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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山谷喋血

    回到客栈之后,阳川海让人好生招待叶无边。随后他又召集封星河、连子修、伍百一等人商议一番,决定就让宋剑飞去附近的大山里寻那“见血飞”。众人连日忙碌,又经过一番打斗,都显出疲态,随后便分头散去回屋歇息。

    第二日中午时分,宋剑飞拿了空竹篓,便独自一人往附近的大山去了。这山草木葱郁,幽深的峡谷之中,升腾着神鬼莫测的氤氲山气,如一副神奇的轻纱帷幔,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副山水画卷。宋剑飞知道那“见血飞”殊为难找,于是便按照以往经验,往老林里走去。一路上经过山间,见到不少盘旋曲折险峻的小道,如缕缕飘带缠绕在绿水青山之中。

    找了一个多时辰,宋剑飞并无收获。他知道此草稀少难寻,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气馁,继续穿梭于山涧飞瀑之中,仔细搜寻。又找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那“见血飞”的踪影,他的心中不免着急起来。他知道离阳川海和大元双雄的泰山之约仅剩数日,若这一两日没能找到药引子配药,只怕阳川海不能及时服药,就不能及时恢复内力。一想到这里,宋剑飞便不做休息,继续专心致志搜寻那“见血飞”。

    又过了一个时辰,在经过一个小瀑布之时,宋剑飞眼睛突然一亮,觉得瀑布旁的大岩石北侧所长的一片山草,有点像那“见血飞”,于是施展轻功,飞过小瀑布,上前凑近一看,只见其茎上的倒生钩刺,无毛,花托呈浅钟形,顿时大喜,认出是那“见血飞”。于是他放下空篓,小心翼翼地准备摘取这些药草。他知道非常容易被藤蔓上的密刺剐蹭到,若不小心用手掌抓它,铁定被其钩刺扎伤滴血,因而摘取的时候极为缓慢小心。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将那些“见血飞”悉数摘下放进了空竹篓里,盖好之后,长舒了一口气,便准备下山返回客栈。下山路上,他心情甚是欢畅,一想到自己摘到的草药可以帮助阳川海快速恢复功力,心头便舒坦得很。

    他迈步飞奔,随后来到了半山腰,忽然,他感觉身后不远处似乎有一个身影,于是回头看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什么。于是继续前行,在蜿蜒曲折的山道里穿行,又走了一会儿,他感觉还是有个人影在身后,当下心中觉得很不对劲,暗道:“莫非是有人跟踪?”于是灵机一动,全力施展轻功,在山林里腾挪飞纵,在一个隐蔽的转弯之处,将装有“见血飞”的竹篓子装好,随后跃上大树,静观山路。

    果然,没多久,一个身影从他刚才经过的小山道现身出来,是一个黑衣蒙面人。宋剑飞屏住呼吸,暂不现身。那黑衣蒙面人环顾四周一番,忽然手一扬,头也不看上方,便有两只飞镖朝宋剑飞藏身之处袭来。宋剑飞知道再隐藏无用,对方已然知道自己的藏匿之处,当下大喝一声,拔剑飞身纵下树来,上前与黑衣蒙面人打斗。

    双方你来我往,斗了三十多个回合。宋剑飞感觉自己处了下风,于是不想恋战,当下全力使出雁荡山派的剑法,以泰山压顶的架势,当头一剑劈去。黑衣蒙面人便将身子一闪,手中剑如飞虹,划向宋剑飞下盘。宋剑飞识得厉害,更不怠慢,急转剑锋,向对方腰间横扫过来。那黑衣蒙面人将脚一点,身子纵起七八尺以上,随后飞身扭腰,长剑直刺宋剑飞。

    宋剑飞一惊,他方才一剑抡空,因为用力过猛,身子不禁往前晃了一晃。黑衣蒙面人武功高出他甚多,焉能放过此良机,抡剑猛刺,连剑带人,直往宋剑飞顶上扑下。宋剑飞喊了一声“不好”,急忙脚下一用劲,身子平斜往前纵将出去,但还是慢了半步,已被对方的剑尖将左臂划破了四五寸长的一道血槽,顿时手中一麻,手中所持长剑掉落在地。

    黑衣蒙面人冷笑一声,继续欺身向前,一剑刺出,宋剑飞手中无剑,难以抵挡,而脚下又恰巧踩到滑草,只听噗呲一声,对方之剑瞬间刺入宋剑飞胸部。宋剑飞大喊一声,口中鲜血直喷而出,身子顿时倒了下去,挣扎了两下,不再动弹。

    那黑衣蒙面人知道对方被自己刺中要害,便收起剑来,四处走动搜寻一番,但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此时天色越来越黑,山林深处有群狼叫声传来,漆黑的山间弥漫着一种阴森森的暮气。那蒙面人似乎知道深夜里山林里会有袭人的野兽,当下不再搜寻,只得悻悻走了。走了几步,他又看向躺在血泊中的宋剑飞,见他一动不动,料想已死,于是施展轻功,向林子外飞身奔去。

    且说客栈里,阳川海等武林人士在等宋剑飞回来,等到夜深,仍不见他回到客栈。阳川海略感不安,封星河、伍百一等人安慰说没事,说或许在山间农家借宿了。阳川海觉得也有可能,于是让众人先各自回客房歇息。

    第二日中午时分,仍然不见宋剑飞回来,阳川海有些不放心了,于是伍百一提议,一起去看看。当下众人问了附近大山的去路,找了几匹马,快马加鞭往山里奔去。

    到了山脚下,留下几人看马,阳川海、封星河、连子修、伍百一、杨越等人则沿着山道,往山上行去。众人一边登山,一边喊宋剑飞的名字。到了半山腰,只见一块大岩石旁边有血渍,众人心头一惊,赶紧四下搜寻。阳川海运足内力,大喊宋剑飞的名字,但听到的只有山谷的回声。

    当下众人循着那血渍,往前寻找,没走多远,便看到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众人大惊失色,飞快上前一看,认出是宋剑飞。

    阳川海面色紧张,上前一把将宋剑飞扶起,用手指一探,发现他已经无鼻息,顿然伤痛欲绝。他从海云岛初入中原,第一次行侠仗义就是跟宋剑飞、唐一豪、伍百一等年轻英杰一起联手,共同抵抗“黑掌鹰王”王不归,即便生死关头也是同进退共生死,可谓友情极深,如今见挚友为了给自己寻草药而遇害,自然是悲痛难当,他紧紧抱着宋剑飞的尸首,许久不言不语。

    伍百一脸色黯然,道:“看来,剑飞是被人偷袭了。”封星河环视山林一番,又走近宋剑飞的尸首,查看了几眼,觉得很是蹊跷,道:“阳盟主,宋少侠的两只手似乎有些不同寻常。”阳川海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定睛一看,发现宋剑飞的左手食指直直地指着前方,于是他便顺着那手指方向望去,一时没发现什么。

    伍百一看了看宋剑飞临死前手指的方向,又看了看前方,便走过去寻找。好一会儿,他在一簇茂密的草丛里,翻找到了一个竹篓。那竹篓隐藏的甚是隐蔽,而且草丛又茂密又高,完全将竹篓遮蔽起来,如若不是有宋剑飞的手指方向指引和仔细查找,很难会发现竹篓。伍百一将那竹篓从草丛里提了出来,打开一看,见里面装满了草药,当下恍然大悟道:“这想必就是‘见血飞’草。”

    封星河的眼睛在宋剑飞的尸首又查看一番,蹲了下去,凝视着其握紧的右手,道:“宋少侠死死握紧自己的右手,掌心里似乎有东西,莫非有什么暗示?”

    伍百一等众人也围了过来。阳川海道:“看来剑飞右手里握了什么东西。”当下他略微用力,将尸首的右手翻开一看,见是一枚扣子,而且是枚金鱼扣。封星河看着那扣子,问道:“宋少侠为何将这枚扣子看的这么重?莫非他是发现了什么?”一旁的杨越脸色略为一变。

    连子修皱眉道:“也许,宋少侠是觉得偷袭他的人,是他认识的人,在打斗之中,偷袭之人的一枚扣子便被宋少侠扯了下来。”

    封星河点头表示赞同,道:“如此说来,杀他之人,也是我们都熟悉的人,也就是说,我们之中有内奸。”

    伍百一眼睛一瞪,道:“难怪了,我想起来了!那日川海独自一人去牟山,而大元双雄却居然也在那里出现。当时我就觉得也太凑巧了吧,如今看来,是内奸去通风报信,好让大元双雄将功力尚未恢复的川海先行废掉。”他眼睛骨碌一转,道:“容我说句得罪人的话,这个内奸说不定就在我们几人之中。”众人听了,心头都是一震。

    封星河点头道:“我也斗胆问一问,我们在场中人,谁的扣子是金鱼扣,谁的扣子没了一枚?”说着,他看了看众人眼色。

    杨越一听这句,顿时神色大变,还用手摸了摸额头。站在一旁的连子修看在眼里,定睛看了看杨越衣服上的扣子,不由脸色一沉,问道:“杨舵主,昨日午后至夜里,你是去了哪里?”

    众人一听,都将目光投射到杨越身上。阳川海也去看他的扣子,顿时眉头一皱,只见杨越的印金罗襟折枝纹罗衫就以盘扣系结,均是金鱼扣,而第二枚扣子却缺失了。该处衣襟无扣连接,看上去既别扭又显眼。

    杨越此时额头出汗,耷拉着头,面如死灰。伍百一见其脸色如此不对劲,顿生疑云,大喊一声:“杨舵主,连帮主在问你话呢!”杨越被这么一喊,心头顿时一震,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众人,额头上都是汗珠。

    伍百一看在眼里,已经猜到了大概,道:“你今日若想活命,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杨越此时知道已然隐瞒不住了,惊恐之下,身子猛然一哆嗦,跪了下去,哭丧着脸道:“我说,我都说。我昨晚原本只是想制服宋少侠,没料到打斗之中一个措手不及,捅到了他的要害。我…我原本只是想夺走他的竹篓子,不让叶无边得到为阳盟主配药的药引子。”

    阳川海气得直发抖,问他道:“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杨越低着头道:“我…我多年前就收了元人的许多金银珠宝,得了他们的好处,他们也没让我杀人放火,他们…他们就只是让我在江湖中隐匿身份,为他们探听秘密消息。自今年来,我接到密令,开始为大元双雄收集中原武林人士的消息,我…我是不对,但昨日我确是失手才杀了宋少侠的。”

    连子修道:“这么说,阳盟主的内力难以恢复,也是你从中作梗了?你偷偷在盟主的食物里下毒,是不是?”

    杨越额头直冒汗,点头道:“是…是如此,我下了两次毒。”阳川海这时想起,自己确实曾吃过杨越送来的两份美味小吃,不由叹了一口气。

    杨越说着说着,突然身形暴起,右手拔剑袭向伍百一。众人大惊,顿然明白他是想挟持伍百一做人质。伍百一没料到他如此大胆,当下猝不及防,本能的挥掌还击,但毕竟迟了半步,杨越剑锋横撩,一剑正刺中伍百一的肩部。立于两丈之外的阳川海见状,迅疾飞身向前,使出沧海剑法之“海内无双”,端的是迅雷不及掩耳。

    杨越没料到来剑如此飞快且精妙,而且自己的剑头正镶嵌在伍百一的肩部,顿时无招可挡,退无可退,被阳川海的快剑击中左臂,便被划破了七寸长的一道血槽,顿觉一麻,手中之剑掉落在地。此时连子修怕他再偷袭伍百一,一掌飞快挥来,势大力沉,正击中其天灵盖,顿时将其毙命。

    阳川海关切地看着伍百一,问道:“伍兄,你伤势如何?”伍百一摇头道:“只是伤到了一点肉,不是重伤。”他看着杨越的尸首,叹道:“我丐帮之中竟然潜伏了一个元人的奸细,还被收买多年,哎,真是让人痛心!”

    众人看着杨越的尸体,又看了看宋剑飞的尸首,心头都是黯然,当下收拾一番,便抬着两人的尸首下山去了。

    回到客栈,众人将那竹篓里的草药交给叶无边,叶无边早已将药罐和药炉准备好,接过药引子就熬药去了。

    阳川海没闲着,忍着心中的悲痛,和众人一起安排宋剑飞的后事。柳晓然知道他痛失挚友,也是心中难过,在一旁不停的柔声安慰他。

    当天晚上,叶无边就将第一碗药汤熬了出来,阳川海喝下后,调匀内息,吐纳一番,便昏昏睡去。

    次日凌晨,阳川海早早便醒了过来,起身之后,稍作呼吸,便盘膝静坐,闭目运气一番。他先是在下丹田聚气,随后用内力运气至中丹田,气随意动,再下引直通神厥穴,觉得颇为顺畅,心中不由一喜,原来这些日子来,他每每运气至该处,都有隐隐不通之感。于是便继续调息运气,想把真气导引至关元、气海,神阙、命门等穴位,发现也是顺通了许多,虽然略有阻滞,但跟前阵子相比,已然大为好转。当下他心神大振,继续气随意动,引往上中下三个丹田,那下丹田乃藏精之府,中丹田乃藏气之府,上丹田乃藏神之府,他连番用内家真气疏通,颇利于全身运功和真气充盈,连试三次,发现三个丹田部位都是舒泰得当,全然不同于往日之郁结难通。于是导气再运,先是撞丹田、抱丹田、转丹田,接着晃丹田、搓丹田、揉丹田。练气了许久,阳川海觉得内家功力已然恢复了八成,心中大喜过望。

    过了不久,门外有人敲门,阳川海打开一看,是柳晓然。她手里端着早点,进来之后问道:“阿海,你觉得如何?叶大夫的药汤有效吗?”阳川海高兴的点头,将方才运气经过跟柳晓然说了。

    柳晓然一听,也是展颜一笑,道:“那太好了,叶大夫真是一个妙手良医啊。”阳川海问道:“你现在的伤势如何?”柳晓然道:“差不多痊愈了,多亏了蓝婆婆的那些药丸。”阳川海听了,心中顿时欢畅无比。两人看着彼此,想到身体将可康健复原,以后就可以长相厮守,眼中都是泛起浓浓爱意。

    大约巳时,封星河等众人陆续来访,询问阳川海的情况,得知其内力有所恢复,都是欢欣不已,都称赞叶无边医术高明。

    众人正聊着起劲,一名雁荡山派弟子拿着一封书信来找阳川海,阳川海见是飞鸽传书,便打开来看。原来是凌波派掌门朱三进的手信,信中说,数月前朱慧韫偶遇一个从陇西来海云岛游玩的王姓公子,此人英俊倜傥,乃富家公子。两人顿生情愫,情投意合,但朱三进不看好两人,朱慧韫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可能去了中原,也可能直接去陇西找那王姓公子。朱三进在信中说,望阳川海帮忙留意一下,若有朱慧韫行踪,请尽速告知。

    阳川海看完朱三进的手书,想到朱慧韫孤身一人行走江湖,不由得眉头一皱,当下拿起纸笔,给朱三进回了信,说自己定当帮忙打听,让朱三进莫要太担心。写完之后,他交给雁荡山派弟子,让其飞鸽传书出去,并吩咐雁荡山派和丐帮弟子,让他们平日多加留意朱慧韫的下落。

    到了中午时分,阳川海召集众掌门和帮主前来,说比武之日渐近,应当尽早赶去泰山,免得耽误了比武之约。众人都点头赞同,于是下午就集体开拔,往泰山方向行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