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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血战黑市

    白月闺房中的空气突然变得那么沉闷,沉闷得仿佛要叫人窒息。

    红庭秋怒目盯着夜鹰,冷冷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夜鹰不敢看他,谁曾想到,这双让人闻风丧胆的红瞳此时竟是这般胆怯,晃动的双眼像是犯错的孩童,不安地迎接着父母的审判。

    夜鹰叹了口气,道,“我说她...”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红庭秋已将长剑抵在夜鹰喉咙上。

    红庭秋冷冷道,“我不允许你侮辱她!”

    夜鹰一点不惧,道,“如果说道出事实也算侮辱的话,你便杀了我吧。”

    红庭秋道,“我需要你的解释。”

    夜鹰一面用手移开喉咙上的剑,一面道,“你可知为什么白月这么想离开雪月楼?”

    红庭秋不假思索道,“因为她想要自由,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夜鹰目光移向窗外,缓缓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

    红庭秋道,“是什么?”

    夜鹰闭上了眼,嘴唇颤抖道,“从前年开始,她一直都被迫服务于一个人...”

    “不可能!”红庭秋怒道。

    夜鹰不顾,自顾自继续道,“那人几乎每天都会光顾白月的闺房...”

    刷!利剑又是抵在了夜鹰脖子上,刺出了一丝血印。

    红庭秋冷漠道,“你在骗我!”

    夜鹰道,“绝无虚言。”

    红庭秋的心好似跌落谷底,冰冷得像是寒冬的雪夜,身体突然一软,仿佛身上的力气尽是失去,利手中利剑再也拿不稳。乒乓一声,那是剑跌落的声音,也是心碎的声音。

    原来她一直在遭受着这样的痛苦,为什么自己这么蠢,连她脸上的苦楚都看不出,为什么自己这么笨,还要苦苦求她留下来继续折磨。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如果她告诉自己,那我一定会带她逃走,就算我会被千刀万剐,我也会毅然决然地前往。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红庭秋刷的一下坐在地上,呼吸愈发急促,半晌,冷冷道,“是谁?”

    夜鹰还是不敢看他,半天吐出了几个字,“夜风花首领。”

    红庭秋冷眼道,“名字!”

    夜鹰道,“你知道的,没人知道首领的名字与相貌。”

    红庭秋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是他?”

    夜鹰道,“我...我不想你去送死。”

    红庭秋道,“你不告诉我,我会自己去找他。既然仇虎带走了白月,那他肯定知道!”

    夜鹰终是看向红庭秋,眼中饱含真诚,恳求道,“你没有胜算,不要去送死!”

    红庭秋站起身来,冷冷道,“我已经死了!”

    话音刚落,少年已是转身跃出窗外,夜鹰伸手去抓,但少年明明只有三尺之远,却任凭自己怎样用力,都是抓不住哪怕一缕头发。少年的身影逐渐远去,他想追,但却与少年渐行渐远,终是再也不见其身影。

    夜鹰呆呆地站在原地,眉目之间皆是懊恼,他恨,恨自己没能阻止他,他恨,他恨自己的懦弱。明明,明明自己的白月光——那红衣女子,也死在首领手上,但自己,为何还能心安理得的在他手下做事?

    入江湖数十年,所杀之人以千万计数,本以为自己早就成为了无情无义的杀人机器。但如今,怎却像个自暴自弃的胆小鬼?

    望着明月,夜鹰流下了泪,一言一语间满是悲凉。

    “朱纱,我到底该怎么做?”

    小厮一脸笑意地带领沈时昔与林彦晟来到一座小破木屋前,谄媚道,“公子爷,这就是最后一个摊位了。”

    沈时昔道,“哦?这么快,你且细细道来。”

    小厮笑道,“公子这般大方,小人必然尽心竭力。此屋乃金元宝——孙仁斗的摊位。这老头可是有名的爱财,同时他这里可是无所不有,上到皇宫密宝,下到田间小草,只要两位爷给足了钱,那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恐怕他都能给您送来。”

    沈时昔与林彦晟相视一眼,道,“这倒是有趣。”

    小厮道,“可不是嘛,只不过这金元宝脾气怪的很,若公子与其见面可要小心。”

    沈时昔笑道,“在这破屋里卖东西,脾气想不怪都难。”

    小厮道,“公子可不要小瞧这破屋,那可全是由百年的紫檀木所造,这般手笔,就算是城中的沈府,恐怕也不见得有这般气派。”

    沈时昔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有兴趣了。”

    小厮道,“他的店中十分杂乱,公子进去可要小心些,不要踩到什么,到时候可莫要被这金元宝讹上几笔。”

    林彦晟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若无其他事,你便去忙吧。”

    小厮躬身一揖,道,“那小人就不打扰二位爷的雅兴,先行告退了。”

    告别小厮,沈时昔与林彦晟仔细观察着这破屋。破屋建于一面长满苔藓的墙上,湿气较重,木头已是有多处腐烂。破屋的大门懒散地耷拉着,从外面只得看见一片黑暗。

    沈时昔道,“我们进去吧。”

    踏入漆黑的破屋,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荧光闪烁于天花板,照亮了屋内的器物,石墙上有一洞,洞内别有洞天。

    一张黑色木桌立于破屋中间,上面摆了个巨大的鱼头,散发着浓郁的鱼腥臭,一圈五光十色的拳头大小的珠子围绕鱼头,不知是何用意,甚是诡异。四周墙壁上皆装有壁橱,橱上摆满了诸如宝剑瓷器等各种小物件,但它们摆放的并不整齐,东倒西歪,沾了不少灰尘。

    林彦晟大声道,“有人吗?”

    无人应答。

    林彦晟再道,“有人吗?”

    依然是无声。

    二人相视,看向墙中大洞,既然无人应答,那么只得进去一探究竟。

    洞中摆设远乱于破屋,满地皆是大包小包,又有不可名状的液体洒于地面,好在又有不少茅草,吸收了水分使洞内不至于那般潮湿。

    二人一面进入大洞,一面喊道是否有人,踮脚不断寻找着空荡的落脚之处,却仍是无人应答。

    林彦晟道,“莫非是不在?”

    沈时昔摇了摇头,手指指了指一破旧柜台,仔细看去,好似有人蜷缩于此。

    林彦晟上前便是问道,“敢问阁下是金...”

    话音未落,却是发现了不寻常之处,林彦晟沉声道,“沈时昔,你过来看看!”

    沈时昔快步接近,一看,这蜷缩的黑团哪还是什么活人,只有一个老人弯曲着身子,肚上一道伤口贯穿后背,鲜血已是溅满地面。

    沈时昔神色严肃道,“我们来迟了,他已经被灭了口。”

    林彦晟道,“看来凶手果然是从他这买的摄魂香。现在怎么办?”

    沈时昔耸了耸肩,道,“这下真没辙了,既然是从金元宝这买的,那么我估计琅嬛阁那边也难以有什么线索。”

    林彦晟叹气道,“难道只得乞求吴间霞那边会有线索吗?”

    沈时昔道,“或者我们可以再问问人。”

    林彦晟道,“你是说刚刚那百事通?”

    沈时昔道,“走。”

    平台上,一角落处,百事通正在一个麻袋中翻找着什么,突然被拍了拍肩膀。百事通笑着回头,霎时间,一道寒光掠过,还未反应过来,这小厮的脖子上已是多了条血痕,他挣扎着捂住伤口,却是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说话。

    一蒙面黑衣人冷眼将匕首收入袖中,刚打算走,突察觉有飞镖袭来,身体只得旋转,这一镖也便落了空。

    黑衣人站定看向来者,正是沈时昔与林彦晟二人。

    沈时昔笑道,“正愁没线索,线索倒自己来了。”

    话音刚落,林彦晟已是拔刀出击,但黑衣人显然不愿多做逗留,脚上生风,轻功迈起,转身就要逃走。

    一刀落空,林彦晟提腿追击,只是片刻功夫,两人已是交手数招,一前一后间,在这黑市中上演起追捕与逃窜。

    林彦晟心中暗自捉摸,“这黑衣人究竟是谁?轻功好是厉害,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还能这般如鱼得水,想抓住他恐怕不易。”

    黑衣人回身将一装满不知什么东西的竹篮甩向林彦晟,后者以刀竖劈,回过神来,只见黑衣人又是跑出去六七丈。

    林彦晟余光看向沈时昔,发觉他已是不在原地,又见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前方仅有一交叉路口,顿时会了意,提刀又是紧追不舍。

    黑衣人本已洋洋得意,自认这八重镜捕快已是拿自己全无办法,打算就这般逃之夭夭。却不想行至路口时,经过一堆满黑袋的小摊,突有事变发生。

    黑袋不知怎地凌空砸向了黑衣人,他躲避不及,以袖中匕首将其刺开,却不想伸手之际,一明晃晃的剑身从袋中穿越而来,笔直沿着自己手臂滑向肩膀,顿时形成一道二尺长的伤口,如同打开了管理鲜血的大闸,无数鲜红自手臂倾下。

    手臂丧失任何能力,匕首也无力再持,兀自地落于一旁。黑衣人咬牙想要再逃,刚迈出一步,原地那条腿却被一根约摸一寸长的金色武器给钉住,身体瞬间失衡,重重朝前摔在了地上,险些没把牙给摔碎。

    回头看去,那金色武器连着一条细长的铁链,铁链那头正被林彦晟抓住。这正是八重镜的武器,追魔杵,专门给捕快配备以抓捕罪犯。

    林彦晟一面缠绕回铁链一面走近倒地的黑衣人,道,“看你这回还要跑哪里去。”

    沈时昔俯身一把揭下黑衣人的面罩,露出了一张说不上有什么特点的男人的脸。

    沈时昔沉声道,“你是谁?为何要杀那百事通?”

    黑衣人恶狠狠地盯着沈时昔,好似要将他吞没一般,但却是未做回答。

    林彦晟从怀中取出一细长铁链,一面绑住黑衣人的双手,一面问道,“那金元宝是不是你杀的?”

    林彦晟的举动显然触碰到了黑衣人手臂的伤口,后者冷哼一声,想看林彦晟却是被压住身体回不了头。

    沈时昔道,“这人怕是接受过训练,不会说出任何消息。”

    林彦晟冷冷道,“他现在不说,等到了八重镜,看他还能不能藏!”

    说罢,林彦晟一把将黑衣人抓起身,但黑衣人一只脚被贯穿,显然站不稳,林彦晟只得以双手扶持。

    与此同时沈时昔看向四周,却发现了不妙之处,不知发生了甚么事,约摸十来位衣衫褴褛的肮脏乞丐逐渐靠近,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

    见此,林彦晟微微皱眉,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厉声道,“八重镜办案!你等无关人员速速让行!”

    谁知乞丐们却是不听,反倒又纷纷上前一步,众人皆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沈林二人,场面甚是诡异。

    沈时昔皱眉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话毕,一持蛇形拐杖的乞丐老人从人群中走出,声音沧桑道,“将这人留下,然后你们速速离去。”

    林彦晟道,“你想和八重镜作对?”

    乞丐老人冷笑道,“这般阴暗之地死一个小小的千户,怕是无人会发现。”

    沈时昔道,“你认得他?”

    乞丐老人道,“没有人是我不认识的,沈大公子。”

    沈时昔道,“你要这黑衣人做什么?”

    乞丐老人道,“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

    沈时昔与林彦晟相视一眼,道,“如果我们不呢?”

    乞丐老人突然嘎嘎笑起来,笑声格外刺耳,半晌,沉声道,“恐怕府尹大人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沈时昔笑道,“就凭你们几个破烂老头,怕是没这个本事。”

    乞丐老人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般轻狂,今天我就教你什么叫人外有人。”

    沈时昔却是戏笑,手中已是拔出了利剑,朗声道,“不轻狂,那还是年轻人吗?”

    话音刚落,眨眼功夫沈时昔已是近身那乞丐老人,后者大惊,这小子竟这般快速,但毕竟也是老江湖,一脚上踹蛇杖,刹那间便横立胸前。剑尖刺在蛇杖上,溅出火花点点,老人被这冲击力震得后退好几步,心中暗自惊道,“这小子的力气竟这般大,看来我断不可小瞧他。”

    沈时昔笑道,“怎么,前辈接我一剑便是这般吃力?”

    “哼!”乞丐老人道,“给我上!”

    一声令下,四周的乞丐们皆似恶狼般扑向沈林二人,但他们显然不如老人高强,沈时昔手起剑落,呼吸间便是倒下三具尸体。但毕竟一剑难顾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半乞丐冲向林彦晟。

    此时的林彦晟面临着选择,如今双手抓着黑衣人,若想自保,只得放下俘虏,但俘虏恐被救走,如若不然,只怕难敌四手。

    眼看发疯的乞丐已到跟前,林彦晟顾不上那么多,一把推倒黑衣人,手中疾速抽刀,自上而下重重斩下,那率先到此的乞丐顿时被劈作两半。

    喘息间,又是数具尸体倒下。场面已是乱作一团,鲜血溅满了二人服装,这般杀戮,画面倒是有些残忍。但江湖就是这样,你若不抽刀保护自己,那么死不瞑目的便是你。我们拔刀相战,既是迫不得已,又是大势所趋。

    乞丐老人眼睛不曾离开沈林二人,一眼不看那不断倒下的乞丐们,眼里没有丝毫同情,仿佛他们是用之即弃的物品。这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态度,漠视与压榨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趁二人杀红眼之际,乞丐老人终是动手,他悄摸着来到了林彦晟身边,见其不备,手中蛇杖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沈时昔回头一瞟,大呼道,“小心!”一面不顾四周对手,一把飞剑寒光涌动,直指老人首级。

    但却还是慢了一步,那毒蛇已是重重咬在了林彦晟大腿之上。

    一股巨大的冲击与刺痛自下袭来,林彦晟右腿一软,便是要半跪下去。老人还是不想放过,举杖就又是要敲下,但那寒光却已是到位。

    一剑惊虹,血染布衣。只见一条手持蛇杖的手臂已是飞到了空中。再看老人,瞳孔已是瞪大到了极限,撕心大喊道,“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