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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则乱

    马车辘辘,马儿胸前的铃铛叮叮停了下来。车停在薛府大门前,夫妻俩个陆续下了马车。脚才踏到地上,府门内就走出一人来。那人脸有急色,却是平方迎了出来。

    如今的平方是薛府的管家,像这般迎来送往的小事,如不是贵人是用不到他的。如今他迎出来,说明这人一直等在大门口,只怕家中有大事发生。

    平方虽然着急,却没有立即表明。直到三人走进薛府大门,走在院中。灯火通明下,平方从怀里摸出一封信。

    “桂王府送来的。”

    傅晓晓惊讶不已,原因有很多。她看向身边的男人,薛睿喆倒是从容。他接过信,一边拆一边走,正好走到一处灯火通明处,并迅速看完了上面的文字,他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极为震惊地回头看了傅晓晓一眼。

    “怎么了?”傅晓晓被看得毛骨悚然,她问:“到底怎么了?”

    “没事。”他将信伸到灯火上。

    没事才有鬼!信你才有鬼!傅晓晓伸手把信抢了过来,但那纸张干燥见火就着,抢到手看到的只有落款,还差点烧到手。

    “做什么?”薛睿喆吓坏了,忙拍掉傅晓晓手中的纸张。

    “上面写了什么?让你这般惊讶。”傅晓晓问。

    薛睿喆皱眉看着傅晓晓,“回去再说。”

    傅晓晓心中忐忑,但没有追问。

    俩人一起进了正堂,平方自觉躲开,给二人足够的空间。

    进到会客厅,薛睿喆显然情绪有些不平稳,自己伸手倒水喝,险些抖落茶壶、茶杯。这样的他,傅晓晓从未见过。

    或许因为这个人从未骗过她,便只等着他愿意说的时候洗耳恭听。

    可她并不知道,面上的担忧让薛睿喆看了心情更跌了几分。

    “死了……”薛睿喆转身坐在傅晓晓身边,说。

    “什么?”傅晓晓不解。

    “忠义侯唯一的妹妹,那个被李泽许欺负的小姑娘,死了。”薛睿喆眼圈红了。

    “怎么会?”傅晓晓震惊道:“她不是疯了吗?怎么忽然就死了?会不会是桂王派人灭口?”

    “疯病是装得。”薛睿喆说:“她不想回佘府,怕那府里的人知道她失了贞洁,更怕佘府人知道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才故意装疯,逃避现实。今日,我让人将她竭力不敢面对的事情传遍京城,那姑娘便从下人嘴里听说了这件事。羞愤不已,自绝了生路。桂王派人去忠义侯府上求亲,只求到了一具尸体……”

    傅晓晓不知说什么好,虽说他想做的是帮这个姑娘打击伤害她的人,可偏做了逼死她的事。

    薛睿喆一拳打在身边的桌子上,“虽然不是我亲手杀的,可却因为我,一个无辜的人枉死,实在是……”

    “你心乱了。”傅晓晓没有安慰他,因为这的确是他做错了,大错特错。她说:“你平时做事都很沉稳的,为什么这次这么急躁,为什么不想更全面?”

    薛睿喆抬头看向傅晓晓,眼睛里有痛苦,有无奈,有心慌。

    这一刻,傅晓晓看明白了那眼神的含义。

    她令他心乱了。

    他费了很多功夫给她找靠山,谁知一个个的全不靠谱。而当一个称得上强有力的靠山送上门的时候,他惊喜,他兴奋,只想着如何才能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获得自己想要的。却为此失了分寸,失了以往的沉静,失了客观看待这件事的立场。

    “忠义侯不会原谅我。”薛睿喆倒在座椅里,捂住脸,“如今,没给你们母女寻来靠山,反而招来了一个不死不休的仇人。”

    “也未必。”傅晓晓能说什么?只想稳住薛睿喆此时的心情。他说:“未必就会那么糟糕。”

    “未必那么糟糕?”薛睿喆苦笑着摇头,“那姑娘是投井。跟我这身体的生母一个死法。”

    傅晓晓像被什么烫到了,不敢再多言。

    薛睿喆苦笑着说:“你知道吗?这十几年我没有一天不恨这身体的父亲,一心只想着怎么整死他,最好他生不如死,我不染尘埃。忍这么多年不是我学会了宽容,而是没想到让他生不如死又不沾身的方法。”

    “我来帮你想法子?”傅晓晓顺着转移话题,只希望薛睿喆不要再想那个无辜小姑娘的死,不要再想自己的母亲。

    请你别钻在牛角尖里不出来,不如我们一起研究研究如何整一整我公公你爹吧!

    谁知薛睿喆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似得说:“而如今,我跟那个爹做了一样的事。”

    “不一样的。”傅晓晓试图帮他开脱。

    “是不一样。”薛睿喆苦笑,“我爹亲手杀了我母亲,我比他高级,是用流言把人逼死的。当真不染尘埃。可是……那是一条命,何其年轻,何其无辜。我只想着自己,如何以最简单粗暴的手段解决眼前的问题。做得甚至比我那个便宜爹还要过分,居然拿一个姑娘家的名声说事,这种事就算在现世也能逼疯一个女孩子,何况是这里……无知!愚蠢!自大!狂妄!害人不浅!!”

    “别想了……”傅晓晓眼泪簌簌滚落,她不知道这眼泪到底为谁而落。

    “负荆请罪你觉得如何?”薛睿喆闭上眼睛,自暴自弃一般,道:“反正应该隐瞒的人已经知道事情是我做得,还写了信来嘲笑我,既然如此,不如就去忠义侯府请罪。”

    “他不会原谅你的。”傅晓晓说:“那是忠义侯唯一的血脉至亲。”

    “那就被他打死吧!”薛睿喆站起身,几步冲出了正堂。回头去看傅晓晓,“你有什么话想说?”

    “你说得对,我陪你一起去请罪。”傅晓晓说着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你……”

    “我曾说过,我没你想的那么柔弱。”

    “这件事根本不关你的事。”薛睿喆说。

    “怎么不关我的事?”傅晓晓说:“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若不是因为我,这件事你完全可以从从容容的做,想得更细致、更周到。”

    薛睿喆垂下头,羞愧难当,为连累傅晓晓,为自己过往对女子的态度……

    “晓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对那种菟丝花的女子有偏见。”薛睿喆说:“因为我那母亲就是那般女子,她一生都被父亲摆布,最后甚至死在丈夫手里……”

    他还要往下说,却没机会了。因为一队人马围了大门,门外传来太监传旨的声音。

    夫妻俩面面相觑,忙唤人将大门打开,迎人进来。

    焚香、换衣,夫妻二人在院中跪接了圣旨。

    圣旨竟然有两卷,一卷说降罪,明明回京却只顾去四方街游乐不思去吏部报道,扣俸禄一年;另一卷圣旨是要薛睿喆明日一早去京城北大营报道,北大营不日便出发赶往北地守关。

    北大营原来的大将是姚望,后来是佘恩,现阶段是秦王代管,不知道秦王是不是要上战场?

    这般想着,圣旨后面的内容说到了秦王,秦王竟然也要前往北地。这说明,北地的情况不乐观!

    接了圣旨,薛睿喆有些发愁。因为府门被北大营的士兵们把守住了,像是为了防止他逃跑。他不会逃跑,可这守门的行为意味着负荆请罪是不可能了,那么晓晓该怎么办?

    薛睿喆此生最后悔的一刻,便是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