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菩萨的魔相
人死不能复生，此为天理。
但天理并非天道，天理无外乎人情，而天道却是苍白无情的。
在顾往昔死后的头一天夜里她就复活了，即便这之间仅仅间隔了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但对顾往昔来说，却也相当于是一世轮回。
而这也是她的第一次轮回。
当初的顾往昔自然不知道，其实早在她出生之时就已经是佛缘女的身份了，而她小时候之所以会表现出种种渎佛行径，并非她弃佛毁佛，而是一种魔相。
换句话说，顾往昔是另一个身具佛缘之人用发心离相之法所修出的一具护法神。
这个结果着实有些让张弼感到意外，按理来说，佛祖的护法神都是“私有”，不能与他人分享，即便护法神因为佛祖要进入皈依境重修轮回的缘故，而陪伴佛祖一同流落世间再造因果，也将会随着佛祖修炼结束后回归己身，成为一尊护法身。
但是顾往昔却并未回到西方世界，而是留在了世间。
难道说是那位佛祖圆寂了吗？
这怎么可能？
随着张弼心念一转，发现顾往昔也露出几分带有考较之意的笑容，等待着自己的结论，于是乎张弼转念一想，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他！”随着张弼说出一个“他”之后，顾往昔也开怀大笑。
这个他便是那位赫赫有名的佛祖的弟子阿难尊者，而那本著名的《阿含经》也正好是这位阿难尊者所著。
顾往昔的眼神中散发出异样的神采，显然也是对自己能够得到阿难尊者的青睐从而身具佛缘而感到庆幸。
阿难和女人特别有缘，比丘尼尼三字的由来便和阿难有关，而在阿难成佛后，更是成为了佛陀和比丘尼之间的调和者，曾多次挽回佛陀为了爱欲打算还俗的心意，并且鼓励修行、方得正果。
也帮助比丘尼放下心中的执念，离欲清静，方能抵达彼岸。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阿难的护法神多为女性，取其持戒之意，只是没想到，却也因此而成全了顾往昔。
身为佛缘女的顾往昔也的确从她重生一世的那一刻开始，专注于修行和开悟，同时布施传道，立证佛身清白。
然而，无论顾往昔的佛法修行有多么高，拯救了多少人，可她对自己亡故的家人还一直心心念念。
既然自己可以重生，那么她的家人又是否还能有从头来过的机会呢？
于是乎在两世重生之后，顾往昔开示了一次佛缘，并且从中找寻到了拯救过往家人的契机。
只是那时候，别说她曾经的家人，就连昔日的王朝都早已不存在了。
“人往往就是这样，失去的永远都是最美好的。”顾往昔叹了口气，同时还不忘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张弼。
而张弼见状自然是心知肚明，此时顾往昔叹息的并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陆卓羽和婀娜。
对于如今尚在人世的张弼和顾往昔而言，陆卓羽和婀娜就可以算作是“失去的”。
过去的张弼、顾往昔、婀娜三人不说在一起生活的有多么快活，但那种无差别之心却是能够做到安于现状，不再苛责苛求。
而如今，一者成佛，一者随时都能成佛，而最后的一人却是遥遥无期，面对昔日种种，免不了也会生出忧患来。
虽然张弼知道顾往昔并不会因此患得患失，毕竟一来她早已经历过无数次轮回转世之苦，二来有自己的存在，可以让顾往昔最大程度的安于现状。
但人心往往就是如此，即便明知道自己早已拥有一切，却仍旧忍不住会滋生出新的欲望。
龙树菩萨、燃灯佛祖尚且如此，遑论一个小小的顾往昔呢？
想要复活久远前就已经过世的先人，最难办的还不是重生之法，而是找到他们留存于这世间的证明。
当年的顾家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连同卷宗中存在过的痕迹也早已被清除，就算还有史书传世，但会提及的也不过只是只言片语。
想要在这只言片语中挖掘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加上顾往昔转世重生不知几许，早已不再具有顾家人的血脉，想要从她对于亲人的记忆中找到蛛丝马迹，也几乎不可能。
更何况，当年死时的她不过豆蔻年华，对于家中诸事可谓不闻不问，加上自小母亲就知道她迟早会成为政治联姻中的牺牲品，更是不会让那家族中的那些俗务来搅扰了她美好却又短暂的童年。
因此，当顾往昔真正踏上这条“寻亲”之路的时候，很快她就发现所有的线索都不存在，不但是亲人的消息，甚至于连“顾”这个姓氏也仿佛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不得已之下，顾往昔只能做出最后一个选择，那就是发心还愿，以自身三世因缘，来换取亲人的线索。
身为佛缘女的顾往昔，在一次如是我闻昭示未来之镜的幻境当中，成功见到了她的亲人。
“是顾仁？”张弼适时问道，在这个顾往昔独自讲述前尘往事的过程中，张弼自然不会单单放他一人独白，而势必会无时无刻让她知道还有一个人始终陪伴在她身旁。
听到这个名字，顾往昔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忧伤，如果站在今天的立场，用五百年的功德就换到了这么一个人的复活，或许顾往昔的确有憎恨他的理由。
但是对于当初的顾往昔来说，能够得到这个名字，哪怕没有这个名字，而仅仅只是“顾”这么一个姓氏，都足以让她感到欣喜若狂。
带着如是我闻昭示的结果，顾往昔踏上了找寻顾仁的道路，但由于如是我闻昭示的结果只存在于未来的缘故，所以顾往昔不仅要耐心找寻，还要耐心等候。
而这一等就足足过去了一百年的时间，甚至于为了等待她差一点就没有进入轮回镜，而在此生只剩下最后一点光阴的时候，她见到了当初尚且还在襁褓中的顾仁。
对于下界仅仅不到三十载的张弼，尚且如此的想念他的师兄，更何况顾往昔呢？
所以，此时的张弼很明白顾往昔那迫切的心情，即便是再次过度损耗自己的功德，也要让自己又一次投身在顾家，再享受一次曾经破碎的旧梦。
但不仅是顾往昔自己，就连张弼也知道，这一次顾往昔重圆的不是旧梦，而是梦魇。
张弼对顾仁没有恨，即便用带有感情涩彩的语言来形容，顶多也就觉得这个少年心性不定，即便踏上江湖也容易为自身招来祸端罢了。
但作为转世成为顾仁姐姐的顾往昔而言，所亲身经历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惹祸精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差一点就害的她失去佛缘灰飞烟灭的存在。
但如果说，一切只不过是误会，是无意之举，顾往昔未必不会宽宥他的过失，连同过去对亲人的歉疚一并，以一种凡人的方式了却余生。
可偏偏，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但天理并非天道，天理无外乎人情，而天道却是苍白无情的。
在顾往昔死后的头一天夜里她就复活了，即便这之间仅仅间隔了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但对顾往昔来说，却也相当于是一世轮回。
而这也是她的第一次轮回。
当初的顾往昔自然不知道，其实早在她出生之时就已经是佛缘女的身份了，而她小时候之所以会表现出种种渎佛行径，并非她弃佛毁佛，而是一种魔相。
换句话说，顾往昔是另一个身具佛缘之人用发心离相之法所修出的一具护法神。
这个结果着实有些让张弼感到意外，按理来说，佛祖的护法神都是“私有”，不能与他人分享，即便护法神因为佛祖要进入皈依境重修轮回的缘故，而陪伴佛祖一同流落世间再造因果，也将会随着佛祖修炼结束后回归己身，成为一尊护法身。
但是顾往昔却并未回到西方世界，而是留在了世间。
难道说是那位佛祖圆寂了吗？
这怎么可能？
随着张弼心念一转，发现顾往昔也露出几分带有考较之意的笑容，等待着自己的结论，于是乎张弼转念一想，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他！”随着张弼说出一个“他”之后，顾往昔也开怀大笑。
这个他便是那位赫赫有名的佛祖的弟子阿难尊者，而那本著名的《阿含经》也正好是这位阿难尊者所著。
顾往昔的眼神中散发出异样的神采，显然也是对自己能够得到阿难尊者的青睐从而身具佛缘而感到庆幸。
阿难和女人特别有缘，比丘尼尼三字的由来便和阿难有关，而在阿难成佛后，更是成为了佛陀和比丘尼之间的调和者，曾多次挽回佛陀为了爱欲打算还俗的心意，并且鼓励修行、方得正果。
也帮助比丘尼放下心中的执念，离欲清静，方能抵达彼岸。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阿难的护法神多为女性，取其持戒之意，只是没想到，却也因此而成全了顾往昔。
身为佛缘女的顾往昔也的确从她重生一世的那一刻开始，专注于修行和开悟，同时布施传道，立证佛身清白。
然而，无论顾往昔的佛法修行有多么高，拯救了多少人，可她对自己亡故的家人还一直心心念念。
既然自己可以重生，那么她的家人又是否还能有从头来过的机会呢？
于是乎在两世重生之后，顾往昔开示了一次佛缘，并且从中找寻到了拯救过往家人的契机。
只是那时候，别说她曾经的家人，就连昔日的王朝都早已不存在了。
“人往往就是这样，失去的永远都是最美好的。”顾往昔叹了口气，同时还不忘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张弼。
而张弼见状自然是心知肚明，此时顾往昔叹息的并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陆卓羽和婀娜。
对于如今尚在人世的张弼和顾往昔而言，陆卓羽和婀娜就可以算作是“失去的”。
过去的张弼、顾往昔、婀娜三人不说在一起生活的有多么快活，但那种无差别之心却是能够做到安于现状，不再苛责苛求。
而如今，一者成佛，一者随时都能成佛，而最后的一人却是遥遥无期，面对昔日种种，免不了也会生出忧患来。
虽然张弼知道顾往昔并不会因此患得患失，毕竟一来她早已经历过无数次轮回转世之苦，二来有自己的存在，可以让顾往昔最大程度的安于现状。
但人心往往就是如此，即便明知道自己早已拥有一切，却仍旧忍不住会滋生出新的欲望。
龙树菩萨、燃灯佛祖尚且如此，遑论一个小小的顾往昔呢？
想要复活久远前就已经过世的先人，最难办的还不是重生之法，而是找到他们留存于这世间的证明。
当年的顾家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连同卷宗中存在过的痕迹也早已被清除，就算还有史书传世，但会提及的也不过只是只言片语。
想要在这只言片语中挖掘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加上顾往昔转世重生不知几许，早已不再具有顾家人的血脉，想要从她对于亲人的记忆中找到蛛丝马迹，也几乎不可能。
更何况，当年死时的她不过豆蔻年华，对于家中诸事可谓不闻不问，加上自小母亲就知道她迟早会成为政治联姻中的牺牲品，更是不会让那家族中的那些俗务来搅扰了她美好却又短暂的童年。
因此，当顾往昔真正踏上这条“寻亲”之路的时候，很快她就发现所有的线索都不存在，不但是亲人的消息，甚至于连“顾”这个姓氏也仿佛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不得已之下，顾往昔只能做出最后一个选择，那就是发心还愿，以自身三世因缘，来换取亲人的线索。
身为佛缘女的顾往昔，在一次如是我闻昭示未来之镜的幻境当中，成功见到了她的亲人。
“是顾仁？”张弼适时问道，在这个顾往昔独自讲述前尘往事的过程中，张弼自然不会单单放他一人独白，而势必会无时无刻让她知道还有一个人始终陪伴在她身旁。
听到这个名字，顾往昔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忧伤，如果站在今天的立场，用五百年的功德就换到了这么一个人的复活，或许顾往昔的确有憎恨他的理由。
但是对于当初的顾往昔来说，能够得到这个名字，哪怕没有这个名字，而仅仅只是“顾”这么一个姓氏，都足以让她感到欣喜若狂。
带着如是我闻昭示的结果，顾往昔踏上了找寻顾仁的道路，但由于如是我闻昭示的结果只存在于未来的缘故，所以顾往昔不仅要耐心找寻，还要耐心等候。
而这一等就足足过去了一百年的时间，甚至于为了等待她差一点就没有进入轮回镜，而在此生只剩下最后一点光阴的时候，她见到了当初尚且还在襁褓中的顾仁。
对于下界仅仅不到三十载的张弼，尚且如此的想念他的师兄，更何况顾往昔呢？
所以，此时的张弼很明白顾往昔那迫切的心情，即便是再次过度损耗自己的功德，也要让自己又一次投身在顾家，再享受一次曾经破碎的旧梦。
但不仅是顾往昔自己，就连张弼也知道，这一次顾往昔重圆的不是旧梦，而是梦魇。
张弼对顾仁没有恨，即便用带有感情涩彩的语言来形容，顶多也就觉得这个少年心性不定，即便踏上江湖也容易为自身招来祸端罢了。
但作为转世成为顾仁姐姐的顾往昔而言，所亲身经历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惹祸精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差一点就害的她失去佛缘灰飞烟灭的存在。
但如果说，一切只不过是误会，是无意之举，顾往昔未必不会宽宥他的过失，连同过去对亲人的歉疚一并，以一种凡人的方式了却余生。
可偏偏，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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