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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镇外分别

    姜洋把十五两银子交到马车夫手里的时候,他是很心疼的。

    师徒七人的钱全部都归在他身上管,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看着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去,姜洋也忍不住暗自着急。

    自从敖野两天前回到城里把他们几人带了出来,安置在一座山下小镇后,就开始闭关修习。

    到了那天晚上,只听见敖野房间里传来一阵阵水烧开的声音,接着是木桶炸裂的响动,姜洋记得很清楚,他亲自去找客栈的店家赔偿木桶钱的。

    师傅的突破对于他们六人是很大的鼓舞,这意味着不用再跑到遥远的西雍洲那边去了。

    他们是出来历练的,可不是跋山涉水的。

    敖野拿上自己的青钢斩马刀,又吩咐几人待在远处不要走动,后来师傅就消失在磅礴的夜色之中。

    现在,他们按照师傅嘱托的时间,在城外的这座小镇上买了三辆马车,正准备开到一处山脚下,那儿是约定的集合地点。

    师兄弟分成三组,姜洋已经隐隐成为几兄弟里的话事人,他让众人将包裹收拾好,只用带轻便的衣物还有一些干粮,路上跟紧前面领路的马车……

    朱顶天坐在车厢里,他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保持着高度集中的警备状态,他悄悄地掀开帘子,外面的风雪朝着微小的缝隙钻进来,呼的一下整间车厢便多了几朵飘洒的雪花。

    “姜哥,咱们还要多久?”

    朱顶天赶忙关上帘子,他捏紧手里面的棉被,这是为他这个病号买的,此时正盖在他的双腿上。

    “快了”,姜洋的话被呼啸的风声淹没了,即使只隔着一道棉被做的帘子,声音也传得非常艰难。

    三辆马车滚滚的车轮声相互交错,夜晚安静得吓人,谁有能想到现在是春天,生机盎然的春天。

    夜雪府除了府城,就是外面扎在大地靶子上的各种村庄,这儿没有任何一个像模像样的乡镇,只有府城周边几个还算繁华的市集,马车就是在那儿买的。

    姜洋坐在车外,他指挥着马车向前行驶,这里至于一条路,永远不用担心会迷失方向,只是长年累月的雨雪积压,让道路变得泥泞,也只有马车能够在这样的夜晚跌宕前进。

    巨大的山影在迷雾中突然出现,像恶作剧的孩子一样跳出来吓人一跳。

    姜洋拉住继续往前走的马,他拿出地图看了看,这是敖野手绘的,相当粗糙晦涩,不过还是能够确定集合地点就是在这儿。

    “停车”,姜洋跳下马车,对着后面紧跟的另外两辆挥挥手,他大幅度的动作终于让所有的车都平安无事地停稳在路旁。

    “看,那儿就是地图上标明的几座房子”,姜洋朝同伴们指着远离路边的孤零零的房间,那里是工人们被招进去的地方。

    众人围上来继续揣摩地图,茫茫雪夜,失之毫厘,错之千里,接不上师傅众人都得完蛋。

    “要是这光线再亮一点就能看得更清楚些了”,有人抱怨道。

    天空忽然像直接进入到白天一样,众人影子都投射在地图上,黑影的轮廓外地图的材质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油灯可真给力啊!”

    油灯?站在后面的几人相互望了望对方的手上,除了厚厚的棉手套,空无一物。

    所有人都听见急啸的风声里出现一股闷哼声,和戏台上的鼙鼓一样低沉。

    众人都意识到了不对,他们全部转过头来,朝着光照射的地方望过去。

    眼前的山脉看得完全清晰,夜晚的松木每一处分支都堆积着雪,发光和传来奇怪声音的地方都是半山腰处。

    光的强度越来越大,一圈圈的光纹像涟漪一样荡开,天空上还在飘舞的雪粉全部消失无踪,地上的冰霜如同被烙红的铁块贴合一样,迅速地融化。

    绿茵茵的草地裸露出来,头顶的苍穹没有烈日,天地间却亮如白昼。

    “嚯,你们感觉到没,气温变得好热”,朱顶天还带有病色的脸已经红润得像熟透的野果一样,他一把脱掉头顶的帽子,又扯开身上的棉袄,“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有人回答他,大家都在忙着脱自己厚重的外套,如果说刚才的温度是初春的和煦,那么现在已经急速飙升到夏日的酷暑了。

    地面上湿漉漉的都是水,沟渠里边全是咕嘟咕嘟往外流的清泉。

    等众人脱完衣物,光纹已经消失殆尽,黑夜重新笼罩了这片大地,可空气里干燥清爽的气氛是不会骗人的。

    大家一边跑到马车里坐着,又忍不住打开窗帘透气。

    等了半响,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看,是敖野师傅。”

    只见木屋背后的山坡上,一道黑影像蛮牛冲刺一样,朝着这边赶来。

    没错,那是敖野,是他们日思夜想的师傅,现在他一边擦着头上渗出来的汗水,一边粗鲁野蛮地褪去身上的牛皮内套。

    徒弟们对于师傅的速度之快,从没有如此直观的感受过,他从一个小黑点变成有手有脚的完整的壮汉竟在恍惚之间。

    轰!敖野一屁股坐在姜洋的身边,马车狠狠地抖动了一下。

    看了眼身后的车厢里张着嘴看他的朱顶天,他喝道:“你和姜洋坐到后边的车上去,告诉他们,只管跟紧前面的人,方向由我来指挥。”

    姜洋搀扶着朱顶天朝后面去了,敖野一鞭子抽打在马臀上,车队开始急速行驶起来,水花四溅。

    在行驶的车上,敖野回头看了眼山上寒霜山庄所在的位置,那里灯火四处晃动,他随即放缓一口气,短时间内他们是安全的……

    ……………………

    房门打开,穿着古怪的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左边的一个穿着淡黑色的短褐上衣,面相上得有六七十岁;他露出臂膀,靠近肩膀的部位,树根似的筋脉盘绕在一起,他的眼睛怀着柔和的包容味道,仔细打量屋里的每一个人,微微驼起的背上背着各种颜色的药水。

    右边的一个身着鹅黄色的裳服,腰上系着蛮纹金腰带,他年轻的脸上长着倔强沧桑的鼻子,昂着头望着屋顶,两手背在身后。

    胡邦河从他们身后跳出来,他指着年纪大一点的驼背老者介绍道:“这位呢,是游达游先生。”

    接着他又转过来介绍年轻男子:“这位是宋督威先生,两位呢都是我之前认识的种植师,这次前来长台山投奔我们。”

    高泰此时坐在主位上,他双手撑在水曲柳桌面上问道:“种植师?不知道两位以何为营生?”

    胡邦河这番话本就是说给高泰听的,房间里的其他人不是自己的属下,就是索云依还有跑腿的随行村民,没有必要和他们解释。

    这是和山寨在这支队伍里的话事人通气,否则直接带人上山就算是狩猎支队队长也不好糊弄过去。

    游达像回答孙子提出的问题一样,他干枯的脸笑起来像树皮裂开,却又不显得骇人:“我会种点草药,也略懂医术。”

    很准确地摸到高泰的心坎,山寨最缺的就是郎中,尽管游达根本没说自己是郎中,可会治病这一点就值得高泰把他带回去。

    眼神游转到宋督威的身上,昂着头的青年傲气地回答道:“鄙人不才,但是多少懂一点农作物的栽培和收成的提高……”

    别人不懂术语,高泰却两眼放光。

    “哟,先生上坐”,高泰直接从座位后面出来,这已经不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这简直就是狠狠地抓住这位业余农业爱好者的命脉。

    把宋督威引到座位上落座,高泰也郑重地将游达请到另一边入座,不过他的心思早就在穿着明艳的宋先生这边。

    “敢问先生对农作物了解多少?”

    “略懂”,宋督威还是昂着头,嘴角向上翘起。

    “那到时候可要叨唠先生了,在下可是对这种东西也颇有研究”,高泰拍拍自己的胸脯,他又指了指楼下的后院,“那里我可存了两大车的种子,上山就准备种下去。”

    见宋督威还是目不斜视的样子,高泰腆着脸问道:“先生看我可有天赋?”

    胡邦河等人都被这位山寨二代头目的谄媚给惊住了,侯宝运咳嗽一声,张大海就站了出来,对众人说道:“两位先生长途跋涉,要不还是让他们先休息吧。”

    高泰一听,做出捶胸顿足的样子,他直接招呼道:“是我疏忽了,光顾着和两位先生说话……来人,把两位先生先带下去好好休息。”

    像是不放心一样,坐在宋督威身旁:“先生们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找我,这要是王台镇的东西,一应俱全!”

    豪爽大气的高泰,恋恋不舍地望着宋督威跟着伙计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到人影完全看不见之后。

    他转过来一把抓住胡邦河的手,他的脸在颤动,一股激动窜到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只能不断地重复:“胡兄弟,你帮了我大忙,你是山寨的恩人啊!”

    胡邦河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高泰小兄弟不要拘谨,都是自家人。”

    高泰或坐或站,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侯宝运笑着揶揄道:“高公子无需这般激动”,他像商人一样称呼高泰,“那两人是骡子是马还没拉出来遛一遛呢。”

    这句话并不刻薄,与其让高泰这样失态,还不如把火给他降下来,至于两位新来的种植师,辈分往后稍稍,大局为重说他们两句也无妨。

    侯宝运装出一种自己和他们并不认识的样子,裴邵虎也是一脸事不关己,反倒是张大海忙里忙外,像个胖管家一样。

    高泰的兴奋令人难以置信,谁也不知道这个刚成年的孩子心里面有如此宏伟的梦想——他想在山里开垦土地,让山寨的人们不用再把海量的气力运输食物,又用这些食物去填补亏空的身体。

    索云依也很开心,她露出像夜空星辰一样静谧甜美的笑容:“高队长,你一定要加油!”

    高泰不只是高俊杰的儿子,他还是整个山寨采摘队的副队长。

    “都去睡了吧!”裴邵虎的声音这才响起,剩下的人垂头丧气地被赶出房间,裴邵虎在门后把门带上。

    “怎么,你有话要对我说?”侯宝运在没有人的情况下,还是想文人书生一样正襟危坐。

    “你真的要留在这儿”,裴邵虎走过来,站在那张水柳桌的跟前。

    侯宝运:“我不是让大海留下来陪我的吗?就这么一座小镇有什么可担忧的?”

    “可是……我们大家都不放心”,裴邵虎显得很为难,他还没有告诉胡邦河这件事。

    “还是那句话,待在山里我们都得继续烂下去,如果只满足于两家小小的店铺,那还有什么混头!”

    侯宝运的坚决,让裴邵虎没有办法,他只能无奈地点点头,也许这真的是当下最好的安排。

    “放心吧,连敖野都能混得好,还给主公找来两个人,我侯宝运难道还不成吗?”

    突然出现的光团,毫无疑问,只有外出游历的敖野才能带来,比起新人的加入,起码他们几个老将还是更在乎这位同伴的安危。

    “不过,你得帮我一件事”,侯宝运突然神秘起来,“我要联系‘联合会’的人。”

    “你是说……徐冬家的那位?”

    见侯宝运微微点头,裴邵虎接着说道:“田仁,那个头目叫做田仁,我想他应该还在王台镇。”

    将名字记在心上,侯宝运有转朝窗外的河岸,他说道:“让我看会儿风景,你也去休息了吧。”

    等裴邵虎退下后,这件奢华的天字号贵客间又恢复平静,侯宝运熄了蜡烛,半个月亮的光影照射进来,水波的流痕在窗纸上摇曳摆动……

    ……………………

    王台镇外,防守的官兵全部龟缩在城墙上的过道里,已经没有人站在城门口盘查了,可滑稽的是,这样的人群反而规整守序许多。

    胡邦河骑在马上,他身边是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高泰,侯宝运站在城门前,他朝两人挥挥手告别。

    缱绻难舍的离别随着远处王台镇的旗杆再也看不见而宣告结束,胡邦河不知怎么的留出泪来。

    高泰已经跑到前面去了,他喜欢这样四处看地上的花草,这是这个年纪罕有的兴趣。

    可离别的伤感确是所有人共同的触动点,胡邦河的眼睛变得濛濛,他看见一条白手绢递到跟前。

    他急忙抬起手胡乱擦了两下,索云依今天又换回她来时那件蓝白色布衣,她骑在马上不敢望着脚下,可是又不愿意坐在大车上。

    要强的女孩展现出来的都是温柔的一面,她咬着牙又把那条白手绢递到胡邦河眼前,什么话也没说,可什么话都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