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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死者身份

    尸体确实不寻常,从身上各种痕迹可以瞧出,此人是纵欢之后被吸干精气丢在此处,而且这个人在死前似乎受到惊吓,这幅场景即便是见过不少凶案现场的衙役都忍不住胆寒,倒不是见到死尸,而是一句正常的身体此时变得干枯,从宽大的衣服上,此人的身体原本不小,现在瞧着还没几岁孩子重,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有些上了年纪的衙役镇定心神询问道,“大人,城中不会又出现什么鬼怪了吧?”

    其实衙役是想说会不会又是于幼娘出来作祟,可后来想想,于幼娘这鬼前几日都没出现,而且于幼娘最喜欢将人分体,这人的死状如此不同,应当不是于幼娘所为。

    方才进门时,徐青池见到这具尸体,他的确怀疑是于幼娘所为,可后来一瞧,没有共同点。比如,桌上没有吃完的菜,倾倒的酒杯,还有房间内浓郁的香味,这些都不应该是于幼娘能做到的。

    “通知老仵作过来瞧瞧。”

    “是。”

    这个房间里头除了浓郁的香味,还有一股子散不去的霉味。房间很整洁,想必是最近才整理出来的,除了死者边上的桌椅和不远处的床,没有任何家具。床幔很新,一片红色挂在陈旧的床架上,显得有些突兀,大红色的喜被凌乱铺在床上。

    徐青池伸手掀起,床上已经冰凉,应当不是适才翻乱的,只是里头的香味实在浓郁了些,他只是翻了几下就受不了,退了两步,想来那个女人在床上待久了,所以这股味道已经渗透到被子里。

    等徐青池出来,坐在外头的林夕才问了一句,“怎么样?”

    “人死了。”

    “……”

    林夕翻了翻白眼,她当然知道里头的人死了,就是想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徐青池这人闭上嘴就能撬不开嘴的河蚌,别想从他身上套出半点话。

    林夕不甘心,但又奈何不了徐青池。不过发生命案后,徐大人也没心思惩罚林夕,让人给她松了绑,找了个衙役将她送回食肆。

    春巷突然出现一具尸体的事情暂时没有传开,这尸体古怪,为了避免恐慌,徐青池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得将此事说出口,违令者重罚。能留下的衙役都是服从命令的,事情的确没有传出去,仵作连夜将尸体检验一遍,乘着月色将尸体抬回义庄,衙役更是彻查整个房间,除了一股浓郁的香味以外,无人发现有关凶手与死者的任何消息。

    无奈之下,衙役只能去四方文宝阁请了个擅长画像的画师,希望画师将死者原来的面貌还原。

    林夕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前来送图像的赵钦一见到林夕转头就跑,倒是林夕眼力极好一把拦下,脸上的热情不减,“赵大哥,干嘛呢?”

    赵钦见逃不掉,立即换了衣服脸色,身后的画像往腰后一别,拱手道,“林姑娘,这么巧啊,居然在这里见到你。”

    林夕眉眼弯了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是啊,你怎么这么巧。”

    林夕这模样看着渗人,赵钦咽了咽口水,忍住想退后的想法,他可没忘上回大人大发雷霆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姑娘,这回要是没保住东西,可就不是一顿骂这般简单。

    林夕眼珠灵活转动,不怀好意的盯着赵钦身后,“我刚才看到,赵大哥手上拿着东西,是不是昨晚的报告?”

    周围人多眼杂,林夕不好将事情说全,只能隐晦的说了两字。

    这话出口,赵钦脸色惊变,摸着后腰立即退了两步,紧张的说道,“林小姐关心案情,实为镇上大幸。大人着急找我问话,我还是早点去回话,莫要耽误事情才好。”

    说罢,赵钦特意拉开距离,绕了个大弯才转身走向县衙,只是他没想到这回林夕早就料到他有所防备,故意让他绕到后头,就趁着他往前走两步,见林夕没有冲上来,松口气的同时,林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后腰出抽出藏好的图纸。

    “林小姐。”赵钦脸色大变,正要抢过图纸,林夕见状立即打开图纸,快速的扫了一眼。

    “林小姐,你也太大胆了,大人说过不让你插手案件的。”赵钦哭丧着脸说道,

    林夕淡定的看着赵钦见图纸小心翼翼的收回,又做贼般环顾四周,周围没有认识的同僚,索性大早上的,大家都在忙着查案,县衙边上还没出来巡逻,顿时松了口气。

    林夕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还怕徐大人的管教不成,而且瞧赵钦这么害怕的模样,想必不会告诉徐大人,她偷看过死者的容貌,有恃无恐的说道,“怕什么,这次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在赵钦幽怨的目送下,林夕洒脱走人,丝毫不理会被折腾了一回的赵钦。

    ……

    临近端午,空气越发燥热,空气中最后的水分被蒸发,仅剩那些灼热的气息,呼吸到肺部里头都是一股子的灼烧感。树上气息栖息的蝉鸣声随着温度的高升愈发猖獗,那份燥热突然转变成烦躁。

    这样的热气之下,出游的人明显少了大半,略显空旷的街道一人举伞前行,只见这伞的主人在大街上拐了个弯,往偏僻的都一处去。不知走了多久,那人将压低的伞面抬起,露出一张略带稚嫩的脸庞,正是从县衙那处离开的林夕。

    她辨别了方向,往右边的巷子里里头走,绕过满是尘土的街道,最终瞧见耸立的城墙才停住脚步,抬脚走了两步,瞧见眼前,一男人靠着茂盛的树干,嘴上吊着摘下的绿叶,望着前头半闭的大门,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林夕冷不丁瞧见认识的人,热情的凑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男人出神的望着,听到林夕的声音,目光失神的望过来,待认清林夕的模样,眉眼微微上挑,“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正是她问的问题吗?林夕瞧着这人一副还未反应过来的模样,撇撇嘴道,“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没想到你比我先找到这里,看来你昨晚就知道死者是谁了吧?”

    林夕这般说,实际早就确认,此处是城墙之下,可以说是城中偏远之地,边上住的大多是贫苦人家与吵闹的工坊,眼前这座石雕工坊正是因为如此才会租赁在此处,平时除了生意来往的人,不会有人来此处。

    死者,林夕没有亲眼瞧见,但是见到赵钦手上的图像,她立即就认出此人,这几日还在食肆中见过,说起来,这人昨天还去过食肆,同她搭过话的王掌柜,王首富。

    林夕与他熟络,当初食肆打算扩建,把边上的商铺盘下来,打通连成一片,林爹觉得打通后,地方空旷,想在食肆里头加个鱼缸,养两条锦鲤,沾沾喜气。只是当时他挑了多个陶瓷鱼缸都不甚满意,说是太过俗气,后来听说王首富经营一家石雕工坊,托他做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鱼缸,莲花抱鱼,林爹是格外喜爱。因此两家人,也算是个熟识,只是谁都没想到,王首富会被人杀了。

    妄念见小丫头一派严肃的模样,眼睛闪过一丝惊讶的光芒,伸了伸懒腰说道,“也不算昨晚就知道,我的确见过那人,当时并没有认出是他,不过我认出那人的衣服。披在他身上的衣服绣文不算复杂,但是能穿它的人多少有点钱,昨日我进成时正好瞧见有个人穿着这件衣服,从港口进城。”

    那时,他只是觉得巧合,直到对上死尸的眼睛,他瞬间认出此人正是昨日遇见的人,今早问了一上午才找到此人的居所。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丫头居然反应如此迅速,

    林夕躲在树荫之下,察觉头上的视线一直都在,撑了片刻,终于按捺不住的问道,“你瞧着我做什么?”

    “我不过是好奇,你这个丫头怎么找到此处的?”

    林夕扫了眼弯腰的妄念,笑得格外奸邪,“你想知道?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

    “合作?”妄念低着头,瞧着眼前这位抱伞的姑娘,倒是觉得她胆大的很,他们明明没有见过几面,她居然敢同他谈合作,真是有趣,他摸着下巴,思考合作的可能性。只是脑海中刚浮现这个想法,余光瞧见路口出现的一行人,嘴角的笑容咧的更大。

    林夕见此人突然笑起来,正莫名其妙的,结果听见后头熟悉的呼唤声,“林…夕。”

    这声音似乎被刻在骨髓中,她立即条件反射,拔腿就跑,哪里知道徐青池防的就是这一手,一个健步将她逮住。

    “呵呵!”被抓住的林夕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低头时一脸郁闷,谁能想到他居然反应这么快,短短几个时辰就查出死者的身份。

    这倒不是徐青池反应迅速,而是死者是连老三认识的人。连老三之前游手好闲,结识不少朋友,其中一个正巧和王首富有些关系。

    王首富是石雕工坊的掌柜,但是石雕在镇上并非热卖,倒是镇外的人对这东西颇为喜爱。所以这石雕工坊出品的石雕都是送到外头销售。

    石雕多数是重物,王首富往常都是两个月出船一回,工坊内的石雕基本半个月运输一回,平时都是找车行运送到城外的库房先寄放,待时间一到便安排上船。而连老三认识的熟人正是车行的伙计,沈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当初连老三没当衙役时,曾帮过沈方两回,正好见过当时随货的王首富。

    认出人刚带着一帮人来到工坊,就瞧见眼前的两人,徐青池还挺惊讶这两人消息灵通。

    “你怎么会来这里?”徐青池拉着林夕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道。林夕没有见到死者,能知道死者身份八成是提前看到的赵钦带回来的图像,只是他没有想到林夕居然不告诉他,自己跑来查案。

    林夕抱着油伞,一脸不满的将衣领扯回来,面无表情的说道,“干嘛,我出来溜达溜达。”

    “溜达?怕是不见得吧。”

    徐青池不屑和这小姑娘计较,扫了眼略微心虚的他,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妄念的眼睛深邃难测,“不知这位少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妄念丝毫没有被人盯上的自觉,只是靠在树干上慵懒自在,“不过是好奇罢了。”

    “好奇什么?”林夕一脸纳闷的问道。

    妄念没有回答,看着半掩的大门,心里不知道想什么。此时外头的阳光大好,洒落在地面的阳光斑驳不堪,一路延伸直至消失于城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