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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开学前夕

    斯内普从来没有当任何一个人心理老师的癖好,他只觉得厌烦:只是一个梦中的所谓挚友的逝去,又怎会在人心中留下如此莫大的苦楚,让人甘愿地付出自己可能的健康和未来,以期惩罚自己的无能为力呢?

    他盯着因疲惫而坠入梦乡的女孩的睡颜,心中升起了一股由衷的烦躁。艾伯特有天赋、有能力、甚至还有野心,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因为一个触不可及的无名之辈断送自己的未来?她没想过为自己的未来负责吗?

    斯内普没有对小孩的耐心,他认为他对艾伯特的优待只不过是对于一个上进的、不让他感到麻烦、甚至能够为他提供便捷的优秀学生的正常优待。但艾伯特现在的做法让他失望了。

    她已经十三岁了——

    想到她的年龄,斯内普才猛然将他的思绪拉扯回来。女孩一直以来把控的距离和行事作风都太过——超出她本身的年龄了,从最初的直面巫师内部的重要分歧,到后来的魔法学习,她的每一步都走的深思熟虑——这太容易让人习惯性地忽略她原本的年纪了。

    斯内普的嘴角猛地向下沉,他发觉自己的判断居然被一个孩子的表现给混淆了,这不正常。艾伯特往常的表现太好,让人忽略了她还处在一个容易受他人影响的、还未完全建立起属于她自己思想的阶段。但好在现在挽回还来得及,这样一个满足斯内普雕刻要求的璞玉,内里的思想还未被他人捷足先登,这次的意外仅仅只是一个小插曲,绝不会影响她的发展路线。

    他尝试抽走艾伯特紧拽着的袖口,但失败了。他只好脱掉了这身黑色的衬衣,转而换上了更为休闲的黑色T恤——他现在准备进一步修改药方了。

    而克劳尼此时正站在熟悉的迷雾中,迷雾的对面是她最熟悉的人。

    她惊喜地喊:“格林!”

    那个熟悉的面孔裂开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随即失去了颜色,变得一动不动了,那双异色的瞳孔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浓雾一层接着一层,不断地翻腾着他们的过往。

    “你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信任他。”格林漫不经心地说,就好像他只是随口提起了这个话题,“如果你没有自己想法的时候,你可以信任他。但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而与他的想法相悖,相信你自己。”

    “这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回报的请求。”

    “在你有能力的情况下,帮帮他,无论什么事。你可以当做对我的回报。当然,做不到也没有关系,你自己是最重要的。”

    “我不想看这些。”克劳尼用手把这些混乱的景象拍散,他们就像被预先设定好了程序一般,一会儿又一会儿地重新聚集起来,“他在哪?”

    她坚持不懈地询问着。

    “他在哪?”

    她和迷雾僵持了很久,但梦境里从不告知时间的流逝。最终粘稠的白雾还是妥协地扩散开来,露出了她最熟悉的地点。

    格林还是像她上次离开时的那样,安静不动地,用着格外扭曲的姿势躺倒在他那张破烂的床板上。等她如今回过神时,她才发现了不远处那个年老的家养小精灵血迹斑斑的尸体,那些血液早已凝固,在那个瘦小而年老的身躯旁汇成了一洼,那张类人的脸上充斥着愤怒与恐惧夹杂的表情,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秒,他还尝试着反抗那个看上去所向披靡畸形人。

    她安静地躺倒在格林的身旁。

    “其实你喊我克劳尼也没错,你猜对了。”她对着斑驳交错的天花板自说自话,“女孩的名字就是这样的。”

    “格林。”她说,“如果这是未来,我一定不会让他发生的。”

    “我很抱歉,我什么都没做到。”

    她感觉自己的耳朵旁边湿漉漉的,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流进她的耳道里了,于是她赶忙又坐了起来,面对着老人躺倒地方向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你能不能不要死。”她委屈地控诉道,“我其实很害怕,也很难过。”

    “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我不理解,我不理解!为什么!”她原本听上去还算是平缓的絮语逐渐变成了饱含着不解的愤怒,“为什么!!!”

    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日夜会见的老师就这样轻易地消失在了她的人生中。直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之后的每一个夜晚,她都回不到那个能自由交流的曾经。直到那具僵硬的身体开始逐渐浮现出青紫色的纹路和斑点,她才意识到,那些短暂而快乐的日子真的结束了。

    斯内普教授改良了魔力稳定剂的配方之后,虽然魔药的味道依旧难以入口,但先前那种如同依附在骨髓和每一寸皮肉里的痛苦却不再出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酥麻麻的痛痒感。她坚持服用了大半个月,普通咒语的施法已经没问题了,但斯内普依旧严令禁止她使用任何需要大量精确控制魔力的魔咒。期间教授还带她回了一次家,陪她去看望刚生产不久的达芬女士,但那时距离开学已经很近了。

    朋友们还寄来了关心的信件——这几位家中都有在魔法部工作的小巫师消息非常灵通,很快就听说了克劳尼学龄时魔力暴动的事情,克劳尼给他们一一回了信,告诉他们不用担心她的情况。

    直到开学的前几天,她都一直待在斯内普教授的家里。黑猫布莱克少见的没有对克劳尼的行踪发表任何意见。她对于这个假期的回忆就是魔力稳定剂的腥臭味、各种草药的形状和香气、魔药成品的亮色和斯内普那张硬板板但偶尔会浮现出一丝满意的脸。

    邓布利多先生偶尔会来拜访他,顺便看看克劳尼的情况怎么样,福克斯很不喜欢她这种低迷的样子,连他们初识时的老鹰捉小鸡都玩不起来了,它跟着邓布利多来了几次之后就生气地不再和老人一同前往拜访指针尾巷了。

    开学时与朋友们的相遇让她感觉好受了一点,在霍格沃兹特快上她沉寂已久的内心难得地因为重逢的喜悦欢快跳动了几下。

    “你知道吗莱尼?”弗雷德和乔治像往常一样姗姗来迟,火车开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才找到了克劳尼和塞德里克,“哈利波特来我们学校了!”

    “哈利·波特?”克劳尼盯着男孩们兴奋的脸,脑袋里蹿过一双祖母绿的大眼睛。

    波特这个姓氏太常见了,全英国叫哈利·波特的人数不胜数,克劳尼对自己发散的思维感到有些好笑:无论如何,巫师界大名鼎鼎的救世主绝不可能被困在一个麻瓜家庭里,甚至在此之前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帮助。

    想到哈利,她的心情又有一些沉重,她决定今年放假的时候要好好地和哈利谈一谈——他今年要上初中了,初中教育和小学教育完全不一样,如果不认真学习的话,很可能不在不久的将来就品尝到失败的苦果。他是一个很可怜的小孩——

    “是的!哈利波特!”乔治和弗雷德交叠在一起,他们整齐划一地说道,“现在正和我们的小罗尼待在一起呢!”

    “咱们去看看他?”弗雷德和乔治一左一右地揽着克劳尼和塞德里克,“你们难道不好奇吗?”

    “我还是不要了。”克劳尼和塞德里克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他确实很大名鼎鼎,但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等等开学宴席上我们就能见到他了呀?”

    她觉得有什么地方感觉怪怪的,一个人因为他的父母用死亡换来了救世主的名号,让、而无论老少都因此对他的经历顶礼膜拜、好奇万分,让她天然地感到有些不适。或许是因为格林的事,她觉得这不是一件可以发散好奇心的事情。

    不过车厢外因为这个消息确实比起以往喧哗的多了。

    “而且现在那么多人。”克劳尼指了指嘈杂的走道,“我们肯定挤不过的。”

    “那确实是。”乔治耸了耸肩膀,“走廊上现在挤满了人呢!”

    韦斯莱家的男孩们早在车站就碰见了这位大名鼎鼎的救世主,他确实不像什么话本中的故事那样,也和他们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他身材显得有些清瘦,他们上车时这个小男孩甚至只能把他的皮箱拖动一点点。

    “那等我们这次周末,我们把罗尼带给你们看看!”弗雷德想起了他的小弟弟,就开心的不得了,“他胆子可小了!”

    “当时我们把他的玩偶变成了蜘蛛!”

    “他被吓得吱哇大叫!”

    想到自己弟弟的轶事,这两个面貌接近相同的男孩又开始盘算起了新乐子。

    “罗恩真是个可怜的小孩。”克劳尼在心中默默地为这位家庭弟位卑微的小男孩默默的祈祷,“希望开学之后他不要被韦斯莱们荼毒的太厉害了。”

    列车在漫长的旅途中终于到了站,新生们和老生们都一窝蜂地下了车。克劳尼有些好奇地向着长长的新生队伍望去,但是什么也没看着——人太多了,甚至有好几个红头发。

    她只好和朋友们拥挤地涌向往常没有马拉的马车的地点,那些原本空荡荡的马车前站着许多只根本没有肌肉的马型生物。

    这些生物的黑色毛皮紧紧地贴在他们清晰而又分明的骨架上,龙似的长脑袋上镶嵌着惨白色的眼珠子,他们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一个接着一个地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但却没有其他的动作,除了轻微的转头,他们还是呆呆地立在原地,就连肩骨间隆起的地方延伸而出的结构状似蝙蝠翅膀两翼也都放松地垂放在他们身体的两侧。

    男孩们就像没有发现这些异常一般十分平静地上了车——如果放在平时,弗雷德和乔治一定会最先大叫一声,然后开始对着这些未知生物动手动脚的。

    但很快,克劳尼就在晦暗的马车中记起了它们种族的名字。

    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在窗外,马匹们无声地拉着车辆行走,而此时黑夜早已向天地洒下了她的网幕,将万物笼罩进她的怀抱里。

    “你在看什么?”弗雷德拿手在她的眼前晃了又晃,“你放假结束之后怎么总是在发呆啊莱尼。”

    “外面天黑了。”她说,“现在天黑的越来越早了。”

    “秋天快到啦!”塞德里克捏了捏她的脸,强硬地把她的视线扯了回来,“天气也要转凉咯!”

    布莱克先生应景地把他冰凉凉的前爪探到了她的脖颈上,冻的她打了一哆嗦。

    “这可不是绅士做的事!”她把猫爪从她的脖子上挪开,黑猫布莱克又把爪子拍到了她的眼睛上,松松落落的泥土落到了她的眼睛里。

    这回克劳尼是真的没有心思去看什么夜景了,她手忙脚乱地想办法把落灰从她的眼睛搞出来。等四人着急忙慌地让克劳尼重新恢复视力,她的右眼已经开始有些红血丝了,还有一丝丝的溃破的痛感。

    “坏猫!坏猫!”乔治对着布莱克做鬼脸,“布莱克不知羞!”

    坏猫尝试着故技重施,但是克劳尼有了前车之鉴,把他全身上下又用清理一新清理了个遍:他的指缝里一点儿土块都没有了。

    “为什么乔治说你你也要打我!”她生气地把猫头含进了嘴里,“你这个欺软怕硬的臭猫猫!”

    猫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它重重地往后一倒,就舒服地躺在克劳尼的胸前不动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