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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面对面

    似火骄阳高悬在深蓝天空上,牵引干燥灼热的空气升腾。

    骆驼像是不受重力似的漂浮,被沙漠之风吹动向前,飘过新月沙丘的一道道月弧。

    时不时吹来阵阵横风,刮起片片沙幕泼向行进队伍。

    宫廷代表波文熟练地偏过头,躲避风沙。抬头时,同学者维纳尔的视线撞在一起。

    维纳尔笑笑说:“爵士,我感觉你已经熟悉这片沙漠了。”

    “或许吧,我的学者。”波文感叹说,“新月沙丘、金字塔沙丘、格状沙丘、线状沙丘、蜂窝沙丘,沙垄、沙窝、沙堆,风的强度、方向、相互作用……在你口中,单调枯寂的沙漠竟是如此千姿百态。不得不说,你使我的眼界大大开阔了。”

    维纳尔摇摇头说:“沙漠用它自己的方式讲述,风是它的语言,而沙丘是它的文字。我所做的,只是将其转述给爵士而已。”

    “这就是学者独特价值所在。”波文说,“可惜,要是我能学会认清方向就更好了。“他朝右边一位身形孔武有力的人吩咐道:”勋爵还在引路吗?伊夫力爵士,麻烦你让他来这儿,我想知道现在我们的位置。”

    “遵命,爵士。”护卫队长点点头,指派一旁的亲随道,“去禀告勋爵,说波文爵士请他来此。”

    不多时,从队首回转一位身材中等,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宫廷代表通过他的单眼眼镜和露在外面棕色上翘皮靴认出,此人正是他要找的分类和测绘学家,罗德尼勋爵。

    “你好,我的勋爵。”

    “您好,爵士阁下。”

    “很不幸,我迷失方向了。请您说说我们到哪儿了。”

    罗德尼取出测绘图:“爵士阁下,根据昨晚的星象数据测算,目的地距离我们,大约在东北偏东5至10度方向,50到100公里之间。我们正行进在正确方向上。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终点。”

    “勋爵,我记得前天你也是这么说的。”伊夫力说,“难以置信,我们居然在原地踏步。”

    罗德尼纠正他说:“护卫队长阁下,准确地说,我们距离目的地更远了些。”

    伊夫力侧过身,扫视后方有好一阵。“因为那座巨型金字塔沙丘?”他回过头说。

    “是的,护卫队长阁下,因为那座巨型金字塔沙丘。”罗德说。

    “也就是说,我们花了一整天时间才绕过它。”波文说,看向一旁,兜帽下露出花白山羊须的老者。

    “魔法征服不了它。”他轻声说,话语却穿过风沙清清楚楚传进附近每个人耳朵里。

    “凯西大师,从您这样一位高阶巫师嘴里听到这句话,我尤感惊奇。”

    “爵士,当你直面过自然伟力之后,会产生敬畏之心的。”凯西回应道。

    伊夫力说:“我愿意保持敬畏之心,尊敬的大师,只不过要在我们抵达目的地之后。”

    “年轻人锐意勃发,是好事。”凯西淡淡地说。

    波文嗔怪地瞧了护卫队长一眼,后者见状,把手心贴放胸前,朝凯西微微鞠躬,致以歉意。凯西略略侧过身避让,示意不必如此。

    伊夫力天赋过人,虽然年轻,但已触摸到高阶门槛,又是王族远亲,身份清白可靠,深受王国器重,因此有些傲气也是应该的。

    作为王族近支,国王长辈,王后爱臣的波文爵士,自觉有义务提醒这位同族后辈保持谦逊。

    须知凯西本是实力高强的高阶巫师,更不用说还有宰相知交、幕僚的另一层身份。

    纳哈法清正严明,地位崇高,深受国王尊敬爱戴。身为宫廷贵族,自己同他私交也不错。要说缺点嘛,就是对佣兵团伙看管太严了。要不是己方通力运作,弄到一个临时顾问官职,血狼团的人绝对无法成为这支队伍的一员。

    他表现地倒是挺乖巧,波文爵士看着一旁安安静静的扎昆心想,出的主意也不赖,尺度拿捏得合适,是个可造之材。

    “沙漠之风告诉我,前方不会有这样的巨型金字塔沙丘了。”

    波文听到维纳尔的话,心中莫名一动,吩咐贴身亲随说:“巴克,把那个叫做‘百里镜’的东西取来,你记得吗,从一个落魄行脚商那里买来的。”

    “记得很清楚,老爷。我这就取来,老爷。”老仆人巴克朝主人深深鞠躬后告退,片刻后捧来一个长条状物件。

    罗德尼莫名感觉此物与他有缘,便凑近波文,看着他取下外层丝质包裹,打开木盒。

    “勋爵,你有兴趣试试吗?”波文注意到测绘学家好奇难捱的样子,把百里镜交到后者手里。

    凯西、维纳尔、扎昆和伊夫力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双手小心翼翼接过这件名为百里镜的东西,罗德尼仔细打量。这个管子模样的东西长约一尺,重约二斤。整体呈笔直光滑,材质是黄铜。一端稍粗,另一端稍细,过渡自然。两头用透明的水晶封堵上。

    罗德尼把百里镜的一头对准眼睛,随即,另一头的波文爵士远远地出现在画面里。他兴奋地大叫一声:“爵士阁下,我看到你了。”

    “勋爵,你当然可以通过透明水晶看到我。”波文说,“我们相距不过三尺。”

    没有理会爵士的话,罗德尼倒转百里镜,看向远方一望无际的沙丘。“太神奇了。太神奇了。”他放下百里镜又举起,再放下再举起,口中连连称赞,“了不起,了不起的发明。你应该早些拿出来的。”勋爵兴奋过头,也敬语也忘了加。

    大家也品出了一些门道,看向波文。波文对他们解释说:“那家伙说能看到一百里以外的东西,原来没有骗我啊。”

    “爵士买的时候就没有试试看吗?”维纳尔问。伊夫力和扎昆看向波文。

    矮胖的爵士摇摇头:“我觉得那个年轻人可怜,就买下它了。”

    凯西哈哈一笑说:“好心肠有好回报啊,爵士。”

    “诸位看,我发现了什么。”罗德尼发出一声惊呼。波文和其他人依次接过百里镜,朝勋爵指的方向看过去。

    橙黄色画面里出现了小黑点,黑点在缓缓移动,仔细一看,是一群四条腿的生物。

    “好消息诸位。我们跟上他们了。”陈垚放下千里镜,对临时同盟的几位首领说。

    “你怎么断定是他们,让我看看。”壮汉几乎抢过镜子,“等等。见鬼。那人拿着另一支千里镜。”

    “嗯?”精悍中年人狐疑地望向哈特。

    哈特好整以暇地耸耸肩:“看来,买我次品的那位,就是波文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