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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胭脂剑花

    乐菱又换上齐春青衫并非故意作怪,因百城士子中来得最多的就是齐春士子,其他城尤其是金三城连一个士子也没来,与金三城交好的就更不用说了,全都去了方城,除非刀架在脖子上,才可能出来。这一点,是乐菱始料不及的,而齐春的人礼与大汉很有共通点,追求的也是天人之间的关系,也就顶了不少城的名额来了。

    而晏子仰和公孙子鱼的心思还不止于与大汉官员交流,若媚王殿下不来,大约也就没杜子望和顾子我那么积极,因为大汉官员其实很难靠近,哪怕是在同一宴会厅。

    这也可以理解,因为大汉官员怕遇刺。

    而夜宴往往凌晨才会结束,宾主也往往就榻而眠,乐菱正是想借齐春青衫乘人不注意时溜走,去约定地点找鱼肠。

    乐菱踩着光滑的白石地面来到龙壁下鹰缅的华丽地榻前,在这之前鹰缅看着她对一旁侍候的美貌侍女说了句什么,那侍女慌忙就跪移到他另一侧去了,将之前的位置让给了乐菱。

    乐菱定了定神,不以为意地上榻安坐下来,鹰缅挪了下身子曲起一条腿来,放在她背后很象靠背,不过乐菱没靠上去,也没要鹰缅从他身后分一个靠垫来。

    在别人眼里,她不过一百城士子而已,一个士子坐在王面前已经很莫名其妙,更不宜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而乐菱也不需要掩藏王气,她的灵气可与圣莲空间互通,四小弟已经能够反向为她提供灵气了,乐菱不一定非得直接从天地间吸收灵气,如此一来,她的气息也就可以不外泄,再者,她也只有暴怒时才会生出王霸气,原因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地魂则说是因她要么没有追求,要么好高骛远,人既懒遇事又爱躲,这样的人哪里来的王气。

    乐菱想想也是,就现在有点追求,还是想吃大汉龙大人,也是件不那么可能实现的事。

    等了半天不见鹰缅说话,乐菱冷瞥了一眼被四个美女侍候着的象印后,目光慢慢移向了另一旁龙榻上的龙大人,一看之下,乐菱不由愕然,龙大人竟长了一张孩子面孔,皮肤黑黑的十分精瘦,嘴里不时吐着一把小剑玩,象那种街头称霸的少年,看谁都不顺眼那种。

    哪里象是活了几千岁的老怪物。

    乐菱坐下来之前,一直见他在对鹰缅和戚建吹着什么,手势动作一看就与杀人放火有关。而鹰缅一副爱听不听的模样,武东王戚建则端坐榻上,似乎听得很认真。

    戚建跟苏虞伯很相似,也是那种身材高大气质沉稳正气凛然的主帅形象,不苟言笑,遇事先蹙眉。

    似乎察觉乐菱的打量,龙大人有些不悦地看向乐菱,见其穿得一身旧衫,两眼滴溜溜在自己脖子处扫来扫去,就更不舒服了。

    这样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还坐在鹰缅的身边。他起先只顾着吹嘘,竟没发现来人不是美侍女,而是个穷酸士子。

    “你是何人?”龙大人瞪着乐菱喝问道。身后两个美侍女闻声身子一抖,迅速垂下眼目。

    乐菱尚未回答,鹰缅却先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势挡住了龙大人的视线,看向乐菱淡淡说到,“她是本王叫来问话的人。”

    言下之意,你不必知道他是谁。

    龙大人眼中凶光一闪,但不知又想到什么,隐了下去。睚眦与饕餮不同,就凭大汉剑人合一就知他不是饕餮那种车同轨人等高的蛮干货。

    戚建蹙了蹙眉,什么话也没说。皇城来的协防军被睚眦支到边远山区屯田,已经让他受够了憋屈,还不如直接出阵去光复大秦。轩辕圣皇对王盟施的缓兵之计他也认同,但龟族屠戮了他的家乡海琼国,使他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复仇。

    但他现在却只是来大汉协防,睚眦不死,他就做不了主。而除了轩辕宇,任何人都不能左右睚眦。除非,激怒他。鹰缅的王气也时不时在挑衅他,令他只得一边聆听龙大人吹嘘当初如何占领这片土地,一边小心应付,也没怎么留意到乐菱。

    听到睚眦和鹰缅的对话,这才看去,却只能从鹰缅撑在靠枕上的手臂缝隙处看到乐菱半个脑袋,正看时,鹰缅的王气又逼了过来,忙又让开。心道这些神王果然桀骜不驯,嚣张无礼,苏虞伯早就提醒过他遇上要克制,不然,只怕连睚眦的气都受不了。

    中天帝国人族王者所拥有的共同点就是忍耐,后发制人。

    任谁都不知,乐菱到底为何看睚眦,而睚眦若是知道了的话,也就不用鹰缅他们来激怒他了。

    鹰缅挡住了睚眦,乐菱也只得收回目光静静地看向墨玉榻桌上的美食,不知鹰缅到底要问自己什么,坐了半天,却连一点问话的意思都没有。

    偷眼看去,竟似要睡着了似的。乐菱心中不由一怔,转目却见象印投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光,乐菱一瞪之后,他便又缩了回去,放了个淡青色光圈,将那几个美人罩在里面饮酒说笑起来。

    满眼美食,却被旁边看得着吃不着的怪食扰得没丝毫胃口,厅上乐舞也没半分看头,远远不及加州酒馆的精灵舞,乐菱正无聊时,便见东壁起了异变。

    东壁下东城官员榻席前的文武馆榻席中突然跃起一人,剑光一闪刺向东城官员榻席正中间的一名官员,电光火石间,但见那官员双手往榻桌桌沿一推,保持盘坐姿势平地往后飞退,身前突现一片剑影,同时扎在了行刺之人身上。

    刺客行刺,被杀,只在两息间。

    随后剑影一收,刺客便喷泉般满身射出鲜血落地。尸体很快被人抬走,然后无数侍卫奔来有条不紊地清理血迹,白麻布搽抹在白石地面上时,如染开了一片片胭脂,很快又褪尽。

    眨眼功夫,遇刺官员又回归了座位,一切似乎并未发生,也无侍卫前往文武馆榻席查问拿人。

    这之间连厅上的歌舞都未中断,行刺仿佛连个插曲都算不上,血花溅落的过程甚至还带着艺术性美感。

    只看呆了西壁上首的王盟官员和百城士子,此前大约也都有听说大汉刺官乃常事,不过亲眼见证时,尤其是见到不惊不诧行云流水的善后工作,不免还是被震住了。

    齐春士子一脸的茫然,恐怕已不能理解这种秩序,或,礼仪。

    乐菱也是入乡随俗,关闭闻识,淡定,又淡定。白寒俊和媚王殿下也很淡定,静静地品酒。

    此后又出现了十几起类似事件,角度不同,炮弹般剑舞血花,胭脂涂地,全发生在东城官员和文武馆剑修之间,有几次还险些得手。

    看了一歇,龙大人不耐烦地说到,“太弱了。”似乎对东城刺客很不满意,随后又看了一眼西壁方向,奇怪那边怎么没动静。

    乐菱也觉得奇怪,又想难怪那些官员酒都不敢喝,原来在等人行刺。再看安排在前面的文武馆榻席,遂想莫非这些人都是刺客?

    这算是夜宴节目?表演行刺?

    正沉思时,却闻鹰缅淡淡说到,“剑阵比较好看。”言毕轻轻一挥手,一道银色光幕打向西壁上首,将王盟官员和百城士子罩在了里面。

    银光罩刚一成形,西壁下首便喷来一片血花,飞溅在银光罩上,胭脂般晕染开来。乐菱忙往西壁下首看去,却是西城官员的十人剑阵和西城文武馆的十人剑阵对上了,剑阵飞快旋转如两个绞肉齿轮,互有伤亡,但明显文武馆的死伤率高得多,西城官员一个剑阵持续绞杀了七、八个文武馆剑阵,才被灭阵。

    此后便开始了一轮轮刺杀,不是东城就是西城,东城炮弹频频炸开,西城齿轮血花飞溅,间或东城也会出现个把齿轮,西城也有炮弹突袭。

    东西两壁一时血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地上胭脂时现时消,行刺、反击与善后互不相扰,井井有条。

    龙大人终于兴奋起来,呼吸急促陶醉在血腥味里,黑红色王气从龙榻散发开来,引人血气激荡。

    鹰缅冷哼一声,王气铺开,银寒立时逼退了黑血。

    龙大人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眼中凶光闪过后,舔着嘴唇继续观看。

    戚建无所谓地看着,身为武王,见过更多的血腥场面。

    鹰缅这才对乐菱淡淡说道,“文武馆来的都是官方重金聘的死士,不过是剑舞。”

    不过是剑舞,表演给龙大人和客人们欣赏。

    乐菱闷了好一会,方才想明白,原来大汉不仅鼓励刺官,还有刺官表演。难怪这些官员要蓄养剑客保命。但钱又从哪里来?

    似乎有点明白赋税战的意义了。

    而鹰缅把自己叫到身边的目的,也明白了些许,他应是早已知道夜宴上会发生什么,怕自己冲出去制止。

    然而,在中天帝国看见的杀戮一点也激不起自己愤怒,人命如草,杀人和被杀都是自愿的。连自己都生出了吃人的想法,还有什么可激动的?

    乐菱将眼目又移向了龙大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