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节点
迎接检阅的日子到了。
李宁宇接到贺晓晓的通知，周五晚上林副市长要对中国年所有现场进行检查。
还有三天时间。
现场搭建昼夜不休，有些油漆的活儿还没做完，冬天胶、漆都干得比较慢，凭空进度慢了许多。
李宁宇后来得知，武力安在郭品川那里也是碰了个软钉子。她提醒郭品川，如果执行有压力，还是让出一部分。
郭品川年轻气盛，认为人员调集充分就可解决，他也需要这样的大项目在江湖立威，寸步不让。
李宁宇只能千叮咛万嘱咐，保证工期保证质量，临近年节，工人们都要回家过年，提前备一些工人。
可偏偏元旦下了三天雪。
可偏偏这又是全市的行动，各区县开发区都有相应活动，相关物料价格水涨船高，各家都在拼命抢工人。
郭品川的搭建就出了问题，工人不够用，工价大幅度上升，工作进度跟不上，郭品川有苦说不出。
正规的付款流程，要等项目结束才开始，垫资超出预期，项目做到一半郭品超就开始哭爹喊娘，上海奋斗多年的积蓄全部搭到里头了。
李宁宇也只能半安慰半教训，“创业公司要上台阶必须经过这样的阵痛。”
“你自己太要强，活该，能承担多少风险你自己心里没数。”
——
临近春节，北方户外的夜，滴水成冰。
白天的时候，雷凡看现场回来说，跟郭品川因为工期的问题吵了一架。
“两天时间给搭建，一天时间给商业进场，这是极限。你现在这速度怎么可能干完？”雷凡看着现场揪心。
“大家都没停，没日没夜的，活总得一项一项往前做。”郭品川诉说辛苦。
“那是你统筹方法有问题，工人不够，工作安排没有提前量，光想着自己舒服，不给后面环节留余地。”雷凡急躁。
李宁宇不放心，晚上带着组员再去现场盯。
看到张欣怡，李宁宇哑然失笑，齐及脚踝的加厚羽绒服，帽子手套围巾口罩武装齐全，像个移动的棉花包。
“你是去北极吗？”
“冻怕了。”
北方冬季只要不去户外，还是很舒服的，暖烘烘的地暖、中央空调是标配，经常室内温度24度以上，大衣加衬衣，坚决不穿秋裤已经成为很多人的标配，时不时还发几句感慨，现在的冬天都没有冬天的味道了。
这一次活动，很多人都吃了苦头。一天大半时间在户外的感觉很是酸爽，仿佛重回孩童时期，手脚冻得要起疮。
现场的骨架基本已经成型，李宁宇每一处仔细巡查，收口时间，实际效果，后续衔接。
郭品川在旁边一一说明。平时小脚裤、尖头鞋、搭配精致、一丝不苟，像个小海小开的他，今天也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裹了件黄色军大衣。
看现场的间隙，赶紧申诉，“姐，你看我今天晚上现场工人是不是增加很多，最近工人有钱都抢不着。我兜里真的是一干二净想尽办法了，工人工资都是现结，我今天是拿我们两口子的信用卡提了现。以后，我们家的基本生活都保障不了了。”
“那借你些买菜钱，饭总是要吃的。”李宁宇避重就轻。
“姐，这次真的是要赔钱的，你们付款慢，加上财务成本，我挣一年的钱全亏在这个项目上了。”郭品川继续絮絮叨叨。
“生意人无利不起早啊，你起早贪黑地就想奉献社会为人民服务，别忽悠我了！”李宁宇还是不接话茬。
“姐，我们之前的报价是正常市场报价。可这次情况特殊，工人回家过年了，工厂都关门了，谁能想到年关了还有这么大市场需求，剩下的人力产能都不够，已经不仅仅是价格问题了，这次活能干完都算命好了。”
“整个成本的上涨幅度有多少？”李宁宇终于切中正题。
“百分之三十。姐，这不骗人。”郭品川生怕李宁宇不信。
市场情况李宁宇早有耳闻，沉吟片刻，李宁宇交代郭品川，“之前报价是上会确认的，领导们共同审定，很难调整。你算出你这次实际成本，加上百分之十的服务费，看总费用和之前报价的差别。”
“如果不差上下，那你就少赚一些。如果差距比较大，你写个预算申请，我试着跟领导沟通。但前提是你所有的付款项我们都要一一票据核实的，确定是你实际发生费用。”
“姐，那这些工人谁给你开正式发票，我这没办法计成本啊。”郭品川欲哭无泪。
“你笨死了，工人付款尽量手机转账，每次领款要签字留身份证号，总而言之，每一项必须能经得起反复核查。”雷凡补刀。
晚上的工人增加了很多，工期压力有所缓解，李宁宇一个点一个点核对过，心里总算有底了。
张欣怡在后面直跳脚，“好冷啊，怎么忘了买双里加绒的靴子啊！雷总，你挺这么板，铁打的啊！”
雷凡鄙夷地看她一眼，不理。
李宁宇笑：“你也不用做那些小动作，这个点位看完收工！”
张欣怡伸起手，似乎比了个耶，可厚厚的手套像个熊掌摇来晃去。
——
李宁宇远远就看见林副市长、佟主任和市上一些相关部门的人下了车。
他们先察看区内灯光街景，今晚的重点是唐人街。
一个个商户都已入驻，商品琳琅满目，演职人员在各地的点位候场等待。
领导们看得仔细。他们多半都从单位出来，基本上都是大衣西装，边搓手边指点，兴奋不已。
贺晓晓跟在后面，围得严严实实。她让苏慧雯提醒过，大家还是低估了冬夜的寒冷，对长期北方冬天户外工作已经很陌生了。
招商活动还算顺利，同属一个体系的饮食集团把所有老字号都进行了一个动员，老字号新创意新面貌，耳目一新。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些年经过创意孵化，已经完全呈现出新的面貌，这个城市设计力量不容小觑。
边角一些小铺没招满，李宁宇让关了灯光，它们就静无声息地隐没在深沉的夜色中了。扫尾工作少，可时间也少啊。
林市长大加赞许，“火树银花不夜天，就要这效果，就要游客来了惊叹不已，就要这盛世的感觉。”
雷凡站在李宁宇旁边，兴奋地握紧拳头，“领导，是不是超越想象了，是不是很开心！”
的确，这就是操持这些项目的乐趣，看着他从无到有，看着他整合最好的资源，看着结合各种力量，看着把这个城市传统的现代的软的硬的实力完全体验，看着变成似乎熟悉也让人兴奋的样子。
李宁宇笑意挂在嘴角，很久很久。
对于即将到来的春节，所有人既期待，又担心。
真正的从四面八方五湖四海远道而来的游客们，看到这些，他们会不会喜欢？
李宁宇接到贺晓晓的通知，周五晚上林副市长要对中国年所有现场进行检查。
还有三天时间。
现场搭建昼夜不休，有些油漆的活儿还没做完，冬天胶、漆都干得比较慢，凭空进度慢了许多。
李宁宇后来得知，武力安在郭品川那里也是碰了个软钉子。她提醒郭品川，如果执行有压力，还是让出一部分。
郭品川年轻气盛，认为人员调集充分就可解决，他也需要这样的大项目在江湖立威，寸步不让。
李宁宇只能千叮咛万嘱咐，保证工期保证质量，临近年节，工人们都要回家过年，提前备一些工人。
可偏偏元旦下了三天雪。
可偏偏这又是全市的行动，各区县开发区都有相应活动，相关物料价格水涨船高，各家都在拼命抢工人。
郭品川的搭建就出了问题，工人不够用，工价大幅度上升，工作进度跟不上，郭品川有苦说不出。
正规的付款流程，要等项目结束才开始，垫资超出预期，项目做到一半郭品超就开始哭爹喊娘，上海奋斗多年的积蓄全部搭到里头了。
李宁宇也只能半安慰半教训，“创业公司要上台阶必须经过这样的阵痛。”
“你自己太要强，活该，能承担多少风险你自己心里没数。”
——
临近春节，北方户外的夜，滴水成冰。
白天的时候，雷凡看现场回来说，跟郭品川因为工期的问题吵了一架。
“两天时间给搭建，一天时间给商业进场，这是极限。你现在这速度怎么可能干完？”雷凡看着现场揪心。
“大家都没停，没日没夜的，活总得一项一项往前做。”郭品川诉说辛苦。
“那是你统筹方法有问题，工人不够，工作安排没有提前量，光想着自己舒服，不给后面环节留余地。”雷凡急躁。
李宁宇不放心，晚上带着组员再去现场盯。
看到张欣怡，李宁宇哑然失笑，齐及脚踝的加厚羽绒服，帽子手套围巾口罩武装齐全，像个移动的棉花包。
“你是去北极吗？”
“冻怕了。”
北方冬季只要不去户外，还是很舒服的，暖烘烘的地暖、中央空调是标配，经常室内温度24度以上，大衣加衬衣，坚决不穿秋裤已经成为很多人的标配，时不时还发几句感慨，现在的冬天都没有冬天的味道了。
这一次活动，很多人都吃了苦头。一天大半时间在户外的感觉很是酸爽，仿佛重回孩童时期，手脚冻得要起疮。
现场的骨架基本已经成型，李宁宇每一处仔细巡查，收口时间，实际效果，后续衔接。
郭品川在旁边一一说明。平时小脚裤、尖头鞋、搭配精致、一丝不苟，像个小海小开的他，今天也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裹了件黄色军大衣。
看现场的间隙，赶紧申诉，“姐，你看我今天晚上现场工人是不是增加很多，最近工人有钱都抢不着。我兜里真的是一干二净想尽办法了，工人工资都是现结，我今天是拿我们两口子的信用卡提了现。以后，我们家的基本生活都保障不了了。”
“那借你些买菜钱，饭总是要吃的。”李宁宇避重就轻。
“姐，这次真的是要赔钱的，你们付款慢，加上财务成本，我挣一年的钱全亏在这个项目上了。”郭品川继续絮絮叨叨。
“生意人无利不起早啊，你起早贪黑地就想奉献社会为人民服务，别忽悠我了！”李宁宇还是不接话茬。
“姐，我们之前的报价是正常市场报价。可这次情况特殊，工人回家过年了，工厂都关门了，谁能想到年关了还有这么大市场需求，剩下的人力产能都不够，已经不仅仅是价格问题了，这次活能干完都算命好了。”
“整个成本的上涨幅度有多少？”李宁宇终于切中正题。
“百分之三十。姐，这不骗人。”郭品川生怕李宁宇不信。
市场情况李宁宇早有耳闻，沉吟片刻，李宁宇交代郭品川，“之前报价是上会确认的，领导们共同审定，很难调整。你算出你这次实际成本，加上百分之十的服务费，看总费用和之前报价的差别。”
“如果不差上下，那你就少赚一些。如果差距比较大，你写个预算申请，我试着跟领导沟通。但前提是你所有的付款项我们都要一一票据核实的，确定是你实际发生费用。”
“姐，那这些工人谁给你开正式发票，我这没办法计成本啊。”郭品川欲哭无泪。
“你笨死了，工人付款尽量手机转账，每次领款要签字留身份证号，总而言之，每一项必须能经得起反复核查。”雷凡补刀。
晚上的工人增加了很多，工期压力有所缓解，李宁宇一个点一个点核对过，心里总算有底了。
张欣怡在后面直跳脚，“好冷啊，怎么忘了买双里加绒的靴子啊！雷总，你挺这么板，铁打的啊！”
雷凡鄙夷地看她一眼，不理。
李宁宇笑：“你也不用做那些小动作，这个点位看完收工！”
张欣怡伸起手，似乎比了个耶，可厚厚的手套像个熊掌摇来晃去。
——
李宁宇远远就看见林副市长、佟主任和市上一些相关部门的人下了车。
他们先察看区内灯光街景，今晚的重点是唐人街。
一个个商户都已入驻，商品琳琅满目，演职人员在各地的点位候场等待。
领导们看得仔细。他们多半都从单位出来，基本上都是大衣西装，边搓手边指点，兴奋不已。
贺晓晓跟在后面，围得严严实实。她让苏慧雯提醒过，大家还是低估了冬夜的寒冷，对长期北方冬天户外工作已经很陌生了。
招商活动还算顺利，同属一个体系的饮食集团把所有老字号都进行了一个动员，老字号新创意新面貌，耳目一新。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些年经过创意孵化，已经完全呈现出新的面貌，这个城市设计力量不容小觑。
边角一些小铺没招满，李宁宇让关了灯光，它们就静无声息地隐没在深沉的夜色中了。扫尾工作少，可时间也少啊。
林市长大加赞许，“火树银花不夜天，就要这效果，就要游客来了惊叹不已，就要这盛世的感觉。”
雷凡站在李宁宇旁边，兴奋地握紧拳头，“领导，是不是超越想象了，是不是很开心！”
的确，这就是操持这些项目的乐趣，看着他从无到有，看着他整合最好的资源，看着结合各种力量，看着把这个城市传统的现代的软的硬的实力完全体验，看着变成似乎熟悉也让人兴奋的样子。
李宁宇笑意挂在嘴角，很久很久。
对于即将到来的春节，所有人既期待，又担心。
真正的从四面八方五湖四海远道而来的游客们，看到这些，他们会不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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