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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风云自有风云道

    太学毕业之后,风云殿六人,足迹都不固定。

    吴亮柴迹从云都到大都,看似一路升迁扎根府院,实际上常年的官差不在少数,九州未有不曾落足之地。岳子昂梅笑和吴凌秋都属鲜明的专业领域,一年年的九州交流也颇为密集。

    当然最能跑的还是季牧了,天南海北半生风尘。

    这些年里,季牧和其他五人都没少打交道,他们互相之间来往也很密切,但要说六个人同时坐在一起,追溯起来就有些让人恍惘了。

    上一次六人同聚是在十里鳞次的云上居,那一年季牧二十九岁,而这一次大都之聚,季牧五十六岁。

    当这两个数字放在一起,本身就让人一喟,山川日月、走马行船,过了诸多好时节、也尝万千苦甜酸,最是让人回味那一抹青葱。

    记忆模糊了,是因为人离得远了,当人都回来了,又发现原来自己的记性有这么好。

    落在季宅前的都是市井马轿,一个个的扮相也不见华贵,礼物也不备,好好蹭一顿。

    春看大都、夏有沧澜、秋景在北、冬必雪原,九州四时景,妙处各不同。

    此时仲春,大都相会。

    置席院落,又要一醉。

    一副副五十多岁的面孔,六人围着往大桌前那么一坐,让人不能不感怀。不管是谁,打眼瞧一圈总觉得自己还有不及,可是在旁观者看来,娘咧,当年的那个宿舍,老天爷也太偏心了!

    工寺正卿吴亮、户寺正卿柴迹,两位官场大佬春风得意,且要知道以这五十出头的年纪,他们仍有上升空间,而再往上一步,风景尤为不同。

    明一年时岳子昂正式接替窦大元入职御学掌事,乃是御学史上独一个出自云州太学的掌事,御学掌事的另一重意味,便是他在学界有着不二的话事。在医学界,没有人的风头能撵一撵梅笑,他在这个领域的话语权比之岳子昂有过之而无不及。

    吴凌秋便更不用多了,玉石匠师这一块九州独一档,刻玺天匠岂是浪得虚名,娥皇花本经其手发扬光大,运用在云宝斋的宝石上倾倒天下,一般到了这个地步的人都开始定章法。

    宴是好宴,季宅未有之规格,酒是新酒,出自酒中仙的新品“笑春风”。

    人人带着笑,话语却寥落,不似当年插科打诨,一个个都沉定许多。

    季牧做东先举一杯,“当年曾说,风云殿三年一聚,而今再聚距离上次已经过了九个三年。都已半百之人,难得今时都在大都,我们六个真该好好聚一聚了,为防再聚又是九个三年,这一局当放肆!”

    “季牧,你能不能不煽情?”梅笑瞥了一眼。

    “他就是算了个数,怎么就煽情了?”岳子昂不干了。

    “你俩还有没有点数,这杯还喝不喝了。”吴亮开口道。

    说来也奇,一杯下去,肚子里一热,哪哪就都热起来了。

    “我先说一句,这次谁要逼我作诗,除非他能把季牧喝倒。”

    “老岳,不就做个诗嘛,文化人的老本行,又不是掏你金子!抠死!”

    “你们一见面就这么怼,敢问令郎知道否?”

    “吴老大,这不没绷住嘛,再者你评评理,老岳不作诗,场子就少个节目,缺乐子啊!”

    “你把我作诗,当节目?”

    “不然呢?”

    “那要不要旁边来个乐伶,我来几嗓子?”

    “那敢情好。”

    “梅笑,你不要太过分!”

    “要不我们四人先避一避?”季牧道。

    “那可不划算,这不就是节目嘛!”吴亮帮腔道。

    梅笑一咧嘴,“去去去,季牧说得对,这一局当放肆!想那时候,六个人分一壶果酒,再瞅瞅现在,桌子上头全是酒,无酒不是风云殿,干!”

    好家伙,梅笑都开始提酒了,酒桌上这可是风云殿最怂的家伙,这一提不要紧,气氛一下就要爆。梅笑一瞅、心知不妙,但也豁出去了!

    吴凌秋道:“我六人到今天,各自不在低处,此时觉得风云二字神妙无穷!”

    “那是!”吴亮忙道,“当年可是我力排众议用此二字,有些个小鬼总说俗,现在看看,惟有风云才值此景。”

    梅笑又是举杯,直抵吴亮,“来,敬小鬼!”

    “你是真没数啊!”

    哈哈哈哈!全场都笑了出来。

    这些个人喝起酒来,场面是怖人的,抓壶倒酒都是无意识的行为,醒来一瞅空壶一堆,便知此局话没少说。

    “人生若得春风笑,何必秋时万千恼,莫问前路几轮回,风云自有风云道。”

    没等人们赞口,梅笑大手一抄,“等等等等!老岳,你说的是人话还是作诗?”

    “你他……”

    啪啪啪啪!梅笑拍掌,“节目来了,自个怼上来了!”

    人们立时又是大笑。

    不远处的二层阁楼,兄弟二人垂望院落。

    “这些人物坐在一起,有点可怕呢。”季初云道,“这就是风云殿吧,看上去普普通通。”

    季凌云连忙点头,“是啊,酒馆子里都是他们这样。”

    季初云笑了笑,拍了拍季凌云肩膀,“凌云,这样的场子千千万,但这样的场子天地只此一处。”

    “哥你到底要说哪样?”季凌云挠挠头。

    “别耍滑头,自个明白着呢!”

    季凌云嘿嘿一笑,“哥,要说学问你比爹还厉害呢,你可是太学第一,这等场子在你这不也是不在话下?”

    季初云白了一眼,“你小子不要乱比,从无到有、从有到丰都是爹的手笔,你和我要做的都是学,爹的路子不是我们能看明白,但总有一天,季家的大梁要落在我们肩上。”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爹的路子我不敢说全懂,但最起码人脉这一块他是无人可及,不然怎会有当下这个场子?”

    “所以,这就是你和那令狐肖私下来往的理由?”

    季凌云一怔,“哥,你在说什么啊。”

    “令狐肖那个人诡得很,你最好心里有数。”

    “你跟踪我?我做什么有我的自主!”

    “我没干涉你的事情,但是凌云,令狐肖绝不是为季家的人,他有自己的算盘。你别为了自己的算盘,最后入了别人的局。”

    “哼!口气和爹一模一样!张嘴闭嘴局局局,那个令狐肖哪里可怕了,他的道行和爹差远了,如你所说,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算盘!”

    楼下场子欢腾,季初云欲言又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