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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守夜人

    楚澜行走在一条较为偏僻的街道上,夜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凉意。

    当他来到自己所在的治安司队伍时,严榷看着楚澜浑身上下的伤,关心道:“没事吧?”

    楚澜摆了摆手道:“没事,跟黑衣人打了平手。”

    听到楚澜的话,队伍里的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据严榷说这名刚到不久的年轻人才炼体一个月,竟然能和第二境的武夫打成平手。

    按照这样的修炼速度,再进一步的话就能和他们战成平手,假以时日不出意外的话,甚至超过他们。

    队伍里的人望向楚澜,眼中多了些敬畏。

    最前面拄刀而立朱长治自然也听见了楚澜的话,心里也暗暗吃惊。

    他们不知道楚澜的真实身份,朱长治自然知道。

    人们常说府主“虎父犬子”,但朱长治知道,楚澜在不久后会惊艳所有人。

    ······

    回到府邸,楚澜将身上的衣物全部扔进盆里,然后在浴盆里倒入凉水,将全身浸泡在冷水中。

    今天晚上算是修炼以来的首战,虽然自己没有获得胜利,但是何雅洁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自己身上的伤作为炼体者,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不痛不痒,晚上睡一觉就能恢复。

    但让楚澜不能理解,为什么何雅洁一上来就对自己动手。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笃笃笃—

    门外传来小梅清冷的声音道:“少爷,门外有一群自称守夜人的宦官,说是请少爷您到府衙一趟。”

    楚澜刚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打算休息,听到守业人来访后,心生疑惑。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守夜人登门拜访必然有要事。

    作为皇帝陛下手中的一把利刃,有守卫皇室安危、监察百官之责。

    “知道了。”楚澜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思忖。

    刚来调查何仲忽案的武之同,现在守夜人又来到了秦川。

    前者是皇帝派来调查何仲忽案;后者的到来,是为了调查武帝陵的异动。

    虽然是楚澜将这一枚印章插进石壁的凹槽,但不至于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楚澜隐隐感觉到秦川府就像是一滩被搅过的浑水,而自己正在被卷入其中,开始向着深处下坠。

    ······

    府衙。

    楚澜跟着一名须发皆白,身着墨绿色襕袍的年轻宦官身后,他手持一枚灯笼,踏着小碎步来到了府衙后边的堂内。

    一名穿着绯袍襕袍、腰上悬挂着银鱼袋和一枚黑色令牌的宦官正负手而立。

    在扶孤的官场,鲤鱼袋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扶孤三品以上紫服授金鱼袋,六品以上绯色官袍授银鱼袋,六品及以下着绿色官袍无鱼袋。

    年轻宦官手持灯笼,恭敬道:“阿爹,儿子请来了少府主。”

    “下去吧。”

    绯色襕袍宦官挥了挥手,随即转过身,打量着楚澜。

    楚澜也望向面前的宦官,他洁白阴柔的脸上无须无发,一双眼睛宛如鹰隼般犀利凶狠,楚澜能感觉到一股戾气在不断围绕着他,一般人跟他注视会被他的眼神所威慑。

    “见过公公。”楚澜行礼道:“不知守夜人请我来府衙所谓何事?!”

    守夜人大多数以宦官为主,大多都是从小被选入宫中净身栽培,因此人们常称呼守夜人为公公。

    “咱家姓赵,少府主可称呼咱家赵公公。”

    “见过公公。”

    而这时,知府秦复走入堂内,望向绯袍宦官拱手见礼:“不知公公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秦复处理完政务刚刚睡下,下人便来告知有一群手持灯笼自称守夜人的宦官前来,顿时困意全无。

    守夜人深夜来访,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今陛下在位期间,住在圣安的达官显贵上午还志得意满,太阳落山后守夜人来访,晚上就被抄家灭门。第二天罪状就被贴在城门处的告示栏内,受波及者午时再斩首。

    守夜人监察百官,搜罗罪证,是皇帝巩固统治的利刃。

    每当守夜人从夜幕中出现时,做过亏心事的人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因此官场上流传着:白日不做亏心事,夜晚不怕守夜人。

    不过就算是秦复这样节俭的人,也在回想自己是否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楚澜望向赵公公腰间的鲤鱼袋,鱼嘴上衔着一枚紫色玉珠制作而成的灯笼,上面雕刻着打更人三字。象征着绯袍宦官是守夜人里的打更人。

    守夜人共由三部分组成,分别是打更人、幕中人和守业人三个衙门。

    打更人的主要职责为监察百官,为威胁统治的预行为而警鸣钟,因此被称为打更人。打更人的首领为更首。

    幕中人又被称为墓中人,是守夜人所豢养的死士。

    守业人主要护卫皇室成员,统领为卷帘人。

    三大衙门互不干涉,只听命于皇帝,不受任何衙门的干涉。

    赵公公拱手还礼道:“见过秦大人。咱家奉陛下之命,前来调查武帝陵。原本咱家是想在武帝陵修缮完毕后再来府城,但武帝陵所发生的事,让咱家不得不星夜从武帝陵赶到府城告知于你。”

    秦复见他面色凝重,道:“武帝陵发生何事?”

    “武帝陵出现异动当日,皇帝陛下在举行春祭,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武帝陵异动让陛下震怒。责令守业人调查武帝陵异动之事。”赵公公说道:“更首立即派我前往武帝陵察看,发现除了那处干涸的湖泊外,工部和将作监还发现一处被破坏的痕迹,天凤年间礼贤下士的崖刻和壁画。”

    楚澜面不改色,即便是自己随手将一枚印章插入石壁内就引起异动,说出去也不足以让人信服。“武帝陵占地面积之大,是众皇陵之首。有一些地方损毁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这次武帝陵异动远超前两次。”

    当初修建武帝陵时,元宗征发数十万民夫,用扶孤两年税负以及一位阵师生命的代价修建起拱卫京兆府的西部屏障。

    武帝陵作为扶孤皇室最大的皇陵,虽然不在扶孤历代皇帝安葬的扶眉郡内,但元宗以来的每一位皇帝都对武帝陵的进行保护和修缮。

    赵公公面色凝重道:“我们在坍塌的崖刻的山体中发现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小道,根据工部侍郎带着将作监等人的勘测发现,这条密道是近几年所留,最多不超过五年。”

    楚澜和秦复闻言,面色也变得凝重。

    若是武帝陵大阵有失,在大律时限将近,右庭也没有想要协商的迹象。武帝陵大阵运转有一点差错,秦川府的官员将是扶孤的罪人。

    “大阵可有被毁?!”秦复呼吸急促道:“公公可有发现破坏者的蛛丝马迹?”

    “破坏者并未对阵眼造成实质的伤害,经过工部和将作监带着人勘察了一番,大阵还是能够正常的运转。”宦官摇头道:“不过这条密道已经被山石所掩埋,只留下一截,并不足以发现蛛丝马迹。”

    听到大阵并未损毁,大家都松了口气,楚澜问道:“崖刻和壁画上面记载着什么?”

    “武帝在位时期一个普通的事迹。”赵公公说道:“崖刻上记载得是天凤十三年武帝驾临秦川府时有人为武帝举荐一名杨姓秀才。武帝微服私访,三次前来拜访,最终感动了那名秀才。最终出山,后来为武帝出谋划策屡立奇功,为武帝统一雍洲立下汗马功劳。”

    “确实非常普通。”秦复说道:“武帝在位时任人唯贤,提拔了不计其数的官员,这些官员都为她统一雍洲立下汗马功劳。”

    楚澜继续问道:“那壁画呢?”

    “壁画所在的位置因为位置偏僻年久失修,常年又被荆棘所攀附,基本上没有人知道壁画所描写的内容。”宦官道:“武帝陵异动再加之大律期限将至,为避免大阵有失,天凤军已经完全封锁皇陵周围的山林,有可疑者天凤军格杀勿论。”

    “时候不早了,咱家该回武帝陵了。”赵公公起身道:“前几日从秦川呈递上台部的折子被张阁老第一时间呈送至陛下的案上,陛下非常重视。再加之春社日陛下前脚刚举行春祭,后脚武帝陵就发生这样的大事,朝堂诸公都认为武帝陵的异动是有人谋逆的征兆。每当这种时候,打更人便会出动。”

    赵公公继续说道:“上一次武帝陵出现异动,便是何仲忽案。当时紫金被劫时,打更人第一时间到场,根本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当初我们调查夜北侯谋逆的时候,三司和打更人同时潜伏,调查了将近一年,在府内的地下室内发现丢失的甲胄,待得证据确凿后,我们才将信息上报给更主。”

    听到这番话,楚澜猛得望向宦官。

    在楚澜以前的想法中,前来调查夜北侯足足一年。而且陛下是派遣三司的人员前来调查夜北侯,并不是专业的人员,这样会打草惊蛇。

    这是楚澜始终想不通的一个原因,如果加上打更人,这一切又说得通顺了。

    “公公,打更人是何时怀疑夜北侯的?”楚澜询问道。

    “永夜四年初,咱家刚净身加入打更人,听到同僚私下说有几位打更人谍子在秦川府秘密失踪。经过调查户籍时发现,那几位失踪的谍子都是负责监察夜北侯府。”

    虽然监视这种离心离德的行为会让人寒心,但如果不这样做,坐在龙椅上的人整夜都不会安心。更何况夜北侯这种世袭元勋。

    皇帝做得很隐秘,至少明面上不会。但杀了守夜人,皇帝的亲卫,这就等于跟他叫板了。

    “打更人一旦失联,无非只有两种可能!”赵公公说道。

    “死亡!”楚澜说道:“除了死亡之外,还有一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