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没得选
太上皇行在，臻禧堂。
周孝安捧着太上皇盖过玺印的圣旨离开后，太上皇虽刚才是佯怒，
可，看到弘治皇帝给夏杰敕封南京节度使，其实心里并不平静，
太上皇没想到，弘治皇帝为了拉拢贾家，在朝堂站稳脚跟，掌握神京兵权，
竟是下了如此大的血本，连南京京营节度使的官位，
都敢随手抛出来，丢给一个未满十三岁的少年，
他拉拢贾家的筹码可不多，弘治皇帝如此孤注一掷，怎教太上皇不心惊？
若是贾家舍弃了贾政，夏杰又被弘治皇帝的高官厚爵所迷住，那岂不是神京的兵权没了，还得搭上南京的兵权？
兜兜转转一大圈下来，太上皇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陪了夫人，又折兵么？
越想，太上皇心头越不是滋味，看着面前的可口佳肴，瞬间就没了兴致，如同嚼蜡，
让人撤了早膳，太上皇一个人坐在窗台下，沐浴清晨柔和的阳光，一边等着西厂督主雨化田。
未几，一个看不出具体年纪，面白无须，体态柔弱的小太监走了进来，跪地道：
“奴婢雨化田，恭问老皇爷金安！”
若是夏杰在此，心里定是大吃一惊，他不是冷言敲打自己的那个小太监么？
太上皇稀疏的睫毛抖了抖，终是没睁开眼眸，右手向上虚抬，道：
“可都查清楚了？”
雨化田不假思索地回道：
“回老皇爷的话，都查清了，周孝安身边确实跟了个保宁侯夏家的公子。”
“夏德乃是保宁侯夏贤才的幼庶子，因嫡庶之争，被人陷害，驱逐出了保宁侯府。”
“后投靠了荣国公贾代善，在辽东立下战功，先授神京京营游击将军，后被举荐去了金陵高陵卫。”
太上皇听了，一摆手让雨化田起身，右手轻轻地敲着扶手，发出一阵“咚咚”的声响，
像是鼓声一样，敲在了夏守忠的心头，惊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夏守忠和保宁侯夏家，乃是同宗族人，先前他一直心心念念地要回族中养老，落叶归根，
可，现在夏守忠的族人，偷偷摸摸地投到了弘治皇帝的麾下，怎叫他不心惊胆战？
能不能出宫养老是小，夏守忠现在能不能继续得太上皇信任，活命才是当务之急。
“奴婢死罪！奴婢·······”瞬间，夏守忠心里就作出了抉择，跪地请罪道。
“你有什么罪？”太上皇冷冷地道。
“奴婢·······奴婢失察了，还请太上皇降罪！”夏守忠道。
“混账东西，你不是心心念念地要回族中养老么？你能有什么罪，大伴？”太上皇冷哼道。
太上皇语气中的不善，夏守忠自是听出来了，他也没想到，他的那个族侄保宁侯夏得罡，
这么早就下注，都不曾连知会夏守忠一声，让他在太上皇面前左支右拙。
这保宁侯夏得罡，按河东夏氏族中排序，乃是夏杰的族叔，夏守忠的族侄，为神京京营参将，掌管神机营六七万兵马。
神京京营形势陡然发生如此大的变故，若是太上皇真一头扎进去了，怕是要龙困浅滩了，
若是夏杰也被弘治皇帝拉拢了，金陵又是四大家族，南京京营又都是荣国公的旧部，
那太上皇岂不是才出虎穴，又踏入虎穴了？
可是，事已至此，太上皇只得打个时间差，先招来不知情的夏杰威逼，
逼夏杰选边站，夏杰如是选错了，当场就会被太上皇斩草除根，
就是连夏守忠也讨不了好，恐怕会落得个自缢而亡的下场。
“奴婢不敢，奴婢生是老皇爷的人，死是老皇爷的死人！”
“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要陪伴老皇爷身边·······”夏守忠泪眼婆娑地诅咒发誓道。
“哼哼······”
太上皇突然睁开浑浊的眼眸，眸子里精光大冒，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像是利刃一样，
好似在夏守忠清瘦的躯体上，戳出千万个窟窿，
唬得夏守忠几乎趴在了地上，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冷冷一笑，良久，太上皇好似精力用尽了一般，眸子里的精光渐渐褪去，
重新变得昏黄，又挂上了和蔼的笑容，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笑道：
“嗯，你是朕的大伴嘛，不在朕跟前伺候，还能去伺候谁？”
“是······奴婢谨遵太上皇旨意。”
太上皇看了眼远处的天空，面上看不出悲喜，悠悠着道：
“大伴，你说以后咱们埋在金陵如何，就在高陵旁，给太祖高皇帝坐个伴？”
“难道太上皇担心会死在金陵？”夏守忠不敢细想下去，哭道：
“太上皇·······”
太上皇无力地摆摆手，打断了夏守忠的话，看了他一眼，道：
“选朕，还是选皇帝？那就看夏杰怎么选了。朕和你一样，都没得选！”
说着，太上皇苦涩地笑了笑，既是笑夏守忠，又何尝不是笑自己。
长吐一口浊气，太上皇无力地摆摆手，让夏守忠起身。
堂堂的*****经的大周天子，一朝退位，权利尽失，竟落得如此下场！何其不幸？
此刻，太上皇心里后悔极了，那日怎么就头脑一热禅位了？不闻：“大丈夫，岂可一日无权？”之理？
可，往事不可追，太上皇也只得赌一把，赌夏杰不会被弘治皇帝的高官厚爵所迷惑，赌夏守忠会帮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种命运不由自主的感觉，很是不好受，太上皇已经体味过两次了——
第一次，是在先皇张正孝薨逝，他年幼被动地继位。
第二次，是在二年前，皇太子张韦德陡然引兵，在神京叛乱。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两次有惊无险地渡过，这次，也希望一切顺遂！太上皇心道。
良久，屋子里没有半分动静，几乎落针可闻，时间好似忽略了这间屋子一般。
这时，前去传夏杰觐见的李尽忠走了进来，见里面气氛诡异，夏守忠的额头上，隐有鲜血冒出，
李尽忠不敢多想，跪地道：
“启禀皇爷，一等义勇男、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夏杰觐见！”
“他和周孝安打了照面没有？”太上皇压住心中的喜悦，不动声色地问道。
李尽忠想了想，道：“没有，夏爵爷昨日到现在，一直就在薛家？”
“薛家？······”太上皇听了，心中细细品味了一下，喃喃地道。
“难道是为了栽赃贾政？”
太上皇扫了眼夏守忠，道：“贾政的案子，办得如何了？”
“已经有了物证，目前还却人证，就铁证如山了。”
“前日，夏杰去了高陵卫驻地，拿了几样证物，去给张德辉认，现在还不知道结果。”
太上皇缓缓捋了捋颌下短须，心道：“是了！”
贾母时常苛待夏杰之母——贾枚，如今，贾政落在了他的手中，夏杰岂有不报仇之理？
越想，太上皇也越觉得是这个理，面上的笑容渐渐荡开，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壑隐现，犹如嫩白的菊花绽放，多彩夺目。
这一刻，太上皇信心大增，好似又成了坐在金銮殿龙椅上的大周天子——泰康皇帝一般，自信满满，威风凛凛，龙威浩荡。
太上皇一摆手，满是威严地道：“雨化田，宣夏杰觐见！”
周孝安捧着太上皇盖过玺印的圣旨离开后，太上皇虽刚才是佯怒，
可，看到弘治皇帝给夏杰敕封南京节度使，其实心里并不平静，
太上皇没想到，弘治皇帝为了拉拢贾家，在朝堂站稳脚跟，掌握神京兵权，
竟是下了如此大的血本，连南京京营节度使的官位，
都敢随手抛出来，丢给一个未满十三岁的少年，
他拉拢贾家的筹码可不多，弘治皇帝如此孤注一掷，怎教太上皇不心惊？
若是贾家舍弃了贾政，夏杰又被弘治皇帝的高官厚爵所迷住，那岂不是神京的兵权没了，还得搭上南京的兵权？
兜兜转转一大圈下来，太上皇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陪了夫人，又折兵么？
越想，太上皇心头越不是滋味，看着面前的可口佳肴，瞬间就没了兴致，如同嚼蜡，
让人撤了早膳，太上皇一个人坐在窗台下，沐浴清晨柔和的阳光，一边等着西厂督主雨化田。
未几，一个看不出具体年纪，面白无须，体态柔弱的小太监走了进来，跪地道：
“奴婢雨化田，恭问老皇爷金安！”
若是夏杰在此，心里定是大吃一惊，他不是冷言敲打自己的那个小太监么？
太上皇稀疏的睫毛抖了抖，终是没睁开眼眸，右手向上虚抬，道：
“可都查清楚了？”
雨化田不假思索地回道：
“回老皇爷的话，都查清了，周孝安身边确实跟了个保宁侯夏家的公子。”
“夏德乃是保宁侯夏贤才的幼庶子，因嫡庶之争，被人陷害，驱逐出了保宁侯府。”
“后投靠了荣国公贾代善，在辽东立下战功，先授神京京营游击将军，后被举荐去了金陵高陵卫。”
太上皇听了，一摆手让雨化田起身，右手轻轻地敲着扶手，发出一阵“咚咚”的声响，
像是鼓声一样，敲在了夏守忠的心头，惊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夏守忠和保宁侯夏家，乃是同宗族人，先前他一直心心念念地要回族中养老，落叶归根，
可，现在夏守忠的族人，偷偷摸摸地投到了弘治皇帝的麾下，怎叫他不心惊胆战？
能不能出宫养老是小，夏守忠现在能不能继续得太上皇信任，活命才是当务之急。
“奴婢死罪！奴婢·······”瞬间，夏守忠心里就作出了抉择，跪地请罪道。
“你有什么罪？”太上皇冷冷地道。
“奴婢·······奴婢失察了，还请太上皇降罪！”夏守忠道。
“混账东西，你不是心心念念地要回族中养老么？你能有什么罪，大伴？”太上皇冷哼道。
太上皇语气中的不善，夏守忠自是听出来了，他也没想到，他的那个族侄保宁侯夏得罡，
这么早就下注，都不曾连知会夏守忠一声，让他在太上皇面前左支右拙。
这保宁侯夏得罡，按河东夏氏族中排序，乃是夏杰的族叔，夏守忠的族侄，为神京京营参将，掌管神机营六七万兵马。
神京京营形势陡然发生如此大的变故，若是太上皇真一头扎进去了，怕是要龙困浅滩了，
若是夏杰也被弘治皇帝拉拢了，金陵又是四大家族，南京京营又都是荣国公的旧部，
那太上皇岂不是才出虎穴，又踏入虎穴了？
可是，事已至此，太上皇只得打个时间差，先招来不知情的夏杰威逼，
逼夏杰选边站，夏杰如是选错了，当场就会被太上皇斩草除根，
就是连夏守忠也讨不了好，恐怕会落得个自缢而亡的下场。
“奴婢不敢，奴婢生是老皇爷的人，死是老皇爷的死人！”
“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要陪伴老皇爷身边·······”夏守忠泪眼婆娑地诅咒发誓道。
“哼哼······”
太上皇突然睁开浑浊的眼眸，眸子里精光大冒，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像是利刃一样，
好似在夏守忠清瘦的躯体上，戳出千万个窟窿，
唬得夏守忠几乎趴在了地上，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冷冷一笑，良久，太上皇好似精力用尽了一般，眸子里的精光渐渐褪去，
重新变得昏黄，又挂上了和蔼的笑容，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笑道：
“嗯，你是朕的大伴嘛，不在朕跟前伺候，还能去伺候谁？”
“是······奴婢谨遵太上皇旨意。”
太上皇看了眼远处的天空，面上看不出悲喜，悠悠着道：
“大伴，你说以后咱们埋在金陵如何，就在高陵旁，给太祖高皇帝坐个伴？”
“难道太上皇担心会死在金陵？”夏守忠不敢细想下去，哭道：
“太上皇·······”
太上皇无力地摆摆手，打断了夏守忠的话，看了他一眼，道：
“选朕，还是选皇帝？那就看夏杰怎么选了。朕和你一样，都没得选！”
说着，太上皇苦涩地笑了笑，既是笑夏守忠，又何尝不是笑自己。
长吐一口浊气，太上皇无力地摆摆手，让夏守忠起身。
堂堂的*****经的大周天子，一朝退位，权利尽失，竟落得如此下场！何其不幸？
此刻，太上皇心里后悔极了，那日怎么就头脑一热禅位了？不闻：“大丈夫，岂可一日无权？”之理？
可，往事不可追，太上皇也只得赌一把，赌夏杰不会被弘治皇帝的高官厚爵所迷惑，赌夏守忠会帮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种命运不由自主的感觉，很是不好受，太上皇已经体味过两次了——
第一次，是在先皇张正孝薨逝，他年幼被动地继位。
第二次，是在二年前，皇太子张韦德陡然引兵，在神京叛乱。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两次有惊无险地渡过，这次，也希望一切顺遂！太上皇心道。
良久，屋子里没有半分动静，几乎落针可闻，时间好似忽略了这间屋子一般。
这时，前去传夏杰觐见的李尽忠走了进来，见里面气氛诡异，夏守忠的额头上，隐有鲜血冒出，
李尽忠不敢多想，跪地道：
“启禀皇爷，一等义勇男、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夏杰觐见！”
“他和周孝安打了照面没有？”太上皇压住心中的喜悦，不动声色地问道。
李尽忠想了想，道：“没有，夏爵爷昨日到现在，一直就在薛家？”
“薛家？······”太上皇听了，心中细细品味了一下，喃喃地道。
“难道是为了栽赃贾政？”
太上皇扫了眼夏守忠，道：“贾政的案子，办得如何了？”
“已经有了物证，目前还却人证，就铁证如山了。”
“前日，夏杰去了高陵卫驻地，拿了几样证物，去给张德辉认，现在还不知道结果。”
太上皇缓缓捋了捋颌下短须，心道：“是了！”
贾母时常苛待夏杰之母——贾枚，如今，贾政落在了他的手中，夏杰岂有不报仇之理？
越想，太上皇也越觉得是这个理，面上的笑容渐渐荡开，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壑隐现，犹如嫩白的菊花绽放，多彩夺目。
这一刻，太上皇信心大增，好似又成了坐在金銮殿龙椅上的大周天子——泰康皇帝一般，自信满满，威风凛凛，龙威浩荡。
太上皇一摆手，满是威严地道：“雨化田，宣夏杰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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