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弃卒
在思绪的撕扯和伤口的不断折磨下，方司行彻夜未眠。
第二天晌午时分，才有山贼靠近木笼，将他提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昨晚将他劫回山寨的人。
那人毫不理会方司行面如死灰，伤口经过一晚的暴露和失血已经开始透支他的生命，哪怕是曾经他所处时代的医术面前，他仍旧有极大概率被宣判死亡的结局。
唯一昭显着他生命力的是他那双如含着炬火的眼睛。
他推开想要夹住他臂膊的山贼喽啰，山贼老大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讥笑一声，任由他维持着这没用的风骨。
在一行人的裹挟下，他被押进了山寨主帐，山贼老大径直走向最高处的主位，他则被小弟们推搡着在堂下站定。
“好了，让他们的人进来吧。”
山贼老大甩甩手，很快有手下领命而去。
“方司行，我已派人查探过，你天辅山也是山贼出身，之所以一夜发家，全靠在那袁本初和公孙瓒缠斗间阴招频出，两头坑害。
我邹平虽没你的能耐，没你的家底，但是你也莫要怪我，这如此看来你也没比我多了多少良知。
你我之间充其量是恶狗相搏，摆了你一道你就该认。”
邹平看着胸膛剧烈起伏的方司行笑着说道，难得的，他的语气中竟然没有一点讥讽，反倒携了几丝坦诚。
方司行只以冷笑回应，牙关咬紧，如在嗜铁吞金。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两军相争，不及百姓。
那些老幼妇孺与你等家中老小有何区别？乱世苟且已经不易，难道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全是绝孙断子没有爹娘生养的吗？”
方司行扯着喉咙质问，顶着一堂愤怒的目光，话里带着血。
“方司行，杀伐之事你已见过不少，刀剑无眼，难道两军阵中还要甄别对方是不是妇孺才行？那天下诸侯也不必相争了，但凡行军前阵前摆上一队百姓，大家都鸣金收兵算了。”
邹平挥挥手示意堂下众人平息躁动，摆出了一副说理的架势。
方司行当然知道他说的没错，乱世残酷，人命再轻贱不过，不仅如此，不少人还会屠城示威，把这当成昭显武力实力的一种手段。
以这来谴责别人当然合乎大义，但要真认真那就是幼稚，就是心软，在这个晦暗的冷血的时代这两种形容词都是留给刘璋那样的弱者的。
可他就是忍不了，他所经受的人生和他所认识的人让他没办法冷静下来，哪怕他已尽全力去舍弃愤怒。
但他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账内涌进了一群人，无数山贼吆喝着把双手反绑的陈时推了进来。
邹平眼神示意，立刻有喽啰砍断了他手间绳索。
陈时一眼未看方司行，目光直指邹平，竟然缠着几丝嘲笑和轻贱。
“如何？话我已经差手下带到，用粮食来换你家老大，至于多少全看你们。到了我心中数量就放人，到不了方司行这项上人头我就收下。
你看如何？”
邹平笑眯眯的把玩着刀把，脸上没一点敌意盘踞。
陈时冷哼，并没被他话里的威胁意味唬到，
“所有标准全凭你一人定夺，想要以此掣肘我等，是不是想的便宜了些？”
邹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歪着头，双眉皱得越来越紧，
“怎么，你们的意思是没得商量？”
陈时摆摆手，“怎么会，此番前来，我当然是带足了筹码换回方司行。”
“不妨讲讲。”
邹平坐直了身体，事关山寨大事当然不可以当儿戏应对。
“不用描述，你自己看便是。”
陈时从怀里掏出一粒青稞，众目睽睽之下扔在了主帐地面上。
很快便混进泥土里再难分辨。
“毛贼竟敢戏耍我等！”
立刻有堂上山贼拍案而起，当即就要拔起武器冲向陈时，又是邹平快速站起一把拉住了他。
邹平大笑起来，看着甚至有些畅快，
“好胆魄！方司行不料你手下竟然还有如此之人！
既然如此，你提出如此筹码我断然不可接受，这方司行的性命便要交代在这里！”
陈时的视线终于转向方司行，眸光冷淡，对他身上的累累伤痕同样视而不见，
“方司行，你临阵失智，不能统筹大局，害得张丑身负重伤，百姓被杀几乎千数！如此重罪，寨内兄弟恨不得手刃你解恨！
如今众人已推举赵云做统领，你安心赴死便是！”
方司行捶胸顿足，头发披散开来，却仍大笑不止，
“好好好！我本有计策脱身！如今你们都不容我！我还苟活何用！”
说罢就要抽出身边之人佩剑自刎，邹平急令手下拦下，转向陈时，
“我没料到你们竟然放弃了这方司行，棋差一着，全盘皆输。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杀你泄愤结怨，请回吧！”
陈时抱拳行礼，看着方司行冷哼一声，方司行右手颤抖指着他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目送他离去。
邹平走到堂下，来到方司行面前。
“方司行，这次你可看得清了？你顾忌一方百姓，愤怒不止，落得这番下场。然而你的性命会有谁来怜惜呢？乱世之中，人皆为己，你为他们省下了口粮不少，也算了结夙愿！”
方司行撕扯头发，呜咽出声，
“不想我一番心血，给他人做嫁衣裳！一群狼心狗肺之徒，枉我心思费尽！”
邹平看着他失态的样子，眼神中竟然有些怜悯，他叹口气，还是抽出佩刀，准备了结他的性命。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方司行突然喊道，
“定是那陈时赵云等人欲要篡位夺权，告诉手下我已死，而后来一口回绝！想要如此害死我！”
他摇着邹平的衣袖，目光呆滞，
“不过是你一番猜测！”
“假如呢？假如呢？假如真是如此，我手下众人见到我一定会送来粮食的！
你不是惦念这个吗？难道你山寨内的小弟不要吃饭了吗？”
方司行不停摇晃他的胳膊，竟然让邹平真有些动摇，
“你只需要押我过去！倘若如此一切解决，倘若并非如此，再杀我不迟！”
邹平敛眉低头，看着一周对他投来目光的手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收起了手中长刀。
“那就依你说的办！”
他转身出账。
方司行的脸上残余着大喜过望的表情，看着他背影的眼神却逐渐复杂起来。
第二天晌午时分，才有山贼靠近木笼，将他提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昨晚将他劫回山寨的人。
那人毫不理会方司行面如死灰，伤口经过一晚的暴露和失血已经开始透支他的生命，哪怕是曾经他所处时代的医术面前，他仍旧有极大概率被宣判死亡的结局。
唯一昭显着他生命力的是他那双如含着炬火的眼睛。
他推开想要夹住他臂膊的山贼喽啰，山贼老大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讥笑一声，任由他维持着这没用的风骨。
在一行人的裹挟下，他被押进了山寨主帐，山贼老大径直走向最高处的主位，他则被小弟们推搡着在堂下站定。
“好了，让他们的人进来吧。”
山贼老大甩甩手，很快有手下领命而去。
“方司行，我已派人查探过，你天辅山也是山贼出身，之所以一夜发家，全靠在那袁本初和公孙瓒缠斗间阴招频出，两头坑害。
我邹平虽没你的能耐，没你的家底，但是你也莫要怪我，这如此看来你也没比我多了多少良知。
你我之间充其量是恶狗相搏，摆了你一道你就该认。”
邹平看着胸膛剧烈起伏的方司行笑着说道，难得的，他的语气中竟然没有一点讥讽，反倒携了几丝坦诚。
方司行只以冷笑回应，牙关咬紧，如在嗜铁吞金。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两军相争，不及百姓。
那些老幼妇孺与你等家中老小有何区别？乱世苟且已经不易，难道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全是绝孙断子没有爹娘生养的吗？”
方司行扯着喉咙质问，顶着一堂愤怒的目光，话里带着血。
“方司行，杀伐之事你已见过不少，刀剑无眼，难道两军阵中还要甄别对方是不是妇孺才行？那天下诸侯也不必相争了，但凡行军前阵前摆上一队百姓，大家都鸣金收兵算了。”
邹平挥挥手示意堂下众人平息躁动，摆出了一副说理的架势。
方司行当然知道他说的没错，乱世残酷，人命再轻贱不过，不仅如此，不少人还会屠城示威，把这当成昭显武力实力的一种手段。
以这来谴责别人当然合乎大义，但要真认真那就是幼稚，就是心软，在这个晦暗的冷血的时代这两种形容词都是留给刘璋那样的弱者的。
可他就是忍不了，他所经受的人生和他所认识的人让他没办法冷静下来，哪怕他已尽全力去舍弃愤怒。
但他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账内涌进了一群人，无数山贼吆喝着把双手反绑的陈时推了进来。
邹平眼神示意，立刻有喽啰砍断了他手间绳索。
陈时一眼未看方司行，目光直指邹平，竟然缠着几丝嘲笑和轻贱。
“如何？话我已经差手下带到，用粮食来换你家老大，至于多少全看你们。到了我心中数量就放人，到不了方司行这项上人头我就收下。
你看如何？”
邹平笑眯眯的把玩着刀把，脸上没一点敌意盘踞。
陈时冷哼，并没被他话里的威胁意味唬到，
“所有标准全凭你一人定夺，想要以此掣肘我等，是不是想的便宜了些？”
邹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歪着头，双眉皱得越来越紧，
“怎么，你们的意思是没得商量？”
陈时摆摆手，“怎么会，此番前来，我当然是带足了筹码换回方司行。”
“不妨讲讲。”
邹平坐直了身体，事关山寨大事当然不可以当儿戏应对。
“不用描述，你自己看便是。”
陈时从怀里掏出一粒青稞，众目睽睽之下扔在了主帐地面上。
很快便混进泥土里再难分辨。
“毛贼竟敢戏耍我等！”
立刻有堂上山贼拍案而起，当即就要拔起武器冲向陈时，又是邹平快速站起一把拉住了他。
邹平大笑起来，看着甚至有些畅快，
“好胆魄！方司行不料你手下竟然还有如此之人！
既然如此，你提出如此筹码我断然不可接受，这方司行的性命便要交代在这里！”
陈时的视线终于转向方司行，眸光冷淡，对他身上的累累伤痕同样视而不见，
“方司行，你临阵失智，不能统筹大局，害得张丑身负重伤，百姓被杀几乎千数！如此重罪，寨内兄弟恨不得手刃你解恨！
如今众人已推举赵云做统领，你安心赴死便是！”
方司行捶胸顿足，头发披散开来，却仍大笑不止，
“好好好！我本有计策脱身！如今你们都不容我！我还苟活何用！”
说罢就要抽出身边之人佩剑自刎，邹平急令手下拦下，转向陈时，
“我没料到你们竟然放弃了这方司行，棋差一着，全盘皆输。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杀你泄愤结怨，请回吧！”
陈时抱拳行礼，看着方司行冷哼一声，方司行右手颤抖指着他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目送他离去。
邹平走到堂下，来到方司行面前。
“方司行，这次你可看得清了？你顾忌一方百姓，愤怒不止，落得这番下场。然而你的性命会有谁来怜惜呢？乱世之中，人皆为己，你为他们省下了口粮不少，也算了结夙愿！”
方司行撕扯头发，呜咽出声，
“不想我一番心血，给他人做嫁衣裳！一群狼心狗肺之徒，枉我心思费尽！”
邹平看着他失态的样子，眼神中竟然有些怜悯，他叹口气，还是抽出佩刀，准备了结他的性命。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方司行突然喊道，
“定是那陈时赵云等人欲要篡位夺权，告诉手下我已死，而后来一口回绝！想要如此害死我！”
他摇着邹平的衣袖，目光呆滞，
“不过是你一番猜测！”
“假如呢？假如呢？假如真是如此，我手下众人见到我一定会送来粮食的！
你不是惦念这个吗？难道你山寨内的小弟不要吃饭了吗？”
方司行不停摇晃他的胳膊，竟然让邹平真有些动摇，
“你只需要押我过去！倘若如此一切解决，倘若并非如此，再杀我不迟！”
邹平敛眉低头，看着一周对他投来目光的手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收起了手中长刀。
“那就依你说的办！”
他转身出账。
方司行的脸上残余着大喜过望的表情，看着他背影的眼神却逐渐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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