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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幕后之人

    “林夕,林夕……”

    徐青池晃了晃发呆的林夕,平日活泼好动的小姑娘突然像只不能动的木偶般,徐青池有些担忧,莫不是方才那个凶手对她做了什么手脚。

    林夕回神看着蹲在面前徐青池,有些没反应过来,左右观看了一番,这才发现她已经不再黄宅内,立即起身向往那处跑,结果被反应及时的徐青池一把拉住,“林夕,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黄妙妙了。”

    这话一落,本来脸色苍白的林夕更是摇摇欲坠,徐青池按住心中的不忍,又冷漠的补了一句,“她手上至少粘了四个人的血。”

    这话一落林夕脸上的苍白又多了几分,是了,黄妙妙手中沾染四人的血,虽然这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但始终是……这个想法在林夕停留片刻,便被她剔除,她知道黄妙妙并非事出无因,她是为了给黄邵文报仇。

    不管她身上是否沾着谁的血,至少……至少在最后那一刻,她希望能在黄妙妙身边。

    只是刚走一步,便被徐青池一把拉着,眼睛注视被光芒遮掩的屋舍,周围的衙役已经附近清场,此时的巷子中唯有他们两人,他无比冷静的说道“妄念对她感兴趣不低,他不会下死手,如果你进去,反而对他们两人不利……”

    声音顿了顿,徐青池瞥了眼咬着下唇的林夕,道,“你也不想两人受伤吧?既然如此,便这里等结果。”

    院子内一片狼藉,就在这样的杂乱之处,一位长着狐耳的女子伸脚踢开已经被她吸食殆尽、变成干尸的尸体,眼睛却是斜睨身后盯着自己的人。

    黄妙妙知道,身后之人看似一副热心肠的模样,实际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多加关注,至少进入这个院子,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身上。或者说,她杀多少了人,杀了谁,他都不感兴趣,唯一感兴趣的恐怕就是她如何变成这样。

    不知为何,黄妙妙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很危险,比起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危险,一个不显露目的却将她视作猎物的人。

    妄念自然是注意到黄妙妙的戒备,嘴角上扬时,他的五官更像邪气,他颇为淡定的说道,“怎么?你连生吞妖丹都不怕,居然会怕我?”

    “妖丹最终不过是吞噬我的意识,既然已经知道结果,我为何要怕?”黄妙妙将干枯的尸体踢得老远,才转身面向妄念。“而你,我不知你有什么目的,为何要出现在镇上,为何要接近林夕?”

    直到最后一句,声音变得锐利阴冷,却丝毫不影响妄念,他微微抬头,看着那双带着凶光的似狐眼睛,道,“如果……我想对她动手呢?

    “我会杀了你。”

    这声音怪异,似从牙缝中挤出,且在声音落下之际,充斥着冷意的杀机环绕妄念,一点一点的渗透到他的周围的空气中。

    风在耳边嘶吼,卷着妄念耳边掉落的头发,刹那间碎发愈发与风儿相伴,撕刮着脸颊,伴随一股浓郁的野兽气息直逼妄念而来,爪尖即将触碰其眉心之际,只见他嘴角上扬,一道刺耳的尖叫声直接响彻天际。

    此时,黄妙妙所站之处,朱红色光芒乍现,带着一丝丝看不懂的字符编织成一道毫无缺口的牢笼。

    黄妙妙顿时察觉体内的妖丹竟然头一回不受控制的禁锢她的一举一动,她惊慌的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夕没有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妖丹来自何处吗?想来也是,我还未和她说明的。”

    妄念从怀中那处一张黄符,阳光落在上头,却是能照出上头的朱砂色很是奇怪,似血般鲜红,上头还沾染不知何处而来的毛发,妄念反手一捏,火光升起的那刻,距离黄妙妙一步之外的地面突然出现二十多道黄符,以圆圈形式将其包围,而这些黄符升起的光芒正好与半空中显示的牢笼相连。

    “你……你什么时候下的?”话音刚落,黄妙妙似乎想起什么般,“是和我林夕说话时。”

    “自然。”妄念将匕首收回腰间,看着前面被他困住的黄妙妙,心情颇好的说道,“唯有那个时候你才是毫无防备的。”

    林夕与黄妙妙五年多期间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只有林夕在时才会放松警惕,妄念正是抓住这点,将这些黄符悄无声息的埋在她的脚下。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黄妙妙感受着身体的妖力迟缓,艰难的隔着绚丽的光芒看向前面已经模糊的人影。

    “目的吗?起初我只是好奇,为何尸体会被吸食殆尽,后来我跟好奇,为何尸体上一点使用邪术的痕迹都没有,当时我便开始怀疑,会不会是妖物或者说是吞噬妖丹的人所为,只是我见到你时,却没有了这个想法。”

    妄念看着一旁已经惨死的周文涛,虽然身体干枯和其他几具尸体有明显区别,他眼睛眯了眯,肉眼可见的妖气附着在上头,可没有之前三具干净,“给你妖丹,帮你处理尸体的是同一个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和我是同道中人。不如,我们来聊聊那个人的事,他到底是谁?”

    黄妙妙面上瞧不出什么,心中掀起惊涛巨浪,没有想到他已经猜到她背后有人相助。可后来想想却又觉得寻常,妄念本就是这方面的行家,又岂会瞧不出端倪?

    只是黄妙妙心中多了几分疑惑与警戒,“你为什么要知道?”

    妄念并未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能够将尸体上妖力剔除半点不剩的人,想必能力不弱,既然如此,为何不将你身上的妖丹净化后使用?”

    黄妙妙听着有些不对,她原以为妄念是想从她身上知道秘密之后,听着一席话仿佛似在提醒自己,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容,“我本就知道此人帮我是有目的,自从我服下妖丹,便能察觉出身上时常有股力量不受控制的游走,精神时常癫疯,唯独吃了药才能延缓一二,可这药就像是毒,每服用一次就会让我体内的妖丹与身体更加契合。他要的是我这具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体,既然能够报仇,我又为何要回害怕服下的后果?”

    要的是黄妙妙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体?若只是要被妖丹浸染的身体,只需随便抓一人的就好。黄妙妙三个月前便服下这个妖丹,因为丹药延缓,拖到这个时候,在此期间,黄妙妙借用明翠的身份在四人之中活动,这段时间就算黄妙妙再怎么小心都有可能被人发现,能抹除这些痕迹的人必然是的身后势力不小。

    会道术,又有身后有势力的人,这样的人大费周章只要黄妙妙这不人不鬼的身体作何用?

    “你要如何?”

    妄念缓缓靠近黄符立起的牢笼,隔着那刺眼的光芒看向被困的黄妙妙,漆黑瞳孔之内皆是黄妙妙看不懂的情绪。

    “你问这话是何意?”

    “如果你不想给,我或许可以助你,压制体内的妖丹,让你一直保持意识,只是这命……”

    妄念说的话是事实,徐青池恐怕已经将这一代都封锁,若是他将黄妙妙体内的妖丹压制,她的力量根本不能使用,被抓是迟早的事,一旦落入的公正严明的徐大人手中,手上沾染四人鲜血的黄妙妙只能按律法处置。

    一面是被人变成毫无意识的怪物,另一面是保留自己的意识,最后走上断头台,似乎哪个都不是好结局。

    妄念看着眼前这个被血污沾染的姑娘,静静等候她的决定,却不想她抬头反问一句,“你为何要帮我?”

    “为何?”妄念似反问自己一般,半天才看向那刻看似繁茂的桃树,缓缓说道,“许是佩服你这一身报仇的勇气吧。”

    “勇气吗?”黄妙妙嘴角的笑容苦涩的紧,她从不知自己有何勇气,第一次杀人时,她整整一夜未睡,但又怕被食肆的人发现,所以假装家人生病请假,却又害怕自己独自在家,躲去食肆。她从不知自己如此怯懦,迷恋那一份温暖。

    两人沉默了半晌,黄妙妙才抬头看向妄念,眼神坚定有让人敬佩,“我不走了,我不会成为他们的笼中怪,也不会上断头台,这里本就是我的归处,那就让我留在这里吧。”

    仅此一眼,妄念便是瞧出黄妙妙的决心,或许从一开始将周文涛带到这里,她就没打算从这里离开,妄念突然间对这个女子多了几分佩服,从一开始借用他人的力量报仇,到如今想要引爆妖丹损坏身体如果,这些似乎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妄念看着前方困住她的牢笼,顿时失去了兴趣,双指在半空中打出响声,那些牢不可破的牢笼顷刻崩塌,光芒也在这一瞬间消减。

    黄妙妙沉重的身躯逐渐轻松,前方的禁制在时间的流逝中消减,她看着背对她离去的人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佩服你的勇气,所以你要做什么,我助你便是……也当是还了那丫头诉照顾我的恩情吧。”

    “多谢!”

    刚踏上台阶的妄念听到身后人的话,声音之中皆事如释重负的轻松,旋即又听到她的声音又起,“我并不知给我妖丹的人到底是谁,一直和我接触的只是一个身穿黑衣人,我能知道哥哥之死也是因为此人,他仿佛知道镇上所有的事情,身后的势力必然不小,你……小心。”

    停顿的妄念偏头,冲着黄妙妙微微点头,刚要快出门口,又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喊道,“庚寅年二月二。”

    妄念回头,皱着眉说道,“你说什么?”

    “庚寅年二月二。”黄妙妙看着妄念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道,“请保护好林夕。”

    妄念皱着眉头,实在不知黄妙妙为何说这话,正要问清,就听到她充满疼痛的声音催促,“走!”

    黄妙妙感受体内妖丹的澎湃,转头看向熟悉又陌生的院子,脑海的画面忽然重合:

    一张疲惫稚嫩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摸着她的脑袋说道,“妙妙乖,哥哥努力干活,帮你攒到嫁妆,到时候咱们妙妙就是世间最美的新娘。”

    画面一转又出现一张蜡黄、伤心的苍老面容,她伤心的抱着一件衣服,哭泣道,“我的孩子,为什么我的孩子要遭受这些,为什么?”

    话说到一半,她面容狰狞,拉着她的手腕生疼冲着她喊道,“你不过是我捡来的野孩子,你哥哥死了为什么不伤心?为什么不去报仇?”

    画面转的太快,她的思绪又停在那女人脸色憔悴,仅剩一口气躺在床上,唯独看到她时,瞳孔凸起,恶狠狠的冲着她嘶哑的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起了什么心思……妙妙,我告诉你,是你欠我们黄家的……本来该你死,你哥哥对你这么好,你本就是童养媳,如今他死了,你要为他报仇,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最终停留在星光点点的湖面,男人将她的身躯拥入怀中,摸着她手上的伤口,温柔的说道,“今日我在归途中瞧见河岸边上的房子种满鲜花,炊烟冉冉而起,很是惬意,等你哪天愿意,我们便去建一座更好的房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好?”

    “你一个船行东家,不委屈了你?”她掩嘴笑了笑。

    “怎会委屈?你只说愿不愿意?”

    那时黄妙妙并未回答,此时感受身体内撕裂的疼痛,被咬着的下唇哆嗦,压抑的疼痛落在半空中,汗水和泪水混合,她嘴角微微上扬,无神的眼睛看着不远处,仿佛又看到记忆中的那人对她伸手,这次她没有半点犹豫,向他伸手,呜咽之中带着些许喘息,“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