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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开平王

    春去秋来,夏云冬雪。在边境的那条国境线上,三匹高头大马正驮着三个魁梧壮汉向前行走。大漠黄沙,穷日残光,三者人高马大,看着身后的长城以及前方仅有的几个巨大的壕沟,均是相顾无言。

    为首的一名男子,虽然面容沧桑,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疲惫,但其一身锁子黄金甲,身后披着红色长袍,立于风中咧咧作响,仅此一眼便可以断定这个男子非同寻常。

    此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整个边关可谓是跺一跺脚便能影响整个帝国命运的人,宋家老爷,也就是天下仅有为数不多的异性王——开平王宋宏。

    一面血色的大旗随风招展,近万名士兵,骑着高头大马整齐有序的朝着这方走来,整个天地都仿佛在马蹄声中微微颤抖着。每一位战士身披黑色战甲,面容刚毅,神采飞扬。

    “将士们!”宋宏调转马头正面看着这万名骑兵,他高声说道:“你们就是我们帝国的骄傲!你们就是帝国的支柱,未来你们会有人走到我这个位置,继续为帝国守边,甚至去开拓疆土!”宋宏骑着高头大马,面向着数万战士,侃侃而谈。而这几万战士无一不是仔细聆听,他们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敬佩。

    这一年正是武平二十六年。

    宋大将军为何突然带领着一群新兵在这里进行一场训话?那是因为现在他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北方的唐国在经过了当年的“汉化改革”后,整体国力步入正轨,加上这些年来又和梁国进行了谈判,他们的势力范围已经渐渐深入到了大炎帝国边境。宋宏虽然不清楚他们下一步的动作,但是他知道一旦说梁国明确表达对唐国的态度是友,那对于大炎来说便是一件天大的坏事。

    与其等到时候唐国派军队过来,攻打炎国边境,那倒不如防患于未然,在消息即将付出水面之时,给唐国一波打击,让他们明确的知道,炎国的边境不是你一个刚刚崛起的小国有能力来侵犯的。

    当年和宋大将军一起的老一批将领,死的死,残的残,退伍的退伍,现在这些新兵,大多不过只是在训练场上有过一些无伤大雅的互相争斗,而真真正正血雨腥风几十万大军,呼啸而过,刀枪剑戟如同蝗虫一般朝你刺来的场景,他们并没有见过。甚至他们都没有体验过,亲手用剑砍下一个敌人头颅后的感觉,这些他也无法告知这群新人,换句话说,他即便告诉了这群新兵,他们又能理解几分,又愿意相信几分。

    带领新兵从来就不是,让他们在战场上死过一部分人,然后长记性,而是要让他们提前模拟到一部分战场上的危机,所以宋宏便决定,就拿着一群西域边陲小国来做练手的攻击点。也顺便看一看,这群只是纸上谈兵的新兵以及新人将领又有几分真正的真才实学。

    等到宋大将军讲完,所有士兵无不投来敬仰的目光,随即便在身旁两位新任将领的带领下奔向西方。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但却井然有序,虽是尘土飞扬,但却能看出军队的整齐,即便如此极速的前进,也依旧保持着阵型。

    宋宏看着远去,士兵的背影随即长长一叹。

    “大将军,您这一声叹息是在感叹炎国朝野上下的风云突变,还是在看现在的秋黄不接?”一道声音突兀的响在了这片天地间。宋宏依旧骑着马看着远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虽然听到了刚才的声音,但是如若现在回头,却会惊讶的发现周边并没有任何一个人。

    见到宋宏并没有回答,那道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大将军何不转身看看我?”宋宏头也没回的说道:“就这个声音,一听便是你千里传音,人未到声先至,这才是你的标签,我回头又看不到,你又何必要回头。”

    “大将军竟然这么说了,那我亲自过来便是。”在这一片荒漠上,除了远远还能看到的几个士兵影子,便只剩下来了宋宏,而等到这道声音消散时,一道人影便已然站立在了宋宏旁边,此人一头白发,双眉雪白,眼神清澈而透明,一身白袍,飘飘然,说是塞外老神仙也毫不为过,而他也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看向那群士兵离去的方向。

    宋宏仍旧是头也不回,自顾自的开口说道:“这一转眼多少年了,十几年了吧,我从受伤到现在也已经六年没有重新上过战场了,我这侄儿虽然有点指挥天份,但总是不知进退,纵然英才,又岂能得势!如今朝中文武哪一个不想看我笑话,儿子没有,侄儿不争气,陛下身体状况,每旷日下,真不知道我大炎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吴先生也走了,文官也没有几个一心为国了,连边境这么重要的问题都不注意,我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言罢翻身下马,解下佩剑,缓缓插入土中,随后席地而坐,又拍了拍身边示意其坐下。

    老人呵呵一笑,随即便走了过来坐下,玄机袖子一翻,手中便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令牌,上面赫然用小篆刻着几个大字——生死。宋宏回头瞥了一眼老者手中的金色令牌,旋即笑着说道:“怎么难道这个东西可以治疗我的伤势,还是说能指引我去什么地方,这大炎的边境还离不开我,同样,我还不想离开这大炎的边境。”老者却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他的意思很明显,整个边疆地区不会因为他一个人的存在而能永远是帝国的版图,同样整个帝国的疆域,也不会因为少了他一个人而消逝。对于整个帝国的疆域来讲,他可有可无,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讲,他却是最重要的。

    宋宏自然明白老者的意思,但依旧只是淡笑的摇了摇头,他有些出神的看着插在土中的那一把剑,那是当年武平二十年,炎帝亲自青将此剑悬挂在其腰上,并且说如若日后自己昏庸,便可持此剑来维持朝纲。甚至还曾经亲口对宋宏说过,“如若朕有一天老了,昏庸无知了,你就用这把剑来逼着朕退位。不要让朕对不起这天下黎民百姓。”当然说是这么说,宋宏可不敢把皇帝的这一些话当做是圣旨,其实政治这个东西大家都懂,不过只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所以既然公开了,那明明知道也要假装自己不知道。

    老者看着宋宏看得出神,心中便已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也十分清楚,自己根本劝不住宋宏,于是沉默了许久说道:“你一个人带领炎国的所有精锐驻扎在边境,与其说坐在永安城里的那位是帝王,倒不如说你才是炎国真真正正的皇帝,因为你一句话,天下为兵者,何人不响应于你?再加上现在你的侄子已然成了朝野风暴的中心,我劝你要么早早离开边疆这个是非之地,要么就把侄子扫地出门,暗中派几个高手保护着就行。”宋宏仍旧是一言不发,看着插在土中的剑。

    黄沙漫天,烟雾蔽日。宋王府内,正有一位少年手中拿着一柄长剑,皱眉看着眼前的沙盘,这是他第二次重新复盘昔日的狼山之战了。就死这一战,奠定了宋宏在大炎境内如同精神领袖一般的地位,同时也奠定了整个王朝的地位!昔日的梁国何其嚣张,在那一战中,几乎所有七境以上的高手全部战死,大梁的普仙至尊虽然早已经威名远播,但是却被一个九境的宋宏打成重伤,五成主力全部被炎军灭杀,从此大梁失去了对十九州的控制,使得昔日战火不断的边境,长达六年没有大战,没有流离失所,没有遍地狼烟。当然,炎军自己的损失也不可胜计,边疆所有老少爷们,哪怕还没有修行的孩子,都加入了战局,当年的居民生活到如今的,依然“百不存一”,而如今居住在边境的,都是大战结束后搬迁而去的人们。

    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赫然是开平王的侄儿,也是开平王宋宏未来的接班人——嬴臻。他现在在做的就是重新指挥这一场百年来规模最大的战斗,他在想寻找是否可以找到更加完美的作战方法,不过显然他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如果我派出中央军队,从这里离开,一夜奔袭,穿过淇水,大迂回到敌人后方,大伯带着剩余军队牵制敌军主力,退守阴山!如果这样的话......”

    嬴臻一边说一边不断的推演着,就这样一下午的时间,便在不断的复盘与重新指挥中,一次次的否定,一次次的重来,一次次的肯定,终于让他发现,其实还有一条方法可以将战士的损耗再降低两成。在仔细思量之后,觉得自己这个方法确实可行,正当准备放声大笑几声一泻心头之恨时,眼前却突兀的出现了一个身影。

    来人是一双赤眉,双眼璀璨如明珠,整个人站在那里,就给人一十分磅礴而大气的威压之感,此人正是宋宏花大价钱请来教导嬴臻的导师蒋易。嬴臻见到来人之后急忙恭敬的拱手作揖道:“见过师尊。”蒋易微微颔首,随即用手轻轻拍了拍嬴臻的肩膀,轻声在他耳旁说道:

    “为师知道,所谓的强抢民女,不过他们只是做的一环局罢了,但为了保全你大伯,恐怕你要牺牲一下了。”嬴臻听到这话并没有表露出惊讶或者其他任何的情绪,而是恭敬的点了点头。师徒二人只是简单的交流,便已然让嬴臻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什么事情了,然而就在二人谈话中,一个锦囊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已然放在了嬴臻的腰间。即便是宋宏和蒋易二人也不会想到,这一次让嬴臻离开的决定会引发一系列的变化,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许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