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结局
狂躁的太阳就要落山了。
郑家小楼一楼的客厅里，还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里有个略微驼背的老人坐在沙发里，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速地掠过。
“爸爸。”
三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客厅的门口，中间一个身姿修长，手拿着激光遥控器。
“加……加一？”老郑惊呼一声，这个儿子很少郑重其事地叫自己“爸爸”，今天是有什么事呢？“你怎么不……不敲门呢？”
“那你怎么不开灯呢？”郑加一将遥控器随手丢在茶几上。
“唉！我……一忙起来就给忘了。”老郑笑了笑，又指着沙发向面前的三人招呼，“快坐啊！加一，你怎么……怎么把家里的防火墙也给关了？”
三人在老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着面前这个慈祥的老人。
“我关掉防火墙，是怕小庄的警报会打扰你。”郑加一挪了挪身子，垂头看着茶几上的遥控器。
“警报？你什么意思啊，加一？”老郑一边说，手指一边在平板电脑上飞快地输入什么。
可是今天的网络好像也随着防火墙被关了一样，屏幕上的送信进度一动不动。老郑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爸爸，网络也被我关了，刚才是我给妈妈打电话，让她出门的。”郑加一缓缓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老人，“这样，我们才能好好说话。”
“你想……说什么啊？”老郑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人，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搞得这么神秘。”
“爸爸，你喜欢玩拯救地球游戏吗？我记得小时候你带我玩过一次。”
“是为了那件事啊，好多年以前玩过，怎么了？”老郑挑眉看向他。
“你还有远征论坛的账号吗？”郑加一问道。
“嗯……应该，应该已经过期了吧。”
“不，没有过期。”郑加一扶着额头，抬眼看向他，“你的用户名叫会长，我还记得。”
老郑眉心一拢，苦笑道，“这么久以前的事，你还记得。”
“是啊，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查过，那个会长的用户名是在900多年前注册的，当时的注册人是远征会的第二任会长阿达姆。”郑加一看着对面惊恐的眼神，一字一句道，“爸爸，不，远征会的会长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老郑沉默了许久，夕阳的光线渐渐黯淡，透过厚厚的老花镜，眼前景物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他将平板放到一边，翘起二郎腿，向沙发的靠背上舒服地靠过去，仰头长出了口气。
“我的名字……爸爸，我早该想起来，”郑加一捂着湿润的眼睛，片刻后才将手拿开，“我的名字是来自亚瑟·斯坦利·爱丁顿，那位伟大的古代物理学家。他曾经着迷也曾纠结于精细结构常数，一开始他以为精细结构常数的数值是136，后来又发现更接近于137，所以他的学生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addingone……”
郑加一边说，边笑，边哭。
“别说了。”老郑摆了摆手，“你的名字，是我最满意的杰作，那代表了……远征会悠远的历史，丰富的内涵，还有……一切的未来。”
“不会有未来了，爸爸。”郑加一看了庄明白一眼，庄明白便收走了老郑的平板。
他拿起激光遥控器，随意按了几个键，客厅里顿时灯光大亮，全景屏上开始播出滚动新闻：“科学联合会紧急通知，人类已掌握虫洞技术，频率提升计划迫在眉睫……”
“加一，你以为偷窃了远征会的虫洞技术，就能拯救全人类吗？你实在是太愚蠢了。”老郑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靠背上，“最尖端的科学注定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因为它一旦落入全体人类的口袋，就会失去价值。”
“这就是你们远征会的信仰吗？”郑加一看着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老人。
这个普通的中学老师在人群中是那么不起眼，谁会想到他竟然领导着超越整个科学联合会的尖端科学团体。
而这个人从自己出生开始，就在规划、引领、教育自己，只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自己居然与他走到了完全的对立面！
“不错。”老郑笑了笑，“加一，你以为你是天才吗？错了！精细结构常数的秘密早在一千年前就被江万里发现了！你能发现精细结构常数的物理意义，完全是徐詹姆对你的启发，而他也是我们的人！你眼下所有的知识和成就，都来源于我们！”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江万里不是你们的人吧？”郑加一平静地问道。
“哼，那个人冥顽不灵。他错得离谱！”老郑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我们的首任会长罗晨，是江万里的学生。当时两人都同意，精细结构常数的物理意义还需要多年的实验验证和具体应用。可是在如何运用这项成果方面，两人产生了严重的分歧。最初，江万里尝试公布全部研究资料，以申请一个频率项目，但是当时的科学界普遍难以接受，取消了他的计划。”
老郑轻蔑地看了郑加一一眼，好像在说“看见了吧，这就是你忠于的科学界。”
“江万里选择将所有资料埋入张江科学城的地下存储室，希望未来有人将它挖掘出来。但是他错了！他去世以后，根本没有人去挖掘他的项目，人类科学一如既往停滞不前。罗晨六十五岁时，才回到荒废的科学城，挖掘出了当时的资料，并通过网络秘密组织了远征会。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不是偷窃来的，而是你们不要的！”
老郑苦笑了一声，“当时的环境，找到志同道合又有科学素养的人不容易，远征会一开始只有一两个成员。直到第二任会长开发了拯救地球游戏，通过游戏论坛联络会员，才慢慢有了起色。这些年来远征会不断壮大，我们掌握的技术超越你们不是十年百年，而是永远！如果不是徐詹姆将你送入科学联合会，他们永远也发现不了频率的秘密。”
“爸爸，现在是人类的末日，全体人类都应该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你愿意加入我们吗？”郑加一按了一下遥控器，机器人助手小庄走下楼来，给每人递了一杯水。
气氛稍微缓和。
“加一，你想的太简单了。”老郑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人，哈哈大笑道，“频率提升没那么简单，你以为穿过虫洞就跟穿过山洞一样简单么？最终能提升频率的只有少数人，你们将这项计划公布于众，就相当于宣布了它的死期。”
这话如同唤醒了郑加一心里不安的种子，他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远征会的使命，是让少数人进入新世界。而你，想要全人类一起进入新世界，简直异想天开，与当年的江万里一样天真。”老郑嗤之以鼻地看着他，“即使有远征会叛徒的帮助，你也不可能做到！”
～～
深夜的F区137号弹射口。
一辆弹射车已经等在那里。
“组长，我们走吧。”萧维按了一下遥控器，车门无声打开。
郑加一望着漆黑的弹射车轨道，还有弹射口上方古老斑驳的数字，回想起老郑的话，仿佛自言自语，“如果频率计划最终……还是会失败。如果张华夏在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当初的地表保卫战，也很有可能会失败，甚至现在，穹顶也在崩溃中。”萧维说完，拉着他上了弹射车，“你觉得如果张华夏活到今天，会后悔吗？”
不会，所以郑加一也不会。
郑家小楼一楼的客厅里，还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里有个略微驼背的老人坐在沙发里，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速地掠过。
“爸爸。”
三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客厅的门口，中间一个身姿修长，手拿着激光遥控器。
“加……加一？”老郑惊呼一声，这个儿子很少郑重其事地叫自己“爸爸”，今天是有什么事呢？“你怎么不……不敲门呢？”
“那你怎么不开灯呢？”郑加一将遥控器随手丢在茶几上。
“唉！我……一忙起来就给忘了。”老郑笑了笑，又指着沙发向面前的三人招呼，“快坐啊！加一，你怎么……怎么把家里的防火墙也给关了？”
三人在老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着面前这个慈祥的老人。
“我关掉防火墙，是怕小庄的警报会打扰你。”郑加一挪了挪身子，垂头看着茶几上的遥控器。
“警报？你什么意思啊，加一？”老郑一边说，手指一边在平板电脑上飞快地输入什么。
可是今天的网络好像也随着防火墙被关了一样，屏幕上的送信进度一动不动。老郑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爸爸，网络也被我关了，刚才是我给妈妈打电话，让她出门的。”郑加一缓缓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老人，“这样，我们才能好好说话。”
“你想……说什么啊？”老郑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人，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搞得这么神秘。”
“爸爸，你喜欢玩拯救地球游戏吗？我记得小时候你带我玩过一次。”
“是为了那件事啊，好多年以前玩过，怎么了？”老郑挑眉看向他。
“你还有远征论坛的账号吗？”郑加一问道。
“嗯……应该，应该已经过期了吧。”
“不，没有过期。”郑加一扶着额头，抬眼看向他，“你的用户名叫会长，我还记得。”
老郑眉心一拢，苦笑道，“这么久以前的事，你还记得。”
“是啊，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查过，那个会长的用户名是在900多年前注册的，当时的注册人是远征会的第二任会长阿达姆。”郑加一看着对面惊恐的眼神，一字一句道，“爸爸，不，远征会的会长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老郑沉默了许久，夕阳的光线渐渐黯淡，透过厚厚的老花镜，眼前景物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他将平板放到一边，翘起二郎腿，向沙发的靠背上舒服地靠过去，仰头长出了口气。
“我的名字……爸爸，我早该想起来，”郑加一捂着湿润的眼睛，片刻后才将手拿开，“我的名字是来自亚瑟·斯坦利·爱丁顿，那位伟大的古代物理学家。他曾经着迷也曾纠结于精细结构常数，一开始他以为精细结构常数的数值是136，后来又发现更接近于137，所以他的学生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addingone……”
郑加一边说，边笑，边哭。
“别说了。”老郑摆了摆手，“你的名字，是我最满意的杰作，那代表了……远征会悠远的历史，丰富的内涵，还有……一切的未来。”
“不会有未来了，爸爸。”郑加一看了庄明白一眼，庄明白便收走了老郑的平板。
他拿起激光遥控器，随意按了几个键，客厅里顿时灯光大亮，全景屏上开始播出滚动新闻：“科学联合会紧急通知，人类已掌握虫洞技术，频率提升计划迫在眉睫……”
“加一，你以为偷窃了远征会的虫洞技术，就能拯救全人类吗？你实在是太愚蠢了。”老郑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靠背上，“最尖端的科学注定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因为它一旦落入全体人类的口袋，就会失去价值。”
“这就是你们远征会的信仰吗？”郑加一看着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老人。
这个普通的中学老师在人群中是那么不起眼，谁会想到他竟然领导着超越整个科学联合会的尖端科学团体。
而这个人从自己出生开始，就在规划、引领、教育自己，只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自己居然与他走到了完全的对立面！
“不错。”老郑笑了笑，“加一，你以为你是天才吗？错了！精细结构常数的秘密早在一千年前就被江万里发现了！你能发现精细结构常数的物理意义，完全是徐詹姆对你的启发，而他也是我们的人！你眼下所有的知识和成就，都来源于我们！”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江万里不是你们的人吧？”郑加一平静地问道。
“哼，那个人冥顽不灵。他错得离谱！”老郑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我们的首任会长罗晨，是江万里的学生。当时两人都同意，精细结构常数的物理意义还需要多年的实验验证和具体应用。可是在如何运用这项成果方面，两人产生了严重的分歧。最初，江万里尝试公布全部研究资料，以申请一个频率项目，但是当时的科学界普遍难以接受，取消了他的计划。”
老郑轻蔑地看了郑加一一眼，好像在说“看见了吧，这就是你忠于的科学界。”
“江万里选择将所有资料埋入张江科学城的地下存储室，希望未来有人将它挖掘出来。但是他错了！他去世以后，根本没有人去挖掘他的项目，人类科学一如既往停滞不前。罗晨六十五岁时，才回到荒废的科学城，挖掘出了当时的资料，并通过网络秘密组织了远征会。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不是偷窃来的，而是你们不要的！”
老郑苦笑了一声，“当时的环境，找到志同道合又有科学素养的人不容易，远征会一开始只有一两个成员。直到第二任会长开发了拯救地球游戏，通过游戏论坛联络会员，才慢慢有了起色。这些年来远征会不断壮大，我们掌握的技术超越你们不是十年百年，而是永远！如果不是徐詹姆将你送入科学联合会，他们永远也发现不了频率的秘密。”
“爸爸，现在是人类的末日，全体人类都应该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你愿意加入我们吗？”郑加一按了一下遥控器，机器人助手小庄走下楼来，给每人递了一杯水。
气氛稍微缓和。
“加一，你想的太简单了。”老郑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人，哈哈大笑道，“频率提升没那么简单，你以为穿过虫洞就跟穿过山洞一样简单么？最终能提升频率的只有少数人，你们将这项计划公布于众，就相当于宣布了它的死期。”
这话如同唤醒了郑加一心里不安的种子，他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远征会的使命，是让少数人进入新世界。而你，想要全人类一起进入新世界，简直异想天开，与当年的江万里一样天真。”老郑嗤之以鼻地看着他，“即使有远征会叛徒的帮助，你也不可能做到！”
～～
深夜的F区137号弹射口。
一辆弹射车已经等在那里。
“组长，我们走吧。”萧维按了一下遥控器，车门无声打开。
郑加一望着漆黑的弹射车轨道，还有弹射口上方古老斑驳的数字，回想起老郑的话，仿佛自言自语，“如果频率计划最终……还是会失败。如果张华夏在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当初的地表保卫战，也很有可能会失败，甚至现在，穹顶也在崩溃中。”萧维说完，拉着他上了弹射车，“你觉得如果张华夏活到今天，会后悔吗？”
不会，所以郑加一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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