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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这一天天捉不完的贼

    人说冬日观雪是雅事,要云珠看,雪天埋在被子里才是真真的享受。

    她将柔软的被褥盖过下巴,扫雪的下人们在外忙碌,规律挥扫帚的声音就是最好的催眠,这一刻整个人好像大鱼入海,落进安逸的水底。

    这一安逸,就难免操心自己的事儿,心里更是止不住地想,胡君荣用升职加薪的机会换自己这个小丫头脱奴籍,他这笔买卖做得忒亏了。

    就算国库空虚,难道还怕给他多发那么一毛半点儿的薪水吗?虽说是为了躲避院判换届之下的算计,可如今回过神来细想,也得说一句,老胡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君子。

    得琢磨点儿东西回报他一次,将这条大腿也抱严实咯。

    后世流传,一个人想要过得好,医生律师警察必得交好两个,倒不是为了占多少便宜,只抓瞎时有这些人指点几句,就尽够用了。

    眼下还不知道胡君荣到底是怎么被带上贼船的,一副一幅的虎狼药,是断断不能开出去的,得寻个机会提醒他。

    大雪下了一整晚,怡红院中山石树枝上覆满了积雪,太阳一照,便反射出明晃晃的光来,醒这么早,不如先去吃顿好饭。

    说着,就翻身起床。

    一碗鸡丝汤水面,抱在胸前散发着暖洋洋的香气,听着陆续前来用饭的丫鬟嬉笑,云珠问桌对面的几个大丫鬟,

    “明儿就是小寒了,难得宝玉一连几日都不出去访友,今日玩什么呢?姑娘们还作诗吗?”她一身水绿袄儿又外搭丫鬟常穿的青褙子,一条夹棉的同色长裙,活脱脱一根水葱模样,在一众洋红鹅黄之间,倒是分外出挑。

    麝月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是今儿又不出门了。果然,这京中消息最灵敏,贾宝玉被皇帝削了进士帽儿,虽未明说,但往日的伙伴再聚会时多做推脱之言,来往的频率可是低了不少。

    绮霰说,“不作诗,老太太精神不爽利,史大姑娘要在老太太院中摆了宴席哄老人开心,想是要邀姑娘们一道儿的。”

    “好吧。”

    云珠不再追问。只摸着溜圆的肚子,心道吃得多了,浑身自然生出使不完的劲儿,可又怕运动得狠了,青春期再长不高……一来一去的,饭后百步走就成了她不多的锻炼项目之一。

    去贾母院子里,姑娘少爷们几乎都只带一两个贴身伺候的下人。

    云珠凑不过去,便揽了来来回回送绢帕之类的差事,热忱十足的四处溜达做运动,下一刻便得了鸳鸯一把杏仁糖,“老太太近日不喜人多,你们伺候的没事儿了就回吧。”

    好么,又是偷得半日闲的一天。

    学生时代留下来的后遗症,明晃晃躲懒时手里总要有个差事干,好应付突如其来的检查,这不,小红一来,就见云珠劈里啪啦正拨着算盘。

    “一去九进一,二去八进一,三去七进一……”她在为自己未来的职业铺路,贾府里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学习,有个三五样长处能学得熟稔于心,等到出府也算技术型人才了,随随便便混口饭吃不成问题。

    正打算盘入迷,有人‘啪’地拍上了她的肩膀。

    “哎哟!”忽地一吓,就见算盘上珠子乱跳,打乱了嘴里的口诀,见是小红,她嗔怪道,“怎么来也不说一声儿,穿这么好看,要出府去呀?”

    小红一身白绫细折长裙,外穿石榴红的袄儿,头上更是别了一朵精致点翠缠枝花,细碎的金流苏从花蕊里吊出来,周身喜气洋溢。

    “我说我来给你发糖果子的,你信吗?”小红嘻嘻哈哈的撞了云珠的胳膊,从善如流地在身旁坐下,“我爹说瑞雪兆丰年,我正好有个风声要透给你听,你不能告诉别人。”

    云珠收了算盘,直起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爹说,事上好坏事八九,能与人言不过二三。当然,我也时常记得谨言慎行。”话还没说完呢,就率先羞红了一张脸。

    瞧一副春意盎然的小脸,云珠摇头晃脑道,“得了,让我猜猜,是不是好事将近?”

    小红见状愣了一下,也没说话,只别扭地嘤咛一声,侧过身子,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她身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刻意接近讨好的人当然很多,可入眼的却只得自己和坠儿两个。

    偏生坠儿前头被一并送了出去,如此一来,许多儿女私房话,不与她说还能与谁说?

    内宅里的信任,都藏在这些赤城的孩子心上了,云珠心满意足,觉得这条大腿算是抱实诚了。

    “对方……是……芸二爷?”想起那个容长脸的清俊男人,云珠眼里生了些笑意。

    她也见过几回,那贾芸虽嘴上花花多些,但都是为着讨生活而花花,倒比贾府里那几位五毒俱全的小爷们来得顺眼。

    “什么二爷,西廊底下挂着个姓儿,老的都走了多少年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人叫一声五嫂子那是重情义。小的这才连哄带骗的得来一份莳花弄草的活计,否则啊,过不了多久,家里怕是就要揭不开锅咯!”小红嘴皮子利落,显然对这位准婆婆不是很满意,言语间多有辛辣讽刺之意。

    云珠未动声色,只问,“不若再看看,寻个十全十美的?”

    小红俏脸一红,瞥了眼窗外没人,小声道:“我心中知道你的意思,这世间难有十全十美的事。只说芸二哥谈吐磊落,待我又细心周全,我自然也晓得他那老妈……”说起贾芸,小红满面春风遮掩不住,但说起贾芸那位老妈,她就有些说破口烂舌想要喷出来。

    时人多盲婚哑嫁,像小红这样能两相情悦的适婚男女,已经是极难得的开明,想必林之孝在其中做了许多斡旋,云珠不由得连声赞叹。

    “当然,你的眼光向来很好。”什么寡母,说句不好听的,贾芸都二十出头的人了,就古代这个医疗水平,老太太还有多少寿数可活?

    “芸二爷在宝玉面前端的是能屈能伸的君子之状,咱们都见过的,就这样的心气儿,日后早晚兴旺起来。到时候你要是成了地主夫人,可别忘了拉扯拉扯我啊!”云珠半开玩笑半真心的说道,印象里贾芸可是全书为数不多善终的角色。

    以林家的财力,贾家完蛋后继续做个丰衣足食的小地主,必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旁敲侧击道,到时候各过各的,老太太能活就敬敬孝,老太太不能活,旁人也只会叹一声她没运气,金凤凰飞进家她却闭眼睛了,怨不着别人。

    其余的拉杂,就叫贾芸自己去解决罢。

    小红见她口胡,也跟着笑道,“唉,老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老太太,便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去会会,谁叫她生了芸二哥这样的男子呢。”

    云珠原本一心为小红高兴,不想她话风一转,绕到了身契一事上来。

    “只还有一事。”小红面色郑重道,“二奶奶知晓了此事,便放了我的身契。我原打算再熬些年头,等我娘老了,接了她的差事,也好有个生计入项……眼下瞧着是不成了,放了身契我和府上就没关系了,以后怕是进来都难,所以才想着今儿来瞧瞧你。”

    身契身契……云珠听了,不由得问起是否花了五百两。

    “那倒没有,二奶奶说这是天大的喜事,还赏……不,给我封了一百两银子的红封呢。”小红干脆道,她如今可是准‘芸二奶奶’了,贾芸虽辈分低些,可将来出门却是正经的夫人。

    若是用赏字,那就是既折煞自己又玷辱二奶奶。

    而云珠对于脱籍一事,从前没细想过也就算了,如今走起流程来,她才晓得什么叫各人有各命,难道因为她的身份是个红楼NPC,就要额外点上难度属性不成?

    小红见她丧着个脸,只当她财迷心性儿又犯了。

    随即拉住她的手絮絮个不停,“问这个做什么,你好生在宝玉身边伺候,每月里连例钱带赏赐,也有三五两银子的进项呢,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等我接手了我爹的点心铺子,到时候找你来入股,给你花红分!”

    “我先谢谢你。”云珠有气无力的答道,人人都说贾府是福乐窝,是神仙地,怡红院更是旁人削尖了脑袋想要钻进来的好地方。

    而自己却想着脱籍,若是说出来,只会叫人骂一嘴身在福中不知福,活得不知好歹。这么一想,还是先不要露口风了,免得惹来麻烦。

    两人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天擦黑时,小红才依依惜别的离去,出门先去给贾宝玉磕了头,又与从前管教她的大丫鬟们见了礼,逐一告别后才出了怡红院的大门。

    绮霰知道她攀上王熙凤这根高枝儿,便客客气气的送了一趟,又说了几句好话,转头才逮了云珠,问起她来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事?

    天色灰沉沉的,空中又飘起雪花来,云珠依偎在绮霰身旁,“姐姐,你是天底下难得的大好人,只如今还饶我一遭儿罢,她不让我往外说,我便不好说了,总归不是主子们的事就是了。”

    心道小红如今也是十四五的大姑娘,眼下奴籍都脱了,婚事只怕近在眼前,到时候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你们呐!”绮霰嗔道,也不细问了,只要不妨碍差事,她倒也不爱关心丫鬟们的私生活。

    今年年节里,府里处处安乐祥和,唯一的阴霾是老太太的身子不大硬朗,年节里也时常有太医进出,叫人生忧。

    而金陵的暴乱,好似根本没传进贾府来。

    云珠一边担忧,一边又乐得如此,生怕主子们一惊一乍的,叫她们做下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更何况,朝堂大事,贾家这种站干岸的知不知道都没甚区别,反正皇帝已经磨刀霍霍,就等东风了。

    晚膳时,小厨房满满端了一锅羊肉上来,云珠瞬间精神一振,觉得腻味的羊羔子味儿很叫人头痛。

    便坐在桌尾,围着面前一盘子虾皮小青菜,手里一只胡夫人送的酱鸭翅膀细细的啃,时不时扒一口饭,配着冬雪辉辉,倒也怡然自得。

    如今贾宝玉不用死命读书了,否则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在怡红院里大喘气儿都叫不合时宜。要云珠说,安安心心做个富贵公子,打马游街吃喝玩乐才是他该做的事,求上进?贾家如今这个情况,去求上进那不是自取其辱么。

    也就局中人还不知四六罢。

    眼下迎春的婚事落了实处,陈瑜与贾宝玉同期高中,老皇帝一高兴也点了个外放的官儿,官职不大,但正处益州地界,在陈老爹的势力范围之内。

    迎春作为家眷,开年必定是跟着陈家往益州去了,眼下三箱五车的回门,贾府的热闹又添了三成。陈家本来提议叫她在贾府过年,许是没什么知心人,迎春拜过长辈,便日日圈在屋子里不出门来。

    下人们都是人精,见状则轮番的到二姑娘面前逗乐,一则图个赏钱,二则也是演给太太奶奶们看。

    邢夫人无所谓,面子上过问两回之后就不再搭理。王夫人更是,吃了一回团圆饭,就再也没见过迎春。

    倒是贾宝玉听了,勾起不少离愁别绪,当即便送了口信,择日不如撞日,今夜邀姐姐弟弟们夜游沁芳桥。

    很有欢送会的味道。

    这一顿操作,让云珠这些下人应接不暇,一番布置下来,虽额头上沁出细汗,可冷风一吹,她还是忍不住抱了抱胳膊,嘟囔道,“这么晚,沁芳亭上风雪会不会大了些?姑娘们受的住吗?”

    “无妨,五六个火盆围着,又有帷幔挡风,只要不超两个时辰,是冻不着的。”麝月胸有成竹,显然是策划活动的个中高手。

    主子们聚会,就算不用近身伺候,也不好走远了,云珠觉得自己娇气了,当初入府时也是这么个风大雪急的冬天,那时候穿单袄都不觉得冷成眼下这样。

    她哆哆嗦嗦的往假山背风处跑,准备回院子里加件衣裳再出来,谁晓得一转身又逮了个偷东西的‘贼’。

    这一天天的,怎么到处都有贼!

    “把东西放下,否则我喊人了!”伴随着叮叮咣咣的响动,云珠觉得自己不该往前走了,可鬼使神差的,打量着那小贼身形矮小,便仗着一身力气,莽了上去。

    “环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