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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坑人

    和热烈讨论的观众不同,才子们陷入了长久的沉寂,程秉节眼看局面僵持,低声对魏觉哉道:“魏老弟,此联过于困难,不如换个简单点的吧。”

    魏觉哉出完上联后便开始和围在凉亭外的女粉丝调笑,但也没忽视程秉节,诧异道:“对联本就是妙手偶得,为何要另出一联,再说我想起那天不是你说整个难点的吗?”

    “但你也整太难了吧,实不相瞒,连我都对不上来。”

    “那有啥,又不是你来争嘉兴第一才子。”

    魏觉哉说得轻描淡写,程秉节却急了:“但是这里可都是咱嘉兴有名的才子啊,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没有一人能应对,岂不颜面扫地?”

    魏觉哉将茶杯盖上的蚂蚁弹开,淡淡道:“若只是对不上个对子就失了颜面,那这点颜面可不太值钱。”

    终于有人在压力之下心态崩溃,左列中间一名宽额大鼻的才子蓦地站起来,冲着周围百姓大吼:“能不能安静点!烦死了!”

    老百姓也不是好惹的,立马有人反唇相讥:“多可笑,你没本事对出来还好意思怪别人!”

    “你……”

    “你什么你,长得像个倭瓜还自称才子,要点脸嘿!”

    “我……”

    “我怎么了,我还太夸奖你了,倭瓜可比你俊俏得多。”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还才子呢,我看就是个大傻子。”

    论吵架那才子哪是劳动人民的对手,被你一言我一句挤兑得舌头打结,手悬在半空直哆嗦不知该指谁,程秉节面色阴沉,喝道:“罗章,还不给我坐下!”

    罗章是嘉兴文社的成员,眼看他跟百姓发生冲突,程秉节当然挂不住脸,罗章到底还要在嘉兴混饭吃,虽然心中不忿,却也只能忍气吞声坐回去,愤懑难平之下就更对不出来了。

    程秉节见在座才子都有浮躁之气,只好出言宽慰:“此联颇为不易,各位勿需着急,慢慢思考,时间是充足的。”

    “有了!我有下联了!”

    程秉节话音刚落,忽然右列第一席的才子亢奋地大喊起来,正是嘉兴对王袁饰非。

    程秉节心想:“果然还得靠他。”忙道:“袁才子且道来。”

    袁饰非满脸蜡色,憔悴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隐蔽地乜了其他才子一眼,朗声道:“我的下联是,一水淼淼,江河湖泊海洋。”

    “这……”

    众人并没有按预料那样爆发出叫好声,反倒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评价,要说这下联也不甚工整,一水组不成淼字,更和后面六种水数量上无法对应,但至少六个同偏旁的水对上了六个同偏旁的树,上下连贯,算是很不容易了。

    魏觉哉微微点了点头,道:“还行。”

    虽然只是勉强的认可,但目前在场能对出的才子仅有袁饰非一人,若是接下来依旧无人应对,那袁饰非这一轮应该就自动胜出了。

    胖公子低声问黄衣小厮:“你的下联跟那个狗屁才子相比怎么样?”

    黄衣小厮耸耸肩:“倒是比他强点,我对的是八火燚燚,烽焰炉炭熒灯。”

    两人说话声音极小,并未引起注意,胖公子虽不知道黄衣小厮的下联到底比袁饰非强在哪里,但他相信自己的下人不会自卖自夸,满意地摇动折扇:“我看就比他强很多,对得好,接赏。”说着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元宝,黄衣小厮眉开眼笑,连忙谢过胖公子,小心地把元宝揣好。

    有了袁饰非兜底,程秉节终于不用再为嘉兴才子颜面扫地而担心,语带夸奖:“袁才子对的不错,不过各位也不用着急,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大家可以四处走动走动,或许能找到灵感。”

    有些才子脑袋空空早就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离席,寄希望于能看到什么事物令自己灵光乍现,个别才子心中模模糊糊有个大方向,选择坐在原地钻牛角尖。

    黄衣小厮瞄准匆匆离去皮肤黝黑左边面颊长着颗大黑痣的才子,眼珠一转,猥琐地对胖公子小声说道:“少爷,老规矩,咱俩五五分账。”

    胖公子顺着黄衣小厮手指的方向看去,露出恍然的神色,奸笑道:“这货一看就不聪明,只管去做,出了事我给你担着。”看这默契程度主仆二人恐怕不是第一次合伙坑人了。

    “呼,脚踏河两岸,炮打正中央,自古无人能憋尿,抖去混沌精神。”

    泛黄的水柱噼里啪啦洒在树下,范钟左摇右晃让水柱在半空中不断画出S型曲线,看来为自己拥有一个大容量的膀胱而感到十分满意。

    忽然背后传来声夸张的赞叹:“哗,这位老兄好文采啊,连尿尿都能赋诗一首,想必今年的嘉兴第一才子非你莫属了。”

    范钟吓得一哆嗦,回头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嬉皮笑脸的黄衣小厮站在自己身后探头探脑,顿时尿意全无,气急败坏地提起裤子,大怒道:“你谁啊!鬼鬼祟祟跟着我干嘛!”

    这个角落位置隐蔽,范钟可不相信黄衣小厮是自己瞎逛逛到这里的,却见黄衣小厮也撩开裤头对着大树放水:“老兄,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这个地方你尿得别人就尿不得?”

    看来黄衣小厮不过是因为尿急跟自己找了同一个地方罢了,范钟暗呼晦气,转身想离开,只听黄衣小厮自言自语道:“六木森森,松柏榆槐杨柳;八火……焰……灯。”

    前半句听得真切,正是魏觉哉出的上联,后半句却说得含糊不清,范钟耳朵一动,嗖的一下势如闪电直挺挺地站在黄衣小厮跟前,黄衣小厮尖叫一声:“我靠!”飞快地收枪入库,警惕地盯着范钟。

    范钟目光灼灼,不自觉地搓着双手:“小兄弟,你刚才念的是什么来着,可否说清楚点?”

    “干嘛,关你什么事啊?”黄衣小厮瞪了他一眼,“差点吓得我尿裤裆里,我这可是徐记的布料,金贵着呢。”

    范钟非常上道地掏出一粒碎银,讨好地塞给黄衣小厮:“是哥哥错了,钱你收着,回去做一身新的,算哥哥给你赔个不是。”

    黄衣小厮颠了颠碎银重量,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意:“嗨,哪儿的话,咱们都是朋友嘛,这也太见外了。”话虽如此,却堂而皇之地把碎银收进荷包。

    范钟心里暗骂:“呸,谁跟你是朋友,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面上笑意盈盈:“对对对,咱们是好朋友。对了,我刚才听你念那个,八火什么来着,好像有点儿意思啊。”

    “是啊,可不是吗,”黄衣小厮心不在焉地搭了句茬,“老兄,没啥事的话我回去看比试了哈,你要是刚才没方便完的话可以继续,没人打扰应该可以尿得更高。”

    “诶,别急啊,”范钟直接亮出了目的,“适才哥哥没听清楚,小兄弟可否再念一遍?”

    黄衣小厮惊讶不已:“老兄,你对不出来想作弊啊?”

    范钟臊眉耷眼道:“话不能这么说,术业有专攻嘛,哥哥我诗画双绝,只是不太擅长对对子而已。”

    黄衣小厮沉默不语,范钟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他考虑,又掏出粒碎银:“咱们好兄弟讲义气,你就当帮帮哥哥。”

    看在钱的份上,黄衣小厮终于愁眉苦脸地开了口:“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是这联是我家少爷对出来的,虽说少爷这个人淡泊名利,但要是知道我把他对出来的下联告诉你了,肯定会狠狠收拾我一顿。”将两粒碎银推还给范钟:“老兄,这钱我可不敢收,你还是留着给媳妇买衣服吧。”

    范钟见黄衣小厮推辞,也是急了,将身上最大的一锭银子连同两粒碎银一起塞到黄衣小厮手里:“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都不知道,对对联也有可能思路相同嘛。”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黄衣小厮浮现出挣扎的神色,范钟帮他把手合上,黄衣小厮终于咬牙道:“罢了,我豁出去了,你可千万不能说漏嘴了!”

    “当然当然!”

    范钟连忙保证,心想:“傻子才到处乱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