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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

    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车马多簇簇。

    无数书生为这几句诗词痴迷,寒窗苦读,笔耕不辍,但除了这些美好事物之外,书中还可能有一样东西——有鬼。

    从拿到这本旧书开始,余火就意识到有厉鬼藏在其中,他所修行的功法名为《离火诀》,乃是世间一等一的至阳功法,专克各路妖魔邪魅。

    若只是驱鬼,余火大可以将这本旧书直接焚灭,藏在其中的厉鬼必定一起化为灰烬,但是何黛儿的魂魄亦被拘禁在书中,会与厉鬼玉石俱焚。

    所以,余火决定施法进入书中世界,夺回何黛儿的魂魄!

    余火闭目凝神,手拈法诀,默念灵咒:“玄天离火,佑我魂灵。以身入道,六界通行!”

    念罢,余火猛然朝地上的旧书一指,只见一道红色波纹在书上荡开,再睁眼时,人已在书中世界!

    ——这地方……很眼熟啊……

    余火站在城门口,看着青石垒成的城墙,热闹的街道,熟悉异常,这不就是庆余县么?

    与真实世界不同的是,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小贩的叫卖声充斥全场。

    天色有些晦暗,好似傍晚,余火抬头望了望天,天上没有云彩,也没有太阳。

    如果这个书中的世界就是庆余县,那么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应该也是庆余县的人,也许就在街上那些行人之中,余火得把他找出来。

    路边有个膀大腰圆的厨子,他正掀开笼屉,一边给客人装包子,一边大喊着:“包子,热乎乎的包子!”

    余火走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他正沿街边走边叫卖着:“葫芦~冰糖葫芦~”

    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从远处跑来,跑在前面的小女孩忽然摔了一跤,哇哇大哭,跑在后面的小男孩连忙把她扶起来,哄着她去买糖葫芦,小女孩这才破涕为笑,两个人一路穿过了余火的身体,跑到了卖糖葫芦的小贩身边。

    这些人都是幻象,是厉鬼的记忆所化。而余火乃是外来的侵入者,所以不会与他的记忆产生任何互动。

    能与他互动的,只有厉鬼本身,以及被掳进书中的何黛儿的魂魄。

    叮铃铃~

    余火路过一处勾栏,栏中有一位粉衫美女向余火伸出玉藕般的双臂,娇滴滴说道:“小道长,进来玩玩嘛~”

    ——惊魂铃响,你不对劲。

    ——道长就道长,干嘛加个小字?看不起人吗?

    余火不为所动,断然拒绝:“不去。”

    话音刚落,勾栏里又冒出一名清秀可人的绿衣少女,缠上余火的手臂,磨蹭求道:“来嘛,让奴家为您唱支小曲儿。”

    ——可笑,我两世修道,道心坚定,岂会被尔等所惑?

    余火摆手拒绝:“不合适。”

    一阵娇笑声从勾栏响起,哗啦啦冒出一群莺莺燕燕,怡红快绿,纷纷围住了余火,当先一花魁最是美貌动人,柔情说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道爷,难道您就忍心冷落妾身独守空闺么?”

    ——唉,都是为了工作,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人家再三邀请,再拒绝就显得我不懂礼数了。

    ——不是我的道心不坚定,而且勾栏姑娘太热情。

    余火非常勉强地说道:“好吧,不去不合适。”

    莺燕环绕,将余火请入勾栏,偌大的厅堂中没有别的男客,专美一人。

    吹拉弹唱、余音绕梁;

    琴棋书画,赏心悦目。

    千娇百媚的花魁依偎在余火怀中,劝酒不停,不多时,余火便喝尽三大坛,飘飘然如登云霭,渺渺兮不知人间几何。

    “道爷,您醉了。”花魁的纤纤玉手划过余火的脸颊,向着他的咽喉滑落,她的青葱玉指长出尖锐的黑色指甲,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余火彻底撕碎。

    不料,她的手却被余火一把抓住,一道炽烈火焰从余火手中窜出,顺着花魁手臂飞速蔓延。花魁见状连忙自断玉臂,向后疾退,以免引火烧身。

    她的断臂上渗出黑色的鬼气,缓缓蠕动之下,生出一条新的手臂出来。但等她再度开口的时候,却变成男人的声音:“你怎会知道是我?”

    余火掸了掸袍袖,周围美姬顿时烟消云散,勾栏长街通通消失,天地间变成一座黑色的牢笼,只剩下余火和花魁两人。

    余火站起身来,傲然说道:“区区幻象,岂能蒙住我的法眼?”

    花魁身形一片模糊,化为一个书生模样,朝余火拱手说道:“道长法力高强,小生不敢造次。但我与黛儿是真心相爱,求道长放过我们吧!”

    余火冷酷地摇了摇头,对此表示质疑:“人嘴两张皮,你猜我信吗?”

    ——我猜你想屁吃。

    书生腹诽着,但他不敢说出来,只得继续哀求:“道长如若不信,小生愿将前生之事一一道来,恳请道长能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这对苦命鸳鸯!”

    言罢,书生随风而散,周围景象骤变,余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阴暗的小巷,两边的屋舍都十分寒酸,旧门破窗之外,晾晒着粗布衣裳。其中有一户人家开着窗户,窗前趴着一个书生,在纸上不停地抄写着什么,写上一段便咳嗽两声:“咳咳……”

    这个书生叫许朗。

    余火走到许朗的窗前,许朗仍自顾自不停地抄写,余火看了一眼,那是官府的公文,有不少落魄书生以替官府抄公文为生,看来他也是如此。

    而在许朗的身旁,还有一张画像,正是何黛儿,画像角上压着一个红色的香囊,他拿起香囊细细打量,这应是女子之物,看来此时两人此时已经定情。

    就在此时,周围的景象随风飘散,余火回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他漫步城中,走到城北,这里有一座不大的池塘,里面种了一些荷花,岸上还修了一座凉亭,亭中有两个人相对而立,一个是那许朗,另一个正是何黛儿。

    余火走近凉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黛儿轻轻吟完这首诗后,忽然俏皮地看向许朗,问道:“许郎,你送我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许朗听到她的反问,脸立刻就红了,支吾说道:“黛儿,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意思……只是,你是什么意思?”

    “我嘛……”何黛儿故意拉长了音,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猜我是什么意思?”

    许朗大囧,挠着头发说道:“这……这我哪儿猜得到你是什么意思?”

    ……

    余火感觉自己被喂了满嘴狗粮——你们两个有意思么?

    ……

    “你真笨,我人都来了,还能是什么意思……”何黛儿的声音越说越低,两抹绯红浮上她的脸颊,最后,她又轻轻念了两句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真的……”许朗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一下子搂住何黛儿,抱着她连转两个大圈,一边转一边高兴笑道:“啊……我真的太开心啦……啊……”

    “别闹,快放我下来,别让外人看到!”何黛儿又开心又羞怯,连忙推开许朗,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这里哪儿有外人?”许郎笑着说道,“只有内人。”

    ……

    干了这碗狗粮,余火在心中吐槽——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

    何黛儿满脸羞红,小拳拳锤在他的胸口,娇嗔道:“你又胡说”

    但不料许朗被她一锤,咳嗽了几声:“咳……咳咳……”

    何黛儿大惊,关切地问道:“啊,许郎,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许朗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说道,“我可能是太开心了!”

    “没事就好。”何黛儿放下心来,随即,脸上又挂了羞红,轻轻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爹爹提亲呀?”

    听到提亲二字,许朗的脸上泛出难色,他支吾说道:“我很想立刻就去提亲,只是怕你爹爹嫌我家贫,不肯让你嫁给我……黛儿,你能不能给我三年时间,我要去进京赶考,等我考上功名,就立刻回来娶你!”

    “不!”何黛儿断然说道,“许郎,我不要和你分开,别说三年,就是三天,三个时辰我也不想。我不会阻碍你考功名,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到京城去!但是,你若不去及早提亲,万一我爹爹将我许配他人,那可怎么办?你放心,我爹爹最疼我了,只要你去提亲,他一定会答应的!”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许朗大为感动,当即应道:“好!我这就去找媒人,明天就去向你爹爹提亲!”

    话音落下,池塘随风飘散,余火又来到了一座大院,看样子,正是何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