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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宣城周郎

    仅仅几个照面,马彪的随从就被尽数打趴在地,楚见深忧郁地叹口气,一副颇为寂寥的样子,黄吉却很不屑,打倒几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在他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马彪又惊又怒,指着楚见深色厉内荏道:“好小子,敢不敢留下姓名!”

    “我猜臭屁王肯定要说你不配。”

    黄端偷笑着对黄九道,几乎同时楚见深酷酷地说:“你不配。”

    黄端没有压低声音,在场很多人都听到他的话,倒像是楚见深刻意迎合他一般,楚见深顿时如同吃了只苍蝇,装完逼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楚见深的暴力显然震慑住了不少楚福柔的爱慕者,这些人掂量了下,估计自己的小身板不够他揍的,只能望而却步,不过总有不怕死的,公子哥几步赶上,冲着众人做了个罗圈揖,彬彬有礼道:“诸位,今日乃是魏夫子讲学之日,此地又是佛门圣地,不宜起争执,小可冒昧,特来劝和。”他目睹了事情经过,并不贸然搭讪,而是借着这个由头先和大家认识一下再找机会和楚福柔培养感情。

    马彪挨了打又被人轻视,心里正不爽,他惹不起楚见深便拿公子哥撒气,恶声恶气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劝和,小心老子连你一起收拾!”

    公子哥不卑不亢,轻轻展开折扇慢吞吞道:“兄台脾气太过暴躁,容易伤肝,在下宁国府周显德,略懂些医术,有需要的话可以给兄台开两副药调理一下。”

    人群顿时嘈杂起来,窃窃私语:

    “他就是周显德?”

    “没想到他居然会来听魏夫子讲学。”

    “他师傅不是魏夫子的死对头吗?”

    楚福柔也显出动容的神色:“你就是那个号称宣城周郎的周显德?”

    周显德见心中女神居然主动和自己说话,受宠若惊答道:“不敢不敢,都是承蒙大家看得起,贻笑大方了。”

    黄端不学无术哪里听过他的名字,不爽地问黄九:“这又是谁啊,怎么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好不聒噪。”

    “周显德号称全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据说民间的奇技淫巧他也多有涉猎,这些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他的祖父周敦儒曾是今上帝师,官至太傅,父亲周罗道如今任太常寺卿,门第高贵非比寻常,少爷可千万别去招惹他,以免生出祸端。”黄九对周显德很了解,赶紧压低声音提醒黄端,黄端终于遇到一个着实惹不起的人,哼了声心想:“大不了老子不理他。”

    马彪也听说过周显德的大名,没想到自己竟惹上了天大的麻烦,膝盖发软险些瘫倒,哆哆嗦嗦道:“原,原来是……”话没说完忽然抡圆了巴掌左右开弓狠狠地扇起自己大嘴巴子:“是我嘴贱,是我嘴贱,还望周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周显德故意让他自己多扇了几下才假惺惺地伸出扇子虚抬:“兄台何必如此,不过适才确实唐突了佳人,你跟小姐道个歉便走吧。”

    其实说起来马彪无非就是嗓门大了点,并没有多少冒犯之举,反倒是楚见深一言不合就打人显得蛮不讲理,可现在的世道就是如此,谁的实力雄厚谁就是道理,马彪只得忍气吞声向楚福柔深鞠一躬,得了周显德允许后才赶紧带着随从狼狈离去,也没脸留在这儿听讲了,直接启程回家,这一趟出行可谓是颜面尽失。

    虽然周显德展示出来的都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楚福柔对他的感观却并不好,总觉得这个人好似披了张假皮,令人很不舒服,还不如跟黄端待在一起轻松,但人家到底是为自己出头,出于礼节也只能轻声道谢:“多谢周公子。”

    周显德尚不急于表露自己的真实目的,微笑道:“小姐不必多礼,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打扰佛门清净罢了。”又转向楚见深:“小可自作主张,还望兄台切勿见怪。”他早看出楚见深和楚福柔眉宇间有些相似,估计二人有亲缘关系,自然不会慢待了他。

    有黄端这样二不挂五的人作衬托,楚见深对周显德的初印象可谓相当不错,淡淡道:“无妨。”这已经算是相当客气了,一般人恐怕他理都懒得理。

    周显德跟楚家兄妹互通完姓名,虽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回事,但也一一礼貌问候,黄端不想透露身份,谎称为本地富商,旁人看出他没有和周显德深交的打算,也并不拆穿。

    刚才一直沉默的王云忽然作士揖:“周师兄,常闻大名无缘得见,今日终于有机会一睹风采。”

    “你是?”

    周显德连忙还礼,听他口气好像与自己是同门,但印象中无论哪个师傅门下好像都没见过这号人。

    “在下王云,两年前求学于晦庵先生,那时周师兄刚好入京了,故而不知。”

    周显德恍然:“原来如此,你我二人都研习理学,正是同宗同源,我年龄虚长你几岁,便妄自以兄自居了。”

    黄九心想:“原来两个都是朱如晦的弟子,那今日倒有些意思了,两个理学门徒来听心学大家讲学,只怕是来砸场子的。”

    换作往日周显德可能还很有兴趣跟同门师兄弟多交流下,但现在他的心思都扑在楚福柔身上,加之王云这人有点愣,周显德与他话不投机,随便应付了几句便和楚家兄妹攀谈起来,王云也还有点眼力,看出这个便宜师兄对格竹子的话题并无兴趣,便也不自找没趣。

    又过了一会儿,黄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间寮房方才打开,魏觉哉揉着眼睛无精打采地走出来,显然是刚刚睡醒,身上的文士服皱皱巴巴,也未束冠,花白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但饶是如此也丝毫不减其魅力,一张帅脸照样男女通杀,引起震天的欢呼。

    黄端瞬间就陷入了山呼海啸之中,如同潮水中的小舟般身不由己被裹挟着前进,耳边依稀还能听见黄九黄吉保护少爷的叫喊,汗臭混杂着女性化妆品的香味令他几乎窒息,高分贝的尖叫似乎要震碎他的耳膜,此时黄端只有一个念头:“老子不该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