船的便可，回头去金陵拉绸拉粮食，赚的都是咱自己的！”
周有礼一听还有这好处，当即便嘿嘿嘿地使劲点头，“那好说，我便多寻几艘，都调来。”
这二人权当赵平安不在，你一言我一语，竟像是已然发迹了一般。
“差不多得了！”赵平安敲着桌子提醒，“这档口发独门国难财，若是被林二郎知晓了，你猜他得判我几个何罪？”
“多大事呢！”王盘满不在乎，“反正大头都是为了太平仓，且这太平仓又不归他林二郎管。”
“就是！”周有礼也道：“长江水师尽归漕运司管辖，江面行船拜的也是漕运司的码头。江南漕运司谁掌权啊？不你家卢县令么？咱赚了钱，大不了分他一股便是，不至于害怕林二郎横着插一腿！他二人，可是多年同僚！”
赵平安抿了抿嘴唇，行行行，你二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卢玄还差你这一股？人家是赵相嫡系！
不过赵平安把这事细细一嚼，忽然觉得也是这么个理。谁有钱放着不赚？左右也不是仅仅为了赚钱，大头不还是为太平仓运粮么？这顺道的生意，试探试探也无妨！
周有礼撺掇：“赵兵司，有花堪折，莫待折枝啊！”
他似乎是穷怕了，见赵平安犹豫，便拍胸脯保证：“这事绝不拖累，若有发，便就说是我饶县的过，所调之船也是蹭你顾县县衙的旗面。”
赵平安原本就不是个单纯的善男信女，家国道义固然重要，可这顺手而为的方便，仔细想过却也不容错过。再加上王盘与周有礼二人都商量地挺好，心里便就一横，干了！
于是三人碰了碰杯，那便这么着吧。等下个月再去金陵，便在饶水出江的河口汇合！
周有礼急不可待，“哪须下月，这回便可！”
赵平安哈哈大笑，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些。这回可不行，后日港口解禁，便就要出船。饶县伤兵不少，等料理完了，不知猴年马月。赚钱虽然重要，但是该做的总得先做完做好。否则日后若是有麻烦，你连挡枪的由头都寻不到！
总得让人念你一声好，人情么，绕来绕去都是为了自己。不求旁人为自己说好话，但求不要遇到麻烦时被人落井下石。
赵平安道：“饶县县里也该打点，瞧周兄这待遇，怕你饶县县衙也是穷得揭不开锅。赚了钱，莫要一人贪墨了，逢人分一些，却是极为关键的！”
周有礼一听，立时心领神会，伸出手指笑道：“还是赵兵司想得周到！”
三人喝了茶，又吃了些糕点，只等港口四艘空船起航，回去江北。江面上顾县的伤兵等着靠岸，此时也被领进了港内。
赵平安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同周有礼与王盘分道扬镳。
王盘身后那妙娘子却道：“若是今夜无甚要紧事，二位郎君忙完不若去湖口镇上一叙。王郎君这几日，正嫌妾身酒量稍浅，愁喝不尽兴呢！”
赵平安还没表态，周有礼却哈哈大笑，“妙娘子说的是，逢此美事，我等当喝一杯，以壮行色！”
袁船头还要去招呼人手去江对岸租船，见了赵平安，只问了声好便就告辞。赵平安看着袁船头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放下茶杯，问王盘，“兄长从家中出来之时，身无分文。在来凤楼的花销，老鸨还是找我理的单子。怎这会忽然有钱去租船了？”
王盘见赵平安在外人跟前翻他的老底，一时有些尴尬，“谁还没个有钱的红颜呢？”
说完，便回身道：“小妙，这便是我与你常说起的赵平安赵郎君。”
赵平安早就注意到他身后那女子了，只是方才没由头说起，这时只好起身拱了拱手，周有礼见那女子长得漂亮，五官清秀，娥眉粉黛，一身绿色襦裙，挽着披帛，打扮脱俗，怀抱琵琶，不似良家，便知是雇来的乐师歌姬。
此刻见她脸上似是沉着，眼神也镇定，像是见惯了生人，于是也起身推手。那女子便抱着怀里的琵琶，微微矮身，“郎君有礼！”
举手投足之间，赵平安隐隐便就见到了诸碟诸娘子在船上弹琵琶的模样。暗道没想到来凤楼的风尘女子，也是这般落落大方，比起家里那土了吧唧的崔娥，倒是更能让男人舒泰。
赵平安道：“既是兄长的人，那便一处坐吧。”
小妙却笑笑，当场拒了，“妾是何等身份，岂能与郎君们同席。郎君们只管吃茶，妾调琴一曲，以资雅兴！”
说罢，便搬了一张条凳，坐在了王盘的身后，拨弄琴弦调音，便开始轻弹小曲。
赵平安看向了王盘，王盘有些支支吾吾，尽量小声道：“来凤楼过夜，那是我该出的钱，只是那时都将钱留给你了，身上就几百文散钱，只得麻烦平安垫付。至于租船的费用，还不是临时没法，只得便宜行事，借的都是妙娘子的！”
周有礼一听，眼神顿时玩味。逛青楼欠钱的听多了，逛青楼还有女子倒贴的却是不多见。于是呵呵一笑，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王郎君好手段！”
“惭愧惭愧！”
赵平安不想理会这等小事，只是没带存钱凭条，想替王盘还了这债也是没法，只好叹一口气，顺势与王盘聊了些走船的细节。
周有礼听说王盘替太平仓运粮却缺船，一时便拍了桌子道：“这事好办，饶县有船，虽不是大船，但也是可装万斗的。若是要，等我回去便能调来！”
“怎地饶县的船没被征发去襄阳啊？”
“麻烦啊！饶县出饶河，入长江，隔着江州港弯弯绕绕统计一百六十里！大船是早就抽走了，但这等不大不小的，州府也不作理会。”
“你不早说！”王怕哈哈大笑，不由伸手拍了周有礼一把，“有船工吗？”
“倒是不多，你要多少？”
“有能行船的便可，回头去金陵拉绸拉粮食，赚的都是咱自己的！”
周有礼一听还有这好处，当即便嘿嘿嘿地使劲点头，“那好说，我便多寻几艘，都调来。”
这二人权当赵平安不在，你一言我一语，竟像是已然发迹了一般。
“差不多得了！”赵平安敲着桌子提醒，“这档口发独门国难财，若是被林二郎知晓了，你猜他得判我几个何罪？”
“多大事呢！”王盘满不在乎，“反正大头都是为了太平仓，且这太平仓又不归他林二郎管。”
“就是！”周有礼也道：“长江水师尽归漕运司管辖，江面行船拜的也是漕运司的码头。江南漕运司谁掌权啊？不你家卢县令么？咱赚了钱，大不了分他一股便是，不至于害怕林二郎横着插一腿！他二人，可是多年同僚！”
赵平安抿了抿嘴唇，行行行，你二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卢玄还差你这一股？人家是赵相嫡系！
不过赵平安把这事细细一嚼，忽然觉得也是这么个理。谁有钱放着不赚？左右也不是仅仅为了赚钱，大头不还是为太平仓运粮么？这顺道的生意，试探试探也无妨！
周有礼撺掇：“赵兵司，有花堪折，莫待折枝啊！”
他似乎是穷怕了，见赵平安犹豫，便拍胸脯保证：“这事绝不拖累，若有发，便就说是我饶县的过，所调之船也是蹭你顾县县衙的旗面。”
赵平安原本就不是个单纯的善男信女，家国道义固然重要，可这顺手而为的方便，仔细想过却也不容错过。再加上王盘与周有礼二人都商量地挺好，心里便就一横，干了！
于是三人碰了碰杯，那便这么着吧。等下个月再去金陵，便在饶水出江的河口汇合！
周有礼急不可待，“哪须下月，这回便可！”
赵平安哈哈大笑，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些。这回可不行，后日港口解禁，便就要出船。饶县伤兵不少，等料理完了，不知猴年马月。赚钱虽然重要，但是该做的总得先做完做好。否则日后若是有麻烦，你连挡枪的由头都寻不到！
总得让人念你一声好，人情么，绕来绕去都是为了自己。不求旁人为自己说好话，但求不要遇到麻烦时被人落井下石。
赵平安道：“饶县县里也该打点，瞧周兄这待遇，怕你饶县县衙也是穷得揭不开锅。赚了钱，莫要一人贪墨了，逢人分一些，却是极为关键的！”
周有礼一听，立时心领神会，伸出手指笑道：“还是赵兵司想得周到！”
三人喝了茶，又吃了些糕点，只等港口四艘空船起航，回去江北。江面上顾县的伤兵等着靠岸，此时也被领进了港内。
赵平安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同周有礼与王盘分道扬镳。
王盘身后那妙娘子却道：“若是今夜无甚要紧事，二位郎君忙完不若去湖口镇上一叙。王郎君这几日，正嫌妾身酒量稍浅，愁喝不尽兴呢！”
赵平安还没表态，周有礼却哈哈大笑，“妙娘子说的是，逢此美事，我等当喝一杯，以壮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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