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离别时易再见难

    往后一直到中秋节的那段时间，宋瑾儿又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在那次谈话之后，她又决定暂时先不去苏州，因为来回需要花费许多时间，并且姜右说的也有些道理，该面对的事情总是要面对的...对于她的善变，姜右也只能勉强接受。

    总之眼下的一些需求，也都尽量在杭州地界谈妥，至于该如何去谈，下定了决心之后，这倒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宋瑾儿以前常常偷听爷爷宋仲道跟人谈判，对于这其中的一些技巧，她虽然不是得心应手，但当作是个锻炼自己的方式也是好的。

    不过这就有点违背了此前与杨婵之间的约定，她终究还是要出面的，毕竟爷爷给她安排的那个掌柜并不是很靠谱，倒不是说能力如何差，能在宋家这么多年混个掌柜的位置，能力自然还是有的，只是他受益于宋家多年，内心无论如何总是会偏向宋家那边的，许多事情便不好让他去办了。

    但这也不是说宋瑾儿为人如何势利，嫁了人就开始提防起娘家，只是生意场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她既然决定了自己来，那就必须要分的清一点。

    为此姜右还曾在夜里故意调侃过她：“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还真不错啊。”

    “妾身都是为了姜家着想，相公还这样欺负我。”

    “不喜欢吗？”

    随着姜右的话音落下，那种令人羞耻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宋瑾儿也只能微颤着闭口不言....这要我怎么说嘛。

    .....

    在之后的忙碌当中，宋瑾儿似乎是忘了她此前曾信誓旦旦的说要姜右帮她，而是又像往常一样，带着两个丫鬟四处奔波，姜右说过几次陪着她一起，不过都被她以相公要好好读书为理由给推辞了，至于这其中她有没有打什么小算盘，姜右也不愿去计较，倒也乐得轻松，对于这个妻子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毕竟在这样的商人世家长大，而且对于经商本就有很大的兴趣，耳濡目染之下，虽说与那些在商场浸淫多年的人精没法比，但就眼界来说，比起寻常商贾自要高出不少的。

    一些技巧上的东西虽说应用上差了点，但总要有个将理论转化成实际经验的过程。

    不过考虑到她毕竟是个女人，在当下这个年代女人整日抛头露面本就不被认同，况且所做之事还有许多其他的阻碍，姜右有点担心会有那些不择手段的人做出出格的事情，便也让闻人在乙字房挑了几个人给她充当护卫，在明在暗都有。

    宋瑾儿问起时他也只说是花钱雇的：“你如今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了，出门要讲究点牌面，不带几个保镖怎么行。”

    “保镖？牌面？相公总是说些奇怪的话。”宋瑾儿也只是略微沉吟便很快理解了这个词语的意思，然后又埋怨道：“相公就会乱花钱，败家...”

    “反正这钱是花在你身上的，败家也是你败家。”

    “明明就是相公花的，如何推到妾身身上来了。”宋瑾儿撇了撇嘴，明显被姜右的奇怪逻辑惊到了。

    姜右却是一脸正色接着道：“钱不管是谁拿出来的，作用体现在谁身上，那就算是谁花的。”

    宋瑾儿听着他这番经不起推敲的狡辩话语，知道在这方面她是辩不过的，便皱了皱鼻子，稍微抬高了一下音量，咬着牙说道：“相公不讲道理，耍无赖。”

    “你见过谁家男人跟妻子讲道理的。”

    见假装生气也不起作用，宋瑾儿便不再说话了，只是将头偏向一边，让姜右看不清她的表情，姜右也就这么看着她，直到很久之后，姜右才隐约听到她嘴里蹦出来几个字，“反正就是相公败家。”听着似乎是憋着笑说出来的。

    从那以后，宋瑾儿出门除了带上玲儿和竹子两个丫鬟以外，身后还会跟着两个被称作保镖的人，一男一女，身上皆藏有凶器，那气势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宋瑾儿每每看到身后跟着的两人，虽然有些心疼姜右口中所说花的那些钱，却也因此感觉多了不少安全感，为此对于姜右的体贴也很是暖心，纵容自己不说，在家里如此‘困难’的情况下，还如此想着自己的安危....此时才十八岁的少女，原本对于这段婚姻的那一点抵触，也逐渐在这样温馨又带点欢乐的生活中，不知不觉的消融了。

    但如此一来的话，姜右如今倒成了个孤家寡人了，贴身丫鬟竹子也被宋瑾儿给拐跑了，这丫头本性在姜右看来应该是个贪玩的性子，没成想对于这些商场上的勾心斗角也颇为感兴趣，姜右得知她的想法后，便也任由着她跟着宋瑾儿了....在宋瑾儿面前她倒也不敢伶牙俐齿，如此也正好让她在宋瑾儿那边好好规矩一下她这没大没小的坏习惯。

    加上这丫头本身不笨，跟玲儿一样也是较为聪明的，将来也可以培养成宋瑾儿生意上的亲信，最主要的是她知道姜右一家什么身份，所以在单独处理一些事情上，她可以做到更好的去拿捏分寸....或者在一些该强硬的场合下，如果对方势力过于强大，她也可以适当的去鼓动一下宋瑾儿。

    .....

    时间也在姜右的清闲和宋瑾儿的忙碌之中来到了中秋节，从八月十三开始，节日的氛围就在城市里浓郁了起来，不断的有文人学子从各地涌入杭州城，都期待着在中秋节那场诗会上大放异彩，即使没有那么出众，能出出头攒攒口碑也是好的，这对他们将来的仕途很有帮助。

    也是在这一天，曹松和李彦礼就此抛下妻儿，正式踏上北上的旅程，两人本来就打算静悄悄的走了，不过知道消息的几位好友还是一大早的相约一起去码头送了送，众人都觉得有些可惜，想劝他们二人多留一阵子，至少过完中秋再走，要知道杭州各种诗会里，没有了曹松....虽说不至于让诗会失了氛围，但总觉得会少了些什么。

    但考虑到此去顺州路途遥远，加上人生地不熟，过去也要一段适应时间，况且学院在九月初一就要正式讲学了，要求在八月三十之前必须抵达，不然就算放弃资格...两人也不想因此耽误了，便只能如此扫兴了。

    明白缘由的众人也没在勉强，况且这也不是他们此来的真正意图，于是便纷纷祝福...曹李二人也一一与众人道别。

    在登船的前一刻，曹松似有所感，抬眼望了望另外一头，直到看到了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独自站在树下，才笑着拱了拱手，最后再看了一眼故土，便头也不回的登船离去。

    直到船只开始有轻微幅度晃动的时候，曹松还是没有忍住，再次回头，视野穿透过城墙望向郊外的那处小院....期待下一次的相逢，他心里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