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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孟月娥

    酒宴设在顺德兴酒楼,看到管家领着董七女走进酒楼,汪掌柜立刻迎了过来,脸上堆着讨好的媚笑,殷切与管家打着招呼。

    管家随意瞥了汪掌柜一眼,脸上流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意,并未停下行进的脚步,径直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店里的坐柜以及几个伙计,却是惊愕地看向了,跟随在管家身旁的董七女。

    他们怎么也未曾想到,侯爷宴请的贵客,居然是这个讨账小伙计,这般的情形,似的几个人有些懵逼的样子。

    而汪掌柜对此,似乎早有猜测,心里暗自得意,庆幸自己洞察微毫,当机立断,化解因小失大的错误,避免得罪侯爷这样的大人物……

    董七女的心绪,却是五味杂陈,不能平静,来到这里他才知晓,侯爷居然是在顺德兴订的酒席。

    至此,不由得联想到,先前汪掌柜态度的转变,之所以那样爽快还清赊欠,应当是顾忌侯爷的态度……

    就在董七女暗自猜测之际,管家引领着他,走进二楼的一间包厢,包厢里那位中年士绅,起身和他打着招呼。

    还在胡思乱想的董七女,收敛心神,意识到这位中年士绅,想必就是令人敬畏的侯爷了。

    尽管董七女穿着伙计的服饰,但却不卑不亢,执晚辈之礼与侯爷相见。

    包厢内有女眷在,随之便垂首而立,等待着侯爷的吩咐。

    这间包厢雅间里坐着三个人,中年士绅孟觐侯以及他的姨太太,还有位年轻姑娘,是侯爷的宝贝女儿——孟月娥。

    士绅打扮的孟觐侯穿着考究,举止谈吐之间,尽显大家商贾风范。

    孟觐侯先是介绍太太,以及女儿孟月娥给董七女认识,邀请他入席就坐的同时,随口问起了他的称呼?

    “晚辈姓董,贱名雅轩,还请侯爷多多关照。”

    董七女讲完自己的姓名,便有些不知所可。

    见多识广的孟觐侯,看出此刻这个年轻人的窘态,让他落坐之后,示意管家只会伙计上菜,随后便与董七女攀谈起来。

    多数时候,都是侯爷在说,而董七女只是哼哈应承着,显得有些拘谨的样子。

    几个伙计进进出出,片刻之间,已是将酒菜摆上了席面。

    坐在下首的孟月娥,站起身来,提起酒壶,举止大方地给几人着满酒,轮到董七女时,笑着说道:

    “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记得初次见面,也是在这顺德兴酒楼,将银洋拍在柜面里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吧?”

    听了女儿这话,孟觐侯似乎恍然大悟,拍着额头说道:

    “对对……想起来了,那天我也在场的啊!难怪看你这么面善,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惭愧惭愧,老啦!记性不如年轻人喽!”

    “侯爷您是老骥伏枥,岂会在意那些小事。”

    “以前学过功夫的是吧!怎么做起了伙计?”

    “早年随外公学过几年粗浅把式,谈不上啥功夫。”

    董七女谦逊的说着,至于怎么做了学徒伙计,却不想多做解释。

    在他看来,吃过这顿饭,大家各奔前程再无牵扯,没必要将话题扯得太远,这会儿他只希望,宴席尽早结束。

    孟月娥似乎对他这个伙计,很感兴趣的样子,时不时地打量着他,见他神色拘谨,偶尔露出几分窘态,而暗自偷笑。

    在父亲说话的空档,孟月娥起身给董七女倒了杯酒,道:

    “我的命是你救下的,以后我叫你董大哥,你叫我月娥妹子,打今儿个起,咱俩就是朋友了。”

    “孟小姐千万别这样说,拦下匹惊马而已,何谈救命之说。”

    董七女连忙推辞着,接着说道:“即便那马儿无人阻拦,待其跑得累了,也会停下来的。”

    “要不是你拦下那头畜生,万一跌下来,或是那畜生跑进了大明湖,本小姐岂不是要呜呼哀哉了。”

    被董七女当面拒绝,孟月娥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耍起了小姐脾气,噘着嘴跌下一句;

    “反正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口无遮拦,不许胡闹!”

    孟月娥的母亲,打断了女儿的胡言乱语,转而笑着对董七女说道:

    “月娥她年幼无知,小哥请勿见怪。”

    “孟小姐浑金璞玉,天真率直,倒是晚辈有些搪突了。”

    董七女这样说着,已是转向了上首坐着的孟觐侯,起身拱手为礼,道:

    “感谢侯爷盛情款待,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莫要再提,以后大家两不相欠。”

    原本打算就此告辞离开的,但侯爷却是心有旁骛,并未理会他的告辞之意,只是抬手示意他坐下。

    这会儿在孟觐侯的心里,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孟家的绸缎生意,开有众多商号,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谈吐不凡,是个可造之材,建议董七女去京城发展。

    而董七女却以‘双亲在堂不远行’为由,婉言谢绝了侯爷的美意。

    如此一来,场面就有些尴尬。

    孟月娥有些惋惜的看向董七女,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侧旁坐着的侯爷夫人,脸上也是讪讪的,颇有几分恼怒。

    老于世故的孟觐侯,却是笑着打圆场,道:

    “年轻人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总不是坏事,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这样从伙计做起,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董七女却不接这话茬儿,借花献佛敬了侯爷一杯酒,随后起身借故告辞。

    孟觐侯挽留了几句,见他执意要离开,也就不再勉强,拍手招来管家,将董七女送出门去。

    董七女离开之后,孟觐侯转而问问太太:

    “对这个年轻人,你怎么看?”

    “举止有度,谈吐文雅,相貌不凡,不似寻常人家子弟。”

    孟太太给予较高的评价,她很少这样夸人的,这少年给她的印象确实不错。

    不过,对于这个年轻人拒绝邀请,却是颇有些微词。

    原本是想要牢骚几句的,但看了看侯爷的脸色,以及女儿兴奋的表现,便又打住了话头。

    孟月娥已是接过母亲的话茬儿,道:

    “就是的吗!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他时,我就觉得他与众不同,就没见过他那样嚣张的伙计!”

    “姑娘家家,说话总是口无遮拦,以后嫁人怎么得了!”

    孟太太不失时机的教训着女儿,接着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女孩子举止要端庄,言语得体,矜持谦和有度,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知道了,娘!”

    孟月娥撒着娇,小声嘟囔了一句,“有机会就教训人家。”

    虽说孟月娥是姨太太所生,孟觐侯对这个女儿,却视若掌上明珠,怜爱有加,可谓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般的宠爱着。

    这会儿,见刁蛮的女儿有些委屈,便夹起块鱼肉递过去,道:

    “你不是最喜欢这家的‘红烧鱼’吗,今儿个是咋了?怎么没见动筷子。”

    “鱼都凉了,不乐意吃。”

    孟月娥依然撅着嘴,这般嘟囔了一句。

    孟觐候听了,立刻招来伙计,吩咐其再做红烧鱼送过来。

    “就你事儿多!”

    孟太太瞪了女儿一眼,转而数落了丈夫一句;

    “你就这样惯着吧!”

    说这话的时候,孟太太的神色之间,暗藏几分难以察觉的满足。

    几人这般说话之际,管家送走客人后返回,轻咳一声走进雅间。

    孟太太没再言语,孟觐侯随口问了管家一句;

    “对于这个年轻人,你了解得有多少?”

    管家轻咳一声,说起了这几日里,他所了解到的情况;

    “那人刚来省城不久,认识的人不多,两个多月前,才到杂货铺做的伙计,住在省城的一处宅院里,有一对老夫妻像是佣人……”

    “佣人……你确定是佣人的吗?”

    孟觐侯说出心底的疑问,管家含笑回禀着,道:

    “老夫妇住在偏房,而不是正厅堂屋,由此可以判断,那对老夫妇应是佣人的身份。”

    管家这样说着,看向主位上的东家,见其没再言语,于是便接着说道:

    “查访了知情人士得知,其所居住的那处宅院,原本是聚贤楼茶庄的产业,雇了两个老佣人,看管院落……”

    管家讲着探听到的信息,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道:

    “以前那座宅院之内,原本只有老夫妇居住,但在那个年轻人到来之时,貌似还有个女孩子跟着他,身份不明。”

    管家讲出了探查的结果,孟觐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现在这学徒伙计,也能雇佣起佣人了吗?”

    管家尚未开口作答,关心那个女孩的孟月娥,已是插嘴问道:

    “你说的那女孩,莫非是他的老婆?”

    “看其头饰,应该还是位姑娘。”

    管家面带笑容,低声回答着。

    孟月娥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一拍桌子,恍然大悟着说道:

    “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个姑娘,我在这里应该见过……”

    这样说着的时候,已是豁然站起身来,兴奋的说道:

    “我这就去认识认识那个姑娘。”

    说着,不等母亲有所作为,已似穿花的蝴蝶一般,快步走出了雅间。

    “月娥!越来越不像话!”

    孟太太脸上顿时现出怒容,但她却未能唤住女儿,见她已走出屋去,转而埋怨起了丈夫,道:

    “广坫!你也不管管,把她娇惯成啥样儿了。”

    孟觐侯甚是宠爱女儿,从小到大,无论何事都任由她的性子,遵循着‘穷养儿子富养女’的古训。

    于是,便劝慰着说道:“女儿大了,有她自己的主张,只要不是做得太出格,由她去好了……”

    孟太太听了这话,顿时柳眉倒立,冲着孟觐侯发起了脾气;

    “怎么叫由她去了,上房揭瓦你也不管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