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坦然

    周榆是第一次看见那个一直存在于自己的印象中的耿家姑奶奶，她躺在床上，身形瘦弱，头顶带了一个帕子，有些短的头发顺着帕子的边缘显露出来。

    尽管已经上了年纪，但是老人那双眼睛依旧温和清澈，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即便是面对死亡依旧坦然。

    “二哥。”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软，目光温和的看向耿二老爷，带着一股包容的意味。

    其实这么多年她一直都知道二哥心中存有愧疚，觉得当年不应该将林益兴带回耿家，让她们两人相识。

    可是她不后悔，当年父亲救了先太皇，先太皇心中感激，要将她赐给当时还是皇子的先皇，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即便是被强行的绑在一起，也是不会幸福的。

    皇宫就是一座看起来华丽的牢笼，无数的人想要进去，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明白那背后的苦楚。

    她自小被养在山野，虽然认真学习了各种礼仪，但骨子里终究是向往自由的，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固执的看上那个注定没有结果的人。

    耿二老爷听见妹妹的呼唤，原本强撑着的表情，忽然间泪水涌出，就像是耿家姑奶奶明白他的自责一样，他也明白对方的释然。

    然而有些事情即便已经被岁月掩埋，心中的那道枷锁却是永远解不开的，他无法原谅自己让原本青春貌美的妹妹最终落得一个青灯古佛相伴的下场，尽管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在劝着他，告诉他那不是自己的错，但在耿二老爷的心中，事情的起因是他，又谈何结果牵扯不上他。

    “莲依，他带了信来，你要看吗？”

    耿家二老爷喉咙有些尖涩的开口，他的心中像是装了一个天秤一样，左右摇摆不定，一方面希望妹妹是真的释然，另一方面也想给这段困了妹妹半生的感情一个结果。

    躺在床上的耿家姑奶奶，原本以为自己再次听见那个人的消息，会欣喜万分，泪流满面，可是让他意外的是，除了最初心脏猛的跳动一下，明白哥哥说的是谁以外，她似乎感受不到半分的欣喜了。

    明明曾经在心中无数次的幻想那人前来看自己的场景，幻想过无数种得到对方消息以后泪流满面的激动，可当真的有了那人的手信，她却像是了却了一桩心愿一样，对信封里面的内容也没有多么的期待了。

    “二哥，不用看了，算了吧。”

    她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失落和坦然，这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感情，世间有缘无份之事比比皆是，既然曾经的他们被迫分开，那便是天命如此，如今的她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一封信的意义已然不大，既然如此，再去看一封注定带着遗憾的信又有何意义？

    跟二老爷听着妹妹的话，尽管现实就像是他期待的一样，心中也没有半分的愉悦。

    “那你先休息，我带这位小姑娘出去。”

    作为行医半生的大夫，是否是黄花之身一看便知，耿二老爷的话倒也不算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