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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假笔

    那伙计找到两人时,这馄饨刚上不久,两人正吃的开心,这下伙计不太敢上前,而是站在街头一角,双手摩擦了许久。

    街上的人大都是为了买东西,要么就是同朋友约好同游,一人如此古怪,林夕一眼就瞧出来,又看了眼认真吃馄饨的徐青池,见他没搭理人,伸手冲着那人招手。

    伙计本来就盯着此处,一眼便是瞧见那姑娘正朝着这边招手,有些不敢信任的指了指自己,待那姑娘微微点头,这次有些忐忑的往他们那处走去。

    “我认得你,你是竹云屋的伙计。”

    “是……是小的。”

    林夕瞧着着伙计的眼神时不时往向徐青池,想必是有话小说,没忍住踹了一脚,刚好塞进一勺馄饨的徐大人差点没喷出来,恶狠狠的盯着林夕,只听到林夕说道,“找你的。”

    桌子底下的动手,伙计并未瞧清,只见到徐大人突然抬头,“在店里我便瞧着你有想说的话,此时可愿意说?”

    伙计有些惊讶,方才在店中他碍于掌柜在身边,不敢显露半分,没想到县丞大人一早就瞧出端倪,表情更加恭敬,“我既然已经来找大人,自然是愿意的。关于赵公子一事,我们掌柜还未将事情说完。”

    “坐。”

    伙计见徐青池平易近人,心中的紧张莫名少了些许,紧接着说道,“赵公子在七月初还来过竹云屋一趟,但是当时并不是因为售画。”

    “七月初?”林夕一脸纳闷,七月初有关赵子雄的事很多,今朝画社比赛,捡笔以及被赖老五威胁等等,所以林夕又多问了一嘴,“具体是哪一日?”

    伙计想了想,“我记得是画社有比赛的第二日,那日我也和今日一样在店里打着瞌睡,结果那赵公子就走进来,非常着急的样子,和我们掌柜说了几句话,声音虽然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几句。说什么笔,然后还有吴毕福。”

    “这吴毕福是何人?”

    突然出现一个新的人名,林夕一时间没对上号,只得多问一句。

    伙计也是料到这两人不懂这行的人,便开口解释,“此人来自福县,是个颇有名气的制笔师傅,我们店里所售之笔都出自他的手。”

    “赵子雄是个画师,吴毕福是个制笔师傅,他们两个平时见过面?”

    “若只是在店中,两人是没有见过面的,但是掌柜曾经提过,赵子雄学画不久时,有来过我们店里买过纸笔,当时掌柜曾经介绍过笔的来历,那时候听过两句。”

    如此解释,林夕更加不懂,只是听过一两次的名字,为何赵子雄和那掌柜会突然聊起此人,比赛的第二日,她记得很清楚,徐青池提起过,那日赵子雄捡到了傅零轩的笔,才会发生后面公堂对峙的情况,如果是那一日,赵子雄居然还有心思来找掌柜聊天,是不是有些奇怪?除非……

    “这个吴毕福莫不是还是个制假高手?”

    只是安安静静说话的徐青池终于开口说话,幽深的眼睛盯着伙计令他心生寒意,不由自主的臣服,“是的,我听掌柜说过,此人擅长画假画,一幅画给他,他能画得一模一样,甚至连作画之人都未必能认出。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掌柜经常去省府买些名画,又由吴毕福重画,再挂到店里售卖,真画在手,假画又赚了钱,可谓是一举两得。只是制假之人多数都不愿告知自己住在何处,所以这个消息,小的恐怕不能提供了。”

    林夕听了是叹为观止啊,制假高手?将一副画的价值变成两副,再变成第三幅,这不是源源不断的好买卖吗?而且林夕又想到那三幅不像赵子雄画功的图,只是一瞬间被否决,吴毕福是个制假高手,又不是画画高手,而且赵子雄的画功并不差,只是没有后面三幅成熟而已,等他沉淀几年,说不准就能攀到如此高度,既然有希望,为何要让其他人代笔?

    “他会制笔,若是给他另外一只笔,他能不能做出一样的?”

    这话一落,伙计楞了愣,方才他是在店中听到掌柜没说实话,又听到大人说画有所不同,第一时间就想到吴毕福这个制假高手,完全没有想到此人是否做假笔,想了平日里从掌柜口中听到的消息,半晌才说道,“的确可以。”

    “另外,我想问问赵子雄是不是经常在你们家买纸?”

    “是的,小店做得除了卖画这一行,还卖一些画师需要的东西,今朝画社那些画师都是家中都颇有些小钱,我们小店里的东西准备的越好,得到的价钱越高……”

    伙计话还未说完,徐青池直接插了一句,“一般赵子雄买的纸可是裁好的?”

    伙计明显一愣,不知道县丞大人为何会问这话,倒也乖乖回答,“是,赵公子对纸张颇有要求,每次来满买都是买裁好的纸,他说这样方便。”

    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徐青池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提醒了一句,“时辰不早了。”

    伙计抬头一看,的确时间不早了,他是借口出来的,太久了会被怀疑,立即起身说道,“大人,小的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了,这就不打扰了。”

    林夕瞧着人走远,一回头发现坐在她对面的人已经起身离开,桌上的铜板还在打转,立即快步跟上,“你刚刚问的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觉得赵子雄拿了傅零轩的笔做了假货?”

    徐青池微微点头,“只是猜测,若想要知道的结果,还需要去问一番。”

    林夕瞧着徐青池已经有成算,便没有多嘴,只得跟上前去。

    吴毕福的住处颇有些难查,毕竟制假并非好事,若是被其他人或者官府知道,被人抄了家,想逃都没得逃,所以这一些人都是狡兔三窟,只有合作许久的人才会知道。竹云屋的掌柜明显是要保住吴毕福,所以并未告知他们这件事,徐青池方才的确没有想到这点,听到伙计如此说,便庆幸之后没有在店中追问,若是让掌柜逮到机会,能不能早找到此人都难说。

    这件事交代给林夕与连老三,林夕认识不少人,借用食肆那些走南闯北的商客,能问出不少事,连老三常年混迹街巷,手下能用的人不少,交给两人最为合适,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等他回到县衙,快接近傍晚,一进门就听到小汤一路絮絮叨叨,好似没瞧见他一般,有些好奇的问道,“小汤,你这是做什么?”

    “……大人。”小汤听到有人叫他,抬头一看是大人,立即行礼道,“大人,我这走路迷糊了,没瞧见您。”

    徐青池摆摆手,不甚在意,“我方才听你说妄念什么的?他出了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今日妄念找属下要了一盆水,说是有用,结果拿去就是为了泡他那件被染脏的里衣。这大男人嘛,弄脏了衣服而已,我就想说妄念这伤刚好,属下可以帮忙洗洗,结果他不愿意,非说要泡着。你说吧,这里衣是白色的,光泡水有什么用,好歹也要用些皂角什么的,属下还以为是妄念不懂,想多提两句,结果大人你猜怎么着?这衣服泡了半时辰,这水的上方盘旋了不少蝇虫,这跟肉铺盯着肉的苍蝇是一模一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妄念不小心把衣服蹭肉上面了……哎,大人你去哪儿?”

    太阳在墙的人边缘留下最后一丝光线时,也将渲染五官的光芒收敛,此时妄念的表情内敛的可怕,像是一具毫无表情的尸体,静静的等待,直到院子外头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几个呼吸之后,熟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你下午的举动可是怀疑墨水里面掺杂了血?”

    开口就是开门见山,半句废话都没说,显然说话之人很是着急。

    妄念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因为夜幕降临,逐渐退去的蝇虫,道,“下午林夕说有腥味的时候,我的确有些怀疑,所以验证了一番,没想到真的有这可能,只是不知道这里面加的是不是人血?”

    会想到这点的妄念,完完全全是因为阴兵,毕竟这东西本来就阴邪的很,若要召唤必然需要一些东西作为引,而人血就是其中之一。就如同一些道士驱邪时会在墨斗之中加入鸡血或者狗血一行,若是想招阴,在墨中加入人血算是很常见的现象,只是今日他见过盛方的样子,似乎并不像修炼邪术的模样,但阴兵这几日一直围绕在盛府,若是它们与盛方没关系,又有些说不过去。

    “有可能是。”

    “什么意思?”

    妄念听到徐青池的话,顿时觉得怪异,只是觉得他这话之中夹带了一些肯定,这很是古怪。

    徐青池从怀中拿出两张纸,这是他刚刚回书房拿的,听到妄念的实验,他鬼使神差的回去拿了这东西,“这时赖老五和赵子雄的验尸报告,你瞧瞧。”

    这报告妄念并未看过,但从林夕口中听了几句,如今一看,林夕说的和纸上的消息说的有九分是一模一样的,唯独少说了一样,尤其是赵子雄这份,许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这纸上写得一清二楚,赵子雄的手指上留着细微的伤口,而且这个伤口基本每个手指都有,这对于一个画师来说很少见,毕竟画师是靠手吃饭,若是不小心伤了手,这未来的生计岂不是没了?

    而且,妄念又认真的看了眼报告上写的字,伤口细微,动手者刻意且小心,割的位置靠近血管,但是又不伤及根本,而且伤口有重合的部分,从结果上说,似乎在伤口愈合之后,又被重新划破了。

    “今日问过赵子雄买纸店里的伙计,他说赵子雄买的都是已经裁好的纸,如此说来,这裁纸受伤的可能性不大,若是如此,一个伤口反复受伤是为了什么?”

    徐青池看着那一盆已经染色的水,眉头紧紧皱起,他是听说过有些画师听信邪术,以为在墨水中加入鲜血能够让画更加栩栩如生,甚至达到人画合一的地步。可的确赵子雄的话有了一定的改变,难道后面三幅的确由赵子雄亲自完成?这些所谓墨水里加血的这个说法当真有用?而赵子雄与盛方是好友,这个信息两人之间会不会共享,所以妄念带回来的衣服泡出的血吸引蝇虫。

    抬头看了一眼沉思的妄念,显然他也在想这件事的可能性,只是这些都是他们两人的猜测,关于阴兵,他们依旧还未想明白,倒是会不会是盛方将其召唤出来,想起这件事,他又同妄念说起今日在竹云屋得到的消息,“今日我和林夕探查到一件事,竹云屋的掌柜有可能介绍给赵子雄一位制笔的师傅,用来制作傅零轩考试得到的笔。”

    这笔的事,妄念也从林夕那里听说,说是前朝国画大师刘明桑的笔。此人画技高超,当年享有盛名,据说他的每一幅画都有他夫人的功劳,传闻他的夫人原是制笔世家出身,刘明桑这人有个习惯,每次作画之前,他都喜欢用趁手的笔作画,只是他过分吹毛求疵,外头的制笔师傅根本做不到他的要求,唯独他的夫人能够满足,所以当年他名气大盛之时,曾同好友说过,得此夫人是他刘明桑此生幸事。

    正是因为如此,如今这世上流传刘明桑的笔至少十几二十只,不过假货也多,这不眼前似乎就出一只?

    “如果是这样,你们在赵子雄屋子里似乎也没有找到这只笔吧?”

    “是啊,没找到,但是赵子雄死前一天,盛方恰好去了赵府……”

    妄念微微抬头,在灰蒙的天空之下,他的眼睛绽放异样的光彩,“所以,盛方回府之后,将这笔藏在书房,甚至让护院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就是怕这笔被人发现?”

    “说得通,而且赖老五可能不是因为知道赵子雄捡笔一事,而是发现他制假笔一事,以此作为要挟,这才让赵子雄惊慌四措,卖画筹钱。那么这么一说,目前只有盛方最有可能杀了这两人,先是杀了知道事情并贪得无厌的赖老五,随后杀了制假笔的赵子雄,从他手中得到这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