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惊变
胡彦所说的关键之处，一是匣子里有什么，一是匣子在哪。
匣子里是什么，胡彦所说的南荒贩人罪证之说，也只是他个人的猜测，暂时不得而知。并且事关重大，也不便大张旗鼓的调查，打草惊蛇。
至于匣子在哪，只要核查他前一天晚上深夜出门之事，便知道所说是真是假。当天，陈玄便去张府证实了这件事。
陈玄只说查案需要，再行核查胡彦前一天晚上的行踪。张荣也不疑有他。
如此一来，奇物的关键便指向了匣子的去向。
只是，林夜派靖冥司人手围绕那巷子前后查探，一连几日都没有结果，案子又停了下来。
——————
这一日，陈玄正在古物店看店，便见到王辰来找他。说他昨日在家，见到崔武去他家里，隐隐听到他们提起张颂双眼被戮案，说案子疑点重重，县里人心四起，流言不断。他心下不安，故来查看。
陈玄自然好生安慰，叫他放心。
好一阵之后，少年才不纠缠这个话题，说他前些天回家之后因为大闹治安署大牢被王县令关了禁闭，这才刚刚解除，要陈玄好好赔偿。
正笑闹间，又有一人来访，说是张府管家，奉张家主之命，请陈玄有事相商。
陈玄也不推辞，欣然前往。王辰听见是张家主请人，不放心陈玄的安全，暗地尾随。
那人带着陈玄左右穿行，竟然径直带着他来到马市巷内。
马市巷是往来客商歇脚，贩卖马匹之处。往来虽然也是车马繁忙，但牲口密集之物，自然十分脏乱，除了随处可见的腌糌物，更有腥臭的味道冲鼻而来，正午的阳光下，更有驱赶不尽的飞蝇往来盘旋。
除了些赶时间的城外脚商在此短暂歇息，便是松阳城内的老百姓都不会在此做正席宴请宾客。
陈玄正暗自奇怪，却见就在马市巷的一家面店内，一个着粗棉裹袄的肥胖老农正卷起袖子拿着大手扇风，正是那八面来风的笑面虎！
陈玄也不吱声，径直过去，还没待陈玄坐稳，便听着这老农笑呵呵的开口：
“地方脏了些，还请陈兄弟迁就下张某，不要见怪。”说罢便撸起袖子给陈玄的桌面上擦了擦。
难得的是这张荣养尊处优多年，干起这个活来还十分娴熟，分明就像个质朴的老农民，还透露着一股子热情的意思，叫人一下子生出亲近。
这是演哪出？陈玄愈发奇怪。
这老农慢悠悠的给陈玄倒上茶：
“张某最爱的就是这马巷市的一碗面，又咸又齁，可份量十足。”
“张某早些年干完体力活，一路从城外挑着担子粮食过来，最爱的就是这里，吃完就心满意足了。张某事情繁多，这些年来，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彻底的放松下来。”
“你看，今日我穿棉衣，陈兄弟你是绸缎。又是这么个地方，大家也比不了贵贱。今日不谈身份，不谈其他，张某只想作为一个父亲，请陈兄弟帮我查案！”
为什么找我，还做出这番姿态？！陈玄暗自凝神，也不吱声，知道必有下文。
“一个时辰前治安署里贴出公告，说案子已破，杀人凶手就是胡彦，五日之后公开处死。张某不信胡彦是凶手，故来此向陈兄弟求个答案！”
说罢，管家便拿出一张公告。上面正墨笔勾勒着一副人像，不是胡彦又是何人？！
嗡！陈玄脑袋一下子懵了。
怎么可能，崔武不是已经答应保下胡彦性命吗？！并且，案子的线索已经明确给出了，为什么最终定罪还是胡彦？！还是张荣在试探我，看我是否知道那匣子的线索？！不对，公告分明已在眼前，不会作假，此事经治安署公告，已是盖棺定论，如果他心里有鬼，又何必节外生枝？！
陈玄心念急转，沉声开口：
“人证、物证俱在，此事既然已经有了定论，张家主为何不信？又为什么找我？”
张荣也不回话，只是似笑非笑得看着陈玄：
“此案疑点，陈兄弟当真不知吗？又何必问我？”
陈玄也不言语，只一双星目神光粲然得直视面前的笑面虎：此案真相，你到底知道多少？！匣子之事，你又知道多少？！
“此案准备充分，择机动手。如果是胡彦做的，怎么会让人抓个人赃并获？！”
“胡彦为人孝顺，真要杀我儿，也会先安顿好父母。可他父母分明还在糕点店，一无所知。”
从这个角度产生怀疑很正常。只是，丝毫没提到匣子？他当真不知道匣子？陈玄暗想。
“至于为什么找你。”张荣顿了顿，看向陈玄。
“陈兄弟卷入此案是为了报胡彦父母的恩吧？”
“陈兄弟为了给胡彦脱罪，不惜遣散家仆，身陷死牢，张某十分佩服。现在这样的结果难道你就放弃了？”
陈玄默然不语。
不待他回话，张荣招了招手，那管家又打开一个匣子，里面是一张张地契、银票。
“此匣子内有五十顷良田的地契，武阳大街十间正铺的地契，五万两白银的银票。是张某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小半身家。”
“不用你翻案，只要你同意帮张某查找此案真凶，今日可取走一半。另一半待查出真凶之后，也可拿走！”
这是饿虎扑食，尽其所能！
只是，这么大的手笔，便是买下半个治安署都不在话下，为什么要找我？是要从我口中探查出什么的故作姿态还是确实没有办法？！陈玄暗自思忖。
张荣招招手，那管家又从店外领了个人坐下，正是一脸震惊的王辰。他一身显眼的道人装扮在旁偷听，早已被这笑面虎发现。
“王公子也做个见证。便是王县令在此，我张荣也是这句话：此事有蹊跷，张某不服，一定要一查到底！”
王辰少年意气，又爱唠叨的性子，和他这身道人的装扮一样，也是出了名的，一旦被他知道事情有蹊跷，一定会闹得众人皆知，绝对有资格给崔武带来麻烦！
这笑面虎把王县令之子拉入局中，直指治安署公告的凶手有误，是不惜彻底得罪王县令和崔武，博上自身身家，也要彻查此案！
也就是说他不是试探，也不知道匣子的事？！还有那个问题，为什么找我？！
就算知道我和胡彦家的恩义，会相帮。但真要查案，可不是想查就行，更看能力，崔署长是当然之选！何必下重注在我身上？！陈玄心下疑惑更甚，暗自沉吟，还是不吱声。
“你也不必疑惑，为什么一定要来找你。实不相瞒，昨晚张某已亲去拜访了崔武。崔武已一口咬定胡彦就是真凶，绝无可能再改。不然，张某不会来找你。”
崔署长治下甚严，只有自己这个不相干之人或有可能相帮！
难怪那日前往查案之时，张荣姿态那般客气，他未必能料到崔武会以胡彦入罪，但也一定知道一旦查案遇阻，陈玄或许能帮上忙！
陈玄也终于明白，这个老人是别无他法，只能来找他！而此刻毫不遮掩，将自身难处直言相告的方式，分明就是在恳求。
此时此地，坐在他眼前低语相商之人，确实不是个大商家，大豪绅，只是一个忧愤于独子之死，满腔忧愤亟待报复的老人。
半晌之后，陈玄终于立身作答：
“张家主，这匣子内的物事，陈玄分文不取。只有一个条件，为此案翻案，救下胡彦性命。张家主答应，这件事，陈玄便应了！”
张荣沉默半响，最终开口：好！
匣子里是什么，胡彦所说的南荒贩人罪证之说，也只是他个人的猜测，暂时不得而知。并且事关重大，也不便大张旗鼓的调查，打草惊蛇。
至于匣子在哪，只要核查他前一天晚上深夜出门之事，便知道所说是真是假。当天，陈玄便去张府证实了这件事。
陈玄只说查案需要，再行核查胡彦前一天晚上的行踪。张荣也不疑有他。
如此一来，奇物的关键便指向了匣子的去向。
只是，林夜派靖冥司人手围绕那巷子前后查探，一连几日都没有结果，案子又停了下来。
——————
这一日，陈玄正在古物店看店，便见到王辰来找他。说他昨日在家，见到崔武去他家里，隐隐听到他们提起张颂双眼被戮案，说案子疑点重重，县里人心四起，流言不断。他心下不安，故来查看。
陈玄自然好生安慰，叫他放心。
好一阵之后，少年才不纠缠这个话题，说他前些天回家之后因为大闹治安署大牢被王县令关了禁闭，这才刚刚解除，要陈玄好好赔偿。
正笑闹间，又有一人来访，说是张府管家，奉张家主之命，请陈玄有事相商。
陈玄也不推辞，欣然前往。王辰听见是张家主请人，不放心陈玄的安全，暗地尾随。
那人带着陈玄左右穿行，竟然径直带着他来到马市巷内。
马市巷是往来客商歇脚，贩卖马匹之处。往来虽然也是车马繁忙，但牲口密集之物，自然十分脏乱，除了随处可见的腌糌物，更有腥臭的味道冲鼻而来，正午的阳光下，更有驱赶不尽的飞蝇往来盘旋。
除了些赶时间的城外脚商在此短暂歇息，便是松阳城内的老百姓都不会在此做正席宴请宾客。
陈玄正暗自奇怪，却见就在马市巷的一家面店内，一个着粗棉裹袄的肥胖老农正卷起袖子拿着大手扇风，正是那八面来风的笑面虎！
陈玄也不吱声，径直过去，还没待陈玄坐稳，便听着这老农笑呵呵的开口：
“地方脏了些，还请陈兄弟迁就下张某，不要见怪。”说罢便撸起袖子给陈玄的桌面上擦了擦。
难得的是这张荣养尊处优多年，干起这个活来还十分娴熟，分明就像个质朴的老农民，还透露着一股子热情的意思，叫人一下子生出亲近。
这是演哪出？陈玄愈发奇怪。
这老农慢悠悠的给陈玄倒上茶：
“张某最爱的就是这马巷市的一碗面，又咸又齁，可份量十足。”
“张某早些年干完体力活，一路从城外挑着担子粮食过来，最爱的就是这里，吃完就心满意足了。张某事情繁多，这些年来，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彻底的放松下来。”
“你看，今日我穿棉衣，陈兄弟你是绸缎。又是这么个地方，大家也比不了贵贱。今日不谈身份，不谈其他，张某只想作为一个父亲，请陈兄弟帮我查案！”
为什么找我，还做出这番姿态？！陈玄暗自凝神，也不吱声，知道必有下文。
“一个时辰前治安署里贴出公告，说案子已破，杀人凶手就是胡彦，五日之后公开处死。张某不信胡彦是凶手，故来此向陈兄弟求个答案！”
说罢，管家便拿出一张公告。上面正墨笔勾勒着一副人像，不是胡彦又是何人？！
嗡！陈玄脑袋一下子懵了。
怎么可能，崔武不是已经答应保下胡彦性命吗？！并且，案子的线索已经明确给出了，为什么最终定罪还是胡彦？！还是张荣在试探我，看我是否知道那匣子的线索？！不对，公告分明已在眼前，不会作假，此事经治安署公告，已是盖棺定论，如果他心里有鬼，又何必节外生枝？！
陈玄心念急转，沉声开口：
“人证、物证俱在，此事既然已经有了定论，张家主为何不信？又为什么找我？”
张荣也不回话，只是似笑非笑得看着陈玄：
“此案疑点，陈兄弟当真不知吗？又何必问我？”
陈玄也不言语，只一双星目神光粲然得直视面前的笑面虎：此案真相，你到底知道多少？！匣子之事，你又知道多少？！
“此案准备充分，择机动手。如果是胡彦做的，怎么会让人抓个人赃并获？！”
“胡彦为人孝顺，真要杀我儿，也会先安顿好父母。可他父母分明还在糕点店，一无所知。”
从这个角度产生怀疑很正常。只是，丝毫没提到匣子？他当真不知道匣子？陈玄暗想。
“至于为什么找你。”张荣顿了顿，看向陈玄。
“陈兄弟卷入此案是为了报胡彦父母的恩吧？”
“陈兄弟为了给胡彦脱罪，不惜遣散家仆，身陷死牢，张某十分佩服。现在这样的结果难道你就放弃了？”
陈玄默然不语。
不待他回话，张荣招了招手，那管家又打开一个匣子，里面是一张张地契、银票。
“此匣子内有五十顷良田的地契，武阳大街十间正铺的地契，五万两白银的银票。是张某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小半身家。”
“不用你翻案，只要你同意帮张某查找此案真凶，今日可取走一半。另一半待查出真凶之后，也可拿走！”
这是饿虎扑食，尽其所能！
只是，这么大的手笔，便是买下半个治安署都不在话下，为什么要找我？是要从我口中探查出什么的故作姿态还是确实没有办法？！陈玄暗自思忖。
张荣招招手，那管家又从店外领了个人坐下，正是一脸震惊的王辰。他一身显眼的道人装扮在旁偷听，早已被这笑面虎发现。
“王公子也做个见证。便是王县令在此，我张荣也是这句话：此事有蹊跷，张某不服，一定要一查到底！”
王辰少年意气，又爱唠叨的性子，和他这身道人的装扮一样，也是出了名的，一旦被他知道事情有蹊跷，一定会闹得众人皆知，绝对有资格给崔武带来麻烦！
这笑面虎把王县令之子拉入局中，直指治安署公告的凶手有误，是不惜彻底得罪王县令和崔武，博上自身身家，也要彻查此案！
也就是说他不是试探，也不知道匣子的事？！还有那个问题，为什么找我？！
就算知道我和胡彦家的恩义，会相帮。但真要查案，可不是想查就行，更看能力，崔署长是当然之选！何必下重注在我身上？！陈玄心下疑惑更甚，暗自沉吟，还是不吱声。
“你也不必疑惑，为什么一定要来找你。实不相瞒，昨晚张某已亲去拜访了崔武。崔武已一口咬定胡彦就是真凶，绝无可能再改。不然，张某不会来找你。”
崔署长治下甚严，只有自己这个不相干之人或有可能相帮！
难怪那日前往查案之时，张荣姿态那般客气，他未必能料到崔武会以胡彦入罪，但也一定知道一旦查案遇阻，陈玄或许能帮上忙！
陈玄也终于明白，这个老人是别无他法，只能来找他！而此刻毫不遮掩，将自身难处直言相告的方式，分明就是在恳求。
此时此地，坐在他眼前低语相商之人，确实不是个大商家，大豪绅，只是一个忧愤于独子之死，满腔忧愤亟待报复的老人。
半晌之后，陈玄终于立身作答：
“张家主，这匣子内的物事，陈玄分文不取。只有一个条件，为此案翻案，救下胡彦性命。张家主答应，这件事，陈玄便应了！”
张荣沉默半响，最终开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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