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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武林盟主

    且说众武林人士没走多久,忽听得震耳欲聋的擂鼓声响起,一大队元兵从山坡之中急奔而至,为首的褐衣军官大喊:“南蛮懦弱无用,大家随我擒拿!”说着,直冲向众人。众人纷纷怒目圆瞪,无论是八派剑盟还是十二邦盟的掌门及弟子,抑或是丐帮或青竹帮的弟子,都拿起兵器,与汹涌而来的元兵奋勇搏杀。现场顿时喧哗嘶鸣,喊杀声四起,双方攻拒恶斗,十分惨烈,喊声一阵响胜一阵。

    双方搏斗了良久,武林人士以一敌十,元兵士气受挫,加上山路不平,于是攻势略显停滞。阳川海大声道:“大家莫要恋战,继续下山!”众武林人士当下依命行事,边抵挡边下山。他们都是轻功好手,身手矫健,在此山路险道之间纵横跳跃自如,因而没多久,便将元兵甩在身后。

    忽然,十二邦盟中有人喊道:“稍等片刻,穆明掌门和邱大虎大当家的怎么不见了?”阳川海等人一看,果然不见那二人踪影。有个嵩山派弟子走前一步道:“方才我看见穆明掌门和邱大虎大当家在杀敌断后,后来一股元兵杀来,他们二人被冲散便与我们分开了,想必此时被围困住了,没能及时随同我们撤退。”

    阳川海眉头一皱,道:“我回去看看。”熊思平脸色一紧,道:“阳盟主,你这返回去,甚是凶险,莫要冒险为好。”

    阳川海望着山路,道:“穆明、邱大虎也是我们武林同道,今日他们断后抗敌,身陷重围,我岂能不顾。你们放心,我去看看就回来。”十二邦盟的人听了此话,心头都是一暖,觉得阳川海大敌当前,将八派剑盟和十二邦盟的人一视同仁,当真是公义之举。

    人群中顿时有不少人提起兵刃,道:“我等愿随阳盟主前往。”特别是十二邦盟的人,许多都是摩拳擦掌,眼神里露出一副愿追随阳川海的神态。

    阳川海摇头道:“谢谢诸位,但山道狭窄,我看你们可不用去。我速去速回,事情或会更顺利。”众人知道他说的也有道理,便默不作声。阳川海抱拳道:“你们可继续下山,我去去就来。”说着施展轻功,飞快往原路返回。

    他翻过一个小山坡,便看到数百名元兵正将几名汉人团团围住,一旁有个褐衣军官正发号施令,指挥着元兵轮番进攻,还有一些元兵在外围不时放冷箭。阳川海一看,那几名被团团围住的汉人,正是穆明和邱大虎等人,他们左挡右攻,想拼力杀出重围,奈何元兵人多势众且攻势甚猛,两人都是手臂受伤,鲜血直流,看上去撑不了多久了。

    阳川海见形势危急,大喝一声,道:“穆掌门、邱当家,莫要惊慌!”说着剑锋横出,刺倒几个敌兵。穆明和邱大虎等人见有人来救援,顿时眼睛一亮,心中重燃希望,纷纷使出最后的力气,边打杀边往阳川海这边靠拢。

    阳川海横剑如虹,撂倒几个元兵,余光一瞥,见不远处为首的褐衣军官身高马大,身边两个侍卫带着百夫长的白色头饰,喊声如雷,于是纵身奔近身去。两个百夫长当即拍马迎上,想截住阳川海,以护卫那个褐衣军官。阳川海见地上插着一根长矛,当下顺手拿起,奋力抛出,“啪”的一声,将一名百夫长手中的大刀刀杆震断,跟着一矛透胸而入。另一名百夫长双枪齐至,蛇矛刺向阳川海小腹。阳川海身子右斜,避过那百夫长的一矛,跟着双腕翻转,抓住褐衣军官的铁枪枪头,大喝一声,宛如在半空中起个霹雳,振臂回夺。

    那名褐衣军官怎禁得阳川海的内力?登时手臂酸麻,那柄铁枪脱手。阳川海不及倒转枪头,就势送去,当当两声,那柄铁枪的枪杆撞在褐衣军官胸口,此军官虽然披了护胸铁甲,枪杆刺不入身,但给阳川海内力一震,立时狂喷鲜血,倒撞下马。

    元兵们见长官吐血倒地,心中顿时大骇,立马阵脚大乱。阳川海横冲竖劈,没多久便到了穆明和邱大虎等人身边,众人合拢在一起,士气大振。阳川海挥剑开路,在战阵中左冲右突,威不可挡,元兵的羽箭如雨点般向他射去,都被他一一拨开。战不多时,终于拼出一条血路,众武林人士见机不可失,奋力逼退身前敌兵,随后施展轻功,往小路疾速撤退。

    阳川海、穆明等人的轻功都远胜元兵,在这山路之中尤其如鱼得水,很快就将元兵甩在身后,没多久,就和在山道旁等候的众武林人士顺利回合。天星派弟子和五虎门弟子见自己的头儿脱险归来,都是大喜,纷纷上前迎接。

    穆明和邱大虎等十二邦盟的人经历了方才的险情,都是惊魂未定,此时见到众武林人士,心中方才松了口气。穆明气喘吁吁,顾不得包扎伤口,走到阳川海跟前,一脸感激地说道:“方才阳盟主冒险返回救我等,此番恩义,我等自然铭记在心!”说着,躬身抱拳施礼。邱大虎等人也走了过来,站在穆明身边,一起向阳川海施礼。

    阳川海抱拳还礼,道:“诸位客气了,你们方才奋勇断后,端的是豪杰之举,今日我们一同抗敌,也算患难与共,不必言谢。”说完,他环顾众人一眼,道:“元兵就在后头不远,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速下山吧。”众人点头赞同,于是大家纷纷施展轻功脚力,继续往山下赶去。

    午时时分,众人已然快到了山脚下,大批元兵仍然在山上,只见几个火头从山中冲天而起,漫山遍野鼓角雷鸣,声势极为浩大。众武林人士之中也有后怕之人,心中暗自庆幸能从数千元兵的包围圈里突围而出,若不是阳川海等人当机立断带领众人及时突围,恐怕今日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将死伤殆尽。

    众武林人士一边留意敌人埋伏,一边继续赶路。又走了片刻,只见前头有个大空地,而且站立着两个人。走近了一看,竟然是十二邦盟盟主木尔和松山帮帮主冯六。两人一看众武林人士走下山来,立刻笑容满面,上前迎接。

    穆明等人眉头一皱,问道:“木盟主、冯帮主,你们怎么在这里?”

    冯六看着众人,笑呵呵道:“木盟主和我临时有要事要办,耽搁了时辰,随后见元兵大举攻山,猜想诸位定能突围下山,便在此恭候。”

    衡山派掌门吕镜在旁一听,脸上露出不屑神色,道:“你们二位倒是悠哉,可知否方才山上的一番殊死血战?”他冷冷瞥了木尔一眼,道:“你身为十二邦盟的盟主,召集大家来此开武林大会,却迟迟不露面,待得大家浴血奋战突破重围,你才冒出来,你觉得合适吗?”

    木尔藏在铁皮面具后面的表情无法看清,但他的眼睛让人看出了冷意,他沉声道:“合适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他朝吕镜靠近一步,用鹰隼般的眼神盯着对方,道:“就你那两下子,没资格来教训我!”说着,突然伸出右手,飞快去抓吕镜的剑鞘。

    吕镜没料到他说动手就动手,当下急忙仓惶后退两大步,但木尔这一下实在太过突如其来,事先更没半点征兆,吕镜虽然做出后退守势,但手腕已被对方抓住,只觉对方五根手指便如是一只铁箍,牢牢的扣住了自己手腕上“内关”“外关”两处穴道。但吕镜身为一派掌门,也是江湖一流高手,岂能如此束手就擒,当即手腕急旋,使出反打擒拿手法,挣脱开来。

    木尔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想快速制服对方,当下右手五指青筋凸起,如利爪一般袭向吕镜。吕镜知道若手腕再被扣,则必落下风,忙不迭的使出一招“蛟龙出渊”。这一招乃是手腕被人扣住时所用,手臂向内急夺,左足无影无踪的疾踢而出,这一脚势道厉害已极。木尔眉头一皱,随后运力于指节,借腕臂之力猛冲而出,然后身随爪移,从两翼袭向对方,其爪法有抓、打、掐、勾、拿、搂,招招击向对方穴位要害。

    一旁观看的阳川海和连子修将木尔的爪功看得仔细,忽然觉得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心中都是疑云顿生,随后又将目光放到木尔身上,继续看他出招。

    木尔出爪如电,捞向吕镜的右肩。他的爪功之势,虽不若拳掌之劈击,但刚暴凶狠,指劲凌厉,大异常人。一会儿指力陡变,又化成阴、柔、寸、脆混元指力,袭向对方。吕镜见他身形飞快,指爪带风,当下不敢大意,一个贴地躲闪之后,迅速拔出剑来,锵锵地与对方交战起来。

    阳川海看着木尔的五指,见犹如铁爪钢钩一般,顿时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这时连子修走了过来,低声问道:“阳盟主,你可记得去年岁末在闽南,我们一同救助文天祥丞相之时,有个身穿紫衣的蒙古男子?”

    阳川海连续点头,道:“对对,我也想起来了,虽然与他只是一面之缘,但其铁爪甚是厉害,当时我与之交手一百多个回合仍没能将其打败。”他想了想,道:“叫特木尔!他当时说自己叫特木尔!”

    连子修眨了眨眼道:“特木尔?木尔?”当下眼睛一亮,又和阳川海相视一眼。

    阳川海当下也醒悟过来了,上前两步,朝着带着铁皮面具的木尔大喊一声:“特木尔!”

    木尔此时正准备猛攻吕镜下盘,听到阳川海的喊声,顿时全身一颤,停下了攻势。阳川海顿时全明白了,拔出剑来,用剑尖指着木尔道:“特木尔,果然是你!”

    一旁的连子修也高声道:“大家都上当了,这个带着铁面具的木尔,其实不是我们南宋子民,他是蒙古人!”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尤其是十二邦盟的人,大都愣怔在那里,一脸茫然,他们都蒙在鼓里,全然不知道自己的盟主竟然是冒充南宋子民的蒙古人。

    连子修朗声道:“去年岁末在闽南之时,阳盟主和我碰巧遇见文天祥丞相被一群元兵围困,这个特木尔当时就在那里指挥元兵,意图活捉文丞相。”

    阳川海眼神如电,看着木尔道:“特木尔,你还不把铁皮面具摘下?”

    特木尔知道已然隐瞒不住,突然仰天哈哈大笑,环顾一眼在场的武林人士,然后缓缓摘下面具,露出面容来,只见他颧骨突出,鼻梁不高,一副浓眉大眼的粗犷模样。他看着十二邦盟的人,笑道:“你们这些南蛮蠢夫,真是好骗,我只稍作易容,你们居然就傻里傻气地选我做了盟主,真是贻笑天下啊,哈哈哈!”

    十二邦盟的人顿时心中羞愤不已,纷纷拿起兵刃,准备上前群攻特木尔。特木尔看着武林人士道:“不错!就是我设下圈套,让你们齐聚于此,好让达日阿赤王爷派兵将你们一网打尽。”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物,往地上重重一砸,顿时轰的一声响,一大团烟雾弥漫开来,还带着一股奇异臭味。那烟雾迅速扩散开来,越来越大,瞬间将特木尔身形隐藏起来。

    封星河喊道:“大家小心!此烟雾或许有毒!”众人赶紧捂住口鼻,纷纷后退。

    此时已然完全看不到特木尔的身影,紧接着,数丈开外传来特木尔的怪异声音:“阳川海,我们没完!你等着,我的两位师兄已然练成绝世神功,到时候他们就会来找你算账!”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想必是借着烟雾遁形远去。

    阳川海知道再追已是不及,只得收起剑来,带领众人远离那烟雾。一会儿山风吹来,将那一大团怪烟雾吹得干干净净。

    十二邦盟各门派的弟子都是怒不可遏,朝着特木尔消失的方向,骂骂咧咧不止。一会儿,众人想起了什么,纷纷将目光投到冯六身上。穆明满脸怒容,看着冯六道:“冯帮主,没记错的话,当初在江西丰乐楼酒馆成立十二邦盟之时,是你推荐木尔做我们的盟主吧?”

    冯六此时耷拉着头,面如死灰,大气都不敢出。

    一旁的邱大虎怒目圆睁,瓮声瓮气道:“姓冯的,当时你说他来自漠北边陲,还说什么武功自成一派,你与之相识多年熟知其为人!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六心头顿时一震,一副战战兢兢地样子。他不敢抬头看众人,额头上都是汗珠。

    穆明心头火气,走近冯六,唰的一声拔出剑来,厉声道:“你今日若想活命,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弟兄们定不饶你性命,大家说是不是?”众人大声喊道:“就是!”

    冯六听到这里,身子猛然一哆嗦,跪了下去,哭丧着脸道:“我说,我都说。”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怯怯说道:“特木尔确实是我认识多年之人,去年他给我许多黄金和银子,让我倡议成立一个武林联盟,还让我务必推选他做盟主。至于他和元朝王爷达日阿赤之事,我真的是不知道啊!”

    穆明眉毛竖起,道:“休要隐瞒!那你今日为何不上山?”冯六赶紧摇头道:“特木尔今早让我随他去集镇上走走,说不必着急上山。他说难得开一次武林大会,想到集镇上挑一些好礼物,让人带上山赠送给各位掌门帮主,我不好忤逆,便随着他去了。他遵照元朝王爷之命围捕大家,我事先真的是一无所知啊。”

    十二邦盟的人气愤难平,纷纷指着冯六道:“无论如何,此人之罪,不可轻饶!”穆明出手如电,点了冯六的几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封星河在一旁目睹师弟如此下场,心头不忍,走上前去,朝着十二邦盟的人抱拳道:“诸位,我师弟虽然有错,但也只是一时贪图财宝,断非害命奸邪之徒。还望高抬贵手!”

    穆明等人今日受过阳川海的救命之恩,此时心中对八派剑盟的人颇为感激,当下便对封星河抱拳道:“封掌门,我们今日暂不处置你师弟,待日后大伙儿商议之后,再做打算。”说着,他朝十二邦盟的人道:“先将冯六押下去,日后再定夺惩罚之事,大家觉得如何?”那些掌门、帮主及弟子们都点头,表示赞同。

    阳川海见山腰上元兵旗帜晃动不停,当下道:“大家先撤离此地,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吧?”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于是众武林人士继续施展轻功,往前赶路,没多久便离开了云梦山,大家回身一看,元兵已然没了踪影。众人又在熟悉当地地形的江湖人士的带领下,沿着山林湖泊七绕八弯,来到了一个开阔地,料想那元兵断难追来,众人方才停下来歇息。

    今日惊魂一战,虽然是有惊无险,大部分人士都安然无恙,但毕竟折损了一些武林好汉,众人心头都有些沉重和苦闷。

    封星河和穆明两人同坐一块大岩石上,歇息片刻。封星河看着远方,叹道:“南宋亡国,如今山河破碎,江湖浮乱纷扰,如何是好?”

    穆明一脸肃然,道:“封掌门,我看今日还是得推选出一个武林盟主,让他带领大家振奋精神,稳定眼下江湖之乱局。”

    封星河点头,道:“穆掌门说的极是,近年来江湖人心不稳,各帮派内部和各门派之间,常有争斗,我也觉得该要有一个武林盟主来主持大局。”他身边的几个掌门及帮主听了,也觉得甚是有理,纷纷附和道:“对!大家今天既然来了,就是得选出一个盟主来!”“这特殊时期,盟主至少先担任个五年,五年后再做商议。”

    封星河看了看众人,又看向在远处湖边洗脸的阳川海,道:“我觉得阳盟主,就是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你们说呢?”他身边的几个掌门和帮主当即点头说好,连穆明和邱大虎也是拍手赞同。十二邦盟的人今日见识了阳川海的临危救急,心中不是佩服就是感激,他们之中不乏识大体之人,不希望群龙无首,自相残杀,因而都对封星河的话表示赞同。

    连子修神情振奋,站起身道:“我刚才和丐帮的这位长老商议了一下,他与我是一个意思,都愿意推选阳盟主做武林盟主!”

    穆明和邱大虎听得兴奋,也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武林盟主,阳川海!”这一喊不要紧,所有的武林人士都站了起来,八派剑盟、十二邦盟、丐帮、青竹帮的弟子都举起手中兵刃,齐声大喊:“武林盟主阳川海!武林盟主阳川海!”

    远处的阳川海听到呼喊,心中已然明了,于是提剑走了过来。众掌门一同迎了上去,封星河面带笑容跟他说道:“阳盟主,大家都推选你为武林盟主,为了江湖大局,你就莫要推辞了吧。”阳川海知道断难推辞,既然自己目前能服众,能造福武林,也想把这责任给担当起来,于是抱拳向众人致谢,朗声道:“多谢诸位抬爱,好!阳某不才,愿意担任这盟主,不过为期五年,五年后大家再推选商议。”

    众人听了,大声叫好!他们围着阳川海,都是一副欢欣鼓舞的模样,口中不停齐声喊道:“武林盟主阳川海!武林盟主阳川海……”群雄的声音响彻云天,让人热血贲张。

    远处山峰叠嶂,云雾缭绕,山径蜿蜒曲折,像一条彩带从云间飘荡下来。山、云、雾浑然天成,飘然一体,云中有山,山中有雾,分不开天和山的感觉,意云动似山动,端的是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