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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顺子的手段

    吕翠儿头痛的毛病倒是缓解了,但却染上了烟瘾。

    而这烟瘾发作起来,远比头痛那毛病,有过之而无不及,仿佛发疯病人似的那般难缠。

    这个时候,李福才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用洋土给媳妇治病的。

    那时头痛病发作起来,虽然有些吓人,可好歹不用花银子啊!

    如今可倒好,烟瘾这玩意儿发作起来,却是要花费大把大把的银子。

    不过,让李福感到欣慰的是,他和那几个二杆子赌钱,依然是赢得多输的少。

    尝到甜头以后,李福便越发不肯收手,隔三差五就往这处院子里跑,已经成了这里的常客。

    最初的几天,看门把风的汉子,还总是要盘问几句,才肯放他进去的。

    后来,李福来这儿的次数多了,哥几个混成了熟人,此后就没人再盘问他。

    但是,每次李福来,望风的汉子,却还是要和里面,知会一声之后,才肯放他进院子的。

    李福在赌钱的这个院子,赢的钱还真不少,只是都没攒下,大多都跟二喜介绍的那个,茶馆里的汉子,购买了洋土。

    媳妇现在是一天离开烟土,也过不下去。

    而近段时日,李福已和那几个二杆子赌客,混成了朋友,赌资也跟着越玩越大。

    如今,桌面上很少见到制钱,早已换成了清一色的银洋。

    而李福最为得意的一次,是赢了一座宅院,而且,是县城里的宅子。

    那天,李福的手气特别的好,独自一人赢了其他四家。

    顺子像是输得没钱了,就从怀里摸出一张房契,随手拍在了桌上;

    “奶奶的,赌把大的,捞本,一把定输赢。”

    李福觉得自己手气正旺,便毫不犹豫,压上了所有的银洋。

    但顺子还是嫌他下的赌本少,让他把乡下的宅子也压上。

    听到让他押上宅子,李福说啥也不乐意。

    身旁几个赌友怎么劝说也没用,他只答应,若是顺子赢了,他按房价赔付银子,但压上宅子却不行

    没个窝儿住,媳妇那关过不去。

    顺子也不好过于勉强,讲好了规矩,便掷色子开赌。

    结果,双梅花对板凳,还是李福赢了。

    卧槽——

    恼怒的顺子,腾地站起身来,瞪着眼睛看向屋内几人。

    李福多少有些忐忑,担心顺子不认账,一座宅院,毕竟不是小数目。

    “妈的,老子愿赌服输……”

    顺子这般嘟囔一句,便丢下手里的牌九,愤愤然,甩手离去。

    看着沮丧的顺子走出院落,李福拿着房契的手,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恍惚之间,已是被几个起哄的赌友,簇拥着,去看那座赢来的宅院。

    院子在城内西南角的位置,坐落朝南门庭宽阔,五开间正房,院子也还算宽敞,东西两侧配有厢房。

    自是比不得,贵和堂那样的深宅大院,却远比他乡下的宅子要好得多。

    尽管心里激动不已,但李福却也并未失去心智。

    拿出些银两,打发几个赌友去吃酒,而他则拿上房契,去官府办了过户手续,这才放下心来。

    赢了城里的宅子,李福很是有些兴奋,一路欢快着往家里赶。

    心情舒畅,看到董家扩建贵和堂的热闹场面,也没那么扎眼,居然没朝那边吐痰,就快步跑进自家宅院。

    院子里未能找到媳妇,举步冲进厅房暗间。

    吕翠儿似乎刚刚吸食了洋土,懒散地歪在炕上。

    李福嬉笑着扑到身上,抱着媳妇就啃。

    “死鬼!大白天的你要作死……潼关就要回来了,起开。”

    吕翠儿挣扎着坐起身来,抬手整理着,已是有些凌乱的秀发。

    “瞧瞧这是啥!”

    依然兴奋着的李福,将房契拍到媳妇手里,不无得意着说道:

    “搬家,到城里住去,让你也享受享受,城里人是咋个活法。”

    吕翠儿虽然反对男人赌钱,但最近李福总是赢,她也有些沾沾自喜,认为男人这是转了时运。

    况且,她吸食的洋土,也还指望这些进项,供应着呢,更不好多说过激的话。

    如今她已很少过问,李福外面赌钱的事儿。

    只要能让她吸上洋烟,怎么着都行,就任由他折腾去。

    这会儿,李福说赢了处城里的宅子,要搬家到城里去享福。

    吕翠儿首先想到的,却是栏里正在上膘的两头猪,心里有些舍不得。

    李福却满不在乎,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那些个蠢玩意儿,卖钱、杀了吃肉都行,以后媳妇你想吃啥,咱就买啥,洋土可着媳妇你享用。”

    洋土这句话打动了吕翠儿,哪里还有啥可犹豫的。

    就这样,两口子将家里值钱的物件,能卖的都处理了,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搬进了县城。

    只是好景不长,自打搬到城里以后,李福赌钱的运气,就没以往那么好了。

    赌钱院子里那几个二杆子赌客,似乎时来运转。

    每次赌钱,都是开始几局李福赢,但是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他又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输个精光。

    这样没过多久,李福的老本就又都搭了进去。

    如今,已是有些捉襟见肘。

    以至于近段时日,就连给媳妇买烟土的银子,也都没了着落。

    但,李福依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他觉着之所以会输,只是巧合而已。

    每次去赌,开始时候都是自己赢的,只是最后要结束的时候,才会偶尔输了那么一两局。

    而且,那几个二杆子赌客的牌技,在他看来,真的是一文不值。

    虽说最后是赢了,也只是大他一两个点而已,完全是运气好罢了。

    李福对自己的牌技,依然还是那么自信。

    至少,那几个二杆子是没法比,觉得只要自己留心,总能捞回输掉的本银。

    抱着这般侥幸的心思,李福再次来到赌钱的院子。

    只是这次,原本就带着不多的银子,老早就输得没钱下注。

    不过,今儿个他却是有备而来。

    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赌徒信条,取出乡下闲着那处宅院的房契,随手拍在了桌子上。

    赌把大的,捞本!

    ‘夫赌博以求利,断未有得利者。胜者十之一,负者十之九……乃负矣,而必求一胜,再负矣,而又必求一胜,再三四不已,卒之有负无胜。

    ‘则吾资以罄,吾债以积,吾心益热,凡苛可以得财富者,将何所谓不至哉!’

    这是本朝刘姓才子写的《戒赌博说》,却是符合此时李福的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