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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卿本多情

    杂院紧靠一雕龙画栋飞檐翘角的五层大楼一楼外墙,穿过杂院进入一楼西侧门就是一楼梯间,宫保在此稍作停留,给乐菱介绍从这里右转和直行分别通往缘木鱼馆大厅和大楼内天井,然后带头左转上楼。

    上至二楼乃一廊道,左侧一排间隔廊柱的方木栏干,不用凭栏也可见杂院全景,和街巷对面一片风格相仿的楼院。

    廊道右侧是一排贯通整个廊道的槅扇房间,大小规格一致。整个楼道干净整洁,无任何生活用品外置或悬挂晾晒物。宫保在廊道尽头那间房门前停下了脚步,指着大楼后花园说道:

    “记住后花园不能去。”

    不能去?乐菱转头望了一下后花园,见树木葱茏,遮荫蔽日,看不见里面有什么景物。宫保拉开房门进入房间,跟在乐菱身后的鸡丁乘此机会趴到乐菱肩头,悄声飞快地说道:

    “那里住的是老板的老板,脾气很可怕,不传唤你可千万别去啊?”

    鸡丁眼睛一直留意着宫保,说完马上还原假装无事。乐菱微微一笑,老板的老板,不就是老板娘吗?对鸡丁颇加了几分好感。

    宫保站在大概有三十六席大小的房间正中,对乐菱说道:

    “老板让你住的就是这间屋了,你可别小看这间屋哦,比我们住的几乎大了一倍。以前是器具储物房,后来储物房搬走,糖醋正好来,人又不太好相与,才占了这便宜。对了,鸡丁快去库房领一套新被褥来。”宫保看着靠墙摆放的空木板床吩咐鸡丁到。

    站在门边的鸡丁哎了一声,撒腿就跑,步履轻盈,微不可觉。

    宫保用力挪开床边的本色木箱说道:

    “等下我再帮你领一个木箱来,鸡丁可扛不了这个。以后所有东西都只能放在你自己的木箱内,晾晒衣物到顶楼天台,记得及时收取。这个木箱是糖醋的,他的东西在里面,你别动他的。”

    乐菱轻轻点着头,打量着这只有两件算是家具的房间,问道:

    “糖醋回来后,要和我住在一起吗?”

    宫保回到:

    “是啊,去年他得罪了一个极厉害的客人,被揍得很惨。看过大夫后,他娘把他接回去了。前不久听说好利索了,兴许就这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另外再给他安张床也就是了。等鸡丁回来铺好床,你就休息吧,我得先去干活,不能再陪你了。”

    见乐菱点头,宫保有些歉意地笑了笑,转身跑了出去。宫保比鸡丁壮实得多,脚步声较重,但也很快,“咚咚咚”地跑下楼去。

    鸡丁耽搁不久,抱着崭新的棉被进来,给乐菱示范如何半铺半盖之后,又抽出其中一个长条形的小枕头,放在被头处,才挨着乐菱坐下,细声诡秘地说道:

    “西楼、东楼和北楼,你都躲着点。”

    乐菱差点没笑出声来,正色问道:

    “那我可以不躲的去处有那些?”

    不料鸡丁竟十分聪明,马上意识到乐菱话里有话,脸又红了,期期艾艾地说道:

    “北、北楼是老板不让上的。东楼住着一个变态的客人,成天躲在房间里,阴阳怪气不好招惹。嗯,……西楼住了一位贵公子。那贵公子姓白,他可厉害了,会弹琴会写诗,跟他来往的都是什么骚客雅人,我学说不好,总之样样都很行,听说他祖父还是大官呢。白公子长得也很好看,还很有钱,全泰安区的姑娘们都喜欢他哦。……就是脾气不太好,喝醉酒就砸东西,还把自己画得好好的画撕成粉碎。你看,我这里有个疤,就是去收拾的时候被他砸到的。”

    乐菱顺着鸡丁的细手指看向他的额头,果然有一道小小的红色疤痕,看起来时间还不久,于是问道:

    “鸡丁,你几岁了?”

    鸡丁愣了一下,大约还沉浸在不好的回忆中,却被乐菱转了话题,仓促应到:

    “十十十、二岁了。上月刚满。”

    “十二岁?怎不去召唤传承?待在这里很有前途吗?”乐菱奇道。

    “不,不是,家里兄弟多,轮、轮不上我。”

    正在此时,杂院中突然传来宫保的喊声:

    “鸡丁,送菜的来了,你还不快下来干活?别打扰弹珠哥休息。”

    鸡丁先冲门外大声回应了一声:“哎,来了。”转头起身对乐菱抱歉地说道:

    “我先下去了啊?有事你在楼道上喊一声我马上就来。”

    乐菱点点头。

    鸡丁迅速转身跑出门去,回身轻轻拉上房门,轻脚轻手地离开了。

    乐菱站起身来,走到槅扇前,这里是整个房间的光源来处。透过菱形的窗格,看着远处的景物,想到鸡丁的话,心中不由升起烦闷。地魂说人世间纷繁复杂,充斥各色各样的人,充满各种各样的矛盾。一个小小餐馆,就有这样那样的禁忌。火莲这家伙还真是害人啊,它就不能喜欢吃石头么?

    本小仙不爱宅斗,不爱宫斗,要斗只跟天地斗。

    貌似哪位大神说过斗之其乐无穷?

    说起这天地,昨夜之事就透着古怪,日子刚好也是十五,假如以后每到十五都会出现这异状,那可就惨了,谁知道全部逆转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以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异象都是好事,当然可以不予理会,但这次可不行了,瞧着就来者不善。那么,下月十五之前必须回到小仙居,不把根源找出来,就不能再出山。

    眼下躲房间里怨天尤人可不是本小仙的作风,自己对餐馆的了解还仅限于餐桌之上,去熟悉熟悉后台环境,方显员工本色。

    乐菱拿定主意,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着下面院子里井轱辘前忙碌的伙计们,大簸箕套小簸箕,摘菜洗菜杀鸡杀鸭褪毛淘米,厨房里剁剁剁剁哗啦啦啦,大师傅扯着嗓子喝骂打下手的谁谁谁笨,柴火炊烟里香料油料猪油菜油地沟油,哦,还没发明地沟油吧?

    乐菱一阵心虚,呃,不说自己是游手好闲之人吗?总要保持一贯风格才对。于是正色漂移,晃过廊道,晃下楼梯,去视察内院前厅。

    望着三面环楼一面横厅,十几丈长宽的正方形天井,才知道什么叫不求最好,但求最奢。华丽丽的精致廊楼不知到底何处在闪光,亦或到处都在闪光。庭院中央假山池鱼花鸟盆景应有尽有,全部挤在一块,有如求鱼老板的面部,留白多多。

    乐菱没学过建筑,但见识过很多绝美的建筑,无一例外,体现的是建筑师的审美情趣,天意说……咦,天意是谁?奇怪,但无痛觉。

    正思量间,西楼顶层忽传来琴音,如清泉叮咚,划破这艳俗天地,起时悠悠扬扬,引人无限遐想,后转幽情继而忧伤,到最末竟至撕缯裂帛,方戛然而止。

    乐菱低头回目,才见求鱼老板不知何时从何处钻出,就站在西楼廊下,拼命朝站在庭院中的乐菱招手。乐菱移步过去,求鱼老板才又担忧地伸头往上望了望,然后闭上眼缩脖做聆听状。乐菱愕然,还未及问询,庭院中忽然“啪”的一声,一物摔下碎裂,紧跟着楼上一道冰寒的声音传来:

    “什么破琴,……去另寻一把不会断弦的来!”

    “噗”的一声,又摔下来一囊袋,着地滚出几锭黄金元宝,看得乐菱眼热。

    “唉,这一大早的,就喝醉了么?”求鱼老板似乎得到某种安全信息,下庭院一一拾起金元宝,仔细收入囊袋。

    北楼不知何处飘来一声叹息:

    “唉,情到尽时转无情啊,无情更比多情累哪……卿本多情,何苦来哉?”其声莫辨男女魅惑蚀骨,一叹三咏,幽幽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