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 晁衡夜走菩萨顶 李白斗酒洛阳城（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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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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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醒来，你如春雪一般融化；一夜睡去，你在梦中复活。
对于如何回到过去或者前往未来，单纯地意识返回还是肉体直接穿越？唐玉佛记忆模糊，甚至是否真的回到过去？都是值得怀疑的，也许只是进入了另外一段时空，既非过去亦非未来。时空旅行感受类似玩一款沉浸式网络游戏或者欣赏一部他人为你执导，由你本人出演的电影，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根据平行空间理论，其实已经不在同一时空。
无论如何，时光手记，每一刻都是一场雕刻。我们又用“仿佛”这个词语，描绘心念状态。于是，就在此刻，仿如佛在。
一道强烈时间波刺激大脑皮层，时间建立没有带来痛苦，唯一标记就是当时感受，随后更多影像涌现出来如同进入历史博物馆，睁眼看到情景使他倒抽一口凉气。
天！这是甚么地方？一个只会出现在电影里的古服丽人对着自己磕头，默默祝祷，因为角度原因无法看到她的真容。
脚步声响起。
他的眼光凝定木门，心脏嚯嚯跃动，祈祷这是实验一部分，那个疯子陈小愚摆布的恶作剧，欺骗自己相信真的通过鬼炉回到古代。
木门推开，胖婢步入，垂挂髻，柳叶眉，白襦蓝裙，色彩清丽：“林三十娘，我们该回去了，太阳快落山啦！”唐朝独特审美角度与二十一世纪社会以瘦为美理念背道而驰，提倡以胖为美。仕女们不会减肥，通常以丰满形象示人，丰颊满光华。
“唐俑娃娃？！”他惊讶地闪闪眉毛，捡起掉到地上的下巴。不论梳起发髻造型还是肉嘟嘟小胖脸，胖婢都与唐俑娃娃形象极其相似！唐玉佛一阵心寒，真的去了玄奘老乡唐朝？
那小娘子还是没有抬头，插上一炷香：“竹篮编好啦？”唐玉佛目光始终锁定林三十娘上香的手，晶莹如玉。这一瞬间，人体器官也成为了一个独立的角色。
胖婢嘴唇不满地向下耷拉，眉间紧锁，消极情绪清晰可见：“伐竹太累，竹编太难！我又不是篾匠。”
林三十娘音调转沉：“牡丹，你又调皮，不能偷懒呀！”
牡丹下巴微微抬起，柳叶眉微微下垂，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下次准行！”
“明日之事，明日再说。”林三十娘终于抬起头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许诺之事，你何时完成过？”
牡丹调皮地道：“小姐突然编筐，可是要捉神都龙王，为民除害？”
林三十娘怫然而叹：“我哪里有这个本事？！”
唐玉佛真想目睹小姐真容，忽而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老脸一红连忙蹲了下来！这个时候方才发现原本被雷劈成焦炭的双腿似乎能够活动，只是因为长期行动不便留下肌肉记忆有些不大灵光。他很激动，闭上眼睛稍微放松，随后尝试动动脚趾居然成功啦！这是一双全新腿脚，望着活动自如的器官，唐玉佛心下大喜过望：“腿呀腿！你又是我的了。”由此看来，游鹏说的完全正确！另一时空真的有一具完整躯壳，如同网络游戏申请新号，他真能够通过这样另类方式恢复健康！这一发现，委实让他又惊又喜！
唐玉佛仔细打量四周，原来挤在促狭空间，瓶子形状，无漏圆满！背后供奉一尊观音菩萨，脸庞丰满圆润，体态丰腴健美，左手拎着藏身净瓶，右臂自然弯曲，持佛尘于右肩之后。除了身材比例适中，动态变化也很微妙，身躯略微扭动与轻轻倾斜头颅构成一道优美曲线，俨然一位温顺、文静而又善良的少妇形象！闹了半天自己居然藏在佛像手办净瓶里面，于是大气不敢出一口，静观其变。
牡丹口无遮拦：“洛阳那么多寺庙，何以大老远跑来这里？荒庵那么小，哪里容得下真佛？”
“住嘴！”林三十娘粉脸含嗔，叱道：“不许胡说，你又知道什么？张嘴在此毁僧谤道。”牡丹挨骂也就不敢多说什么。
拜佛双姝没有耽搁多长时间，临去之时仅仅只是请走佛前一盏青灯。净瓶用于盛水或者插花，供在佛前。唐玉佛爬出，离开观音殿。
蔓草过膝，荒庵数楹。殿坪蕉荫碧凉，阒无一人。风动处，翠篁送韵，桂香飘溢！吹下一片枯枝断梗。晾衣竿悬挂两件僧尼浆洗过的缁衣芒鞋，随风飘荡，早已风干！唐玉佛裹在身上遮羞，拾起墙角斜靠的一根龙头拐杖，想来尼姑庵清修的是年迈老师太，随后一拧，不可思议的是杖中居然藏有一口防身之剑，冷若冰雪，寒如飞霜。传说，佘太君就有这样一条龙头拐杖，上打昏君，下打奸佞。此刻如果真是唐朝，只怕她都还没出世呢！
唐玉佛蹑迹而窗窥之，其后书屋堆满黄卷，布局精美，色调偏暖，清新亮丽，因为无人所以大摇大摆，登堂入室。榻上铺设一张人皮，感觉就像神尼成佛之后留下的臭皮囊。唐玉佛执彩笔而绘之，凭借记忆临摹曾经见到的《白衣观音图》，也就是那幅青灯神尼画像，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身遂化女子。二十一世纪女孩儿，化妆是女神，卸妆是女鬼！唐玉佛也一样，原本凶神恶煞如同厉鬼，满脸杀气！戴上面具变得慈眉善目，持杖出门。
这里就是洛阳城外有名的菩萨顶，庵外一片茂密树林，纠缠繁柯，飞攫横枝。官道驰来一辆马车，轿厢中人非富即贵。为一犊车，饰以金翠，间以珠玉。一车之费，不啻数十万贯。竞饰车服，可把普通马车比下去啦！
空山寂寂，浓暮暗垂，一弯明月悬挂中天，散发迷蒙光辉。松涛天籁，浓荫匝地。如果细心觅察，危岩怪崖中有一峰头高扫云霄，其堑削平壁上半截呈露胭脂土色，宛若天牢朱霞。有株龙鳞凤翳纠柯古松斜植断壁，一条黑影立在崖沿略微顿了一顿，突然侧身扑下，似箭一般飞向那株虬松，泻落缠结盘柯。松翳月色，闪闪发亮！面像瞧不清楚，但是冷硬如同僵尸，似乎脸罩黄金面具，同样不以真面目示人。
唐玉佛身形一动，疾逾电闪窜出，掠身松柯。山岭之上，乌鸦啊啊啊地叫着。数十条人影电疾飘闪，来回不定。山风紧吹，落下一片枯枝断梗。
唐玉佛衣衫飘飘，声音入耳：“有埋伏！”话音甫落，前方闪出一条黑影拦路！此人名叫孟康，掣出腰间一条蟒筋软鞭，呼地挥来，飞鹰攫兔。
罡风之下，官道马车顿时撕成两半！车厢里的倭人年近古稀，胸前留有一部宝髯，往后倏然掠退恰恰躲过软鞭，同时剑芒圈住。对方曳着一声长嘶坠地，原来就趁刹那空隙，宝剑插入胸膛。孟康全身剧震，软鞭脱手堕地。怪崖松柯之上，那位金面人突然出手，毫不迟疑飘身而下，快得如同鬼魅：“金吾卫奉陈南星大人之命，烦请晁衡大人移步洛阳，晤面一叙。”
唐玉佛霜眉浓皱，对方冷面手辣，武功高强得多！晁衡招架不及，眼看对方手戟即要戮下，旁边伸出一条龙头拐杖，杖端猛点戟身。蒙面杀手手臂发麻，虎口渗血：“哪里来的贼尼，竟敢管朝廷之事，活得不耐烦啦？”唐玉佛长眉及颊，海口贝齿，双眼开阖之间精芒逼吐，哪有半点尼姑影子？只是乔装之后形貌逼肖，身披一副绘画过的皮囊，虚伪面貌骗过对方，加之蒙面人被这一杖点得眼冒金星有些犯晕，通过皮相和缁衣芒鞋胡乱作出推测和判断。
晁衡毫不惊讶地表示欢迎，也将唐玉佛错认成了荒庵神尼：“多谢师太，拔刀相助！”由此看来，易容术没有破绽。唐玉佛索性将错就错！双手合在一起厚如门板，显然已将佛家掌力练至炉火纯青：“贫尼青灯，见过大人。”蓦闻远处沥沥莺声，金面客按下手戟，愤气填膺：“布阵！”话音甫落，一群蒙面黑衣人围了上来，有条不紊地慢慢收拢阵法。
青灯神尼拔出杖中剑，猛虎一般扑了过去，朝着最近一人疾劈。此阵固若金汤几乎没有什么破绽，哪知青灯神尼身形奇快，强攻阵法！出手之后，剑光立时回卷，如若飞电。对手迎腰斩断，嗥叫一声倒地。神尼撤回挡在晁衡身前如同铜墙铁壁：“这里交给我。”
“师太，好俊身手！”晁衡称赞。
另一名蒙面人运刀劈来：“他们想要逃走！”
唐玉佛雄心陡奋，闪身避过敌剑，振腕砍翻一名敌人：“这些人不好对付，快走！”他的武技强横，收剑入杖，金光晃动又是一记劈山棍，狠狠地抽了过来。
这群金吾卫早泄锐气，纷纷闪避！阵法出现破绽，晁衡得以觑准空隙，跳出圈外却不着急遁走。
唐玉佛龙头拐杖进而横扫，带翻一大片刺客，再也起不来。仅仅剩下金面人挥舞手戟，激战方酣，兀自缠斗不休！眼看败像已露，怒不可遏！一对手戟幻为两条黑气，交相缠绕。
朔风扫谷，啸声雷动，好一场恶战！
黄光黑气，各有所长。
戟在战场可以刺击，也可勾啄。手戟，手所持擿之戟也。它与卜字形铁戟头部相似，直刺旁侧有一横出短枝，尾端似有细绳缠绕以供单手操持，遥掷击敌。金面人有点真本事，一对手戟，严锋劲枝，摛锷耀芒！只是刚才那一重棍严重影响战斗力，真气不纯，气息重浊，精奇轻功施展力不从心，体态也就没有那么轻盈和敏捷。
唐玉佛力气丝毫不衰，反而精神弥长，束肌成钢，防高血厚，身体素质极佳！力量方面天赋异禀，才华横溢！见到金面人不依不饶，武功另说，确实难缠，只好再次拔剑，剑势如若铜墙铁壁，罡气真贯剑尖，暴吐七尺，爆发力惊人！金面人勉力挡格，当地一声大响，震耳欲聋！只觉敌剑劲道强绝，一条手臂震得全麻木了，人亦冲得跄踉横跌。
唐玉佛占了上风，时剑时杖，变化莫测。金面人使出巧劲，短戟勉强拨开敌剑，小腹传来一阵剧痛，原来对手膝头重重顶撞一记，足足飞出三两丈远，委顿在地，无力再战！良久起身来到孟康身畔，不能置信地看着胸前直没至柄的敌刃，鲜血正由血槽滚滚流出：“我来救你！别说话，守住真气。”
“好个贼尼！”孟康早已成为血人：“给我一个痛快！”
金面人扔掉擦血红巾，脱下披风给他裹伤。这一剑插入心脏，下手狠辣！竟然无法包扎。金面人颓然放弃，只能用披风盖住尸体：“孟康，你已经尽忠啦！”
青灯神尼冷面手辣，长身玉立，收剑入杖，鼻中浓哼一声：“走！”
“沙门中人何时开始管江湖之事啦？”金吾卫愕然，疑云满腹。
金面人万万没有想到今日输给一个尼姑：“有朝一日，江湖再见。”言罢一瘸一拐，带着金吾卫转身离去。她的出没，踏雪无痕，轻功玄奥！此刻留下一串长长足迹，由此可见受伤之重。
青灯神尼拾起地上红巾，随风飞扬：“这是小娘子用的东西呀？！”
晁衡猜测，望着金面人离去背影：“也许相好小娘子用的手绢。”
青灯神尼收了手绢，这条线索留待日后再查，推理另一种可能：“此人根本就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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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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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神尼遥指远处那楹荒庵：“月黑风高，夤夜赶路太不安全，不如就在庵中借宿一宿，明日再回洛阳不迟！”
“如此打扰师太啦！”晁衡晚年仕途顺利，何以孤身一人前来菩萨顶？两人返回败落荒庵，阒无一人。庙门贴着一张印信榜文：“神都告示：白沙渚新有一条巨蟒，近来伤害人命。如今杖限各乡里正并渔民人等，打捕未获。如有过往客商结伴过江，单身客人不许过江，恐被伤害性命。各宜知悉。”
“神都龙王？”唐玉佛住脚读时，方知那位上香娘子和小婢牡丹所言非虚：“福祸无门，唯人所召，心有恶念，妖孽自至。”晁衡同意：“师太所言甚是。”
大雄宝殿相对宽敞，经幡铜鼎，青烟袅袅！在这样的梵宇僧楼潜习澈悟，凡念浊虑为之尽蠲！佛祖端坐八瓣束腰莲花座，螺纹肉髻周围彩虹飞焰，万道金光！脊中停着大鹏金翅雕，鲲头豹眼，尖喙锐目，云程九万，振北图南。文殊普贤菩萨头戴宝冠，身着透明纱衣，骑乘青狮白象，装饰披帛、项链、璎珞、腕钏等配饰，巧妙联缀，繁复华美。文殊菩萨坐骑是青毛狮子，凿牙锯齿，赤眉飘焰，眼光如电，吼声若雷！普贤菩萨坐骑则是藏齿修身多年的黄牙老象，凤目金睛，长鼻银毛，看头似尾，身躯磊磊，细声细语如同窈窕佳人，玉面皱眉好似牛头恶鬼。此外，天王英武雄健，力士咄咄逼人！……这样的场景，唐玉佛在“龙门石窟”见过。沧海桑田，时空变幻！宗教似乎永远不变。佛，依然是佛。
阿倍仲麻吕，中文名字晁衡，斜靠供桌，欲言又止！对于唐玉佛来说，这个倭人仅仅只是历史教科书一串名字而已，知之甚少！端坐蒲团，双腿盘叠：“深山老林，人迹罕至！这座荒庵非常安全，放心！”晁衡似乎和青灯神尼本尊熟识，没有太多虚伪客套：“出家人慈悲为怀，多谢救命之恩！”唐玉佛双手合十，顺水推舟：“哪里，举手之劳。”
“太上皇找您炼丹，如果真的相思成灾，我们可以丹药幻术为引，安排他同玉玦散人见面。”晁衡直接开门见山，夤夜孤身前往菩萨顶，原来是秘见荒庵神尼，不过显然认错了人！他拿出了珠宝镶嵌的金盒，可盛香料或同心结等表定情的饰物：“玉玦散人旧日信物，遥寄寸心，唯有此物方能让他相信。”她将钗盒分开，金钗留下一股，然后将盒底和另一股金钗给了神尼。
唐玉佛一脸懵逼，索性将错就错！根据晁衡目前年龄推断，此刻应是安史之乱后，对方口中太上皇应该就是李隆基：“如果贫尼所料不错，玉玦散人就是当年贵妃娘娘吧？”这个不难猜测，不过按照正史记载，杨贵妃早已不在人世，何以有见面一说？
晁衡眼睛寒光涌动：“事关重大！师太为什么要说出来？隔墙有耳。”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唐玉佛引用清朝词宗纳兰性德《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杨玉环出家，可不就是玉玦？”
晁衡显然没有听过，双眼精光大盛：“师太绣口锦心，写得好文章！”
“你慌什么？”唐玉佛看到对方神态剧烈变化，甚至起了杀心！于是拍拍他的手背：“庙门已经锁好，不会有人进来。”
“玉玦散人确实道号太真。”晁衡说得隐晦：“当年马嵬驿兵变并没有死，跟着我的朋友辗转去了日本……您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唐玉佛想起身上披的这张人皮，荒庵老尼只怕在这件事中充当重要角色。此外，金钗留一股，钿盒留一扇。金钗擘开黄金，钿盒平分宝钿。这样的做法也同记录相符：“<长恨歌>，原来都是真的。”
这次轮到晁衡一脸懵逼：“<长恨歌>？”
“一首长诗。”唐玉佛想起其时白居易《长恨歌》尚未问世。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她是这个帝国天大秘密，还望师太守口如瓶。”晁衡没有追问：“别的不说，单是金吾卫就已足够难缠！今天看到那匹飞红巾了吧？就是陈南星派来的刺客。”
“陈南星是谁？”
“陈玄礼将军后人，如今官拜监察院执戟郎。”
“监察院又是什么组织？”史书可没相关记载。
“也罢！师太方外之人，情有可原。”晁衡喁喁私语：“这是圣人培植特务组织，弹劾百官行使监察职权，权势滔天！执戟郎就是院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下面还设御史和长史，统领狼卫和鹰卫……我们被盯上啦！多加小心！”
眼前这位历史教科书上的龙套和酱油角色，唐玉佛咀嚼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安史之乱爆发，五十五岁的阿倍仲麻吕，随侍玄宗皇帝与杨贵妃，逃离长安，走避蜀地。作为随从人员，亲眼所见马嵬驿兵变，属于见证者。
大唐开放而自信，擢拔人才具有国际视野，只要有才能并不在乎血统。汉胡身份没有那么重要，甚至还有外国人当宰相，所以阿倍仲麻吕才能获得机会，担任唐玄宗机要秘书。虽然以其才华和人品深得玄宗宠爱，但是显然不能达到杨玉环、高力士那样亲密地步。顶多算是马仔，高力士才是影子，杨玉环是灵魂。这就很让人怀疑和费解了，虽为倭国遣唐使，何以随行在侧？正史虽然并非语焉不详，野史却是大做文章，大书特书！因为故事传奇性，还有大美女杨玉环……史学和文学模糊边界，水乳交融，达到高度统一和契合。
关于杨贵妃生死，后世众说纷纭！传说并未死于马嵬驿，而是远遁至蓬莱国。蓬莱泛指仙岛，神仙居住的蓬莱国也许就是日本国，存在多处杨贵妃之墓。这就可以解释阿倍仲麻吕随行，原来高力士勒死的是侍女，晁衡将她带到日本。据说，马嵬驿之墓只剩织锦香囊，杨贵妃丰满玉体已成骸骨，所以有“衣冠冢”之说，成为杨玉环假死一条旁证。
这些传说为何流传？一大理由出自白居易《长恨歌》。有一方士千里远至蓬莱宫，奉玄宗皇帝之命寻觅杨贵妃香消玉殒魂魄……长诗章节脍炙人口，所以唐玉佛方才提及这首彼时尚未面世的长诗。那位方士是否就是晁衡深夜孤身晤面的菩萨顶荒庵神尼？答案呼之欲出！
此人能用虔诚心念招来亡魂，有感李隆基思念深沉，愿以法力相助不倦地追寻。驾驭云气冲上高空如闪电般驰奔，上天入地到处探问。上至青天碧霄，下至黄泉地狱，两处茫茫不见倩影。这也就解释了晁衡为何会来荒庵烧香？也许正是他们私下约定，无奈神尼成佛，灵魂飞升！书房只剩一具空皮囊，随后唐玉佛入坑，不仅使用人设和身份，同时也接替了她的工作。
至于陈南星布下天罗地网，十面埋伏，同样可以给出合理解释。马嵬驿兵变，陈玄礼就是重要参与者之一。当时，六军不发，士兵哗变，大家把怒火集中在奸相身上。一个叫做张小敬的人砍死杨国忠。他们为了避免反攻倒算，所以杨国忠妹妹杨玉环必须死！李隆基为了安抚军心，鼓舞士气，赐下三尺白绫被迫让高力士勒死杨贵妃。如果当时死的真是侍女，杨玉环死里逃生东渡蓬莱成为如今的玉玦散人，那么最不愿意看到她的必定是陈家。他们害怕贵妃回来报仇，秋后算账，因此千方百计阻止她同太上皇李隆基见面。唐玉佛想通这一层，仔细梳理清楚这些人物复杂关系，执戟郎派人密林伏击晁衡也就不难理解了。
蚊虫叮咬，辗转难眠！他想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里，与这些重要历史人物有了交集，不知这座深山老林中的荒庵，到底有着什么古怪？这里一草一木皆同穿越有关，该当成为未来重要秘密基地。
翌日，晁衡不告而别，临走之前只在佛前烧了一炷高香。
唐玉佛取了大雄宝殿供奉香火钱，揣在怀里，离开荒庵，开启他的另一时空之旅。
陈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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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醒来，你如春雪一般融化；一夜睡去，你在梦中复活。
对于如何回到过去或者前往未来，单纯地意识返回还是肉体直接穿越？唐玉佛记忆模糊，甚至是否真的回到过去？都是值得怀疑的，也许只是进入了另外一段时空，既非过去亦非未来。时空旅行感受类似玩一款沉浸式网络游戏或者欣赏一部他人为你执导，由你本人出演的电影，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根据平行空间理论，其实已经不在同一时空。
无论如何，时光手记，每一刻都是一场雕刻。我们又用“仿佛”这个词语，描绘心念状态。于是，就在此刻，仿如佛在。
一道强烈时间波刺激大脑皮层，时间建立没有带来痛苦，唯一标记就是当时感受，随后更多影像涌现出来如同进入历史博物馆，睁眼看到情景使他倒抽一口凉气。
天！这是甚么地方？一个只会出现在电影里的古服丽人对着自己磕头，默默祝祷，因为角度原因无法看到她的真容。
脚步声响起。
他的眼光凝定木门，心脏嚯嚯跃动，祈祷这是实验一部分，那个疯子陈小愚摆布的恶作剧，欺骗自己相信真的通过鬼炉回到古代。
木门推开，胖婢步入，垂挂髻，柳叶眉，白襦蓝裙，色彩清丽：“林三十娘，我们该回去了，太阳快落山啦！”唐朝独特审美角度与二十一世纪社会以瘦为美理念背道而驰，提倡以胖为美。仕女们不会减肥，通常以丰满形象示人，丰颊满光华。
“唐俑娃娃？！”他惊讶地闪闪眉毛，捡起掉到地上的下巴。不论梳起发髻造型还是肉嘟嘟小胖脸，胖婢都与唐俑娃娃形象极其相似！唐玉佛一阵心寒，真的去了玄奘老乡唐朝？
那小娘子还是没有抬头，插上一炷香：“竹篮编好啦？”唐玉佛目光始终锁定林三十娘上香的手，晶莹如玉。这一瞬间，人体器官也成为了一个独立的角色。
胖婢嘴唇不满地向下耷拉，眉间紧锁，消极情绪清晰可见：“伐竹太累，竹编太难！我又不是篾匠。”
林三十娘音调转沉：“牡丹，你又调皮，不能偷懒呀！”
牡丹下巴微微抬起，柳叶眉微微下垂，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下次准行！”
“明日之事，明日再说。”林三十娘终于抬起头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许诺之事，你何时完成过？”
牡丹调皮地道：“小姐突然编筐，可是要捉神都龙王，为民除害？”
林三十娘怫然而叹：“我哪里有这个本事？！”
唐玉佛真想目睹小姐真容，忽而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老脸一红连忙蹲了下来！这个时候方才发现原本被雷劈成焦炭的双腿似乎能够活动，只是因为长期行动不便留下肌肉记忆有些不大灵光。他很激动，闭上眼睛稍微放松，随后尝试动动脚趾居然成功啦！这是一双全新腿脚，望着活动自如的器官，唐玉佛心下大喜过望：“腿呀腿！你又是我的了。”由此看来，游鹏说的完全正确！另一时空真的有一具完整躯壳，如同网络游戏申请新号，他真能够通过这样另类方式恢复健康！这一发现，委实让他又惊又喜！
唐玉佛仔细打量四周，原来挤在促狭空间，瓶子形状，无漏圆满！背后供奉一尊观音菩萨，脸庞丰满圆润，体态丰腴健美，左手拎着藏身净瓶，右臂自然弯曲，持佛尘于右肩之后。除了身材比例适中，动态变化也很微妙，身躯略微扭动与轻轻倾斜头颅构成一道优美曲线，俨然一位温顺、文静而又善良的少妇形象！闹了半天自己居然藏在佛像手办净瓶里面，于是大气不敢出一口，静观其变。
牡丹口无遮拦：“洛阳那么多寺庙，何以大老远跑来这里？荒庵那么小，哪里容得下真佛？”
“住嘴！”林三十娘粉脸含嗔，叱道：“不许胡说，你又知道什么？张嘴在此毁僧谤道。”牡丹挨骂也就不敢多说什么。
拜佛双姝没有耽搁多长时间，临去之时仅仅只是请走佛前一盏青灯。净瓶用于盛水或者插花，供在佛前。唐玉佛爬出，离开观音殿。
蔓草过膝，荒庵数楹。殿坪蕉荫碧凉，阒无一人。风动处，翠篁送韵，桂香飘溢！吹下一片枯枝断梗。晾衣竿悬挂两件僧尼浆洗过的缁衣芒鞋，随风飘荡，早已风干！唐玉佛裹在身上遮羞，拾起墙角斜靠的一根龙头拐杖，想来尼姑庵清修的是年迈老师太，随后一拧，不可思议的是杖中居然藏有一口防身之剑，冷若冰雪，寒如飞霜。传说，佘太君就有这样一条龙头拐杖，上打昏君，下打奸佞。此刻如果真是唐朝，只怕她都还没出世呢！
唐玉佛蹑迹而窗窥之，其后书屋堆满黄卷，布局精美，色调偏暖，清新亮丽，因为无人所以大摇大摆，登堂入室。榻上铺设一张人皮，感觉就像神尼成佛之后留下的臭皮囊。唐玉佛执彩笔而绘之，凭借记忆临摹曾经见到的《白衣观音图》，也就是那幅青灯神尼画像，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身遂化女子。二十一世纪女孩儿，化妆是女神，卸妆是女鬼！唐玉佛也一样，原本凶神恶煞如同厉鬼，满脸杀气！戴上面具变得慈眉善目，持杖出门。
这里就是洛阳城外有名的菩萨顶，庵外一片茂密树林，纠缠繁柯，飞攫横枝。官道驰来一辆马车，轿厢中人非富即贵。为一犊车，饰以金翠，间以珠玉。一车之费，不啻数十万贯。竞饰车服，可把普通马车比下去啦！
空山寂寂，浓暮暗垂，一弯明月悬挂中天，散发迷蒙光辉。松涛天籁，浓荫匝地。如果细心觅察，危岩怪崖中有一峰头高扫云霄，其堑削平壁上半截呈露胭脂土色，宛若天牢朱霞。有株龙鳞凤翳纠柯古松斜植断壁，一条黑影立在崖沿略微顿了一顿，突然侧身扑下，似箭一般飞向那株虬松，泻落缠结盘柯。松翳月色，闪闪发亮！面像瞧不清楚，但是冷硬如同僵尸，似乎脸罩黄金面具，同样不以真面目示人。
唐玉佛身形一动，疾逾电闪窜出，掠身松柯。山岭之上，乌鸦啊啊啊地叫着。数十条人影电疾飘闪，来回不定。山风紧吹，落下一片枯枝断梗。
唐玉佛衣衫飘飘，声音入耳：“有埋伏！”话音甫落，前方闪出一条黑影拦路！此人名叫孟康，掣出腰间一条蟒筋软鞭，呼地挥来，飞鹰攫兔。
罡风之下，官道马车顿时撕成两半！车厢里的倭人年近古稀，胸前留有一部宝髯，往后倏然掠退恰恰躲过软鞭，同时剑芒圈住。对方曳着一声长嘶坠地，原来就趁刹那空隙，宝剑插入胸膛。孟康全身剧震，软鞭脱手堕地。怪崖松柯之上，那位金面人突然出手，毫不迟疑飘身而下，快得如同鬼魅：“金吾卫奉陈南星大人之命，烦请晁衡大人移步洛阳，晤面一叙。”
唐玉佛霜眉浓皱，对方冷面手辣，武功高强得多！晁衡招架不及，眼看对方手戟即要戮下，旁边伸出一条龙头拐杖，杖端猛点戟身。蒙面杀手手臂发麻，虎口渗血：“哪里来的贼尼，竟敢管朝廷之事，活得不耐烦啦？”唐玉佛长眉及颊，海口贝齿，双眼开阖之间精芒逼吐，哪有半点尼姑影子？只是乔装之后形貌逼肖，身披一副绘画过的皮囊，虚伪面貌骗过对方，加之蒙面人被这一杖点得眼冒金星有些犯晕，通过皮相和缁衣芒鞋胡乱作出推测和判断。
晁衡毫不惊讶地表示欢迎，也将唐玉佛错认成了荒庵神尼：“多谢师太，拔刀相助！”由此看来，易容术没有破绽。唐玉佛索性将错就错！双手合在一起厚如门板，显然已将佛家掌力练至炉火纯青：“贫尼青灯，见过大人。”蓦闻远处沥沥莺声，金面客按下手戟，愤气填膺：“布阵！”话音甫落，一群蒙面黑衣人围了上来，有条不紊地慢慢收拢阵法。
青灯神尼拔出杖中剑，猛虎一般扑了过去，朝着最近一人疾劈。此阵固若金汤几乎没有什么破绽，哪知青灯神尼身形奇快，强攻阵法！出手之后，剑光立时回卷，如若飞电。对手迎腰斩断，嗥叫一声倒地。神尼撤回挡在晁衡身前如同铜墙铁壁：“这里交给我。”
“师太，好俊身手！”晁衡称赞。
另一名蒙面人运刀劈来：“他们想要逃走！”
唐玉佛雄心陡奋，闪身避过敌剑，振腕砍翻一名敌人：“这些人不好对付，快走！”他的武技强横，收剑入杖，金光晃动又是一记劈山棍，狠狠地抽了过来。
这群金吾卫早泄锐气，纷纷闪避！阵法出现破绽，晁衡得以觑准空隙，跳出圈外却不着急遁走。
唐玉佛龙头拐杖进而横扫，带翻一大片刺客，再也起不来。仅仅剩下金面人挥舞手戟，激战方酣，兀自缠斗不休！眼看败像已露，怒不可遏！一对手戟幻为两条黑气，交相缠绕。
朔风扫谷，啸声雷动，好一场恶战！
黄光黑气，各有所长。
戟在战场可以刺击，也可勾啄。手戟，手所持擿之戟也。它与卜字形铁戟头部相似，直刺旁侧有一横出短枝，尾端似有细绳缠绕以供单手操持，遥掷击敌。金面人有点真本事，一对手戟，严锋劲枝，摛锷耀芒！只是刚才那一重棍严重影响战斗力，真气不纯，气息重浊，精奇轻功施展力不从心，体态也就没有那么轻盈和敏捷。
唐玉佛力气丝毫不衰，反而精神弥长，束肌成钢，防高血厚，身体素质极佳！力量方面天赋异禀，才华横溢！见到金面人不依不饶，武功另说，确实难缠，只好再次拔剑，剑势如若铜墙铁壁，罡气真贯剑尖，暴吐七尺，爆发力惊人！金面人勉力挡格，当地一声大响，震耳欲聋！只觉敌剑劲道强绝，一条手臂震得全麻木了，人亦冲得跄踉横跌。
唐玉佛占了上风，时剑时杖，变化莫测。金面人使出巧劲，短戟勉强拨开敌剑，小腹传来一阵剧痛，原来对手膝头重重顶撞一记，足足飞出三两丈远，委顿在地，无力再战！良久起身来到孟康身畔，不能置信地看着胸前直没至柄的敌刃，鲜血正由血槽滚滚流出：“我来救你！别说话，守住真气。”
“好个贼尼！”孟康早已成为血人：“给我一个痛快！”
金面人扔掉擦血红巾，脱下披风给他裹伤。这一剑插入心脏，下手狠辣！竟然无法包扎。金面人颓然放弃，只能用披风盖住尸体：“孟康，你已经尽忠啦！”
青灯神尼冷面手辣，长身玉立，收剑入杖，鼻中浓哼一声：“走！”
“沙门中人何时开始管江湖之事啦？”金吾卫愕然，疑云满腹。
金面人万万没有想到今日输给一个尼姑：“有朝一日，江湖再见。”言罢一瘸一拐，带着金吾卫转身离去。她的出没，踏雪无痕，轻功玄奥！此刻留下一串长长足迹，由此可见受伤之重。
青灯神尼拾起地上红巾，随风飞扬：“这是小娘子用的东西呀？！”
晁衡猜测，望着金面人离去背影：“也许相好小娘子用的手绢。”
青灯神尼收了手绢，这条线索留待日后再查，推理另一种可能：“此人根本就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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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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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神尼遥指远处那楹荒庵：“月黑风高，夤夜赶路太不安全，不如就在庵中借宿一宿，明日再回洛阳不迟！”
“如此打扰师太啦！”晁衡晚年仕途顺利，何以孤身一人前来菩萨顶？两人返回败落荒庵，阒无一人。庙门贴着一张印信榜文：“神都告示：白沙渚新有一条巨蟒，近来伤害人命。如今杖限各乡里正并渔民人等，打捕未获。如有过往客商结伴过江，单身客人不许过江，恐被伤害性命。各宜知悉。”
“神都龙王？”唐玉佛住脚读时，方知那位上香娘子和小婢牡丹所言非虚：“福祸无门，唯人所召，心有恶念，妖孽自至。”晁衡同意：“师太所言甚是。”
大雄宝殿相对宽敞，经幡铜鼎，青烟袅袅！在这样的梵宇僧楼潜习澈悟，凡念浊虑为之尽蠲！佛祖端坐八瓣束腰莲花座，螺纹肉髻周围彩虹飞焰，万道金光！脊中停着大鹏金翅雕，鲲头豹眼，尖喙锐目，云程九万，振北图南。文殊普贤菩萨头戴宝冠，身着透明纱衣，骑乘青狮白象，装饰披帛、项链、璎珞、腕钏等配饰，巧妙联缀，繁复华美。文殊菩萨坐骑是青毛狮子，凿牙锯齿，赤眉飘焰，眼光如电，吼声若雷！普贤菩萨坐骑则是藏齿修身多年的黄牙老象，凤目金睛，长鼻银毛，看头似尾，身躯磊磊，细声细语如同窈窕佳人，玉面皱眉好似牛头恶鬼。此外，天王英武雄健，力士咄咄逼人！……这样的场景，唐玉佛在“龙门石窟”见过。沧海桑田，时空变幻！宗教似乎永远不变。佛，依然是佛。
阿倍仲麻吕，中文名字晁衡，斜靠供桌，欲言又止！对于唐玉佛来说，这个倭人仅仅只是历史教科书一串名字而已，知之甚少！端坐蒲团，双腿盘叠：“深山老林，人迹罕至！这座荒庵非常安全，放心！”晁衡似乎和青灯神尼本尊熟识，没有太多虚伪客套：“出家人慈悲为怀，多谢救命之恩！”唐玉佛双手合十，顺水推舟：“哪里，举手之劳。”
“太上皇找您炼丹，如果真的相思成灾，我们可以丹药幻术为引，安排他同玉玦散人见面。”晁衡直接开门见山，夤夜孤身前往菩萨顶，原来是秘见荒庵神尼，不过显然认错了人！他拿出了珠宝镶嵌的金盒，可盛香料或同心结等表定情的饰物：“玉玦散人旧日信物，遥寄寸心，唯有此物方能让他相信。”她将钗盒分开，金钗留下一股，然后将盒底和另一股金钗给了神尼。
唐玉佛一脸懵逼，索性将错就错！根据晁衡目前年龄推断，此刻应是安史之乱后，对方口中太上皇应该就是李隆基：“如果贫尼所料不错，玉玦散人就是当年贵妃娘娘吧？”这个不难猜测，不过按照正史记载，杨贵妃早已不在人世，何以有见面一说？
晁衡眼睛寒光涌动：“事关重大！师太为什么要说出来？隔墙有耳。”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唐玉佛引用清朝词宗纳兰性德《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杨玉环出家，可不就是玉玦？”
晁衡显然没有听过，双眼精光大盛：“师太绣口锦心，写得好文章！”
“你慌什么？”唐玉佛看到对方神态剧烈变化，甚至起了杀心！于是拍拍他的手背：“庙门已经锁好，不会有人进来。”
“玉玦散人确实道号太真。”晁衡说得隐晦：“当年马嵬驿兵变并没有死，跟着我的朋友辗转去了日本……您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唐玉佛想起身上披的这张人皮，荒庵老尼只怕在这件事中充当重要角色。此外，金钗留一股，钿盒留一扇。金钗擘开黄金，钿盒平分宝钿。这样的做法也同记录相符：“<长恨歌>，原来都是真的。”
这次轮到晁衡一脸懵逼：“<长恨歌>？”
“一首长诗。”唐玉佛想起其时白居易《长恨歌》尚未问世。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她是这个帝国天大秘密，还望师太守口如瓶。”晁衡没有追问：“别的不说，单是金吾卫就已足够难缠！今天看到那匹飞红巾了吧？就是陈南星派来的刺客。”
“陈南星是谁？”
“陈玄礼将军后人，如今官拜监察院执戟郎。”
“监察院又是什么组织？”史书可没相关记载。
“也罢！师太方外之人，情有可原。”晁衡喁喁私语：“这是圣人培植特务组织，弹劾百官行使监察职权，权势滔天！执戟郎就是院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下面还设御史和长史，统领狼卫和鹰卫……我们被盯上啦！多加小心！”
眼前这位历史教科书上的龙套和酱油角色，唐玉佛咀嚼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安史之乱爆发，五十五岁的阿倍仲麻吕，随侍玄宗皇帝与杨贵妃，逃离长安，走避蜀地。作为随从人员，亲眼所见马嵬驿兵变，属于见证者。
大唐开放而自信，擢拔人才具有国际视野，只要有才能并不在乎血统。汉胡身份没有那么重要，甚至还有外国人当宰相，所以阿倍仲麻吕才能获得机会，担任唐玄宗机要秘书。虽然以其才华和人品深得玄宗宠爱，但是显然不能达到杨玉环、高力士那样亲密地步。顶多算是马仔，高力士才是影子，杨玉环是灵魂。这就很让人怀疑和费解了，虽为倭国遣唐使，何以随行在侧？正史虽然并非语焉不详，野史却是大做文章，大书特书！因为故事传奇性，还有大美女杨玉环……史学和文学模糊边界，水乳交融，达到高度统一和契合。
关于杨贵妃生死，后世众说纷纭！传说并未死于马嵬驿，而是远遁至蓬莱国。蓬莱泛指仙岛，神仙居住的蓬莱国也许就是日本国，存在多处杨贵妃之墓。这就可以解释阿倍仲麻吕随行，原来高力士勒死的是侍女，晁衡将她带到日本。据说，马嵬驿之墓只剩织锦香囊，杨贵妃丰满玉体已成骸骨，所以有“衣冠冢”之说，成为杨玉环假死一条旁证。
这些传说为何流传？一大理由出自白居易《长恨歌》。有一方士千里远至蓬莱宫，奉玄宗皇帝之命寻觅杨贵妃香消玉殒魂魄……长诗章节脍炙人口，所以唐玉佛方才提及这首彼时尚未面世的长诗。那位方士是否就是晁衡深夜孤身晤面的菩萨顶荒庵神尼？答案呼之欲出！
此人能用虔诚心念招来亡魂，有感李隆基思念深沉，愿以法力相助不倦地追寻。驾驭云气冲上高空如闪电般驰奔，上天入地到处探问。上至青天碧霄，下至黄泉地狱，两处茫茫不见倩影。这也就解释了晁衡为何会来荒庵烧香？也许正是他们私下约定，无奈神尼成佛，灵魂飞升！书房只剩一具空皮囊，随后唐玉佛入坑，不仅使用人设和身份，同时也接替了她的工作。
至于陈南星布下天罗地网，十面埋伏，同样可以给出合理解释。马嵬驿兵变，陈玄礼就是重要参与者之一。当时，六军不发，士兵哗变，大家把怒火集中在奸相身上。一个叫做张小敬的人砍死杨国忠。他们为了避免反攻倒算，所以杨国忠妹妹杨玉环必须死！李隆基为了安抚军心，鼓舞士气，赐下三尺白绫被迫让高力士勒死杨贵妃。如果当时死的真是侍女，杨玉环死里逃生东渡蓬莱成为如今的玉玦散人，那么最不愿意看到她的必定是陈家。他们害怕贵妃回来报仇，秋后算账，因此千方百计阻止她同太上皇李隆基见面。唐玉佛想通这一层，仔细梳理清楚这些人物复杂关系，执戟郎派人密林伏击晁衡也就不难理解了。
蚊虫叮咬，辗转难眠！他想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里，与这些重要历史人物有了交集，不知这座深山老林中的荒庵，到底有着什么古怪？这里一草一木皆同穿越有关，该当成为未来重要秘密基地。
翌日，晁衡不告而别，临走之前只在佛前烧了一炷高香。
唐玉佛取了大雄宝殿供奉香火钱，揣在怀里，离开荒庵，开启他的另一时空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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