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您想要吃掉我吗
阿锦又一次独自走在路上，她心里念叨着“师父”，“师门”这样的字眼，感觉很新奇。
她知道这些东西，她在木匠、裁缝、烧陶工等魂魄里不止一次窥见过。
他们一起干活，一起吃饭，师兄弟之间打打闹闹，不会孤零零的一个人。
做师父的兴许还要摆着架子，哪怕徒弟做得再好，也要挑一些问题来。
阿锦总是艳羡，可能孤身久了，批评和赞美一样，她都想要。
而她一念到自己也有了师父和师兄们，内心突然就涌动一股力量……
她怎么也能有这样的东西？
她想要让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她想要笑，想打滚，想在阳光下唱歌......
她想，自己不再是独身一人了，她有师父，师门，师兄师妹。
她的脑子晕乎乎的，像吃多了酒。
像是有温暖的火苗撩拨心尖，阿锦迫切想被厉鬼吃掉，去找她的师门。
她游荡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有什么东西是她的，独属于她的。
阿锦的眼睛笑的眯起来，像弯月牙，她蹦蹦跳跳走着。
阿锦先在路边看到了躺着的黑篷人。
她走过去，鼓起勇气，拉拉他的衣摆，小心问：“厉鬼厉鬼，您想要吃掉我吗？”
黑篷人不理睬她，闭着眼睛，唯有胸脯起伏说明他还活着。
阿锦有点丧气了，她对黑篷人行了个礼：“打扰您了。”
阿锦离开了，继续向前走。
阿锦路过路边的枯树，走向了城中声响最大的地方。
那似乎是个战场。
她远远的听到烟火爆炸声，兵戈碰撞声，嘶哑怒吼声……
空中有纷飞的血腥味。
阿锦现在它的边缘，看到有两个黑篷人在不死不休地打斗。
他们出手狠厉，好像彼此有深仇大恨，有两个穿着甲胄的士卒在旁边守护着。
阿锦隔着站着，觉得在黑篷人在决斗，自己这时候在请求他们吃掉自己不礼貌，她想了想，继续向前走了。
走了一小段路，阿锦听到一阵狂笑，她扭头看，
原来是刚才决斗的两人分出了胜负，胜者和败者都躺在地上，只有一具躯体胸脯起伏。
旁边站着的一位士卒“碰”一下炸开，变成了一团阴气融入了败者的躯壳内。
阿锦吓了一跳，吐吐舌头，继续向前走，
走向战场的中心。
慢慢空中也有人在打斗了，阿锦仰着头看，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打架。
他们忙着厮杀，没有人理会阿锦。
阿锦安静站了好久，像路边的枯树。
最后她走到了刚刚决斗完的一个黑篷人身边，带些犹豫地看向黑篷人熊熊火焰燃烧的脸。
黑篷人盯着她，如同看物件一样淡漠，他摇摆地站起来，又举起了手中剑。
阿锦吓了一跳，她弱弱讲：“我不是要跟您决斗的……您能吃掉我吗？”
黑篷人不说话，依然艰难举剑。
阿锦有些害怕了，她低头想了想，拔下头上的簪，举给黑篷人看，
“您看，这是我师父就给我的……他说我只要被您吃掉，就能回去了……”
黑篷人眼眶的火焰晃了晃，他嘶哑着开口：“奇门遁甲那个老鬼的信物吗？你不对我出手……你是折冲都尉要找的人？”
“您说什么？”
“我力已竭，不能找到折冲都尉领赏了，你走吧。”
阿锦困惑。
黑篷人却摆摆手不再说话，他又躺了下来，看着暗红色的天幕。
地面上的动静引起了空中一些黑篷人的注意，他们俯身贴近，看到了一个小丫头。
她既没有穿黑篷，身上也没有厉火，脸干干净净的，像个涉世未深的丫头。
他们对视一眼，眼神闪烁，都以为阿锦便是折冲都尉要寻的人。
而他们白日里满城的找，此刻像大乱斗一样厮杀……不就是为了寻到这个人吗？
黑篷人狂喜，纷纷呼啸向下，担心对方捷足先登，又在空中使出种种招式来牵制。
在厮杀夜里，他们内心的斗狠癫狂之心熊熊燃烧，天上的火焰跑到的心里，他们的兽性变得无限大，渴求杀戮，直到自己筋疲力尽才罢手。
他们将这个小丫头看做一个物件，一个能领赏的物件……他们就像疯狗一样涌向她。
这个动静越来越大，被更多地黑篷人注意到了，于是他们也冲向这里……
……战场的中心转移到了阿锦。
他们彼此牵制，谁也不会让旁人靠近孤零零的小丫头，靠近者群起而攻之。
于是阿锦五百米内没有一个鬼修，除了躺在地上毫无威胁的那位。
阿锦看到各式各样的烟火突然在自己周围盛开，各式各样的，颜色飞舞。
她困惑，仍然不懂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能感受到，这些突然靠近的黑篷人是因为她而来的。
他们似乎很疯狂，阿锦蹲在地上，像个无害小兽。
她靠近躺着的黑篷人，轻声问：“您刚才说……折冲都尉要找我吗？”
阿锦对于折冲都尉的印象仅仅是他们的令牌可以让自己出城。
不过阿锦现在也不需要折冲都尉的令牌了，因为师父说了，被厉鬼吃掉也能出城。
黑篷人看了她一眼，就在阿锦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黑篷人开口：“三位折冲都尉满城地寻一个人……我只知道有鬼修白日里看到了他。”
阿锦又问：“您知道他们找我干什么吗？”
黑篷人此次不言语了。
阿锦在他旁边坐下，两人一起看周围鬼修的招式碰撞，在空中炸成烟花，轰隆隆的。
阿锦双手抱膝，觉得声音好像打雷。
她恍惚记得，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在还没变成现在这个样的时候，就很怕打雷声……
可是现在不害怕了。
阿锦抬头看暗红色天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她转头又问黑篷人：“您能吃掉我吗？您想要吃掉我吗？“
地上的黑篷人摇摇头。
在以阿锦为中心的战场上，有一位黑篷人他脸上的火焰更加汹涌，他的出招更癫狂，更不顾一切。
如果阿锦看到了，兴许还能认出他。
——他就是阿锦最开始问路的那位黑篷人，他的眼神怨毒，认为是旁人抢了自己的机缘。
他叫祖有徒，二境巅峰鬼修。
祖有徒中了摄魂咒后，在地上痛苦哀嚎，此间他不止一次深深懊悔，为什么自己如此不谨慎，放走了手里的机缘。
他怨恨随意出手的强者，却不敢怪罪他们，于是怒火只能在自己内心中膨胀，无处发泄。
所以在厮杀夜里，他最疯狂，招招是以伤换伤的架势。
他同样注意到了鬼修的骚动和被包围的小丫头。
在那一瞬间，他的贪婪流出了眼睛。
他对自己说：“这份机缘只能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但是祖有徒也明白，在这个三境鬼修层出不穷，四境鬼修高高在上的战场上，自己绝对没有可能拿到机缘。
祖有徒慢慢向反方向退，心里不停思索着办法。
他退到战场边缘，苦思冥想，扭头看城头舞剑的“庄”，想知道夜晚还剩多少时间。
可是就这一看，他轻咦一声。
——“庄”舞剑的招式变了，这是幽冥城有外来练气士时才会出现的。
祖有徒扭头看向周围，除了南城区丧失斗志的鬼修，其余八九十的鬼修都在这里了。
他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祖有徒眼前一亮，肆意笑了起来。
公学三人穿着黑袍，带上面具，入了城。
他们城头有一个舞剑的年轻人，剑刃燎火。
李长老随口问：“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公学摇头，想说不知道，出口的却是：“他是’庄’。”
公学愣住了。
两位长老只当他见多识广，博览古书。
公学看着两人敬佩又欣慰的眼光，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好像从他开口的那一刻，“庄”的概念，已经被自己熟知了。
公学张口又闭，最终还是没能解释。
公学粗枝大叶地想，这种事情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公学扶了扶脸上面具。
三人一入城，就感受到前方鼓动着磅礴阴气，无数招式在空中爆炸。
两位长老面色凝重——那似乎有一场大战，虽然里面阴气缭绕，可仍然能感受到零星四境的气息。
“我们避开他。”李长老不容置疑地说。
他们感受了一下气息，发现南方阴气最弱，三人快速向南跑。
“三位折冲都尉要寻的是三位练气士！他们在跑向南城区！”
三人看到一个黑篷人堵在他们前面，以阴气鼓声，声音轰隆响亮。
三人面色大变。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黑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可以声音中听到一股无端的恶意。
来者不善。
“请阁下离开，否则休怪我等出手了。”李长老冷声对黑篷人说，他们三人已经做好恶战的准备了。
但是令三人惊讶的是，黑篷人竟然毫不阻拦，伸手示意他们离去。
黑篷下的脸火焰燃烧，嘴角勾起一股赤红焰火，他说：“请便。”
三人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二境修士，却敢拦路。
无事不生是非。李长老示意两人跟他走，三人离去。
隔出二三十米李长老扭头，发现黑篷人还在原地，李长老冷哼一声，随手甩出三连击。
走之前至少看看，这个敢拦路的是个什么货色。
黑篷人措不及防，被四境的李长老随手打成重伤。
他摔到地上，脸部感受到地面轻微震动，他笑了。
重伤无妨，只要那群乱战的鬼修有一个相信了，他们其余人就会蜂拥而至。
那么他不就可以一人独占机缘了吗？
而现在他们就来了。
他躺在地上，屏息，运转功法，装作生机断绝，
他内心狂笑，督促着所有人都快一点，再快一点。
飞驰的李长老和赵长老回头，震惊地感知到战场上一大股阴气向他们三人的方向冲来，势不可挡。
里面竟然全是鬼修！
阿锦坐在地上，感受到周围的越来越少了，她站起来，向同她讲话的黑篷人告别。
她又开心起来：“再见，我要出城了。”
她继续向前走了。
也有一些鬼修想把她扣下来，只是他们看到了阿锦手上的玉簪，还是没敢动这个心思。
那个玉簪是一个四境鬼修的信物，虽然听说那个鬼修已经不再厮杀，去了南城区，等死而已。
但他仍然四境鬼修，威压仍在。
有能力动这个心思的鬼修，都已经走了，只剩下了一些没实力的无名之卒。
他们看这个小丫头蹦蹦跳跳走了，他们远远尾随她。
阿锦越走越偏僻，就当她想要返回的时候。她听到了打斗之声。
阿锦掂脚尖，辨明方向，走向了哪里。
阿锦看到了一个俊逸的少年在同一个黑篷人决斗。旁边的房梁上还站着一个很壮的大个子。
而少年人是阿锦看到的，唯一一个脸上没有火焰的人。
阿锦心想，兴许少年人同别的黑篷人不一样，也许能吃掉自己。
阿锦就停下来，等待他们决斗。
少年人赤着上身，背上伤口纵横，阿锦看着，担心他会被打死。
那个站在房梁上的壮个子看了眼她，没有说话。
阿锦就坐在一座庭院门口的石狮子旁，荡着小腿，耐心等待起来。
她习惯等待，也喜欢等待——因为得到的总是在路上，还没到达。
阿锦幻想着自己的师门，师兄弟会是什么样的，她就抿着嘴笑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决斗的两方大概谁也没获胜。
两人停手，那个黑篷人给壮个子行了个礼，离开了。
阿锦站了起来，跑向了满身血痕的清逸少年。
她仰着头，笑着问他：“您能吃掉我吗？您想吃掉我吗？”
他筋疲力尽，没有听到阿锦的问话，身体一软，就倒在了阿锦的身上。
阿锦被他一扑，少年就压着她，倒在了地上。
阿锦手足无措，看向了房梁上的壮个子。
壮个子咧开嘴笑：“小姑娘，站起来，把他待到屋里来。”
她知道这些东西，她在木匠、裁缝、烧陶工等魂魄里不止一次窥见过。
他们一起干活，一起吃饭，师兄弟之间打打闹闹，不会孤零零的一个人。
做师父的兴许还要摆着架子，哪怕徒弟做得再好，也要挑一些问题来。
阿锦总是艳羡，可能孤身久了，批评和赞美一样，她都想要。
而她一念到自己也有了师父和师兄们，内心突然就涌动一股力量……
她怎么也能有这样的东西？
她想要让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她想要笑，想打滚，想在阳光下唱歌......
她想，自己不再是独身一人了，她有师父，师门，师兄师妹。
她的脑子晕乎乎的，像吃多了酒。
像是有温暖的火苗撩拨心尖，阿锦迫切想被厉鬼吃掉，去找她的师门。
她游荡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有什么东西是她的，独属于她的。
阿锦的眼睛笑的眯起来，像弯月牙，她蹦蹦跳跳走着。
阿锦先在路边看到了躺着的黑篷人。
她走过去，鼓起勇气，拉拉他的衣摆，小心问：“厉鬼厉鬼，您想要吃掉我吗？”
黑篷人不理睬她，闭着眼睛，唯有胸脯起伏说明他还活着。
阿锦有点丧气了，她对黑篷人行了个礼：“打扰您了。”
阿锦离开了，继续向前走。
阿锦路过路边的枯树，走向了城中声响最大的地方。
那似乎是个战场。
她远远的听到烟火爆炸声，兵戈碰撞声，嘶哑怒吼声……
空中有纷飞的血腥味。
阿锦现在它的边缘，看到有两个黑篷人在不死不休地打斗。
他们出手狠厉，好像彼此有深仇大恨，有两个穿着甲胄的士卒在旁边守护着。
阿锦隔着站着，觉得在黑篷人在决斗，自己这时候在请求他们吃掉自己不礼貌，她想了想，继续向前走了。
走了一小段路，阿锦听到一阵狂笑，她扭头看，
原来是刚才决斗的两人分出了胜负，胜者和败者都躺在地上，只有一具躯体胸脯起伏。
旁边站着的一位士卒“碰”一下炸开，变成了一团阴气融入了败者的躯壳内。
阿锦吓了一跳，吐吐舌头，继续向前走，
走向战场的中心。
慢慢空中也有人在打斗了，阿锦仰着头看，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打架。
他们忙着厮杀，没有人理会阿锦。
阿锦安静站了好久，像路边的枯树。
最后她走到了刚刚决斗完的一个黑篷人身边，带些犹豫地看向黑篷人熊熊火焰燃烧的脸。
黑篷人盯着她，如同看物件一样淡漠，他摇摆地站起来，又举起了手中剑。
阿锦吓了一跳，她弱弱讲：“我不是要跟您决斗的……您能吃掉我吗？”
黑篷人不说话，依然艰难举剑。
阿锦有些害怕了，她低头想了想，拔下头上的簪，举给黑篷人看，
“您看，这是我师父就给我的……他说我只要被您吃掉，就能回去了……”
黑篷人眼眶的火焰晃了晃，他嘶哑着开口：“奇门遁甲那个老鬼的信物吗？你不对我出手……你是折冲都尉要找的人？”
“您说什么？”
“我力已竭，不能找到折冲都尉领赏了，你走吧。”
阿锦困惑。
黑篷人却摆摆手不再说话，他又躺了下来，看着暗红色的天幕。
地面上的动静引起了空中一些黑篷人的注意，他们俯身贴近，看到了一个小丫头。
她既没有穿黑篷，身上也没有厉火，脸干干净净的，像个涉世未深的丫头。
他们对视一眼，眼神闪烁，都以为阿锦便是折冲都尉要寻的人。
而他们白日里满城的找，此刻像大乱斗一样厮杀……不就是为了寻到这个人吗？
黑篷人狂喜，纷纷呼啸向下，担心对方捷足先登，又在空中使出种种招式来牵制。
在厮杀夜里，他们内心的斗狠癫狂之心熊熊燃烧，天上的火焰跑到的心里，他们的兽性变得无限大，渴求杀戮，直到自己筋疲力尽才罢手。
他们将这个小丫头看做一个物件，一个能领赏的物件……他们就像疯狗一样涌向她。
这个动静越来越大，被更多地黑篷人注意到了，于是他们也冲向这里……
……战场的中心转移到了阿锦。
他们彼此牵制，谁也不会让旁人靠近孤零零的小丫头，靠近者群起而攻之。
于是阿锦五百米内没有一个鬼修，除了躺在地上毫无威胁的那位。
阿锦看到各式各样的烟火突然在自己周围盛开，各式各样的，颜色飞舞。
她困惑，仍然不懂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能感受到，这些突然靠近的黑篷人是因为她而来的。
他们似乎很疯狂，阿锦蹲在地上，像个无害小兽。
她靠近躺着的黑篷人，轻声问：“您刚才说……折冲都尉要找我吗？”
阿锦对于折冲都尉的印象仅仅是他们的令牌可以让自己出城。
不过阿锦现在也不需要折冲都尉的令牌了，因为师父说了，被厉鬼吃掉也能出城。
黑篷人看了她一眼，就在阿锦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黑篷人开口：“三位折冲都尉满城地寻一个人……我只知道有鬼修白日里看到了他。”
阿锦又问：“您知道他们找我干什么吗？”
黑篷人此次不言语了。
阿锦在他旁边坐下，两人一起看周围鬼修的招式碰撞，在空中炸成烟花，轰隆隆的。
阿锦双手抱膝，觉得声音好像打雷。
她恍惚记得，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在还没变成现在这个样的时候，就很怕打雷声……
可是现在不害怕了。
阿锦抬头看暗红色天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她转头又问黑篷人：“您能吃掉我吗？您想要吃掉我吗？“
地上的黑篷人摇摇头。
在以阿锦为中心的战场上，有一位黑篷人他脸上的火焰更加汹涌，他的出招更癫狂，更不顾一切。
如果阿锦看到了，兴许还能认出他。
——他就是阿锦最开始问路的那位黑篷人，他的眼神怨毒，认为是旁人抢了自己的机缘。
他叫祖有徒，二境巅峰鬼修。
祖有徒中了摄魂咒后，在地上痛苦哀嚎，此间他不止一次深深懊悔，为什么自己如此不谨慎，放走了手里的机缘。
他怨恨随意出手的强者，却不敢怪罪他们，于是怒火只能在自己内心中膨胀，无处发泄。
所以在厮杀夜里，他最疯狂，招招是以伤换伤的架势。
他同样注意到了鬼修的骚动和被包围的小丫头。
在那一瞬间，他的贪婪流出了眼睛。
他对自己说：“这份机缘只能是我的……必须是我的！”
但是祖有徒也明白，在这个三境鬼修层出不穷，四境鬼修高高在上的战场上，自己绝对没有可能拿到机缘。
祖有徒慢慢向反方向退，心里不停思索着办法。
他退到战场边缘，苦思冥想，扭头看城头舞剑的“庄”，想知道夜晚还剩多少时间。
可是就这一看，他轻咦一声。
——“庄”舞剑的招式变了，这是幽冥城有外来练气士时才会出现的。
祖有徒扭头看向周围，除了南城区丧失斗志的鬼修，其余八九十的鬼修都在这里了。
他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祖有徒眼前一亮，肆意笑了起来。
公学三人穿着黑袍，带上面具，入了城。
他们城头有一个舞剑的年轻人，剑刃燎火。
李长老随口问：“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公学摇头，想说不知道，出口的却是：“他是’庄’。”
公学愣住了。
两位长老只当他见多识广，博览古书。
公学看着两人敬佩又欣慰的眼光，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好像从他开口的那一刻，“庄”的概念，已经被自己熟知了。
公学张口又闭，最终还是没能解释。
公学粗枝大叶地想，这种事情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公学扶了扶脸上面具。
三人一入城，就感受到前方鼓动着磅礴阴气，无数招式在空中爆炸。
两位长老面色凝重——那似乎有一场大战，虽然里面阴气缭绕，可仍然能感受到零星四境的气息。
“我们避开他。”李长老不容置疑地说。
他们感受了一下气息，发现南方阴气最弱，三人快速向南跑。
“三位折冲都尉要寻的是三位练气士！他们在跑向南城区！”
三人看到一个黑篷人堵在他们前面，以阴气鼓声，声音轰隆响亮。
三人面色大变。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黑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可以声音中听到一股无端的恶意。
来者不善。
“请阁下离开，否则休怪我等出手了。”李长老冷声对黑篷人说，他们三人已经做好恶战的准备了。
但是令三人惊讶的是，黑篷人竟然毫不阻拦，伸手示意他们离去。
黑篷下的脸火焰燃烧，嘴角勾起一股赤红焰火，他说：“请便。”
三人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二境修士，却敢拦路。
无事不生是非。李长老示意两人跟他走，三人离去。
隔出二三十米李长老扭头，发现黑篷人还在原地，李长老冷哼一声，随手甩出三连击。
走之前至少看看，这个敢拦路的是个什么货色。
黑篷人措不及防，被四境的李长老随手打成重伤。
他摔到地上，脸部感受到地面轻微震动，他笑了。
重伤无妨，只要那群乱战的鬼修有一个相信了，他们其余人就会蜂拥而至。
那么他不就可以一人独占机缘了吗？
而现在他们就来了。
他躺在地上，屏息，运转功法，装作生机断绝，
他内心狂笑，督促着所有人都快一点，再快一点。
飞驰的李长老和赵长老回头，震惊地感知到战场上一大股阴气向他们三人的方向冲来，势不可挡。
里面竟然全是鬼修！
阿锦坐在地上，感受到周围的越来越少了，她站起来，向同她讲话的黑篷人告别。
她又开心起来：“再见，我要出城了。”
她继续向前走了。
也有一些鬼修想把她扣下来，只是他们看到了阿锦手上的玉簪，还是没敢动这个心思。
那个玉簪是一个四境鬼修的信物，虽然听说那个鬼修已经不再厮杀，去了南城区，等死而已。
但他仍然四境鬼修，威压仍在。
有能力动这个心思的鬼修，都已经走了，只剩下了一些没实力的无名之卒。
他们看这个小丫头蹦蹦跳跳走了，他们远远尾随她。
阿锦越走越偏僻，就当她想要返回的时候。她听到了打斗之声。
阿锦掂脚尖，辨明方向，走向了哪里。
阿锦看到了一个俊逸的少年在同一个黑篷人决斗。旁边的房梁上还站着一个很壮的大个子。
而少年人是阿锦看到的，唯一一个脸上没有火焰的人。
阿锦心想，兴许少年人同别的黑篷人不一样，也许能吃掉自己。
阿锦就停下来，等待他们决斗。
少年人赤着上身，背上伤口纵横，阿锦看着，担心他会被打死。
那个站在房梁上的壮个子看了眼她，没有说话。
阿锦就坐在一座庭院门口的石狮子旁，荡着小腿，耐心等待起来。
她习惯等待，也喜欢等待——因为得到的总是在路上，还没到达。
阿锦幻想着自己的师门，师兄弟会是什么样的，她就抿着嘴笑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决斗的两方大概谁也没获胜。
两人停手，那个黑篷人给壮个子行了个礼，离开了。
阿锦站了起来，跑向了满身血痕的清逸少年。
她仰着头，笑着问他：“您能吃掉我吗？您想吃掉我吗？”
他筋疲力尽，没有听到阿锦的问话，身体一软，就倒在了阿锦的身上。
阿锦被他一扑，少年就压着她，倒在了地上。
阿锦手足无措，看向了房梁上的壮个子。
壮个子咧开嘴笑：“小姑娘，站起来，把他待到屋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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