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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匹夫

    江户的晨风甚是凉爽,刚刚睡醒的冲田总司想要推开房门,却被门外负责照顾她起居的老妇出声阻止。冲田总司并不恼怒而是隔着门与老妇聊起了天。

    “婆婆。”脸色苍白的冲田总司慢慢的拿起屋内刀架上的刀,“话说我梦到了黑猫。”

    “哎?”婆婆不由轻声的惊呼一声,“是怎样的黑猫呢?”

    “就是通体都是黑的那种。”冲田总司缓缓的拔出刀来,开始在手中把玩起来。

    “通体黑色吗?”婆婆有些好奇的问道,“之后呢?”

    “当然是被我斩了。”冲田总司把玩一会儿刀后就开始给刀做起了保养。

    “斩了的话,大概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婆婆点点头说道,“我听人说梦到黑猫的话一定要把黑猫杀死,不然会有灾祸降临的。”

    “是这样啊?”冲田也点了点头,突然又开朗的说道,“婆婆,我突然想喝红豆汤了呢。”

    “啊?啊,是。”婆婆对冲田突然转变话题有些反映不及,但还是连忙答应,“我这就去给大人做红豆汤。”

    等婆婆走远,冲田才剧烈的咳嗽起来,约莫咳了十个呼吸的时间他才勉强止住咳嗽,用手帕擦掉咳嗽出来的血,手又伸向了房门。

    “你这样的身体还能打吗?”门外突然传来了生硬的日语。

    冲田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浅笑:“欢迎。”然后又用不标准的汉语一字一顿的喊出张清风的名字“强-亲-付-”。

    门外的张清风沉默了一会儿,勉强听出冲田念的是自己的名字,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念出一首汉诗:

    孤军援绝作囚俘,顾念君恩涙更流。

    一片丹衷能殉节,睢阳千古是吾俦。

    靡他今日复何言,取义舍生吾所尊。

    快受电光三尺剑,只将一死报君恩。

    “这首诗……”屋内的冲田安静的听着这首诗,竟不自觉的留下了泪,“好悲伤……”

    “是近藤勇的诗。”

    “近藤先生……”冲田哽咽道,“已经……”

    “新选组改编的甲阳镇抚队以300人对战新政府军3000,近藤勇兵败后撤退继续抵抗,最终被俘,在板桥平尾一里冢被判枭首。”

    “枭首?”冲田总司在屋里站起身来,猛地推开门,看着张清风问道,“难道连切腹都不被允许吗?”

    张清风刚要说话,一个暗器突然袭来。张清风连忙一躲一个汤勺从他身边飞了过去。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负责照顾冲田的婆婆冲了过来,“冲田大人已经十分痛苦了,你怎么可以……”

    “婆婆。”冲田出声阻止却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嗦。婆婆赶紧过来查看冲田的状况。冲田才勉强的说道,“张先生是我的朋友,您去给张先生泡杯茶吧。”

    婆婆看到冲田坚毅的目光只得点头称是,又回到了厨房。

    张清风看着婆婆走开的背影,有些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说道:“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谢谢。”冲田郑重的躬身致谢,也看了看婆婆远去的方向,“我这样的人,不应该被这样温柔的对待的。”随即又看向张清风“土方先生,土方先生呢?”

    张清风恢复了平静的面容说道:“土方岁三在近藤勇被俘后,率领残部向会津撤退了。”

    “会津……要输了吗?”冲田问道。

    张清风没有回答。

    冲田只是点点头,拿着刀走到院子里,拔刀摆出平青眼的架势。

    张清风抽出宝剑走到冲田的对面,两个人彼此凝视,慢慢的靠近彼此。

    当晚,一代天才剑士冲田总司病故,死前对照顾他的妇人说道:“婆婆……我斩不动了……”

    僧格林沁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仿佛看到了一片片的枪火。不由的想起了咸丰十年(西元1860年)的那场战争。

    勇猛的满蒙骑兵冲向洋人的军阵,洋人军阵中升起朵朵白烟,小型的炮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入骑兵队伍中,如同烟花般炸了开来。在那一刻,僧格林沁的心悬了起来。

    洋人从天津卫登录后,僧格林沁便奉命领兵与洋人陆战。但是朝廷军官头上的顶子要么是祖传,要么是花钱买的,敢战之人少、胆小之人多,每逢战事,士兵未溃而军官先逃。僧格林沁边打仗边整军,一方面僧格林沁严肃军纪,临阵逃命者斩,另一方面那花钱买官的也四处运作调离前线。直到等洋人打到通州才算整理起一支能战之兵。

    而八里桥外的旷野适合骑兵展开,正是僧格林沁选定的逆风翻盘之地。

    清军最先开始向英法联军阵地发起了进攻。鼓号齐鸣,清军阵地烟尘四起,骑兵马队带着烟尘分成几路像是箭头一般射向联军阵地。新被提拔起来的军官策马跑在最前面箭头的位置。一时间大地震动,马蹄声与其实赶马的叫喊声率先传到联军的阵地。英法联军的士兵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规模的骑兵冲锋,都不由紧张的握紧手中的步枪。

    联军参谋不由的惊呼:“满清人疯了吗?步兵没有攻击,竟然先派出了宝贵的骑兵。”

    指挥官却摇摇头道:“满清的步兵射程太近,无法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用大规模骑兵冲锋分割步兵是现在满清人能用的最好的办法。绝对不能让骑兵冲入我们的阵地。”说完,骑在马上的指挥官又扭头对传令兵说:“传令炮兵,爆破弹连射,一定要打乱骑兵的进攻节奏。”

    “传令,目标敌军骑兵,爆破弹连射。”

    巨大的炮声响起。炮弹呼啸着落到骑兵的阵型中再次发出巨大的爆炸声,一时间血肉横飞,有些马匹被爆炸的冲击波带飞出去撞到别的马身上,骑兵队伍开始出现了混乱,接着炮声更多,更大的混乱出现。

    “王爷,这种开花弹的开花范围太大,前面还有洋枪,弟兄们怕是冲不过去。”僧格林沁身边的将领朝鲁看到僧格林沁紧皱的眉头,用蒙古语说道。

    僧格林沁的手紧紧的握住了腰刀的刀柄用蒙古语低声说道:“撤不回来了。”随即拔出腰刀,用汉语喊道:“所有骑兵随我杀敌。”

    朝鲁一把拽住僧格林沁的缰绳,喊道:“王爷,你不能去,全局还要您掌握。奴才代您冲阵。”

    僧格林沁知道骑兵冲阵不成,这场战争已无翻盘可能,但想了想身后的京师还要防卫,只得咬了咬牙,将手中的宝刀交给朝鲁:“这是御赐的宝刀,你定要冲开洋夷的军阵。”

    “喳。”朝鲁接过僧格林沁的宝刀,又喊了一声:“老三。”

    原本在后排的巴根赶忙抱拳应道:“大哥。”

    “你护好了王爷。”朝鲁吩咐了一句,见巴根拍了拍胸口答应,又转过头来举起宝刀,喊道:“御赐宝刀在此,勇士们,跟我冲。”说完双腿一夹胯下战马,策马而出。

    全部的满蒙骑兵早已做好了准备,跟着朝鲁的枣红色战马如潮水般向敌军席卷而去。

    “为什么,这样的伤亡率,他们怎么还不溃败,还能冲过炮兵的封锁线?”联军的军官一边惊奇的说着话,高喊着“给满清猴子点颜色尝尝。”组织步兵阵线。

    此时先于朝鲁出发骑兵先锋已经接近联军阵地,枪声响起,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般洒向清军骑兵,清军将士分分落马,但前赴后继的在联军阵地前形成一条条的尸线不断推进。

    朝鲁终于冲到了最前方,隐隐见到联军士兵抬起枪头,朝鲁将宝刀往刀鞘中一插,埋身低伏,一个镫里藏身。紧跟在朝鲁身后的都是僧格林沁亲卫精锐,也都随着朝鲁施展骑术,竟躲过了一轮步枪射击。

    朝鲁骑术精湛,藏身时已经顺势取出弓箭,听到排枪一过,便翻身开弓,此时已经冲到敌阵跟前,弓一拉满箭便飞出,一个印度土兵被射到在地。而此处联军的又一轮枪声响起。

    这一轮射击自然照顾了冲在最前边的朝鲁等人,也是见过几人马术,枪口调低,来了一个射人先射马。

    已在敌阵前的朝鲁双脚离开马镫,一踩马背顺势抽出宝刀,一跃竟跳到了联军阵地内,顺势在地上一滚,一刀劈倒了一个正在填装子弹的红衣英军。

    朝鲁再站起身来,四周红衣英军便挺着刺刀围了过来。朝鲁刚刚在地上一滚,战甲头盔上虽然有绑带但也歪了,朝鲁干脆随手扯掉自己的头盔,望向身后,跟他冲过来的其他勇士可没有他这般武艺和运气。已经全部被射倒在敌阵以外。

    朝鲁提刀仰天长啸一声,冲向离自己最近的红衣服英军,那英军挺着刺刀往后退去,朝鲁腰刀不够长挥舞几次够不到那英军,只能转身寻找其他目标,而在他转身一瞬间,四周无数的刺刀刺进了他的身体。

    战场上的骑兵终于被火器肃清,联军指挥松了口气,他第一次见到全部阵亡还能保持冲锋的骑兵。阵地几次险些就被骑兵冲开口子。即使是火器发展到这个时代,步兵阵地被骑兵分割也只能成为待宰羔羊。

    肃清满清骑兵的联军指挥连忙下令阵地前移,清军阵地终于暴露在了联军的火力范围之内。

    枪林弹雨终于倾泻在了八里桥清军阵地上。僧格林沁却直挺挺的骑在马上,让所有的将士看到他们的主帅,他们的主帅一步未退。

    一枚炮弹落在了他的身后,身后旗手被炸倒,僧格林沁干脆亲自举起自己的大旗。而一枚炮弹再次呼啸而来,巴根飞身一仆将僧格林沁扑下马。

    爆炸声过后,巴根爬起身来摇摇头甩掉身上的尘土。连滚带爬跑到僧格林沁身前,见僧格林沁一动不动赶忙摸了脉搏。随即松了一口气。但立刻背上僧格林沁,找了匹马,策马而走。

    大旗终究还是倒了。

    子时三刻,僧格林沁仿佛从梦中醒来,对着身边早已披挂好的巴根说道:“传令,骑兵高楼寨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