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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基地

    两人一路说着,慢慢到了乡镇的尽头,人渐渐稀少,荒草慢慢的增多。

    李冲继续说着他的故事:“在小餐馆里,他认识了一位女顾客,那女顾客了解帝国很多内幕,一来二去,产生情愫,犯了基地的大忌。他后来才发现。这个女顾客不只是帝国人,还是帝国的公主……”

    陈明懂得,两个本来不应该在一起的人发生了感情,必定面临太多的曲折和阻挠,这是他们的悲哀。愿世间不再有苦痛,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李冲说:“后来的事情你知道,公主被黑衣人所杀。他带着帝国最后的任务,为基地物色最特殊的人才,带着那名少年回去基地,完成最后救赎。人才是第一竞争力。此刻,他正在和人才一起往前走。”

    李冲整个述说平静而淡定,好像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这一场波折也将他掏空,虚而无力。

    陈明说:“你的遭遇已足够让人同情的了,如果你是一名普通人,就可以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你牺牲得太多了。我是不允许基地再对你有任何惩罚。”

    李冲说:“那是我咎由自取的。我是回来完成自我的救赎。”

    陈明说:“你得好好的生活下去,为了她,为了未来。”

    李冲说:“我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存在,以后你会知道的。”

    走着,走着,陈明发现前面是一片绿油油的灌木丛,辨不清路径,前去无路,如何是好?往四周望去,却杳无人迹,鸟鸣树颠上,各种昆虫的声音混杂。

    陈明这一迟疑,发现不见了李冲,再认真地寻去,看到前面,灌木丛晃动,认真极力分辨,才留意到李冲正在左拨右挡,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他这才留意到,拨开遮挡着的灌木丛,地上便有一条若有若无的小径,依稀还有看到是人踩出来的痕迹,但显是已有较长一段时间罕有人走。

    穿过灌木丛,便来到一片草地。小草长有半膝高,地面甚是不平整。陈明跟着李冲,一高一低的往前走。

    过了草地,陈明见到一所破败的寺院出现在面前,被风吹得铃铎响。看那山门时,上有一面旧朱红牌额,内有三个金字,颜色都已裉变不堪,写着“天边寺”。又行不到四五十步,过座石桥,再看时,一座古寺已有年代。

    走入山门里,陈明身上为之一轻,一路以来那如影随形,如骨附髓的注视便消失不见,看来这寺院具有阻隔功能。

    陈明一眼望去,好一座大刹,层层叠叠,纵横交错,不知远近深浅,细细打量,却崩损破败不堪,不知有多少年历史了。

    “这是什么地方?”陈明问道。

    “这里就是基地。”李冲答。

    “基地怎么这么破败?”

    “基地没失败,它只是暂时蛰伏在这。这些年来,帝国越来越强大,它多次打败了基地,占领了基地将近乎所有的地盘。基地只能迁移到这里,隐藏在谁也没能发现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有着数千年历史的文物大院落。在这个院落里,保存着基地仅有的火种,虽然基地面临着至暗时刻,但现在,这个火种正慢慢燃烧起来,大有燎原之势,未来必是基地的天下。”

    陈明随着李冲往前走,来到一个大院,绿色的青苔满地,听到李冲叫道:“花叔,好久不见。”却没听到有人回应。留神往前面仔细看去,才辨别出前面有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踽踽移动,一身绿衣服,与绿青苔映为一色,不留神注意,倒是不容易发现。

    佝偻的人影略为一停,扭转头向后望看,一头瀑布的长发倾泄而下,看不清详细面容,从瀑布的缝隙中间射出两道懒散的目光,目光扫视到李冲的身上,露出了一丝暖意。目光突然扫视到李冲身后的陈明,停了一停。

    陈明看到懒散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那双眼突然眯了一下,眼珠在打转,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扭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去,走得很慢。

    李冲在后面叫道:“花叔,这位小兄弟叫陈明。以后拜托你照顾。”

    花叔略为一停顿,喉咙发出一阵咕哝咕哝的声音,又一步一步的往慢慢地往前挪去。

    待花叔远去,陈明才问:“花叔刚才在说什么?他好像不喜欢我。”

    李冲说:“花叔是寺院里的看守,他本名叫花淑君,他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大家都忘记的本名。你别看花叔很诡异,对人爱理不理,但相信他。”

    两人又穿过了几个庭院,弯弯曲曲,不知往里走了多长时间,走进一所房子的大厅里,靠里面墙边坐着三尊佛像,佛像满是灰尘,显是有些破败。佛像面前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空无一物,旁边有一个侧门,挂着门帘。

    李冲牵起门帘,突然回过头来对陈明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如果我不会回来。你请自便。”

    “你要去哪?”陈明说。

    “我要去处理一些个人的事情。”李冲说,“这里就是基地,这里有很多东西值得你学习。你在这里摸索学习,你会成为了不起的自己,你就是你自己。”

    “我跟你一起去。”陈明说,“我不会让基地做出任何处罚你的事,所有的事由我一人承担。”

    “你放心。你呆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说完,李冲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李冲快步往前左转右转,兜兜转转,走了约一箭之地,来一堵高墙边,前去无路,李冲往墙上一推,墙吱呀吱呀打开了,露出一段向地下的石阶,李冲沿着石阶向下走去,身后的墙又吱呀吱呀的关上了。

    墙还是原来的那一堵墙,了无痕迹。

    石阶下的道路时不时闪动着星点亮光,是两旁的墙壁发出,穿过逼窄道路,来到一个空旷的地下大礼堂,大大的厅,高高的柱子,影影幢幢,一共分为三层,层次分明,井然有序,一层高过一层。

    李冲一路走过去。底下一层刻着:“未定”,侧立站着若干个雕像,姿势不一,随意摆放着。

    再往上走一层,刻着:“有功”,相向而立着十八个雕像,整齐划一,面对面站立着,

    走到最后一层,没有刻字,只有七尊雕像,七尊坐着的雕像,一个雕像坐在中间,其下两边各分坐着三尊雕像,庄严肃穆,凛然生威。

    李冲走到七尊雕像的阶下,长身而立,目视前方,默然静候。

    就这样沉默着,压力慢慢由李冲心中生起。

    李冲心里不断想着过去发生的一切,在帝国的时光,所做的事,与妻子相识、逝别等等,一幕又一幕的浮现在脑海里。

    四周沉寂得听到心脏跳动,感觉到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越是在难熬的时间,就越清晰感觉到时间的缓慢有节奏的跳动。

    时间慢慢的流动,压力渐渐增大,汗水渗透背脊。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一个雕像的眼睛才闪了一下,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李冲,你可知罪?”

    李冲说:“何罪?”

    “你犯了多少基地戒律?擅自与帝国公主结为夫妇。擅自将陌生人带回到基地,你这将给基地带来的是倾覆的风险。擅自行动,为所欲为,不听指挥。”

    这声音似是那个眼睛闪了下的雕像中传出。

    难道是雕像里面藏着一个人?

    “我的确犯了不少错误,但这都是为了基地,虽有错但无罪。”李冲说,“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犯了大错,一路归来,我想通了。基地为什么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窝居于一个废旧的文物里?就是因为戒律太多、条条框框太多!”

    旁边雕像的眼睛也闪了一下,口吐人言说道:“李冲,你还犟嘴!上次,我们让你处决掉帝国猎人,你不但没有处决他,有人还看到你和他喝起酒来。”

    “那个人活着比死了对我们基地有利,他部分理念与我们不谋而合,值得争取。”李冲答道。

    “在这基地的决策殿堂,有你李冲说话的份吗?”

    剩下的几个雕像眼睛也相继闪了起来,七嘴八舌争论起来:

    “李冲提出了李冲相等式,提出旧等于新的原理,帮助基地找到这里的藏身之地。”

    “有一次,李冲为了救我们同伴,身中七七四十九刀,负伤累累,不计牺牲。”

    “李冲也犯了大错,陈明只是潜在继承人,未经过考验,还未获得我们认可,他不能这样将陈明带到这里来。”

    李冲本来静听他们的争论,但担心这些“雕像”不让陈明留下来,便插口说:“基地实在是到了存亡关键时刻,解决这个难题的钥匙在于人才。陈明是了不起的人才。他身上有六十七个特征,对应于基地发展的三十六条路径,应用李冲相等式推导出来,他在关键节点将发挥至关键的作用。”

    几个声音相继响起:

    “胡说八道!”

    “好像有点道理。”不知道是说“胡说八道”有点道理,还是李冲说的有道理。

    “李冲……”中间坐着的雕像发声,周围像安静下来了。

    中间坐的雕像继续说:“你的相等式时灵时不灵,上听一帮兄弟按相等式去围攻锋火台,死伤大半。你有贡献,但伤害也很大。今天你既然进去来了,就不要想着再走出去。你到第三层吧。”

    李冲说:“一到达,我就马上到这里,请容我先出去和那小孩交待几句,我相信我是对的,时间会证明一切。但那小孩……”

    “既来之即安之。多说无益,去吧。”中间那雕像说。

    “尊主,李冲怎么有资格待这里!”有雕像应声道。

    “尊主……”旁边还有雕像正欲说话。

    中间那尊雕像打断,说:“我懂你们的意思,不必多说。”

    四周又是死一般寂静。

    只听到李冲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往第三层走去。

    李冲走到第三层,那个刻着的“未定”两个字尤其显眼,未定,功过未一定,一切交给未来决定,未来将见证我的功劳,大功!

    李冲选了个相对空阔的位置,双手握拳,抬头眺望远方,屹立不动,迎接未来的到来。

    慢慢地,从李冲的脚根起,变成灰色,渐渐向上蔓延,连头发也变成灰色。由外而内,皮肤慢慢僵硬起来,整个人慢慢石化起来,一动不动的站立着。

    李冲想呼喊,却无法发出声音。

    他拼命运动身体,他想努力走出去,将基地的一些事情再向陈明细细交待,却一动也不能动。

    无力挣扎,无声告别。

    渐渐地,感觉全身都硬硬起来,眼睛失去了光明,胸膛停止了起伏。他终于彻底失去了呼吸。

    大厅里又多了一尊石化了的雕像。一尊不屈的雕像。

    放眼望去,大厅就只有一尊尊石像,一尊尊立着的石像。

    这些石像从来而来,又从来而去,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