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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缘来如此(一)

    声音是用普通话说的,其中夹杂着外地口音。

    岑晨爸爸顺着声音望去,一个看上去年纪跟岑晨相仿,身体壮实的年轻人站在门口。

    原本岑晨爸爸想说人已经招够了,暂时不需要人,但是看着这年轻人眼神中的那种殷切和希翼让他说不出口。

    在仔细打量一番年轻人,脸色有一些苍白,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像那种饿了很久的模样。

    身上的着装一看就是有年头了,尽管看上去年轻人努力的让衣服尽量伸展保持平整,但是衣服上的块块污渍显得很狼狈。

    岑晨爸爸站起身来走到年轻人身前,阵阵酸臭味从年轻人的身上散发出来。

    年轻人眼睛看着岑晨爸爸走过来仿佛是害怕刚才说的那一句没有表达清楚,再一次说道:“老板,请问你这是不是招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兴许是闻到了旁边桌子上饭菜的香味,喉头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

    岑晨爸爸没有介意年轻人身上的味道走到他面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壮,而且个头还高,岑晨爸爸都有180,这年轻人比他还要好半个头。

    “小伙子,你多大了?”岑晨爸爸问道。

    “老板你放心,我上个月满16周岁了,不算童工的,我能吃苦,什么都能干。”年轻人着急忙慌的说道,他知道自己虽然高壮,但是面相十分的稚嫩,以为岑晨爸爸问年纪是害怕雇佣童工,所以才急忙的解释道。

    “上个月满十六岁,那跟我儿子是一年的,不过比要他大两个月。小伙子,你怎么称呼?”

    “老板,我姓赵,叫赵虎。”

    “这样小虎,我也不怕你介意,你身上的味估计你也知道,我家就在旁边,我先带你回去洗个澡,洗完澡了,我们边吃边谈,你看好不好?”

    岑晨爸爸看到这孩子估计是饿极了,但是这一身的味道,显然不适合上桌子吃饭,索性带他回去洗个澡。

    赵虎当然知道自己身上有味,这些天以来,他都不敢靠近别人,就害怕熏着别人。

    原本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拒绝,但是看着这老板不像坏人,而且桌子上的饭菜实在是香,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一咬牙赵虎内心的挣扎输给了现实不好意思的说道:“老板,那就麻烦你了。”

    岑晨爸爸带着赵虎回了家。

    “知道热水器怎么用吗?”

    “知道知道,以前在镇上用过。”

    “好,那你就进去好好的洗一洗,这些衣服就不要了,这么脏了,我怕会有跳蚤。”岑晨爸爸说道。

    不过赵虎听到这里就有些为难了,难为情的小声说道:“可是老板,我就只有这一身衣服。”

    “没事没事,你虽然比我高,但是我的衣服都是大号的,你应该可以穿,你放心,不会让你光着屁股出去的。”

    赵虎听完也只能无奈的答应。

    岑晨爸爸拿了一条新毛巾给他然后说道:“那你先洗,衣服我待会儿放在门口,我就在隔壁房间,你洗完了穿好衣服叫我,然后我们去吃饭。”

    “谢谢老板,你是个好人。”赵虎感动的说道。

    “你这孩子,还挺客气,别谢了,快去洗吧。”岑晨爸爸笑道。

    趁着赵虎洗澡的功夫,岑晨爸爸拿了一套他自己的休闲服,款式虽然老了,但是都是好衣服,这都是他以前买的,又拿了一套新的内衣内裤包括袜子,都放在了浴室的门口,然后就坐在客厅等着。

    岑晨爸爸可谓阅人无数了,他看出来赵虎这孩子应该是落难了,具体情况等下问问就知道了,但是看样子这个孩子应该是个好孩子,说话什么的都挺有礼貌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一看到赵虎年纪跟岑晨差不多,岑晨爸爸就决定要帮助他的心思,但是具体怎么帮,就需要等会儿具体了解情况之后在做决定了。

    十五分钟之后,赵虎焕然一新的走了出来,居然也是个和帅小伙,但是跟岑晨是两种风格的。

    身上有股子英气。

    原本是休闲服,虽然是加大过的,但是被赵虎壮硕的身体撑成了紧身衣,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吃什么长大的,居然长的这么壮。

    岑晨爸爸暗暗想着。

    没等赵虎开口,岑晨爸爸提起装着赵虎脏衣服的垃圾袋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不错不错,洗了澡跟换了个人一样,变成了棒棒的帅小伙。走走走,吃饭去。”

    有过经验的人都知道,饿极了的人洗完澡之后,那种饥饿感不会消退,反而是更加的严重。

    等岑晨爸爸带着赵虎回到饭桌前,大家也是一脸的惊讶,正如岑晨爸爸所说的,洗了个澡以后,赵虎完全是判若两人。

    岑晨爸爸没有多说废话,只是招呼赵虎先吃饭,有什么话吃饱了再说。

    赵虎道了一声谢,也不客气,开始狂吃,好在准备的饭菜比较多,不然还真是经不住他吃。

    大家都在猜测赵虎能吃几碗饭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他在吃完第二碗饭的时候放下了碗筷,然后满足的吁了口气。

    “几天没吃饭,饿的太狠了,一次不能吃太多,吃太多对身体不好。”赵虎腼腆的说道。

    确定赵虎吃好了以后,岑晨爸爸说道:“赵虎,你是哪里的人?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来黄城多久了?”

    “老板我是恩城的。这个月月初来的黄城。”赵虎答道。

    恩城也是鄂省的,不过跟黄城两者之间差距甚远,黄城位于鄂东南,恩城也是鄂省西边,而且都是崇山峻岭,路极难走,跟恩城挨着的就是著名的山城渝市。

    “你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我说说。”

    恩城和黄城相距数百公里,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孤身一人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出现在了这里,肯定是出事了。

    赵虎来到黄城的这一个月时间,也是饱经风霜尝遍了人情冷漠的苦,突然碰到岑晨爸爸这样的好心人,已经是感动不已,就把自己的来历经过都说了出来。

    原来赵虎出生在恩城群山中的一个小山村之中,虽然生活过的艰辛,但是有疼爱他的父母,那个山村中的居民以土家族为主,而父母虽是汉族的,但是一起生活久了,倒也其乐融融。

    父母因为读过书,脑子也比一般人活泛,觉得靠种地很难有出路,所以想着把山村里面出产的东西,运到外面去卖,在从外面买些东西回来卖,两边倒腾,日子渐渐的也有起色了。

    不然的话,光靠种地可养不出赵虎这样的体格。

    不过好日子在赵虎十一岁那年戛然而止了,在一次运货回村子的时候,天降暴雨,山路泥泞湿滑,夫妻二人居然失足跌落山崖,双双殒命。

    赵虎也从一个被父母宠爱的孩子,变成了孤儿,这前后的落差让一个孩子怎么承受的了。

    好在村名们质朴,没有欺负赵虎,反而尽可能的照顾他,让他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到后来,被一位上个战场的老人家收养了,跟着他一起生活。

    这位老人家有津贴,赵虎的父母也留下了一些存款,老人家还有地,但是老人家终生未婚,无亲无故,于是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就相依为命。

    老人家吃了没文化的苦,所以到了十二岁那年,让赵虎重回校园,继续读五年级,赵虎也是争气学习刻苦,成绩也非常的不错。

    读书之余,老人家也是对赵虎进行着军事化管理,锻炼教育一日都没有停止过。

    看着赵虎越来越壮实,老人家每次喝了酒都会高兴的说赵虎就是一个当兵的好苗子,但是还要更好的学习文化课,以后争取考上军校,成为一名军官,这也算是弥补了他心中的遗憾。

    原本一切都应该按照老人家想象的那样进行的,赵虎今年应该读初三并且参加中考的,以他的成绩应该可以考入恩城里的重点高中。结果老天爷仿佛觉得赵虎这孩子吃的苦还不够多,又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老人家一天在家里自斟自饮的时候,突发脑溢血,赵虎当时在镇上学校住读,收到通知赶回来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事情了。

    连续的失去亲人,让赵虎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克死了父母,然后又克死了爷爷。

    最后他不顾老师的苦苦哀求选择了退学,告别了山村,在镇上听到有人招工,工作地点在黄城,他甚至都不知道黄城在哪里,就带着行李和积蓄来到了黄城。

    结果所谓的招工根本就是个幌子,这些人来到黄城之后直接被送到了一个黑砖窑里面,当奴隶使唤,身份证没收了,每天干着沉重的体力活,吃的却是猪狗不如,工钱更是别想了。

    有人反抗,马上迎来的就是毒打,黑砖窑豢养了一帮打手,就是为了收拾那些不听话的苦工。

    赵虎因为年纪小,人也聪明,知道好汗不吃眼前亏,在加上体格摆在那里,打手和老板多少有点怵他,所以他倒并没有挨打。

    干了大概十来天的活,赵虎将黑砖窑的情况都摸清楚了,在机会出现之后趁着夜色就逃出了黑砖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