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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议亲(四)

    太女被罚跪在宫门前的消息传开,青岚把事情和元晗说了。

    元晗蘸墨的手只顿了顿,便继续在折子上批阅:“你觉得太女去杨府,做什么去了?”

    “奴才听说,太女回宫时笑容满面,想来是得到了什么好消息。”

    青岚说完,元晗只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直到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元晗才放下笔:“走吧,去看看太女。”

    元琮在宫门外跪了快两个时辰,膝盖早就跪麻了,脑子也混混沌沌。她自出生起,很少被惩罚,少有的几次被夫子打手心,也是因为替元清背黑锅。自从除了求娶这件事,卫蕴冬对她动了两次手了,现在又被罚跪。

    正想着,眼前出现了一抹玄色的衣摆。抬头,在昏暗的天色里,看清了元晗的脸。元晗带着淡淡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如同小时候那样:“又惹你父后生气了?”

    元琮的委屈仿佛瞬找到了突破口,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母皇。”

    “唉,还哭上了。”说着背对着元琮蹲下,“上来吧,朕背你回去,别在外面哭,被人看见了要笑话你。”

    元琮趴在元晗的背上,母亲坚实的背脊给了她极大的安慰,眼泪掉得更凶。未央宫里灯火通明,元晗一路背着元琮,走过逐渐被夜色笼罩的宫道,走进了烛火煌煌的大殿。

    元晗把元琮放在矮榻上,吩咐青岚取了药来,撩起她的衣物,一边轻柔地上药,一边温声问:“今日怎么了,惹你父后生了这么大的气,他从来都不舍得动你一下,今日又是动手又是罚跪的,连面子都不顾了。”

    元琮想起父后以往温柔的询问和精心的照顾,不免内疚起来:“是儿臣的错。”

    “那你说说错在哪了?朕也好替你求个情。”

    “儿臣今日去了杨府,想问问云儿愿不愿意做儿臣的正君。可是云儿说,正君之位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儿臣今后若是有了别的君侍,他只能与纯父君一样,日日在宫中等待母皇的垂怜。”

    这话听在元晗耳中,难免有几分唏嘘。当年,杨崇也是背过身去,抹着眼泪对她说:“我要我的妻主一心一意,你走吧。”

    或许杨崇前几日说的对,没有和刘霞那段婚姻的打磨,他根本不会愿意入宫。

    “母皇?”元琮见她停下动作,轻唤一声。

    “那你自己呢?你愿意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我愿意。”

    “哪怕丢了太女之位?”

    元琮迟疑片刻:“我愿意。”

    元晗放下手中的药膏,看着她的眼睛:“琮儿,你想好了吗?”

    元琮低下头去,元晗眼中涌起的,诸如希冀、不舍、失望、赞许这样矛盾又复杂的情绪,让她十分陌生。

    元晗的心情的确十分复杂且矛盾。她一面被元琮放弃一切也要娶刘云的勇气打动,一面又失望她栽培了十几年的继承人,没能过得了儿女情长这一关。

    “你真的想好了吗?”

    元晗又问一遍。

    元琮点点头又摇摇头:“父后不会同意的。”

    元晗将冰凉的药膏擦在元琮被打的脸上:“只要你愿意,他会同意的。”

    卫蕴冬罚元琮跪在宫门外,自己也是放心不下。

    露微数次让人暗中查探宫门口的情况后,终于带来的好消息:“陛下去了宫门前,背着太女回未央宫了。”

    卫蕴冬松了口气:“陛下亲自背着琮儿走的?”

    露微点头:“太女似乎在陛下背上哭了一场。”

    小孩子受了罚,对于前来解救的人,自然要释放一些委屈的。便不再过问元琮的情况。

    元琮刚在元晗那里吃了定心丸,第二日便又得知了一个坏消息,卫蕴冬召卓致远进宫了。

    元琮在御书房和元晗批阅折子,得到消息的时候,卓致远已经回去了,她无从得知卫蕴冬说了些什么,当下就要去长乐宫。

    元晗用朱笔在她手背上一压,淡淡的眼神瞟过去,仿佛有千钧压力,让她不敢妄动:“皇后不会越过朕的,你越是沉不住气,就越会激怒他。”

    元琮只能坐回去,但依旧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批完了折子,得到元晗的放行,可又不敢冲进长乐宫询问,生怕再惹怒了卫蕴冬,让他不管不顾下了赐婚的旨意。

    如元晗所说,卫蕴冬的确没有做什么逾矩的事情,总要元琮自己想明白了才好,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强硬的手段,不然父女间少不得要存下隔阂的。召卓致远进宫也只是为了试探元琮的反应。

    卓致远早早就得到了口风,宫中可能会为她赐婚,现在被皇后召进宫,知道是皇后要相看,并不意外。至于赐婚人选是谁,她还蒙在鼓里。

    元琮惦记着卫蕴冬召人进宫的事情,又不敢直接问,在御书房里坐立不安,可真正出来了,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恍恍惚惚出了宫去,竟然又在一家酒楼门前,见到了卓致远。

    卓致远正和几人站在门前说话。她面带酡红,显然是喝了酒。同行几人比比划划,似乎要邀请她去哪里。

    元琮顺着她们指的方向看过去,似乎是秦楼楚馆。而卓致远使劲儿摆手,似乎是在拒绝。最终,同行之人悻悻离开,卓致远也朝着反方向而去。

    元琮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这个卓致远似乎品行还不错,云儿嫁给她应当不会受欺负的。但随即便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为什么会想着让云儿嫁给别人?

    在这样自我怀疑和震惊中,元琮浑然不觉自己走进了偏僻的巷子中,连明池的呼唤也没有察觉。

    巷子里没有烛火,只有隐约的月光。明池战战兢兢地跟着。

    突然从巷尾转出一个人影,明池吓得一声尖叫,终于唤回了元琮的神志。巷尾的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这样偏僻的巷子里居然还有人,吓得丢掉了手中的纸包。

    元琮借着昏暗的月光看过去,竟然还是熟人。

    “玦堂姐?!”

    元玦吓的手一抖,差点又扔掉了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来,不可置信道:“太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