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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南巡(四)

    “那倒也不是,”渔夫回答,“她们也会带一些别的东西,但要的最多的还是茶叶和丝绸。”

    “她们有带别的东西来跟你们换吗?”

    “读书人果然知晓的东西多。那些人也带一些铜的铁的东西,还有棉麻布匹,一些石头,还有她们的一些吃食。可那些东西我们什么没有,比她们做的又好看又好用。也就那些石头看着还挺好看,我要了一些打在首饰上。”

    元晗若有所思。

    渔夫又说起别的新奇事儿,逗得元清一会儿惊呼一会儿好奇的。

    桃州是这次南巡的最后一站。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皇帝又御驾南巡,桃州的官员不敢懈怠,面对元晗的问题对答如流。元晗在桃州几个县里转了转,并没见到民生凋敝的情况。

    景成三年七月二十九日,元晗结束南巡,返程回京。

    回京途中,张疏桐查出来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元晗欣喜之下,令仪仗放慢速度,直到八月底才回到宫中,连中秋佳节都错过了。

    棠贵君的盛宠令人咋舌。他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现在又有了第三个,份位也是一人之下。连带着元清也十分受宠,和太女一起陪皇帝出巡。

    这样的话传到了卫蕴冬耳中,不过一笑了之。张疏桐得宠,越不过皇后去。元清受宠,也只是个男孩。元琮太女之位稳固,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至于元晗,帝王的情意多虚无,得之是幸。卫蕴冬知道元晗对自己有情,但更多的是对正夫,对皇后,对同枕共穴之人的敬重。过完年去又要选秀了,这宫中来来往往的人愈发多了起来,没有人能对他造成威胁。想到他原先对于曲明舒的如临大敌,不由觉得可笑。

    元晗回宫之后,第一夜便歇在长乐宫。卫蕴冬一边替她按着肩,一边说着宫里的事情。

    “惇充华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如今多有不便。琦儿现在快两岁了,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惇充华恐怕顾不过来。”

    元晗睁眼:“五个月了?怎么没听你在信上提起?”

    卫蕴冬答道:“前三个月胎像不稳,惇充华和臣侍的意思都是暂时不往外说。后来得了陛下御驾回京的消息,便想着等陛下回宫了再说。谁知路上棠贵君查出了身孕,陛下迟了大半月才到。这么一拖,便快五个月了。”

    元晗拍拍他的手:“桐儿这几个月一直跟朕奔波,也没怎么休息好。这时候有了身孕,朕也怕他出什么岔子。”

    卫蕴冬知道,元晗这是在和他解释,表达歉意,因为张疏桐的缘故,没有与他一起过节。

    “棠贵君这几月辛苦了,既要照顾陛下,又要看顾琮儿和清儿两个孩子。陛下为他担心,也是常理。”

    “你刚说王恒有了身孕,是要将琦儿挪走吗?”

    卫蕴冬点头:“惇充华要顾着自己的身孕,又要照顾琦儿,难免顾此失彼。臣侍想着,贤君那边,璃儿刚走,让琦儿去陪陪贤君,也好让他早点走出来。”

    想到元璃,元晗叹了口气:“雪哥儿那边怎么样了?”

    提到梁辰,卫蕴冬也叹息:“贤君刚回宫的时候,抱着璃儿的棺椁,不吃不喝也不言语,晕过去好几次,最后还是陌歌硬灌了些汤水下去。硬撑着到璃儿下葬,便病倒了。反反复复,到现在也不见大好。臣侍想着琦儿活泼健康,正好可以解贤君的思念之苦,又担心令贤君触景生情,便想着让陛下拿个主意。”

    元晗看着卫蕴冬,眼中有不掩饰的感谢之意:“你能为雪哥儿思虑至此,辛苦你了。”

    卫蕴冬轻轻一笑:“贤君是陛下潜邸时的老人了,骤然失女,臣侍也十分心痛。见他现在形销骨立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若是琦儿能让他开怀一些,也是一桩好事。”

    元晗想了想,也有些拿捏不准梁辰对这件事的态度。卫蕴冬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贸然把元琦抱过去给他养,弄不好会适得其反。

    “朕明日去探探他的口风再做决定。”

    第二日元晗多日不在京中,虽然要紧的事情已经快马送给她,但仍有许多事务来不及处理,一来二去便耽误到了夜里。

    元晗从政务中抬头的时候,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夜色深重。

    “青岚,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岚看了眼更漏答道:“回陛下,已经近子时了。”

    元晗犹豫了片刻,还是吩咐道:“去雪阳宫看看。”

    御辇悄无声息地到了雪阳宫,元晗问在门外守夜的宫侍:“贤君睡下了吗?”

    宫侍答道:“主子已经睡下了,不过半个时辰前唤了陌歌哥哥进去,应当是醒了。”

    元晗推开殿门,大殿之中弥漫着厚重的药味儿,苦涩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印象之中的雪阳宫惯来是如此,只不过喝药的人,由元璃变成了梁辰。

    进了内殿,只有昏黄的一盏灯火,陌歌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梁辰则是一脸病容,倚在迎枕上,神色恹恹。

    听见身后有动静,陌歌回过头来,惊讶到:“陛下。”

    陌歌起身行礼,让开了梁辰身边的位置,元晗这才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卫蕴冬用形销骨立来形容他,已经算是美化了。梁辰过分苍白的脸上弥漫着日暮西山般的沉沉死气,盖着锦被的身体瘦削伶仃,从外面看去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和平坦的床榻融为一体。像是元璃的离世,带走了他的整个灵魂一般。

    他见到元晗并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反倒是泪珠倏地从眼眶中滚落,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颌,没入锦被之中。这样的梁辰,与元晗心中高岭之雪一般的模样相去甚远。元晗哪里还顾得上那些虚礼,心中只剩下酸涩与心疼。

    “陛下。”梁辰开口,声音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的一般沙哑,全然不似往昔的清亮。

    元晗用指腹拭去他脸上的泪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提起元琦的事情,只能揽他在怀中,轻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