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挨打之后

    二年级时的某一天早上，父亲发现我洗脸后没有及时到掉洗脸水，就以命令的口气要我倒掉。本来他要好好说话我会倒掉的，但他越是凶我越不怕他。于是，就像没听到他大喊一样不动地。

    气极了的父亲过来一把拽着我的小辫子就要打，我双手护着头马上疼得哭起来。这时，奶奶挺身而出，让父亲松开了手。奶奶挡在我面前，迎头顶着父亲前胸说：有本事你打我吧！

    有奶奶撑腰，我哭得更加气壮，冲父亲哭喊着：等我长大嫁了，就不让你去我家！

    父亲无趣地走出门去。

    到上学的时间了，我脸上的泪水虽然擦干了，可是双眼已经哭红。这种情形外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我担心老师同学看出我的狼狈，不敢去学校了。

    奶奶从她锁着的大红柜里拿出一个大大的桃子，洗净擦干后给我装到上衣口袋里，一边小心地劝说哄着我，同时又把书包套在我的脖子上。我依然不太愿意到学校去，奶奶只好亲自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把我送到学校门口。

    这一路上，我虽然不再哭，但一直恼恨恨地低着头。

    到了学校门口后，我不愿意进去，奶奶只好陪着我来到校园。校园里很空旷，从每个教室里传出老师讲课的声音，还有学生配合的应答声。

    奶奶跟着我快走到教室门口时，我抽出奶奶攥紧的手，往后推奶奶让她赶紧离开。但奶奶似乎还是不放心我，她硬是把我送到教室门口，奶奶冲老师微笑。老师客气地冲奶奶点头，招呼我进教室。

    我低着头走进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内心很不平静，一直担心老师和班里的同学发现我的异样。

    下课后，并没有谁问起我为什么迟到，也没有人问我今天为啥还让你奶奶送来。

    我终于坦然了。

    课间，我自豪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桃子美美地吃了起来。

    放学后，我径直回到姥姥家，连着许多天不回我家了。

    过了三几天回到我家，早上洗完脸我依然没有及时倒掉水。因为我一直认为洗过脸的水还很干净，可以二次利用的，不能直接倒掉。我从小在姥姥家就看姥姥留着洗脸水清洗其它东西。我必须让父亲明白他不容我解释直接打我的不对。

    虽然父亲不再因为我不及时倒水而动武，但他大概意识不到了自己的错误。有时会主动招呼我，但我懒得搭理他。

    我常常想：假如我的口粮不在这个家里，假如没有奶奶，我是否还会回来？我那么心向母亲，但母亲只知道抱着怀里的一个小弟弟，我挨打她都无动于衷。这令我非常寒心。如果长期赖在姥姥家也没谁敢把我撵走，但我知道姥姥家原本没有属于我的那份粮食。我在姥姥家吃住内心并不硬气，这点让我很无奈。

    过了很长时间，父亲大概淡忘了他打我这件事。在我一笔一划认真写作业时，他会微笑着凑过来看我的本子。我马上条件反射一般双手捂住本子不让他看。仿佛在说不需要他的欣赏或鉴别，我的好坏与他无关。我内心鄙视父亲，依然不能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