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消沉的人与振作的人
流法在回廊的交叉口经过时目睹了领导者们从会议室离开的场面。
艾薇儿与莫妮卡是先走出来的，蹬着高跟走得不快不慢，流法对这两位领导者弯腰行礼。
艾薇儿回应了一个友善的微笑，而莫妮卡却是看着流法手上拿着的餐盘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用一记眼刀提醒了莫妮卡后，艾薇儿再一次对流法微笑。
流法也给出同样的反应，虽然有些刻意，但她对这位温柔友好的领导者抱有较大的好感。
她的出现并没有打乱两位领导者脚步，她们没有停顿的离开了这里。
随后，流法看见形单影只的萌奈在出来后没多久就被基拉追上。
在她的位置上，只能看见两位领导者快要重叠到一起的身影，于是她不再停留，慢慢走向阶梯。
不过几秒，她再一次停下脚步，因为基拉叫住了她。
不是每一位能力者都有师傅，身为领使者的流法就没有师傅。曾经是能力者的基拉虽然并不是流法的师傅，但对她十分重视，在流法未晋升领使者之前给予了许多有用的建议。
当基拉走来与流法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萌奈才慢吞吞地走到他们的位置旁。
流法微微弯腰，礼貌问候，“愿天狼庇佑您，萌奈领使者。”
萌奈用苍白的笑容回应后没有驻足，朝着同在第三层的那幅壁画那走去。
基拉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我们会派人去找骨女，一旦找到了她，那么目标一定是杀死她。”
“这件事情我们需要你转告他。”
流法明白基拉这句话中的“他”指的是信亚。
她从基拉的动作中看出他应该还有下文，因此只是点点头没有开口说别的话。
“还有就是，我们会下达一则通知，看看有没有愿意主动去报名的人。”基拉说道这里，停顿了好久。
流法配合道，“我会报名参加的。”
“不是你要参加，是信亚一定要参加。”基拉简单地说完，剩下的就让流法自己去明白。
流法点了点头，目送着基拉离开，她端着餐盘继续朝目的地走去，中途她听见了广播，内容与基拉说的相差不多。
还遇见了杰拉尔，他叽叽喳喳地像是小鸟似的说了一大堆的话，流法很享受这样的“噪声”。
分开之前，杰拉尔看出流法要去那里，他提出，“等我找到弗洛尔之后，我会在信亚领使者的门口等你。”
“如果我在那时已经离开他的房间了呢？”
“那我就去你的房间找你。”
“那好吧。”流法微微一笑，杰拉尔果然又吵又烦人。
但这无休止的闹，比空洞般的静要好的太多。
流法与杰拉尔告别后来到了信亚的房门前，门是开着的，她不感到意外。
可却更加沉重的吸了一口气。
推开房门，流法小心翼翼朝信亚走去，她的手上端着餐盘，盘子上摆着一些点心饼干，信亚则是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坐在书桌前仔细地处理需要整理的资料。
“虽然已经过了早点时间，但你可以考虑来一点。”
“嗯。”
流法在心里叹气，“教会让我转告你，他们会派人去寻找骨女的下落。”
“嗯。”
毫无生气的声音听着让人发慌，流法的状态跟着变得不自在。
屋内的空气如它主人的情况一样沉重，在这样的气氛下连穿透轻薄的窗帘的光都显得苍白黯淡。
“还有一则通知，他们表示会让大家自主报名是否愿意参与‘处理骨女’的事件。”
“嗯。”
“这些我亲手做的。”流法转移话题，“是我出生以来的第一件作品。”
“谢谢。”
“……”见信亚没有吐槽，流法对这个愈发沉闷的环境感到不快。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做甜点，之前就做过几次，每一次都会拿给信亚品尝。
信亚从来都只吃一片，是因为第一次的饼干给他留下了阴影。这么多年过去，流法的厨艺也没有丝毫的进步，只能做出卖相极好口味却极差的食物。
过了很久之后，信亚反应了过来，他假装咳嗽了一声，“是你做的？”
“嗯。”流法的回答与信亚之前的一样，但语气很不一样。
像是知道在继续这个话题会不妙，信亚扯了一个心不在焉的微笑问道，“能把架子上那本黑色的本子拿给我吗？”
流法扫了一眼书架，“哪一本？”
“用蓝色线捆着的那一本。”
“为什么不自己去拿？”流法的目光移回信亚的身上，她稍微抬高举着餐盘的手。
“你说的对。”
信亚从椅子上离开，被桌角绊了一下，他不在乎的走到了书架前拿到了那本书后回到了位置上。
流法走上前，微微低头看了些里面的内容，紧接着将目光落到了书桌上的其他书上。
她不作声地将餐盘摆在了旁边，没有过问信亚调查“曼达斯悌”的原因就离开了。
“待会见。”听着流法离开的脚步，信亚像往常一样说道。
强抑着难受，流法淡淡地回复了一句，“嗯，待会见。”
此时此刻，她说不出的不舒服，仿佛自己的心脏变成了一只气球，由于不断被吹入忧郁的气息正在不断膨胀。
杰拉尔站在房间外的栏杆边等待着流法，见她出来立即凑上前问道，“信亚领使者会参与吗？”
流法抱着胳膊说道，“我想他会参与的。”
“弗洛尔也会参与，我之前遇见他了。”杰拉尔说，“他发誓要夺回御行的身体。”
“现在他人呢？”
“他去找泽希领使者了。”
“为什么？”
“他想让泽希领使者训练他。”
“会有用吗？”
“当然了！”杰拉尔颧骨高松，“在泽希领使者的帮助下弗洛尔厉害了许多，也许都能达到领使者的程度了。”
说着，杰拉尔嘴角向下，“可惜流法姐姐你没有看到。”
“不然你会惊讶的！”杰拉尔的情绪又突然高涨。
流法微微一笑，“相信我很快就能目睹他能变得有多厉害。”
*
垂挂着的水晶吊灯之下是一张双人床，几乎所有看过这间房的人都会吐槽那张床的位置，他们都认为床不应该放在那里，不然万一吊灯落下来难免受伤。
这间屋子的主人泽希对于别人的评价充耳不闻。
敲门声隔了一段时间后就会再响一次。
泽希半眯着眼睛，在被窝中露出一只手，他的手伸向了门随即一根长长的绷带缠住了把手，紧接着门打开了，他夸张地打了一个呵欠，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什么事？”
被子中慢慢露出他的脑袋，面容精致英俊。
他的面容比起信亚的俊秀多一份钝感，按理来说在弗洛尔眼中这样的容貌会比信亚更具有男人味一点儿，但是泽希长着一双清澈的双眼，有时候总是莫名的令弗洛尔觉得可爱，甚至会联想起一种动物——狗。
“我可以进来吗？”
泽希坐起身，眼角带着血丝，眼周的黑眼圈在白皙光滑的皮肤下十分明显，他用手指勾了勾，示意弗洛尔可以进来。
“您吃过了吗？”
泽希斜着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个点，还不到午饭的时间吧。”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弗洛尔开口说道，“就在您回去之后，骨女将御行的身体带走了。”
泽希的表情没有变化，“所以？”
“教会打算派人去寻找她的下落，我想要参加，但我明白我的能力不够。”
“所以？”
“可是我想要参加。”
“说重点。”
“我想拜托您训练我。”
泽希干脆的拒绝道，“不可能。”
对此，弗洛尔并不意外，他从衣服了拿出了泽菲尔交给自己的那两枚黄金配饰，接着将物品递向泽希。
从弗洛尔的衣服里出来的不仅只有那两枚黄金配饰，还有两枚树叶，它们是沾到了手背上不小心带出来的。
树叶飘落的动作吸引了泽希的目光，他用手推开弗洛尔伸来的手，说道，“捡起来。”
弗洛尔顺着泽希的视线去看才发现树叶掉在了地上，他立即蹲下身捡起来后小心翼翼地抹掉沾到的灰。
泽希注意到了上面的字迹，又想起刚刚弗洛尔手里有两枚黄金配饰。
在弗洛尔站起身后，泽希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我可以培养你。”
“您答应了？”
“趁我没有反悔之前离开这里。”
“在我离开之前，能让我问个问题吗？”
“不可以。”泽希毫无留情，“你走吧。”说罢，用绷带推着弗洛尔出去。
门被轻轻地关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的让人觉得寒冷。
离开那条密道的半路上，弗洛尔遇见了流法，后者来询问他来的目的，他如实回答。接着，后者询问起事情的经过，他一五一十地回答。
“那你本来想问什么问题？”
“我想问问我们何时开始训练。”
流法捏捏下巴，“我认为是明天，这非常符合泽希的个性。”
“我明白了。”弗洛尔说道，“谢谢您流法领使者。”
弗洛尔真挚道谢后走出了密道，走上楼梯时他偶遇正与杰拉尔交谈的流法，稍稍惊讶后他想起密道里的另一扇门直通外面便成功说服了自己。
……
安洛发尾上绑着的铃铛发出了声响。
仆仆卡没有转身，他纹丝不动却又全神贯注地去感受安洛的位置，当铃铛声消失后他继续画画。
他画了许多张普拉多的眼睛，但没有一张令他满意。
铃铛声又经过了他的房门，仆仆卡停下了动作。
这是极其少见的，安洛竟然会始终保持着人类的形状在房子内游走。
仆仆卡好奇地跟了出去，到大厅时他发现了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的骨女。
他红色的眼眸在一瞬间就锁定了她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睛。
安洛走上大厅一侧的楼梯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开心跑向骨女的仆仆卡。
他白色的长发飘扬在空气中，像是蜘蛛吐出的丝。
仆仆卡注意到骨女衣服上的血迹，笑着问，“你闯祸了？”
“我被别人砍了一只胳膊。”
“什么？”
“现在重新长出来了。”
“我没有质疑你说的话。”仆仆卡说道，“我只是惊讶竟然有人能伤到你。”
“是安洛干的吗？”仆仆卡指出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骨女哈哈大笑，“他再怎么讨厌我也不会干这种事情的，没有比他更懂分寸的人了。是教会的人干的。”
仆仆卡眼睛放光，“是谁这么厉害？”
其他人的名字骨女都不记得，只记得一个弗洛尔，就直接报了他的名字，“弗洛尔。”
“一个厉害的女人？”
“你怎么一说我才发现这听起来是有点儿像女人的名字，不过他是个男人，看模样应该是十七八岁。”
“可能是长得年轻的老人？”
仆仆卡清楚地记得，在他的记忆有一个类似情况的人，那人也恰好是教会之人。不过他还记得，那人并不厉害。
如果拿莱恩做比较，那么代表实力的天平一定会倾向莱恩那一边。
“一个虔诚者的岁数再大又能大到什么程度呢。”
“一个虔诚者？”仆仆卡发笑，“你被一个虔诚者打败了？”
若不是从骨女的口中亲耳听见，他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天方夜谭。
“是平手。”骨女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纠正仆仆卡的说法。
只要其中一方没有死亡，那就是平手。这是骨女独特的见解。
“你真是钟爱这套说法，当初你被莱恩断了一只胳膊时也是这么说的。”仆仆卡笑着将上半身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那一年打败你的莱恩起码还是个守护者，看来你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身为我的好友，这就是你要说的话吗？”
“啊。”仆仆卡语气轻轻地，像是吐出一口柔柔的气，他说道，“我也可以给予你一些不必要的关怀与安慰。”
骨女鼓起脸颊不满的模样像是一只连生气都可爱的猫咪，“下一次遇到危险时，我一定会把你拉我的前面挡着，无论是断胳膊还是断腿的都让你承受。”
“哈哈，我会躲得远远的。”仆仆卡说道，“眼睁睁的看着你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这句话有点儿道理，毕竟遇到连骨女都打不过的人，能帮上忙的只有仆仆卡与安洛，可安洛那个脾性怎么可能帮她，恐怕只会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观看她死亡的经过。
“坏心肠的家伙，从今天起我要和你断绝关系。”她的语气一听就是在开玩笑，实在太不认真了，就像她摆出的表情一样。
“你确定吗？”仆仆卡威胁道，“没了我可没有人会处理你的尸体，也不会有人给你建造一个漂亮的坟墓，更没有人来你的墓前为你送上鲜花清除落叶。强烈的风会吹散你腐烂的尸体，肆意的雨会带走你生存的证明。”
骨女想也不想地说道，“华莲大人会同情我的，她至少会给我下一场雪，用它们覆盖我的身体。”
“你说得对。”仆仆卡别有深意地笑着，不像是认同骨女说的话，没过一会儿后仆仆卡说道，“那我只能提前把她杀了。”
骨女靠在座椅上的手略微倾斜，“我们可以杀任何人，但不能对自己的同伴出手。”
“这是卡米亚大人对你说的？”
“不，这倒不是。”
卡米亚对骨女的劝导可没有这么简单，他不允许骨女杀害任何人类。
如果是不能滥杀无辜，骨女还能服从一点儿。可要求的范围却是那么广，当骨女在一次玩耍中不小心失手解决掉了一个烦人的家伙后，一种不安、倾斜、坠落的感觉由衷而生。
那一瞬间，她像是失去了平衡，莫名产生了一种要掉到某种未知世界的错觉。
在紧张与扭曲地思考下，她不断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也从那时起失去了对那一命令的耐心与服从。
骨女说道，“卡米亚大人，不允许我杀害任何人。”
“但你没有照办，所以我也不需要听话。”仆仆卡将骨女倾斜后垂在半空中的手轻轻放在了座椅的扶手上，他补充道，“何况在这一方面上卡米亚大人从来要求过我什么，因为我是一只恶魔。”
骨女在看着仆仆卡手中的紫色五芒星后把之前的话题抛之脑后，她反手用手指点着那块淡淡的禁锢图案问道，“没有这个东西的话，你和安洛谁更厉害？”她下意识地压仆仆卡更厉害。
可答案没有如她所愿。
“这说不准，等我破除了这些碍人的东西之后我可以考虑去找他比一场。”
“好呀。”骨女清楚明了的嘱咐道，“那时候你可不要提到我。”
仆仆卡半蹲下来近距离地俯视着那双紫色的眼角，他说道，“我会告诉他，我是自愿来找他的。”
“不，这太刻意了！”
“那我应该怎么说？”
红色的瞳孔中映出的那双紫色眼睛正闪闪发亮。
“你要告诉他，我只是好奇！”
“好的。”仆仆卡一口答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骨女，“我一定会这么说的。”
艾薇儿与莫妮卡是先走出来的，蹬着高跟走得不快不慢，流法对这两位领导者弯腰行礼。
艾薇儿回应了一个友善的微笑，而莫妮卡却是看着流法手上拿着的餐盘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用一记眼刀提醒了莫妮卡后，艾薇儿再一次对流法微笑。
流法也给出同样的反应，虽然有些刻意，但她对这位温柔友好的领导者抱有较大的好感。
她的出现并没有打乱两位领导者脚步，她们没有停顿的离开了这里。
随后，流法看见形单影只的萌奈在出来后没多久就被基拉追上。
在她的位置上，只能看见两位领导者快要重叠到一起的身影，于是她不再停留，慢慢走向阶梯。
不过几秒，她再一次停下脚步，因为基拉叫住了她。
不是每一位能力者都有师傅，身为领使者的流法就没有师傅。曾经是能力者的基拉虽然并不是流法的师傅，但对她十分重视，在流法未晋升领使者之前给予了许多有用的建议。
当基拉走来与流法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萌奈才慢吞吞地走到他们的位置旁。
流法微微弯腰，礼貌问候，“愿天狼庇佑您，萌奈领使者。”
萌奈用苍白的笑容回应后没有驻足，朝着同在第三层的那幅壁画那走去。
基拉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我们会派人去找骨女，一旦找到了她，那么目标一定是杀死她。”
“这件事情我们需要你转告他。”
流法明白基拉这句话中的“他”指的是信亚。
她从基拉的动作中看出他应该还有下文，因此只是点点头没有开口说别的话。
“还有就是，我们会下达一则通知，看看有没有愿意主动去报名的人。”基拉说道这里，停顿了好久。
流法配合道，“我会报名参加的。”
“不是你要参加，是信亚一定要参加。”基拉简单地说完，剩下的就让流法自己去明白。
流法点了点头，目送着基拉离开，她端着餐盘继续朝目的地走去，中途她听见了广播，内容与基拉说的相差不多。
还遇见了杰拉尔，他叽叽喳喳地像是小鸟似的说了一大堆的话，流法很享受这样的“噪声”。
分开之前，杰拉尔看出流法要去那里，他提出，“等我找到弗洛尔之后，我会在信亚领使者的门口等你。”
“如果我在那时已经离开他的房间了呢？”
“那我就去你的房间找你。”
“那好吧。”流法微微一笑，杰拉尔果然又吵又烦人。
但这无休止的闹，比空洞般的静要好的太多。
流法与杰拉尔告别后来到了信亚的房门前，门是开着的，她不感到意外。
可却更加沉重的吸了一口气。
推开房门，流法小心翼翼朝信亚走去，她的手上端着餐盘，盘子上摆着一些点心饼干，信亚则是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坐在书桌前仔细地处理需要整理的资料。
“虽然已经过了早点时间，但你可以考虑来一点。”
“嗯。”
流法在心里叹气，“教会让我转告你，他们会派人去寻找骨女的下落。”
“嗯。”
毫无生气的声音听着让人发慌，流法的状态跟着变得不自在。
屋内的空气如它主人的情况一样沉重，在这样的气氛下连穿透轻薄的窗帘的光都显得苍白黯淡。
“还有一则通知，他们表示会让大家自主报名是否愿意参与‘处理骨女’的事件。”
“嗯。”
“这些我亲手做的。”流法转移话题，“是我出生以来的第一件作品。”
“谢谢。”
“……”见信亚没有吐槽，流法对这个愈发沉闷的环境感到不快。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做甜点，之前就做过几次，每一次都会拿给信亚品尝。
信亚从来都只吃一片，是因为第一次的饼干给他留下了阴影。这么多年过去，流法的厨艺也没有丝毫的进步，只能做出卖相极好口味却极差的食物。
过了很久之后，信亚反应了过来，他假装咳嗽了一声，“是你做的？”
“嗯。”流法的回答与信亚之前的一样，但语气很不一样。
像是知道在继续这个话题会不妙，信亚扯了一个心不在焉的微笑问道，“能把架子上那本黑色的本子拿给我吗？”
流法扫了一眼书架，“哪一本？”
“用蓝色线捆着的那一本。”
“为什么不自己去拿？”流法的目光移回信亚的身上，她稍微抬高举着餐盘的手。
“你说的对。”
信亚从椅子上离开，被桌角绊了一下，他不在乎的走到了书架前拿到了那本书后回到了位置上。
流法走上前，微微低头看了些里面的内容，紧接着将目光落到了书桌上的其他书上。
她不作声地将餐盘摆在了旁边，没有过问信亚调查“曼达斯悌”的原因就离开了。
“待会见。”听着流法离开的脚步，信亚像往常一样说道。
强抑着难受，流法淡淡地回复了一句，“嗯，待会见。”
此时此刻，她说不出的不舒服，仿佛自己的心脏变成了一只气球，由于不断被吹入忧郁的气息正在不断膨胀。
杰拉尔站在房间外的栏杆边等待着流法，见她出来立即凑上前问道，“信亚领使者会参与吗？”
流法抱着胳膊说道，“我想他会参与的。”
“弗洛尔也会参与，我之前遇见他了。”杰拉尔说，“他发誓要夺回御行的身体。”
“现在他人呢？”
“他去找泽希领使者了。”
“为什么？”
“他想让泽希领使者训练他。”
“会有用吗？”
“当然了！”杰拉尔颧骨高松，“在泽希领使者的帮助下弗洛尔厉害了许多，也许都能达到领使者的程度了。”
说着，杰拉尔嘴角向下，“可惜流法姐姐你没有看到。”
“不然你会惊讶的！”杰拉尔的情绪又突然高涨。
流法微微一笑，“相信我很快就能目睹他能变得有多厉害。”
*
垂挂着的水晶吊灯之下是一张双人床，几乎所有看过这间房的人都会吐槽那张床的位置，他们都认为床不应该放在那里，不然万一吊灯落下来难免受伤。
这间屋子的主人泽希对于别人的评价充耳不闻。
敲门声隔了一段时间后就会再响一次。
泽希半眯着眼睛，在被窝中露出一只手，他的手伸向了门随即一根长长的绷带缠住了把手，紧接着门打开了，他夸张地打了一个呵欠，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什么事？”
被子中慢慢露出他的脑袋，面容精致英俊。
他的面容比起信亚的俊秀多一份钝感，按理来说在弗洛尔眼中这样的容貌会比信亚更具有男人味一点儿，但是泽希长着一双清澈的双眼，有时候总是莫名的令弗洛尔觉得可爱，甚至会联想起一种动物——狗。
“我可以进来吗？”
泽希坐起身，眼角带着血丝，眼周的黑眼圈在白皙光滑的皮肤下十分明显，他用手指勾了勾，示意弗洛尔可以进来。
“您吃过了吗？”
泽希斜着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个点，还不到午饭的时间吧。”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弗洛尔开口说道，“就在您回去之后，骨女将御行的身体带走了。”
泽希的表情没有变化，“所以？”
“教会打算派人去寻找她的下落，我想要参加，但我明白我的能力不够。”
“所以？”
“可是我想要参加。”
“说重点。”
“我想拜托您训练我。”
泽希干脆的拒绝道，“不可能。”
对此，弗洛尔并不意外，他从衣服了拿出了泽菲尔交给自己的那两枚黄金配饰，接着将物品递向泽希。
从弗洛尔的衣服里出来的不仅只有那两枚黄金配饰，还有两枚树叶，它们是沾到了手背上不小心带出来的。
树叶飘落的动作吸引了泽希的目光，他用手推开弗洛尔伸来的手，说道，“捡起来。”
弗洛尔顺着泽希的视线去看才发现树叶掉在了地上，他立即蹲下身捡起来后小心翼翼地抹掉沾到的灰。
泽希注意到了上面的字迹，又想起刚刚弗洛尔手里有两枚黄金配饰。
在弗洛尔站起身后，泽希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我可以培养你。”
“您答应了？”
“趁我没有反悔之前离开这里。”
“在我离开之前，能让我问个问题吗？”
“不可以。”泽希毫无留情，“你走吧。”说罢，用绷带推着弗洛尔出去。
门被轻轻地关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的让人觉得寒冷。
离开那条密道的半路上，弗洛尔遇见了流法，后者来询问他来的目的，他如实回答。接着，后者询问起事情的经过，他一五一十地回答。
“那你本来想问什么问题？”
“我想问问我们何时开始训练。”
流法捏捏下巴，“我认为是明天，这非常符合泽希的个性。”
“我明白了。”弗洛尔说道，“谢谢您流法领使者。”
弗洛尔真挚道谢后走出了密道，走上楼梯时他偶遇正与杰拉尔交谈的流法，稍稍惊讶后他想起密道里的另一扇门直通外面便成功说服了自己。
……
安洛发尾上绑着的铃铛发出了声响。
仆仆卡没有转身，他纹丝不动却又全神贯注地去感受安洛的位置，当铃铛声消失后他继续画画。
他画了许多张普拉多的眼睛，但没有一张令他满意。
铃铛声又经过了他的房门，仆仆卡停下了动作。
这是极其少见的，安洛竟然会始终保持着人类的形状在房子内游走。
仆仆卡好奇地跟了出去，到大厅时他发现了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的骨女。
他红色的眼眸在一瞬间就锁定了她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睛。
安洛走上大厅一侧的楼梯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开心跑向骨女的仆仆卡。
他白色的长发飘扬在空气中，像是蜘蛛吐出的丝。
仆仆卡注意到骨女衣服上的血迹，笑着问，“你闯祸了？”
“我被别人砍了一只胳膊。”
“什么？”
“现在重新长出来了。”
“我没有质疑你说的话。”仆仆卡说道，“我只是惊讶竟然有人能伤到你。”
“是安洛干的吗？”仆仆卡指出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骨女哈哈大笑，“他再怎么讨厌我也不会干这种事情的，没有比他更懂分寸的人了。是教会的人干的。”
仆仆卡眼睛放光，“是谁这么厉害？”
其他人的名字骨女都不记得，只记得一个弗洛尔，就直接报了他的名字，“弗洛尔。”
“一个厉害的女人？”
“你怎么一说我才发现这听起来是有点儿像女人的名字，不过他是个男人，看模样应该是十七八岁。”
“可能是长得年轻的老人？”
仆仆卡清楚地记得，在他的记忆有一个类似情况的人，那人也恰好是教会之人。不过他还记得，那人并不厉害。
如果拿莱恩做比较，那么代表实力的天平一定会倾向莱恩那一边。
“一个虔诚者的岁数再大又能大到什么程度呢。”
“一个虔诚者？”仆仆卡发笑，“你被一个虔诚者打败了？”
若不是从骨女的口中亲耳听见，他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天方夜谭。
“是平手。”骨女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纠正仆仆卡的说法。
只要其中一方没有死亡，那就是平手。这是骨女独特的见解。
“你真是钟爱这套说法，当初你被莱恩断了一只胳膊时也是这么说的。”仆仆卡笑着将上半身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那一年打败你的莱恩起码还是个守护者，看来你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身为我的好友，这就是你要说的话吗？”
“啊。”仆仆卡语气轻轻地，像是吐出一口柔柔的气，他说道，“我也可以给予你一些不必要的关怀与安慰。”
骨女鼓起脸颊不满的模样像是一只连生气都可爱的猫咪，“下一次遇到危险时，我一定会把你拉我的前面挡着，无论是断胳膊还是断腿的都让你承受。”
“哈哈，我会躲得远远的。”仆仆卡说道，“眼睁睁的看着你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这句话有点儿道理，毕竟遇到连骨女都打不过的人，能帮上忙的只有仆仆卡与安洛，可安洛那个脾性怎么可能帮她，恐怕只会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观看她死亡的经过。
“坏心肠的家伙，从今天起我要和你断绝关系。”她的语气一听就是在开玩笑，实在太不认真了，就像她摆出的表情一样。
“你确定吗？”仆仆卡威胁道，“没了我可没有人会处理你的尸体，也不会有人给你建造一个漂亮的坟墓，更没有人来你的墓前为你送上鲜花清除落叶。强烈的风会吹散你腐烂的尸体，肆意的雨会带走你生存的证明。”
骨女想也不想地说道，“华莲大人会同情我的，她至少会给我下一场雪，用它们覆盖我的身体。”
“你说得对。”仆仆卡别有深意地笑着，不像是认同骨女说的话，没过一会儿后仆仆卡说道，“那我只能提前把她杀了。”
骨女靠在座椅上的手略微倾斜，“我们可以杀任何人，但不能对自己的同伴出手。”
“这是卡米亚大人对你说的？”
“不，这倒不是。”
卡米亚对骨女的劝导可没有这么简单，他不允许骨女杀害任何人类。
如果是不能滥杀无辜，骨女还能服从一点儿。可要求的范围却是那么广，当骨女在一次玩耍中不小心失手解决掉了一个烦人的家伙后，一种不安、倾斜、坠落的感觉由衷而生。
那一瞬间，她像是失去了平衡，莫名产生了一种要掉到某种未知世界的错觉。
在紧张与扭曲地思考下，她不断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也从那时起失去了对那一命令的耐心与服从。
骨女说道，“卡米亚大人，不允许我杀害任何人。”
“但你没有照办，所以我也不需要听话。”仆仆卡将骨女倾斜后垂在半空中的手轻轻放在了座椅的扶手上，他补充道，“何况在这一方面上卡米亚大人从来要求过我什么，因为我是一只恶魔。”
骨女在看着仆仆卡手中的紫色五芒星后把之前的话题抛之脑后，她反手用手指点着那块淡淡的禁锢图案问道，“没有这个东西的话，你和安洛谁更厉害？”她下意识地压仆仆卡更厉害。
可答案没有如她所愿。
“这说不准，等我破除了这些碍人的东西之后我可以考虑去找他比一场。”
“好呀。”骨女清楚明了的嘱咐道，“那时候你可不要提到我。”
仆仆卡半蹲下来近距离地俯视着那双紫色的眼角，他说道，“我会告诉他，我是自愿来找他的。”
“不，这太刻意了！”
“那我应该怎么说？”
红色的瞳孔中映出的那双紫色眼睛正闪闪发亮。
“你要告诉他，我只是好奇！”
“好的。”仆仆卡一口答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骨女，“我一定会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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