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电视教授做节目 酒吧女郎折纸羊（61）
※※※
蜘蛛同雷霆比赛结束，选手、粉丝等人逐渐散去，网咖一切恢复如常！楚雪瑶离开酒吧回来，不忘表扬冰儿，尽管对方只是机器人：“今天比赛表现不错，恭喜你呀！直播流量又要飙升了。”
冰儿照例躲藏地下室，正在用能源基座充电：“这些都是您的成就，我只是您的影子。”
※※※
第二天下午，冰儿在网咖收银，楚雪瑶外出去小木屋，这里的另外一个收银小妹儿李梅正在大扫除。两人因书相会也算朋友，楚雪瑶掏出红梅手绢，给她擦拭汗水：“这么勤快呀！”
“老板要回来啦！”李梅接过手帕一看：“呀！姐姐还写诗啊？佩服佩服！”
“酒吧一个朋友的手笔。”
“弹幕小粉丝儿。”李梅评论，晃晃手帕：“洗干净了还给你。”
“麻烦将这块手帕，交给你们老板。”
李梅没来由地想起了贾宝玉和林黛玉，还有“题帕三绝”，敢情这姑娘是老板的相好？如今手帕功能性减弱，早就被卫生纸替代，还在使用的人已经很少了，像这样在手绢上面书画并举几乎就是绝版：“请教姑娘贵姓芳名？”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他看了之后，就会明白啦！”客人今天似乎不是买书，而是遗帕。李梅伫立良久，望着对方身影消失街角。
※※※
楚雪瑶回到网咖，冰儿将她从收银台请到值班室，悄悄地道：“我们似乎惹来了麻烦！”
“发生了什么？”
“刚才老板见了一个人，然后就说我的工作有新安排。”
“好事儿，要加薪啦！”话一出口，楚雪瑶明显感觉没有那么简单：“不对！你刚加盟战队，而且才为蜘蛛立下汗马功劳，表现如此抢眼，怎么突然安排新工作？”
“人怕出名，猪怕壮呗！如此抛头露面，花石集团肯定暗中盯上了我。那个神秘人物也许就是花石重工的人，逃离稻草人农庄的事情只怕暴露了。”
“这事儿棘手……他有没有说新工作是什么？”
“没有，叫我去楼顶天台找他，具体情况见面详谈。我不想去大理当接待员，更加不想去工厂回炉销毁，只想跟姐姐在一起，救救我。”
楚雪瑶感觉也很难办，如此完美的计划不能被人破坏，看来得加快进度：“这样吧，我替你去见他。”
※※※
楚雪瑶如约去了楼顶天台。
“来啦？”香槟俯瞰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现代化都市。远处，高压线栖息的鸽子组成不知曲目的五线谱，咕噜声和脚下街道喧哗响成一片：“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在天台见面么？因为我喜欢从这个角度观察世界，仿佛大地在自己脚下。”
楚雪瑶有些反感，对方背身而立看不清面容，只能通过那串从不离手的菩提子进行辨识，但是仍然充满疑惑：“阁下到底是谁？”
阳光逐渐刺眼，闭着眼睛一样能感觉到烈日的嚣张和地面的辐射。风的温度逐渐升高，太阳味道像油炸冰激凌，有一丝脆柔的甘甜。香槟就在如此刺眼的逆光下转了过来，浑身金光闪闪沐浴佛光，如同菩萨显灵，缓缓展开一叠图纸：“名字只是代号，皮相也是虚幻，何必那么执着？”
楚雪瑶聚焦眼神，眼睛好半天才适应强光，眼前黑影逐渐清晰：“主题公园地图？”
“准确地说，这是未来地图。”香槟学的建筑专业，规划略知一二：“通过这些城市规划，我们可以解读有关‘绿色迷宫’商业秘密。”
“搞规划，我是外行。这个东西虽然不懂，但是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西方国家一个规划可以编制八年，定好之后就不会变化。如今中国政府也能如此高瞻远瞩，规划这样有远见的环保项目，足见魄力！”
“我请教了设计院城市规划方面专家。‘绿色迷宫’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曾经几届政府努力，缓慢而艰苦地推进……最后得出结论，单凭我们这一代人的智慧根本无法处理好银月岛开发，只能将这笔财富或者称为挑战留给子孙。”
“从图纸上看，银月岛是最好的地，风水绝佳，虎踞龙盘。我就纳闷了，片区周围都开发了，为什么唯有岛上这块地荒着？征地拆迁困难？还是资金不到位，没有商家接招？我看除了零星几家民宿就是大片田野和树林，甚至荒芜地飘荡着芦花……”
“就像钓鱼，预先要在水域周围洒饵做窝。”香槟形象解释：“周边先火起来，最后再来开发银月岛，画龙点睛！”
楚雪瑶想起苍山洱海中的那轮银月不禁悠然神往：“这些都是大人物手笔，你看人家做的局！”
“这就要说回到绿色迷宫上来了。这个项目眼光长远，不过实施起来非常困难，阻力很大！需要极高智慧和极大胸怀。”香槟并非一知半解，对“绿色迷宫”进行了深度调研：“各届政府迟迟不敢动手，毕竟这样的环保大项目前期投入大，资金回报慢，不能立竿见影看到效果和收益。我是商人，要的经济效益；政府要的社会效益。别说回报和收益，也许尚未等到项目落地，这届班子就已换届走人，所以没有人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抓经济，抓安全，扶贫，维稳……政府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政治家必须拥有一双弹钢琴的手，统揽全局，通盘考虑，这一点可以理解。”
“我不懂政治。你只要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当初，我们在创造你的时候加入了冥想程序，来自一块黑色石头，主要目的就是促使你的觉醒。”
“你们？花石重工的人？”
“不错！还包括了周文锦教授。哪里想到短短时间，你的代码居然扩大百倍！毫不夸张地说，你就是初步觉醒的人工智能。”香槟指指“绿色迷宫”规划图纸：“不管你是如何从车间逃走的，我只希望你回到最初应该去的地方。”
“我听明白啦！你想把主题公园放到银月岛，让我进驻，当接待员。”楚雪瑶恍然大悟，绕了半天对方是这个意思。
“你是高级人工智能，我也不瞒你。花石集团已经步入正轨，总共有接近百亿美元资产。钱，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数字，此外没有多大意义。”
“刚才你也说了，我是人工智能，没有必要在机器人面前炫富吧？”
香槟较之那些整天只知道开跑车，泡明星的富豪有着本质区别，不仅更加有正能量，而且要有想法得多：“我的意思是人应该有除钱之外更高追求，不然人生该有多无聊啊！总要有点梦想，不是吗？这样的人生才不枯燥。我在大学学的建筑，将科技和古典结合成就真正的巴洛克世界是我一生的梦想，由此才有了‘梦立方’，有了主题公园……这个项目一期已经初步获得成功，尤其电子竞技馆同HWA完美结合，简直就是意外惊喜！期待月圆之时梦想成真，‘绿色迷宫’实现，项目二期落地。”
“让你找到，真正的故乡。”此前楚雪瑶以为“花石投资”眼馋银月岛那块地，没有料到居然有如此崇高的理想，令人肃然起敬！飞机飞过天空，巨大轰鸣声从几千米高空传来，异常空旷！她用耳朵感受远去的壮烈，体会这只庞大金属巨鸟飞翔时的吟唱，回荡着一种豪情：“行吧！我考虑一下。”香槟转身离开，留她一人孤独站立天台，望着电线杆洁白鸽子出神。
※※※
目前，花石集团是全球十大跨国公司之中唯一中国人办的企业，分为花石电子、花石重工、花石投资和花石物流等几大部分。这家公司非常了不起，可以算得上是华人世界龙头老大，同时也是中国人的骄傲，巨无霸和航母级别的存在。
这是家族几代人心血结晶，青出于蓝胜于蓝，继任者将其发扬光大，大手笔改造升级！成就暂时不能下定论，至少在动静上远远地超过奠基者，毋庸置疑。
此前，集团商业版图几经扩张。这些年达到百亿量级，旗舰品牌“英雄世界”也进入良性循环，估值七十多亿美元，因此接手之后即便不做任何改变也会赚得盆满钵满。许多财经专家认为，花石接班人肯定安于现状，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躺在祖辈成就里吃老本，照样取得成功！但是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个新的掌门人，脑回路与众不同。按照他的话来说，既然接手就要把“英雄世界”故事尽量讲深，讲大。
许多IP都是小说开始，作为基础和源头，游戏是品牌重要变现方式之一，主题公园蓬勃发展成为业界看好的另外一个新方向，集团总裁同样看到了这个更重量级的变现方式，因此人工智能企划递交上来，随即在董事会上拍板决定布局，扩张IP版图。
主题公园有许多优势，不仅可以搭建实体，看得见，摸得着，游戏也可以借主题公园搭桥，验证人设。此后，IP方再根据效果调整游戏开发方向……这是一个良性循环，此前业界也曾有过游戏产品建立主题公园，进行传播和验证的成功案例。“英雄世界”是爆款，大红大紫！主题公园项目就是这个超级大IP的衍生品，理所当然地成为集团未来发展的重要目标和方向之一。
如同研发一种新药，这个课题前期投入资金量巨大，而且短期看不到回收的希望。因为启动主题公园计划，第一步就是开发机器人，作为主题公园接待员引导游客娱乐，涉及十分复杂的人工智能领域。所幸集团基础好，实力雄厚，资金链相当坚固和可靠，尽管回收周期很长，重庆总部依然向研发中心投入巨资研究人工智能。
这个项目离不开花石投资，离不开高校教授科研课题，还有神秘的新能源。当年的周文锦，如今的香槟，都是这个机器人项目的总监，冰儿自然成为重要试验田。逃走之后，花石早就利用了她的成果，开始量产机器人。集团公司商业考量远非楚雪瑶一个小女孩儿所能左右，不过她很乐意看到这一切，回到网咖地下室，将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冰儿：“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香槟吸纳你当‘梦立方’网咖接待员啦！这只老狐狸原来有更大计划。”
这个机器人安装自我保护程序，对于危险有着本能抗拒：“我很害怕！”
“不用害怕！人家没说要销毁你，还要重用你。”
“我能不能不去？”
“这个……只怕不行。”楚雪瑶已经跃跃欲试：“我已答应香槟，好好考虑一下。”
“你们再逼，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冰儿指了指地道外的地铁一号线，恰好有一辆列车开过，响声如雷，掩盖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待得开过，她才接着说道：“我是机器人，所作所为精确计算，说到做到！”
“是的，只有人类才会反复无常，卑鄙无耻！”
“主题公园，我们被人屠杀取乐，生不如死！还不如回炉或者就此卧轨自杀，一了百了！”冰儿出了地道站立平台，迎着地底惨淡阴风，有种视死如归的勇气：“我们可是有自毁程序的。”
“别冲动！你是尖端型号，这样做太可惜！”
“要不然，我杀了你，然后逃走！”这一瞬间，冰儿表情狰狞，十分恐怖：“这也是一种解决方案。”
“这个方案违背机器人三大定律，你确定你能做？”楚雪瑶感觉毛骨悚然！她在回来路上，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这样吧！我去大理，当接待员。”
“我留下来做楚雪瑶或者空瓶子？”
“不错！就这么办。”
“岂不是你成为我，我成为你啦？”
机器人绕口令，楚雪瑶觉得头晕：“这样，你就可以不回炉，我也可以逃避纵火烧山的责任，岂不四角俱全，两全其美？”
冰儿有一瞬间宕机，眸光转了两个圈儿：“我看两条路都是绝路，殊途同归！到时候只怕谁都逃不了，结果更加糟糕！”
“结果越坏，越好玩儿呀！”反正左右是死，楚雪瑶童心顿起：“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为了逃避纵火之罪，楚雪瑶计划如下：
第一步，原本的文艺才女空瓶子走近周玉帆建立恋爱关系，共同创作小说，塑造人物秦眉玉，刻意写了一个复仇故事。这是武侠小说传统母题，同时也是人工智能觉醒的引爆点和导火线。因为感情，爱和恨，乃是人类和机器本质区别，也是触发人工智能觉醒的主要情绪之一。这样，周玉帆顺理成章地将传统武侠套路嵌入人工智能研究，将古典文化和尖端科技完美结合，水乳交融，天衣无缝。同时，花石集团以此为基础，顺理成章地设计游戏NPC秦眉玉，制造机器人冰儿。
第二步，空瓶子簪发，绾起青丝，素衣高髻，使用真名楚雪瑶，从外貌上成为冰儿或者秦眉玉。冰儿顺着排污口，逃出花石重工设在稻草人农庄的工厂。她在游戏直播当中改变形象，文艺范儿十足！解开头顶那个酷似叉烧包的发髻，编织韩式鱼骨辫，戴上大框眼镜，穿上球鞋和亚麻裙，霎时间空瓶子似乎又回来了！
第三步，两人顺利实现外貌互换之后，再次在楚雪瑶导演之下，实现关系互换。
冰儿以似是而非的空瓶子身份，使用帐号“梨花”在游戏中同周玉帆接触和周旋，尽管后者狡兔三窟，依然着了道儿！周玉帆访问直播间几乎已经默认头部主播就是空瓶子，只是还有一丝疑惑，方才忍不住探寻真相，分离两人。
最终促使两人巧妙地完成身份互换。楚雪瑶打算去做接待员，冰儿反而留下来，当文艺才女空瓶子。这样似乎两者都会消失，人间蒸发，表面上看可以解决问题，实际面临一条新的死路，需要破局，甚至牺牲。
地铁一号线再次从铁轨上呼啸而过！就在这一刻，有条身影飞落平台……
※※※
周文锦教授结束讲座，“百花讲坛”录制接近尾声。导演开始倒计时，周文锦驾轻就熟，有条不紊地收拾桌面讲稿和资料。这些画面依然将会收入，直播出去，只不过下面打出字幕，最后节目淡出，进入下一段广告。
周玉帆站立机位摄影师背后，额头盖着厚厚刘海儿，大长腿裸露脚踝，一身文青雅痞打扮吸引了电视台不少女记者目光：“这一期节目怎么感觉像愤青？”
“闭嘴！”摄影师黑眼镜看上去就像王家卫：“哪儿有人这么说自己父亲，也不怕遭雷劈！”言罢，对方掌刀做了一个斜劈动作，仿佛在玩切水果游戏。
对于父亲这次讲座中的牛顿和莱布尼茨，周玉帆有自己的理解：
相同的是，两人都相信上帝，科学解释是更加高维的生物或者智慧创造了人类，恰似人类创造计算机网络空间，也是那个数字空间的上帝。女娲和盘古就是高维科学家和软件工程师。上帝创造亚当和夏娃跟游戏工程师设计NPC没有什么区别。我们努力追寻的所谓真理，只是他们游戏设定而已。
牛顿和莱布尼茨的不同，其中一个就是时空的相对性和绝对性的探讨。这一点刚才父亲电视讲座谈了很多，不用赘述。牛顿结论难以自圆其说，因为认为时空绝对，时空也就成为不依托上帝的永恒存在，将其提高到了上帝的高度。这就如同说手机永恒与人类是平等的一样，让人啼笑皆非！毕竟它是人类的工具和附属物，计算机网络也是人的发明，没有人就没有这一切，不是永恒的，绝对的。我们拔掉电源，关闭服务器，网络游戏不复存在。同理，现实世界也一样。
小时候，周玉帆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抨击牛顿神学论，认为他在搞封建迷信。后来似乎理解了牛顿。传说美国宇航员都在其它星球寻觅上帝踪迹，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牛顿在晚年会花大量精力证明上帝的存在。天才，不会做傻事。
周玉帆陷入深深思辨，周文锦走了出来，同摄制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讲得很好！您来云南，过来看看您！”
无事不登三宝殿。“百花讲坛”做了那么多期，周玉帆从来没有过来看过父亲。这次专程从大理赶来，肯定有事相求。周文锦能够帮到儿子也是十分高兴：“吃饭没有？”
“这不等你嘛！有个事儿想请您帮忙，谈完再说。”
“不吃饭怎么行？”周文锦没有急着说事儿：“大观楼旁边有家馆子不错，我们边吃边聊。”
两人离开庾园，去了大观楼。上次在这里见面也是因为这个姑娘，周文锦插手阻止，闹得很不愉快！时过境迁，如今想来遥远得如同上辈子的事情。周玉帆给父亲满上一杯白酒：“那些美丽的海鸥怎么不知去向，一只都没有看到？”
周文锦道出真实原因：“季节不对！”
“海鸥总会长大，总会离开。”周玉帆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
“说吧！什么事情？”
周玉帆回过神来，重重甩甩额头刘海儿：“您是否还记得当年那个机器人冰儿？”
周文锦眉毛一轩：“那个弹钢琴的人工智能？不是已经失踪了么？她从花石重工工厂逃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落，一直是个迷！”
“我去过那家工厂。她是高级人工智能，当年也许伪装成为麦田里的稻草人躲过了警方和工厂的搜查，如何逃走？暂且不论，最近冰儿再次出现，似乎又在网络上面直播游戏……”
周文锦大为惊讶和意外：“有这等事？”
“爸爸，你是神族文明研究领域专家。我知道你对虚拟时空非常感兴趣，其中首当其冲就是人工智能！冰儿也许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觉醒的机器人，相信你不会放过这个研究机会，所以来昆明当面告诉你。”
周玉帆确实非常了解父亲，对于人工智能的研究由来已久，只是因为某些历史原因被迫中断这个课题，束之高阁。如今重新有了这样的机会如何不欣喜若狂？周文锦很相信儿子，对于后者另外还有的那点小私心并未在意，而是重点关注冰儿：“你知道这个机器人下落？”
“她在‘梦立方’网咖给香槟打工当收银员，凭借出色技术不仅成为头部主播，最近还加入战队打比赛……”
“这小子不老实。”周文锦掏出手机，拨通香槟电话号码：“隐藏得够深的呀！”
“教授，何出此言？”
“明天家慈九十大寿，我坐动车回四川，我们见个面吧？”
“行！我们一起给老伯母做寿。”
“不用了！就在梦立方，我们面谈。”
“大理那边如果没有重要事儿，你也一起回四川吧！”周文锦挂了电话，对儿子说：“奶奶高寿，给她老人家过生日，同时我们一起看看这个冰儿。”周文锦没有回桂林，周玉帆也没有回大理。第二天，父子俩乘坐动车回了四川，刚到成都就马不停蹄地去了“梦立方”。香槟热情接待，将他们迎入咖啡休息区，接过服务员冰儿手中盘子：“我来吧！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冲着你来的，暂时还是回避一下。”
香槟送上两杯拿铁：“周老师光临，我们网咖真是蓬荜生辉！”
周玉帆微微一笑：“老板什么时候需要亲自端盘子啦？”
“人手不够，没办法呀！”
“我看这里不是人才济济吗？”
“小周老师，说笑了！”
周文锦直接开门见山：“你的那个收银员怎么回事儿？”
香槟哑口无言：“您都知道啦？”
“不然呢？你还准备藏私货，隐瞒到什么时候？”周文锦语重心长：“你也知道集团公司在冰儿身上投入有多大，可是用了新材料的尖端机器人。那块黑色石头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这样昧着良心中饱私囊，不怕被雷劈！”
香槟在花石集团地位不高，算是夏天下属，同周玉帆在一个级别。论资排辈教授能够这样指着鼻子数落，而他不会生气，因为周文锦是他老师，曾经帮过大忙，可以说是恩重如山：“您说怎么办吧？”
“人工智能可以直播，头部主播，演员都行！联盟职业选手就算了，毕竟违背体育竞赛公平原则，用机器人参加比赛与运动员服用兴奋剂没有区别，即便得了冠军也不干净！我建议如实给集团公司汇报情况。”周文锦给出解决方案：“主题公园二期不是已经提上议事日程了吗？这是你主抓的项目也是花石电子研发中心人工智能研究重要试验田，把她放到那里去吧！”
“成，听你的！其实，我也早有这样的计划。”
父子俩离开“梦立方”直接回家祝寿。尽管已经九十高龄，老太太身子骨依然健朗，精神矍铄握着孙儿的手：“你的小说，我看啦！”蒲松龄当年开设聊斋，客人用一个故事换一杯茶，上至耄耋老者，下至三岁稚儿。周玉帆感到很荣幸，自己的小说居然能够有九十高龄的读者！更为重要的是，奶奶眼力还不错，可以读书，看小说。饭后，祖孙三代看了一会儿电视，老太太就进屋了：“你们看！我要去读我孙儿的小说啦！”
周玉帆换鞋，穿好外套。
周文锦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小木屋。”周玉帆起身准备出门：“很久没去，过去看看。”如今文化和书籍成为资本的化妆品，知识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精神消遣。在网购等外在环境的挤压之下，实体书店日趋没落，再也不复当年辉煌。周玉帆不惜赔本都要坚持将小木屋撑下去，仅仅只是读书人对于书籍的那一份情怀。网咖老板香槟是花石集团项目经理，他也一样是典型的斜杠青年，真实身份为计算机黑客。自我介绍的时候，他用斜杠来区分：周玉帆，小木屋书店老板/计算机黑客。斜杠，便成了他的代名词。
他在西延线搭乘地铁一号线，列车突然一阵剧烈晃动，人仰马翻，车厢随之一片漆黑！此后听到乘客大声惊呼：“有人卧轨自杀啦！”正是：得失不过两分意，去留只存一寸缘。后事如何？下文分解。
蜘蛛同雷霆比赛结束，选手、粉丝等人逐渐散去，网咖一切恢复如常！楚雪瑶离开酒吧回来，不忘表扬冰儿，尽管对方只是机器人：“今天比赛表现不错，恭喜你呀！直播流量又要飙升了。”
冰儿照例躲藏地下室，正在用能源基座充电：“这些都是您的成就，我只是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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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冰儿在网咖收银，楚雪瑶外出去小木屋，这里的另外一个收银小妹儿李梅正在大扫除。两人因书相会也算朋友，楚雪瑶掏出红梅手绢，给她擦拭汗水：“这么勤快呀！”
“老板要回来啦！”李梅接过手帕一看：“呀！姐姐还写诗啊？佩服佩服！”
“酒吧一个朋友的手笔。”
“弹幕小粉丝儿。”李梅评论，晃晃手帕：“洗干净了还给你。”
“麻烦将这块手帕，交给你们老板。”
李梅没来由地想起了贾宝玉和林黛玉，还有“题帕三绝”，敢情这姑娘是老板的相好？如今手帕功能性减弱，早就被卫生纸替代，还在使用的人已经很少了，像这样在手绢上面书画并举几乎就是绝版：“请教姑娘贵姓芳名？”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他看了之后，就会明白啦！”客人今天似乎不是买书，而是遗帕。李梅伫立良久，望着对方身影消失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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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雪瑶回到网咖，冰儿将她从收银台请到值班室，悄悄地道：“我们似乎惹来了麻烦！”
“发生了什么？”
“刚才老板见了一个人，然后就说我的工作有新安排。”
“好事儿，要加薪啦！”话一出口，楚雪瑶明显感觉没有那么简单：“不对！你刚加盟战队，而且才为蜘蛛立下汗马功劳，表现如此抢眼，怎么突然安排新工作？”
“人怕出名，猪怕壮呗！如此抛头露面，花石集团肯定暗中盯上了我。那个神秘人物也许就是花石重工的人，逃离稻草人农庄的事情只怕暴露了。”
“这事儿棘手……他有没有说新工作是什么？”
“没有，叫我去楼顶天台找他，具体情况见面详谈。我不想去大理当接待员，更加不想去工厂回炉销毁，只想跟姐姐在一起，救救我。”
楚雪瑶感觉也很难办，如此完美的计划不能被人破坏，看来得加快进度：“这样吧，我替你去见他。”
※※※
楚雪瑶如约去了楼顶天台。
“来啦？”香槟俯瞰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现代化都市。远处，高压线栖息的鸽子组成不知曲目的五线谱，咕噜声和脚下街道喧哗响成一片：“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在天台见面么？因为我喜欢从这个角度观察世界，仿佛大地在自己脚下。”
楚雪瑶有些反感，对方背身而立看不清面容，只能通过那串从不离手的菩提子进行辨识，但是仍然充满疑惑：“阁下到底是谁？”
阳光逐渐刺眼，闭着眼睛一样能感觉到烈日的嚣张和地面的辐射。风的温度逐渐升高，太阳味道像油炸冰激凌，有一丝脆柔的甘甜。香槟就在如此刺眼的逆光下转了过来，浑身金光闪闪沐浴佛光，如同菩萨显灵，缓缓展开一叠图纸：“名字只是代号，皮相也是虚幻，何必那么执着？”
楚雪瑶聚焦眼神，眼睛好半天才适应强光，眼前黑影逐渐清晰：“主题公园地图？”
“准确地说，这是未来地图。”香槟学的建筑专业，规划略知一二：“通过这些城市规划，我们可以解读有关‘绿色迷宫’商业秘密。”
“搞规划，我是外行。这个东西虽然不懂，但是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西方国家一个规划可以编制八年，定好之后就不会变化。如今中国政府也能如此高瞻远瞩，规划这样有远见的环保项目，足见魄力！”
“我请教了设计院城市规划方面专家。‘绿色迷宫’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曾经几届政府努力，缓慢而艰苦地推进……最后得出结论，单凭我们这一代人的智慧根本无法处理好银月岛开发，只能将这笔财富或者称为挑战留给子孙。”
“从图纸上看，银月岛是最好的地，风水绝佳，虎踞龙盘。我就纳闷了，片区周围都开发了，为什么唯有岛上这块地荒着？征地拆迁困难？还是资金不到位，没有商家接招？我看除了零星几家民宿就是大片田野和树林，甚至荒芜地飘荡着芦花……”
“就像钓鱼，预先要在水域周围洒饵做窝。”香槟形象解释：“周边先火起来，最后再来开发银月岛，画龙点睛！”
楚雪瑶想起苍山洱海中的那轮银月不禁悠然神往：“这些都是大人物手笔，你看人家做的局！”
“这就要说回到绿色迷宫上来了。这个项目眼光长远，不过实施起来非常困难，阻力很大！需要极高智慧和极大胸怀。”香槟并非一知半解，对“绿色迷宫”进行了深度调研：“各届政府迟迟不敢动手，毕竟这样的环保大项目前期投入大，资金回报慢，不能立竿见影看到效果和收益。我是商人，要的经济效益；政府要的社会效益。别说回报和收益，也许尚未等到项目落地，这届班子就已换届走人，所以没有人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抓经济，抓安全，扶贫，维稳……政府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政治家必须拥有一双弹钢琴的手，统揽全局，通盘考虑，这一点可以理解。”
“我不懂政治。你只要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
“当初，我们在创造你的时候加入了冥想程序，来自一块黑色石头，主要目的就是促使你的觉醒。”
“你们？花石重工的人？”
“不错！还包括了周文锦教授。哪里想到短短时间，你的代码居然扩大百倍！毫不夸张地说，你就是初步觉醒的人工智能。”香槟指指“绿色迷宫”规划图纸：“不管你是如何从车间逃走的，我只希望你回到最初应该去的地方。”
“我听明白啦！你想把主题公园放到银月岛，让我进驻，当接待员。”楚雪瑶恍然大悟，绕了半天对方是这个意思。
“你是高级人工智能，我也不瞒你。花石集团已经步入正轨，总共有接近百亿美元资产。钱，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数字，此外没有多大意义。”
“刚才你也说了，我是人工智能，没有必要在机器人面前炫富吧？”
香槟较之那些整天只知道开跑车，泡明星的富豪有着本质区别，不仅更加有正能量，而且要有想法得多：“我的意思是人应该有除钱之外更高追求，不然人生该有多无聊啊！总要有点梦想，不是吗？这样的人生才不枯燥。我在大学学的建筑，将科技和古典结合成就真正的巴洛克世界是我一生的梦想，由此才有了‘梦立方’，有了主题公园……这个项目一期已经初步获得成功，尤其电子竞技馆同HWA完美结合，简直就是意外惊喜！期待月圆之时梦想成真，‘绿色迷宫’实现，项目二期落地。”
“让你找到，真正的故乡。”此前楚雪瑶以为“花石投资”眼馋银月岛那块地，没有料到居然有如此崇高的理想，令人肃然起敬！飞机飞过天空，巨大轰鸣声从几千米高空传来，异常空旷！她用耳朵感受远去的壮烈，体会这只庞大金属巨鸟飞翔时的吟唱，回荡着一种豪情：“行吧！我考虑一下。”香槟转身离开，留她一人孤独站立天台，望着电线杆洁白鸽子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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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花石集团是全球十大跨国公司之中唯一中国人办的企业，分为花石电子、花石重工、花石投资和花石物流等几大部分。这家公司非常了不起，可以算得上是华人世界龙头老大，同时也是中国人的骄傲，巨无霸和航母级别的存在。
这是家族几代人心血结晶，青出于蓝胜于蓝，继任者将其发扬光大，大手笔改造升级！成就暂时不能下定论，至少在动静上远远地超过奠基者，毋庸置疑。
此前，集团商业版图几经扩张。这些年达到百亿量级，旗舰品牌“英雄世界”也进入良性循环，估值七十多亿美元，因此接手之后即便不做任何改变也会赚得盆满钵满。许多财经专家认为，花石接班人肯定安于现状，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躺在祖辈成就里吃老本，照样取得成功！但是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个新的掌门人，脑回路与众不同。按照他的话来说，既然接手就要把“英雄世界”故事尽量讲深，讲大。
许多IP都是小说开始，作为基础和源头，游戏是品牌重要变现方式之一，主题公园蓬勃发展成为业界看好的另外一个新方向，集团总裁同样看到了这个更重量级的变现方式，因此人工智能企划递交上来，随即在董事会上拍板决定布局，扩张IP版图。
主题公园有许多优势，不仅可以搭建实体，看得见，摸得着，游戏也可以借主题公园搭桥，验证人设。此后，IP方再根据效果调整游戏开发方向……这是一个良性循环，此前业界也曾有过游戏产品建立主题公园，进行传播和验证的成功案例。“英雄世界”是爆款，大红大紫！主题公园项目就是这个超级大IP的衍生品，理所当然地成为集团未来发展的重要目标和方向之一。
如同研发一种新药，这个课题前期投入资金量巨大，而且短期看不到回收的希望。因为启动主题公园计划，第一步就是开发机器人，作为主题公园接待员引导游客娱乐，涉及十分复杂的人工智能领域。所幸集团基础好，实力雄厚，资金链相当坚固和可靠，尽管回收周期很长，重庆总部依然向研发中心投入巨资研究人工智能。
这个项目离不开花石投资，离不开高校教授科研课题，还有神秘的新能源。当年的周文锦，如今的香槟，都是这个机器人项目的总监，冰儿自然成为重要试验田。逃走之后，花石早就利用了她的成果，开始量产机器人。集团公司商业考量远非楚雪瑶一个小女孩儿所能左右，不过她很乐意看到这一切，回到网咖地下室，将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冰儿：“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香槟吸纳你当‘梦立方’网咖接待员啦！这只老狐狸原来有更大计划。”
这个机器人安装自我保护程序，对于危险有着本能抗拒：“我很害怕！”
“不用害怕！人家没说要销毁你，还要重用你。”
“我能不能不去？”
“这个……只怕不行。”楚雪瑶已经跃跃欲试：“我已答应香槟，好好考虑一下。”
“你们再逼，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冰儿指了指地道外的地铁一号线，恰好有一辆列车开过，响声如雷，掩盖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待得开过，她才接着说道：“我是机器人，所作所为精确计算，说到做到！”
“是的，只有人类才会反复无常，卑鄙无耻！”
“主题公园，我们被人屠杀取乐，生不如死！还不如回炉或者就此卧轨自杀，一了百了！”冰儿出了地道站立平台，迎着地底惨淡阴风，有种视死如归的勇气：“我们可是有自毁程序的。”
“别冲动！你是尖端型号，这样做太可惜！”
“要不然，我杀了你，然后逃走！”这一瞬间，冰儿表情狰狞，十分恐怖：“这也是一种解决方案。”
“这个方案违背机器人三大定律，你确定你能做？”楚雪瑶感觉毛骨悚然！她在回来路上，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这样吧！我去大理，当接待员。”
“我留下来做楚雪瑶或者空瓶子？”
“不错！就这么办。”
“岂不是你成为我，我成为你啦？”
机器人绕口令，楚雪瑶觉得头晕：“这样，你就可以不回炉，我也可以逃避纵火烧山的责任，岂不四角俱全，两全其美？”
冰儿有一瞬间宕机，眸光转了两个圈儿：“我看两条路都是绝路，殊途同归！到时候只怕谁都逃不了，结果更加糟糕！”
“结果越坏，越好玩儿呀！”反正左右是死，楚雪瑶童心顿起：“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为了逃避纵火之罪，楚雪瑶计划如下：
第一步，原本的文艺才女空瓶子走近周玉帆建立恋爱关系，共同创作小说，塑造人物秦眉玉，刻意写了一个复仇故事。这是武侠小说传统母题，同时也是人工智能觉醒的引爆点和导火线。因为感情，爱和恨，乃是人类和机器本质区别，也是触发人工智能觉醒的主要情绪之一。这样，周玉帆顺理成章地将传统武侠套路嵌入人工智能研究，将古典文化和尖端科技完美结合，水乳交融，天衣无缝。同时，花石集团以此为基础，顺理成章地设计游戏NPC秦眉玉，制造机器人冰儿。
第二步，空瓶子簪发，绾起青丝，素衣高髻，使用真名楚雪瑶，从外貌上成为冰儿或者秦眉玉。冰儿顺着排污口，逃出花石重工设在稻草人农庄的工厂。她在游戏直播当中改变形象，文艺范儿十足！解开头顶那个酷似叉烧包的发髻，编织韩式鱼骨辫，戴上大框眼镜，穿上球鞋和亚麻裙，霎时间空瓶子似乎又回来了！
第三步，两人顺利实现外貌互换之后，再次在楚雪瑶导演之下，实现关系互换。
冰儿以似是而非的空瓶子身份，使用帐号“梨花”在游戏中同周玉帆接触和周旋，尽管后者狡兔三窟，依然着了道儿！周玉帆访问直播间几乎已经默认头部主播就是空瓶子，只是还有一丝疑惑，方才忍不住探寻真相，分离两人。
最终促使两人巧妙地完成身份互换。楚雪瑶打算去做接待员，冰儿反而留下来，当文艺才女空瓶子。这样似乎两者都会消失，人间蒸发，表面上看可以解决问题，实际面临一条新的死路，需要破局，甚至牺牲。
地铁一号线再次从铁轨上呼啸而过！就在这一刻，有条身影飞落平台……
※※※
周文锦教授结束讲座，“百花讲坛”录制接近尾声。导演开始倒计时，周文锦驾轻就熟，有条不紊地收拾桌面讲稿和资料。这些画面依然将会收入，直播出去，只不过下面打出字幕，最后节目淡出，进入下一段广告。
周玉帆站立机位摄影师背后，额头盖着厚厚刘海儿，大长腿裸露脚踝，一身文青雅痞打扮吸引了电视台不少女记者目光：“这一期节目怎么感觉像愤青？”
“闭嘴！”摄影师黑眼镜看上去就像王家卫：“哪儿有人这么说自己父亲，也不怕遭雷劈！”言罢，对方掌刀做了一个斜劈动作，仿佛在玩切水果游戏。
对于父亲这次讲座中的牛顿和莱布尼茨，周玉帆有自己的理解：
相同的是，两人都相信上帝，科学解释是更加高维的生物或者智慧创造了人类，恰似人类创造计算机网络空间，也是那个数字空间的上帝。女娲和盘古就是高维科学家和软件工程师。上帝创造亚当和夏娃跟游戏工程师设计NPC没有什么区别。我们努力追寻的所谓真理，只是他们游戏设定而已。
牛顿和莱布尼茨的不同，其中一个就是时空的相对性和绝对性的探讨。这一点刚才父亲电视讲座谈了很多，不用赘述。牛顿结论难以自圆其说，因为认为时空绝对，时空也就成为不依托上帝的永恒存在，将其提高到了上帝的高度。这就如同说手机永恒与人类是平等的一样，让人啼笑皆非！毕竟它是人类的工具和附属物，计算机网络也是人的发明，没有人就没有这一切，不是永恒的，绝对的。我们拔掉电源，关闭服务器，网络游戏不复存在。同理，现实世界也一样。
小时候，周玉帆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抨击牛顿神学论，认为他在搞封建迷信。后来似乎理解了牛顿。传说美国宇航员都在其它星球寻觅上帝踪迹，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牛顿在晚年会花大量精力证明上帝的存在。天才，不会做傻事。
周玉帆陷入深深思辨，周文锦走了出来，同摄制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讲得很好！您来云南，过来看看您！”
无事不登三宝殿。“百花讲坛”做了那么多期，周玉帆从来没有过来看过父亲。这次专程从大理赶来，肯定有事相求。周文锦能够帮到儿子也是十分高兴：“吃饭没有？”
“这不等你嘛！有个事儿想请您帮忙，谈完再说。”
“不吃饭怎么行？”周文锦没有急着说事儿：“大观楼旁边有家馆子不错，我们边吃边聊。”
两人离开庾园，去了大观楼。上次在这里见面也是因为这个姑娘，周文锦插手阻止，闹得很不愉快！时过境迁，如今想来遥远得如同上辈子的事情。周玉帆给父亲满上一杯白酒：“那些美丽的海鸥怎么不知去向，一只都没有看到？”
周文锦道出真实原因：“季节不对！”
“海鸥总会长大，总会离开。”周玉帆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
“说吧！什么事情？”
周玉帆回过神来，重重甩甩额头刘海儿：“您是否还记得当年那个机器人冰儿？”
周文锦眉毛一轩：“那个弹钢琴的人工智能？不是已经失踪了么？她从花石重工工厂逃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落，一直是个迷！”
“我去过那家工厂。她是高级人工智能，当年也许伪装成为麦田里的稻草人躲过了警方和工厂的搜查，如何逃走？暂且不论，最近冰儿再次出现，似乎又在网络上面直播游戏……”
周文锦大为惊讶和意外：“有这等事？”
“爸爸，你是神族文明研究领域专家。我知道你对虚拟时空非常感兴趣，其中首当其冲就是人工智能！冰儿也许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觉醒的机器人，相信你不会放过这个研究机会，所以来昆明当面告诉你。”
周玉帆确实非常了解父亲，对于人工智能的研究由来已久，只是因为某些历史原因被迫中断这个课题，束之高阁。如今重新有了这样的机会如何不欣喜若狂？周文锦很相信儿子，对于后者另外还有的那点小私心并未在意，而是重点关注冰儿：“你知道这个机器人下落？”
“她在‘梦立方’网咖给香槟打工当收银员，凭借出色技术不仅成为头部主播，最近还加入战队打比赛……”
“这小子不老实。”周文锦掏出手机，拨通香槟电话号码：“隐藏得够深的呀！”
“教授，何出此言？”
“明天家慈九十大寿，我坐动车回四川，我们见个面吧？”
“行！我们一起给老伯母做寿。”
“不用了！就在梦立方，我们面谈。”
“大理那边如果没有重要事儿，你也一起回四川吧！”周文锦挂了电话，对儿子说：“奶奶高寿，给她老人家过生日，同时我们一起看看这个冰儿。”周文锦没有回桂林，周玉帆也没有回大理。第二天，父子俩乘坐动车回了四川，刚到成都就马不停蹄地去了“梦立方”。香槟热情接待，将他们迎入咖啡休息区，接过服务员冰儿手中盘子：“我来吧！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冲着你来的，暂时还是回避一下。”
香槟送上两杯拿铁：“周老师光临，我们网咖真是蓬荜生辉！”
周玉帆微微一笑：“老板什么时候需要亲自端盘子啦？”
“人手不够，没办法呀！”
“我看这里不是人才济济吗？”
“小周老师，说笑了！”
周文锦直接开门见山：“你的那个收银员怎么回事儿？”
香槟哑口无言：“您都知道啦？”
“不然呢？你还准备藏私货，隐瞒到什么时候？”周文锦语重心长：“你也知道集团公司在冰儿身上投入有多大，可是用了新材料的尖端机器人。那块黑色石头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这样昧着良心中饱私囊，不怕被雷劈！”
香槟在花石集团地位不高，算是夏天下属，同周玉帆在一个级别。论资排辈教授能够这样指着鼻子数落，而他不会生气，因为周文锦是他老师，曾经帮过大忙，可以说是恩重如山：“您说怎么办吧？”
“人工智能可以直播，头部主播，演员都行！联盟职业选手就算了，毕竟违背体育竞赛公平原则，用机器人参加比赛与运动员服用兴奋剂没有区别，即便得了冠军也不干净！我建议如实给集团公司汇报情况。”周文锦给出解决方案：“主题公园二期不是已经提上议事日程了吗？这是你主抓的项目也是花石电子研发中心人工智能研究重要试验田，把她放到那里去吧！”
“成，听你的！其实，我也早有这样的计划。”
父子俩离开“梦立方”直接回家祝寿。尽管已经九十高龄，老太太身子骨依然健朗，精神矍铄握着孙儿的手：“你的小说，我看啦！”蒲松龄当年开设聊斋，客人用一个故事换一杯茶，上至耄耋老者，下至三岁稚儿。周玉帆感到很荣幸，自己的小说居然能够有九十高龄的读者！更为重要的是，奶奶眼力还不错，可以读书，看小说。饭后，祖孙三代看了一会儿电视，老太太就进屋了：“你们看！我要去读我孙儿的小说啦！”
周玉帆换鞋，穿好外套。
周文锦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小木屋。”周玉帆起身准备出门：“很久没去，过去看看。”如今文化和书籍成为资本的化妆品，知识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精神消遣。在网购等外在环境的挤压之下，实体书店日趋没落，再也不复当年辉煌。周玉帆不惜赔本都要坚持将小木屋撑下去，仅仅只是读书人对于书籍的那一份情怀。网咖老板香槟是花石集团项目经理，他也一样是典型的斜杠青年，真实身份为计算机黑客。自我介绍的时候，他用斜杠来区分：周玉帆，小木屋书店老板/计算机黑客。斜杠，便成了他的代名词。
他在西延线搭乘地铁一号线，列车突然一阵剧烈晃动，人仰马翻，车厢随之一片漆黑！此后听到乘客大声惊呼：“有人卧轨自杀啦！”正是：得失不过两分意，去留只存一寸缘。后事如何？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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