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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山野救驾

    这一日,阳川海来到海宁郊外,他略显疲累,见驿道旁有个古亭,便进去歇脚片刻。一会儿,亭子旁边的小山道走来七八个大汉,他们几乎都是虎背熊腰,有的提着狼牙棒,有的拿着环首铁刀,看上去不像寻常村夫。

    其中一人道:“那两个蒙古商人看上去很有钱,这一票的油水肯定不少。”另一个人嗡声道:“二当家的,你说老四他们会搞不定那两个鞑子吗?老大叫我们来就是多余。”那个被称作“二当家”的道:“打探的说,那两个蒙古鞑子跟一般的商人似乎又有些不一样,老大做事谨慎,就让我们哥几个来支援,也没错。”

    阳川海听到他们的言语,猜想这伙人多半是打家劫舍的山中盗寇。此时,那几个大汉已然翻过小山坡,往山林子里走去,很快就没了踪影。阳川海略作沉吟,思忖道:“这帮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实在可恶。虽说被抢掠的是蒙古人,但他们只是普通商人,也是背井离乡出来讨生活的平民百姓,我岂能坐视不管?”当下他提起长剑,施展轻功,朝那七八个盗寇所去方向奔去。

    行不多时,来到一处偏僻山林,还未走近,便听到刀剑碰撞及打斗吆喝之声。阳川海飞上一颗大树,俯瞰四周情形。只见十几个盗寇正将两个蒙古平民装束的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个蒙古人已然受了重伤,手臂和腹部皆有鲜血流出,只是勉强支撑,看上去在拼死护卫着他身边之人。另一个蒙古人身穿蓝色织锦镶边的布衣,顶高边平的帽子,中等身材、不高不矮、四肢匀称,仪容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威严。

    那十几个盗寇见稳操胜券,便开始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手中也没那么吃紧进攻。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受重伤的蒙古商人由于精疲力竭,被两个盗寇瞧准机会,用刀棒将其击倒。那个蓝衣蒙古人见状,知道自己一人断难抵挡这么多盗寇,只得叹了一口气,丢下手中刀刃,俯下身去查看同伴伤势。

    其中一个盗寇道:“二当家的,接下来怎么办?”

    那个“二当家”弯腰拿起散落一地的珠宝财物,看了几眼,道:“老大说,将他们就地给办了。”其他盗寇会意,于是有两人拿起手中兵器,朝那个蓝衣蒙古人走去,准备动手。

    阳川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道不好,当下飞身飘了过来,口中喊道:“贼寇莫要伤人!”他全力施展轻功,三纵两跳来到那蓝衣蒙古人跟前,拔剑护住他。受重伤的那个蒙古商人见天降救兵,眼睛顿时一亮,看着阳川海,指着数丈外的一把穿云箭,挣扎着道:“它……快把它射出去!”

    阳川海点头,正准备去拿那穿云箭,三个盗寇见状,立刻拿家伙往他身上招呼过来。阳川海眉头一皱,快速抡起手中长剑,挥舞起一圈剑花。那三个盗寇的兵刃与阳川海的快剑相碰,顿时震得虎口发麻,手臂阵痛,都大为惊讶,纷纷后退几大步。

    受重伤的那个蒙古商人见盗寇们的注意力都在阳川海身上,便奋力腾身而起,扑向数丈外的那把穿云箭,然后将它高高举起,准备往天空发射。那个“二当家”却看在眼里,只见他眉头一皱,拿起身边一柄长枪,用力朝那受重伤的蒙古商人投去,只听“嗖”的一声响,那柄长枪硬生生地直插入对方的胸腔。那受重伤的蒙古商人顿时口喷鲜血,跪了下去。他自知断难活命,于是拼死使出最后一丝气力,将那把穿云箭扔向阳川海。

    阳川海一扬手,将穿云箭接住。那受重伤的蒙古商人用央求的眼神看着阳川海,有气无力地道:“射…射出去!”说完就闭上眼睛,倒了下去。一旁的那个蓝衣蒙古人见状,难过地闭上眼睛,无奈摇了摇头。

    阳川海不再耽搁,将穿云箭高高举起,用力往天空疾射出去。他知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那受重伤的蒙古商人拼死也要射出这只箭,定是想召唤一些人前来救助。

    那个“二当家”见穿云箭已然射出,知道很快就有救兵前来,于是眉头一皱,大声道:“大家伙一起上,把这小子给做了,然后我们拿着金银财宝撤退!”

    众盗寇听令,于是纷纷拿起家伙,朝阳川海攻去。阳川海全然不惧,用劲使出沧海剑法,与众盗寇拼斗起来。一时间,刀、剑、棍、棒、枪、矛呼呼作响,现场厮杀喊叫声此起彼伏,看上去极为凶险激烈。

    阳川海虽是以少敌寡,但丝毫不落下风。一柄铁剑横击竖砍,反覆如飞,众盗寇虽然刀声乱响,但不时有人受伤,杂以惨叫之声,就这样,双方厮斗了一百多个回合。

    阳川海越战越勇,一会儿,他瞥见那个“二当家”在西头指挥,于是心中一动,暗道:“擒贼先擒王,不妨将这带头之人先拿下。”只见他抖起剑光,返身扑向东边,盗寇们焉肯放过他,纷纷追杀过去。只听锵锵锵,阳川海剑如疾电,将众人兵刃磕得纷纷后退。紧接着,他的身子就如一只飞燕似地在刀剑丛里跳跃飘忽,东遮西护之后,陡然飘向西头,一霎时只听几声惨叫,又有两个盗寇被他用剑刺伤。此时,见那个“二当家”就在身前了,阳川海抡臂挥剑,转向那个“二当家”。

    那个“二当家”用花枪去迎,喀的一声,阳川海的剑就将花枪的杆子斩断。那个“二当家”大惊,没料到阳川海剑法如此凌厉,转身就跑。阳川海贴身急奔过去,铁剑如鹰翅下击,又听得一声惨叫,血水横飞,那个“二当家”摔在了地下。

    众盗寇一见,顿时大惊,心中都是忐忑不已,有几人生怕阳川海再次下手,赶紧将手中的长枪短剑往阳川海身上扔去,拼死护住那个“二当家”。阳川海见兵器如箭一般从四面八方扔来,不由眉头一皱,他知道凶险,于是后退几步,防守为先。

    那“二当家”挣扎着爬起身,大呼:“奶奶的!撤,快撤!”众盗寇赶紧聚拢过来,一边护着他,一边往山林外小路撤去,连那些散落在地的金银珠宝也来不及去捡。阳川海也不想去追赶,便任由他们离去,很快,那些盗寇便消失在山林里了。

    阳川海收起剑,返身走到那蓝衣蒙古人身前。蓝衣蒙古人抱拳施礼,一脸感激道:“多谢壮士相救!”阳川海回礼道:“不用客气!”他仔细端详,见蓝衣蒙古人看上去五十多岁,眼睛黑亮俊秀,鼻子端正高挺,仪容颇为不凡。

    阳川海走到那受重伤的蒙古商人跟前,见他已无鼻息,叹道:“你这友人身手不凡,完全可以跟这帮盗寇抵挡数十回合,为何方才我见他之时,他却已然受了重伤?”

    蓝衣蒙古人道:“我们是中了那帮盗寇的埋伏。哎!”

    就在此时,林子外突然有四个身影疾奔而来。阳川海见了他们的轻功,便知是江湖高手。那四人很快来到蓝衣蒙古人身前,一脸惶恐,屈膝抱拳道:“我等护卫失职,请…”。他们的话还没说完,蓝衣蒙古人立即伸手做出制止的意思,道:“别说了,罪不在你们,是我自己疏忽大意,要出来随意走走。”那四人脸色依旧紧张,退到了蓝衣蒙古人身后,不敢再言语。

    阳川海听了,觉得纳闷,暗道:“这个蓝衣蒙古人似乎不像商人。”

    蓝衣蒙古人此时脸色舒展了许多,不像刚才那么沉闷。他看着阳川海,和颜悦色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阳川海道:“在下阳川海。”蓝衣蒙古人点了点头,道:“你这名字不错。”

    阳川海好奇道:“前辈是来江南经商吗?”蓝衣蒙古人道:“我来临安办事,这次是出来走走看看,了解了解江南的风土人情。”

    此时,林子外响起了马鸣声,接着,一些战马和持矛的兵士们急匆匆赶来,为首的一名身披白色盔甲的将领模样之人,远远的看见那蓝衣蒙古人,立刻一挥手,所有人都从战马上下来,神情恭敬。那为首的将领快步走近,来到蓝衣蒙古人身前,正要下跪,被蓝衣蒙古人出手制止,他道:“别说了,你让兵士们在林子外头候着即可。这里没事了。”那名白衣将领得令,将手头旗帜一挥。远处的兵士们会意,均列队后退十多丈,他们军容整齐,看上去训练有素。

    阳川海见到这些元兵到来,眉头一皱,问那蓝衣蒙古人:“你不是商人?”

    蓝衣蒙古人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说呢?”

    身边那名白衣将领看着阳川海,沉声道:“你这汉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说话!”

    那蓝衣蒙古人手一挥,斥责那白衣将领道:“此汉人今日与我有恩,你安敢如此无礼?给我退下去!”他说话之时,眉宇间有股无法形容的威严。那白衣将领听了,顿时惶恐,道:“属下知罪,属下这就告退。”说着他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后退了十多步,站在那里不敢言语。

    阳川海看在眼里,思忖道:“看来这蓝衣蒙古人定然不是什么商人,或许是乔装打扮出来四处走走的元朝官员,而且很可能是个大官。”他看着眼前的那些元兵,顿然生起厌烦之心,便道:“在下告辞了。”说着,准备转身离去。

    那蓝衣蒙古人察言观色之下,约莫猜到了阳川海的心思。他哈哈一笑,道:“阳少侠,你们汉人都这么讨厌我们蒙古人吗?”

    阳川海皱眉道:“这还用说?你们的铁蹄踏入我宋人疆土,亡我大宋,我们岂能不讨厌你们。”

    那蓝衣蒙古人道:“只怪你们宋朝皇帝那帮人没用,加上奸臣当道…”

    阳川海沉着脸道:“反正自从你们攻占进来之后,许多百姓苦不堪言。就拿常州来说,你们的大将军伯颜,当年攻下常州之后,下令屠城,让一个富庶之地血流成河,难道不是罪大恶极?”

    那蓝衣蒙古人仰天叹了口气,道:“伯颜确实不对,但我当初只让他攻打临安,没下令让他屠城。常州之战后,我也劝告过他,要常施仁爱之道。”

    阳川海听了此话,心中更是纳闷:“听此人这话,连伯颜都要听命于他。那伯颜是统领水陆大军的右丞相,尚且都要听命于此人,那此人肯定是很大很大的官了。”他转念一想,心中一震,暗道:“莫非此人是元朝皇帝忽必烈?”

    那蓝衣蒙古人道:“临安被拿下之后,我曾颁发《归附安民诏》。对于新附臣民,宽待为怀,凡在归附前犯罪的人,一律赦免;公私债务,全部免除;曾经与元军对抗过的人,也免予追究。江南名儒、高僧、名医等及隐逸山林中的名士,由各地官府上报朝廷,加以优待。名胜古迹和寺观庙宇等,则要加以保护。”顿了顿,他道:“你可知国号‘大元’的由来?”阳川海摇头,表示不知。

    蓝衣蒙古人道:“乃是我取《易经》‘大哉乾元’之意,改国号为‘大元’。”顿了顿,他道:“由此你该看出,我对你们汉人的文化,很是推崇的。”

    阳川海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想再和这么多元人在一起,便道:“告辞了!”说完,头也不回,施展轻功,往山林外头飞去。

    那蓝衣蒙古人看着阳川海匆匆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一会儿,他向那名白衣将领招手,那将领赶紧上前听令。那蓝衣蒙古人环顾四周,沉声道:“今日我微服私访遇险之事,切莫让其他人知道,谁敢传出去,收监坐牢!”

    身边众人听了,赶紧跪下,齐声道:“臣等不敢!”

    那蓝衣蒙古人看着阳川海离去的方向,伫立了好一会儿,随后骑上马,在元兵的护卫下离去。此时残阳如血,暮色暗淡,浮云贴近霞光。远方起伏的山峦,在落日的照耀下,残留着淡雅的晴朗,不远处的江水荡起了层层涟漪,随后悠悠地向东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