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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未绽放的夏之花(4)

    “老板娘,结账。”韩沐在座位上呼唤道。

    老板娘从屏风后走出,款款扭动着腰肢地走到三人的桌前。

    她微笑着问:“招待得还满意吗?”

    韩沐的嘴上含着根牙签,一脸愉悦的回答:“很不错!”

    白若飞伸手捂脸。

    唐筱柒的双眼盯着老板娘姣好的脸蛋,深黑色的瞳孔里似乎有寒水在流动。

    老板娘似乎也注意到唐筱柒在观摩着自己,美目快速地看了少年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神情还是十分自然。

    “那我们走吧,回家。”白若飞起身说。

    “各位慢走。多谢惠顾!”老板娘在三人离开的背影后点头哈腰。

    待白若飞他们三人走远后,原本在路口处的这间餐馆渐渐地扭曲,化作无形,然后消失。

    “咱们怎么回去?”白若飞问。

    “肯定是出租车啦,难不成你要像这家伙一样骑共享单车回家?”韩沐小手指了指唐筱柒,“几十公里的路我可不骑!”

    “又有任务了。”唐筱柒看着手机说。

    “又来?”白若飞感觉头又开始晕了。

    “什么任务?”韩沐问,其实他内心完全不想面对。

    “听说过‘朱厌’吗?”唐筱柒问。

    “朱厌?”白若飞思索片刻,回答说,“是什么东西?”

    “一种记载在故事书里的妖兽。”唐筱柒说,“它的出现在古人的眼中是战争的预兆。”

    《山海经·西山经》有对朱厌这种妖怪这样描述道:又西四百里,曰小次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黄铜。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

    “你想说的不会是……”白若飞心中不升起好的预感。

    唐筱柒点头,“嗯,它出现了。”

    “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去处理它。”他说。

    “师弟,师弟!别晕啊,别晕啊!”韩沐摇着白若飞的胳膊。

    “这还让不让人休息了……”白若飞口吐白沫状。

    ——

    九宗,宇神庙。

    树木丛生的草地上,藤曼缠绕的深处是一座古老的庙宇。庙宇外围的砖墙四方而立将这座建筑包围在中央,长着青苔与小花的灰色砖石不规则地散落在地面上,破碎不堪,像是遗迹。

    羲和修坐在庙宇前的石梯上,双目迷离地望着眼前的森林。

    “九黎……”他喃喃道。

    湛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巨大的云朵,白色的柔软的,像是蛋糕上厚厚的奶油。

    忽然,奶油向下突起一个扭曲的旋涡,雪白的旋涡的顶部在汇聚后破开,一条长直的身影从云朵中俯冲下来。

    羲和修平静的目光也捕捉到了空中的这一变化,纯净透明的瞳眸向蓝天看去。

    长直的身影速度极快,正向羲和修俯冲下来。

    若是此处有旁人看见空中的这个大家伙,一定会怀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并且惊声尖叫。因为那身影印刻在世界各地的人们的脑海里,虽然它在不同国家里被刻画的长相各异,但也完全不阻碍人们对它称呼的第一反应。它出现在各种神话传说和魔幻游戏中,它的英文名统称为“dragon”,我们中文则称之为——“龙”。

    龙的披着蓝白相见的鳞甲,木色的犄角在龙首后的羽绒下探出,它目测身长足有百米,四只被羽毛覆盖的翅膀分别两两成对地贴在身躯的两侧。它距离羲和修越来越近,两者眼看就要撞上。

    羲和修也没有要闪躲的意思,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看着迎面袭来的烈风。

    就在龙与羲和修距离剩下不到十米时,它忽然爆发出一阵白色的烟雾,风也随着烟雾的迸发而渐渐平息。

    烟雾散去,从中走出一个身材修长穿着蓝白色羽织的男子。它是龙的化身。

    羲和修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向自己的面前走来,然后走上石阶,坐在羲和修的身边。

    “早晨呐!”男子双手吊在竖起的膝前。

    “哦,什么时候学会的粤语?”羲和修笑道。

    “你来这里,我猜应该是没好事发生咯。”男子扭头看着羲和修,

    “被你猜中了呢,应龙。”羲和修伸直双腿,将右腿搭在左腿上。

    “说吧,在宇神庙里看到了啥?”

    羲和修说:“神钟摆动剧烈,落于贪狼,是大战前夕的征兆。”

    “朱厌也出现了。”

    “朱厌也出现了?”应龙感慨,“几百年没见过它的身影了。”

    羲和修点点头。

    “对吼,勾芒的情况怎样了?”应龙问。

    “现在算是稳定了。”

    “唉,他也不容易啊,最容易与自然产生共鸣的他,也是受烛龙之火影响最严重的。”应龙说,“你说勾芒他要是死了,是不是人间再也不会有春天了?”

    “嗯。”

    “我没想到的是,烛龙还没有挣脱封印,它的怒火竟然就波及到了外界的生灵。”应龙叹息般的语气说道,“这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的。当年九黎之君蚩尤引发天下暴乱时所散发出来的戾气也只是覆盖了几十里而已,而这次的烛龙似乎比当年的蚩尤的戾气还要重。”

    “毕竟是被自己曾最信赖的人类所背叛的……这种痛苦也许只有烛阴他自己才最能感触吧。”羲和修轻声说,他目光看着石阶下的草地,“就像你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付出给了你最爱的人,而那个人却朝你的背后捅刀子,你直到死去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也只是那人的嘲讽的眼神。想让他原谅人类,应该是不可能了的吧。几千年过去了,他的心早就在怨恨中越埋越深。”

    “我想也是。”应龙嘟哝道。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羲和修。

    “它若是出来那就送他回去,就这样。”

    “哇,你还很自信嘛!虽然说你确实有这个资本。”应龙笑了笑。

    羲和修不说话。

    “话说,你真的是永生的吗?”应龙问。

    羲和修看向应龙,摸了摸自己的发丸子。

    “你不是纯粹的妖怪,也不是人类,你身上同时带有两者的气息,而且两者的气息都很浓郁……”

    羲和修的脸上挂起慵懒的笑容,他说:“其实我是妖,只不过和人类相处久了,可能多少都沾染上了些人气吧。何况我的父母可是纯粹的人类啊。”

    说到“父母”二字时,羲和修澄澈的瞳孔划过微亮的水光,似乎是回想起了那段不知多少年过去了的记忆。

    “感觉你很寂寞呢,阿修。”应龙朝羲和修微微歪头,露出暖和的微笑。

    “寂寞?”

    “嗯,虽然你表面总是很懒散,脸上多数时候都是你那看起来十分欠揍的笑容,一副‘我随意’的样子,但其实你的内心很寂寞,我有时也能深刻地感触到,我看得出来。”

    羲和修笑了笑,说:“你在说什么呢?几天没来看你怎么变得如此哲学了?还开始研究起我的心理来了?”

    这下应龙不知怎样继续讲下去了。

    “再说,不是还有你们吗?”羲和修微笑。

    “拿你没办法。”应龙面露愠色地站起身来。

    “哈哈。”

    “我还是去看一下吧,避免出现什么意外。”羲和修说。

    应龙扭头看向他,“去看什么?”

    “孩子们呀,去执行任务的孩子们。”羲和修回答,“毕竟朱厌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

    应龙垂下眼眸,他的眼睑旁生长着细小的鳞片,在初晨的阳光下折射着细微银蓝色的光芒,即神秘也美丽。

    “要我和你一起去吗?”他问。

    “你不是还要守护这里的吗?”羲和修嘴角微翘地望着应龙。

    “是啊。”

    “那你还跟着去?”

    “我这不是无聊嘛,我多久没出人类社会上走过了?一天到晚都是对着这庙里的那口钟。”

    “哈哈,谁让这是你的职责呢。”

    “其实我可以开溜的,偶尔缺勤也是可以的,毕竟这里也没什么好偷的,更何况这是在九宗的秘境里。”

    羲和修歪着脑袋,眉毛轻挑地看着应龙:“所以说你还是想和我一起去?”

    应龙听了,连忙点头:“嗯嗯嗯!”

    羲和修笑了笑:“那好吧。”

    “话说,你还想念那位……”应龙重新坐下在羲和修身旁。

    然后却没有把话说完。

    “嗯哼,继续说呀。”

    “算了,还是不说了。”应龙挠挠头发。

    “有什么就说呗,你这样让我心烦的哇。”

    “唔……我怕又勾起你的伤心事,所以还是不说了。”应龙沉默会,回答道。

    “好吧好吧,不说就不说。”羲和修充满笑意地说道,“伤心事?你又知道我有什么伤心事哩?”

    “呼,我还是说吧。”

    羲和修表情变得尴尬,“你这人是不是喜欢唱反调?能不能干脆点呐。”

    “你还想念那位姑娘吗?”应龙问道。

    “什么姑娘?”

    “哎呀,就是玖月啦。”

    “玖月?”羲和修脸上是思考的表情,他迟迟不能回答。

    “这都忘了?就是那只九尾狐妖啊!”

    “狐妖?”羲和修重复道。

    “哦,记起来了。是雪山上的那位女子啊。”

    应龙松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连她都忘了。”

    “唉,没办法,毕竟太久远了嘛。”羲和修挠挠乌黑的头发,目光随意地落在远处的某地。

    “人家当时可是很喜欢你的啊。”应龙调戏般的对羲和修说,“你不也是很喜欢她吗?”

    羲和修的眼神有些呆凝,森林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她能算是你的初恋吗?哈哈。”应龙将手枕在脑后,随性地翘起二郎腿。

    羲和修脸上微微一笑,沉默了会儿回答道:“应该是吧。”

    “你老实告诉我吧,你在你目前的生命长河里究竟错付了多少女人?”

    “额……咱们不说这个好吧。”羲和修尴尬的嘴角微动。

    “哈哈,行吧。”

    应龙瞅了一眼羲和修,说:“我是因为感应到她的气息所以才和你突然说这个的。“

    “谁的?”

    “玖月的,”应龙回答,“在她的身边似乎还有两股很强的灵力,应该也是妖。他们几天前开始出现的,宇神钟对于他们的现身也给出了反应。那女人似乎在竭力隐藏自己的妖气,另外那两个家伙也一样。他们是从不同地方出现后再汇聚在一起的,就是因为强大的气息集聚才导致他们被神庙里的我感应到。”

    羲和修陷入沉默。

    “阿修啊。”

    “怎么了。”羲和修看着身边的应龙,后者的目光望着蓝天,手撑在长着杂草的石阶上。

    “你小心点吧,恐怕接下来真的不好应付,即便是你,我也希望你能够谨慎一些,不要再那么的懒散了。”应龙面朝白云,轻声地说,“要是你死了,我可能也会……很孤独吧。”

    说完,他喉咙颤抖地动了动。

    树叶摩挲的声音淡去,风渐渐变得平缓。

    羲和修露出笑容,没有回答。

    两人坐在神庙前,太阳从一片绿色上升起。

    ——

    “老晟,上山去啊?”

    田野旁的小溪边,一位背着背篓的男人拨开遮挡视线的芦苇,手持镰刀走出来。

    “是呐。”他扭头朝身后站在屋檐下的年轻人回答道。

    “昨天晚上听隔壁的小鹅说山上发生滑坡了,您小心点啊!”年轻人在后边双手拱在嘴边大喊。

    “知道了!”老晟也大声地回答道,虽然人已经上了年纪,但嗓音竟十分洪亮。

    “家媳妇快生了吧!你还不去医院探望一下吗?”他侧头朝身后问道。

    “现在就去呢,准备去镇上买些水果!”

    “好啊,就这样啊!”

    “小心点!”

    “知道!”老晟挂着和蔼的笑容,历经岁月洗礼的皮肤黝黑的脸上皱纹清晰可见。

    他沿着开拓的山路向大山的深处一步步走去,步履坚定,他系着厚实的绑腿,右手抓着竹竿探路。

    老晟是村子里的采药人之一,他们村子主要是依靠山地众多的自然资源优势以种植茶叶和采集药草为生。作为干了四十多年的采摘工作,老晟可以说对环绕在村落周围的每一座山的地形都无比熟悉。夸张点来讲,他哪怕闭着眼睛也能从山路上自由地来往。每天早起上山采药,工作到下午才从山里回来对于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老晟的妻子患病,十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人世。家中亲人只有一个在外省工作的长子。儿子小晟事业很不错,一家三口在外地过得十分幸福,偶尔也会给父亲老晟寄些日用品和保健品。然而每次被寄来保健品如钙片之类的一些东西,小晟总是会遭到老晟的话怼,说什么“真的觉得你爹老了不中用了?”之类的话,弄得小晟的好心无处安放。

    小晟十分孝顺,打算今年春节就将老晟从村子里接出来到城市里一起生活。可老晟不愿意,但他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扣了扣胸口,可能是因为舍不得这村子里的人们,或者说是对山的眷恋。小晟的母亲的骨灰埋葬在山后,对于老晟来说,外边的世界是年轻人的了,向他这样一辈子生活在山里的老家伙想要跟上社会恐怕有些吃力,在外面老晟也没什么朋友,他的朋友也几乎都在村子里,所以说还是留下来,和这里的土地过完这一生,也是为了守护一下自己的妻子。每次老小晟谈到此事,老晟总是对电话那头的小晟说:“怕你娘一个人在这,孤独。”

    老晟用竹竿戳了戳前方比人搞的草丛,将竹竿绑在背篓一侧,拿着镰刀割开阻碍前进的野草。

    村里的人们都十分喜爱老晟,老晟十几年来都是村子里勤快的“模范”,年过五十的身体比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还要健壮。

    邻居们都觉得老晟的儿子没孝心,自己成家立业了却留老晟一人住在这村里,可老晟自己心里知道是他一直拒绝和小晟去城市一起住。每逢过节,小晟也会带着一家子回村里看望老晟。

    “看来昨晚的滑坡是发生在这里哩。”从杂草丛中走出来的老晟看到了眼前一道巨大的泥石流的痕迹,大大小小的沙石从山坡上漫下堵住了上山的道路。

    可以看出当时泥石流的力量之大,路旁的一些树木被冲垮得连根拔起,栽倒在堆积稳固的泥沙石砾中。

    老晟看着眼前挡住自己去路的石流堆苦思,“没想到还挺大的,看来这条路是去不了了。”

    他拿出竹竿,向道路左边的灌木丛走去,他打算绕过泥石流的堵塞,走没有被开拓的林子。

    冥冥中,老晟的耳朵里听到被上方树叶遮盖的山腰处传来一阵猿啼。

    “好响亮的叫声啊,这个季节猴子应该不怎么活跃了吧……”老晟抬头将浑浊的目光望向高处,神色凝重。

    他继续地手持竹竿在丛中小心地弓腰行走,过了会儿,山上再度传来那猿猴的叫声。

    老晟停下脚步,疑惑地抬头,目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去:“从来没听过没听过这种叫声呐……像是猴儿又像是虎,到底是什么?”

    老晟正一步一步地向山上爬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想起他的父亲,也就是小晟的爷爷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个故事,有关这座村子的故事。虽然说这故事的人已经不在,那时的老晟还只是孩童年纪,但这个故事在这带人的口中都极为流传。

    小晟的爷爷曾在一个夜晚对躺在凉席上的老晟这样缓缓述道,那个夏天夜晚格外炎热,老晟许久不能入睡,于是他的父亲便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说啊,他们所生活的这个村子在很久很久以前,曾出现过一种长相十分酷似猿猴的动物。这种动物的头部毛发是雪白的,四肢却是覆盖着鲜红色的皮毛。那时候,周围的山其实并不像现在这样长满树木与药草,而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山。

    荒山上盛产许多玉石与铜矿,所以以前的百姓都是依靠挖掘矿材冶炼金属器具并贩卖为生。然而那种白头赤脚的动物就喜欢盘踞在有大量矿产的山洞里,它们十分守财,山里的矿脉对于这些动物来说就是宝藏。

    这些动物都有一个名字,叫做“朱厌”。

    它们性情凶猛,吃人血肉。

    许多村民因为误入了它们的领地被朱厌捕食,再也没有回来。

    在那个时代里,战乱不断,村子和附件的寨子经常因为争夺资源而发生争斗,路过的军队也经常发生战争,天空在那么一段时日里几乎都是被黑色的狼烟给遮蔽。

    还有人说,朱厌其实是战争的化身的妖物,每当有村民目睹它们出现并听到它们发生叫声时,不久后就会发生动乱。

    与之齐名的,是一种叫做“凫奚”的怪鸟。听说这种鸟却长着人一般的脸,它们每次叫唤就像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它们的脸上天生怒相,它的出现也是会引起诸多争端。

    那段时间里,百姓们被这两大妖兽侵扰得苦不堪言,直到一位驱魔师的出现,才解决了侵害民生的妖物们。

    老晟那时候还小,对这些奇闻怪谈尤为感兴趣,听了会儿便很快睡着了。

    熟睡前,老晟童真地问父亲你能模仿一下朱厌是怎么叫的吗?

    父亲笑道,放下手中的摇扇,然后就“吼吼吼”得叫着,把老晟逗乐了。

    说起来,老晟的父亲是当时村里最出名的皮影戏演员,那时村子里晚上的节目一有皮影绝对少不了父亲的声音。他模仿角色的声音惟妙惟肖,能将动物与人物的表现展示得栩栩如生。

    当时父亲给老晟模仿的那段叫声,直到睡梦后,老晟也隐隐地在脑海里听见。

    那是既像猿猴,又像猛兽的叫……

    就和现在听到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