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七罪:罚 » 第二章

第二章

    毫无防备的从空中自由下坠,身上的秘银重铠压得艾伦斯有些喘不过气来,从裂缝坠落的失重感让他隐隐的还有些目眩。死里逃生的感觉并没有让他在此刻放松下来,反而因为刚才的奇遇太过于不可思议,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朦胧感。他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紧皱的眼眉,趔趄的扶着一旁的枯木站了起来。深呼吸了一口周围的新鲜空气,定睛看了看着四周,这才发觉自己到达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泥泞沼泽。

    远处的乌鸦正不断的盘旋在枝头观察着他这个不速之客,除了偶尔的几声鸦鸣和不断翻滚着气泡的污水,整个沼泽里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透露出一股令人恶寒的死寂。艾伦斯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剑,有些戒备的观察着附近的情况。虽说自己是被刚才的那名陌生少女救了下来,但是却并不清楚她救下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假设他们是同一条对抗魔王军的战线还好说,如果是出于什么其他目的想要从他嘴里得知些什么,或者干脆使用操纵类魔法控制住他,那就那麻烦了。毕竟她这样年轻的年纪能有如此实力,恐怕就算是“大魔导”图塔罗见到了也要自愧不如,会些超脱于自己认知的魔法他现在也能够理解。

    突然,有些稚嫩的女孩声音从刚才他起身的地方响起,艾伦斯立刻调转方向摆出了御敌的姿态,虽然已经从声音里判断出了是刚才使用魔法的那名少女,但是身体因为多年来不断战斗,依旧让他养成了敏捷的条件反射。是敌是友尚未可知,艾伦斯也不愿就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刀剑相向。看起来相差了接近二十岁的大叔和少女就这么站在原地四目相对,让艾伦斯着实感觉有些尴尬,最后还是率先把手中的剑收回到了剑鞘之中。面露微笑,尽量的让自己带有疤痕的脸看起来和善一些,然后摘下了手套礼貌的伸出了右手。“你好,亚卡拉索斯王国“圣金军团”骑士长,艾伦斯。”

    并没有对艾伦斯的示好做出什么回应,少女径自拍了拍破旧长袍上不怎么显眼的灰尘。刚才连续两次的特级魔法发动,让她本就孱弱的身躯有些难以承受。咬紧了牙关,并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艾伦斯面前,少女故作镇定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的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宽容”,克里斯汀.艾塔拉.吉洛德摩尔。”

    听闻了少女的简短自我介绍,艾伦斯有些错愕的挺立在原地。倒不是因为宽容那种不知所云的前缀,而是眼前的这名少女竟然拥有姓氏。至少在艾伦斯所认识的人类世界里,无论是帝国还是王国,姓氏是只有贵族才会拥有的“传承”,代表着血脉和家族的延续,普通人是不可能也不会被允许拥有姓氏,哪怕是战功赫赫的骑士也只能在晚年接受皇室的册封,才能获取到极其简短的姓氏而已。但是眼前的这位自称是克里斯汀的少女,竟然拥有如此之长的姓氏,而且还隐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耳熟。

    “克里斯汀小姐,是吗。”既然是贵族的子嗣,艾伦斯的态度也谦逊了不少,在还不清楚对方身后的家族是谁的时候,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想要从她的外貌和打扮上获取到一些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乱糟糟的灰色短发和厚重的黑眼圈,以及那犹如贫民窟最底层穷苦百姓般破旧长袍,艾伦斯实在很难把她和平日里那些衣着华贵的贵族们联系在一起。“这下我能够把关于索提尔的基本信息带回到王都去了。虽然不清楚您为什么会出现在战场之中,但是依旧对克里斯汀小姐您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如果您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在这里告辞了。”显然艾伦斯并不想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现在战事紧急,如果不赶紧通知其他人关于魔王军的真实实力而造成错误的判断,那么下一次会葬送掉的可不仅仅是一支对抗它们的队伍,而是整个人类的未来。

    “不,你还不能走。”克里斯汀不紧不慢的在长袍里翻找着什么。““不屈的雄狮”,艾伦斯阁下,在确认你是否真的是“美德”之前,我还不能将你放走。”放走?艾伦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位贵族小姐竟然说不能把自己放走,看来她是要进行一些非常规的监禁手段了。此刻的克里斯汀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就好像人类的生死存亡与她完全无关,一点都不在意他接下来要去做任何事情。

    “对不起,克里斯汀小姐,恕在下难以从命。”艾伦斯俊美的脸庞瞬间变得有些阴冷,昔日杀伐果断的神态再次涌现。此刻在他的眼中,人类的大义才是他应该选择的,哪怕现在拦在他面前的是亚卡拉索斯的国王,也绝对不会听从任何命令。他重新捏紧了腰间的剑,目光不再友好的盯住了眼前的克里斯汀,如果她继续阻拦自己回国的旅程,那么自己同样也不介意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一时间,浓烈的火药味弥漫在了空气之中,两个人剑拔弩张的看着对方,谁也不肯为了对方的决策而退让半步。

    “如果不是怀疑你就是“美德”,敢和我刀剑相向,恐怕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良久,绕是克里斯汀率先开口,她理了理自己蓬松的灰色短发,随意的将刚才从袍子里找到的一颗透明水晶球朝着艾伦斯扔了过去。艾伦斯有些戒备的朝着身后退了几步,并没有接过水晶球,而是任由它掉落在了泥泞的地面上。

    “你毋须害怕,这颗破石头对你不会产生任何威胁。”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克里斯汀顿了顿,转而补充到“不,应该说对还是人类的你没有任何威胁。这只是我用来寻找“美德”的工具而已,你只需要把它拿在手中,如果发亮了那你就是我要寻找的人。如果没亮,那我也绝对不会再阻挠你离开这里。”

    一旁的艾伦斯阴晴不定的看着地上沾满了淤泥的水晶球,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克里斯汀,或许这只是她用来拘束自己的一些小手段,不敢贸然的有什么举动,只能这样继续僵持在原地。见艾伦斯依旧没有动作,克里斯汀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着,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她不理解为什么他会犹豫不决。

    ““Static静止””

    忍无可忍的克里斯汀终究还是亲自出手了,她对艾伦斯使用了较为罕见的定身魔法,虽然有所防备,但是艾伦斯依旧被限制住了自己的动作,他想要挣扎,可身上却好似有万钧的力量将自己固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克里斯汀不紧不慢的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水晶球,有些轻蔑的看了艾伦斯一眼,随即擦拭掉水晶球上面的淤泥。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对她的小手段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甚至在刚才仅仅面对一个巫妖的死气,就有些无力反抗的跪倒在地。这样软弱的表现和贫弱的实力,如果不是根据预言的指引来到那片战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把“美德”这一称谓对标在他的身上,甚至有些怀疑会不会是预言出现了什么问题。犹豫再三,她还是把水晶球放在了艾伦斯的面前。

    ““Divination占卜””

    随着克里斯汀的咒语,青蓝色的光芒从水晶球之中散发开来,炫目的光辉将二人包裹在其中,身为贫民出身的艾伦斯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景象,最常接触到的也就是教会的牧师们所使用的治疗魔法,虽然身为圣骑士的他们也会一些简单的应急手段,不过最后还是会依赖和他们一同作战的牧师们罢了,像这种华丽的魔法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宽容”?不,这不可能,怎么会出现两个宽容。”克里斯汀有些错愕,她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一侧艾伦斯身上的光芒便转化成了幽暗的蓝色,紧接着是红色,绿色,黄色,白色和紫色,最后七种颜色汇聚在了一起,相互交织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你刚才的任何颜色都要更加的夺目,如同白昼之中的太阳一样耀眼。“这是……“勇敢”?!”克里斯汀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有些瞧不起的男人竟然会是“勇敢”,她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全然不再理会被顶住艾伦斯。

    “这是什么,为什么我身上会发出如此奇怪的光芒。”艾伦斯对克里斯汀的所作所为有些不满。在还没有征得自己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有魔法定住自己进行奇怪的测试,这已经让他有些恼火了,现在还这样把自己晾在一旁,他已经对这个救命恩人忍耐到了极限,表情有些凶狠的朝着她喊道:“你究竟在图谋些什么,我身上的光芒为什么会让你如此震惊。”

    被吼的回过神来,克里斯汀抬起手解除了艾伦斯身上的魔法。她惨然的跌坐在地上,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完蛋了,我们根本毫无胜算。”无所谓的躺平在地上,全然不顾身上的长袍被泥泞沾染。艾伦斯赶忙走到了克里斯汀的身边,将剑杵在了她的身旁,再次朝着她厉声的询问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在我身上动用占卜魔法,为什么说这个世界要完了。”

    克里斯汀满不在乎的扭过了头,嘴巴里小声的嘟囔着“没必要知道了,反正这个世界将会被毁灭,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我们根本没有希望能够战胜它们。”对她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有些不满,但是艾伦斯并没有威胁什么,而是把剑收回到了腰间双手后撑着身体,一同坐在了地面上,微微叹了口气。“今年就是古老寓言中,魔王将要复活的日子吧。”艾伦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因为赌博把我和姐姐卖给了一个他们不认识的女人手里,随后拿着那笔钱逃之夭夭了。很幸运,那个女人对我和姐姐很好,对待我们就像亲生的一样,我们都亲切的叫她诺拉妈妈。”

    向后奋力一仰,同样躺在了地上,艾伦斯的脸上充满了怀念。“那个时候我很调皮,总是在镇子里给诺拉妈妈惹出各种各样的麻烦。虽然她不会严厉的呵斥我,但是姐姐会,姐姐觉得诺拉妈妈一个人收养我们很辛苦,所以每当我淘气闯祸的时候,都会把我按在马厩里用缰绳打我的屁股。”说到这里,艾伦斯爽朗的发出了笑声,就好像是一段十分美好的回忆一样,但是随后他的表情又变得有些愁苦,眼睛不自觉的上看去,似乎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们本来已经过上了越来越好的生活,但是在我十四岁那年,一支路过农场的魔物军团袭击了我们。诺拉妈妈把我和姐姐藏在了地窖里,一个人和外面的村民们保护着农场……很可惜,她们失败了,四周不断的传来怪物的嘶吼声和人们的哀嚎声,直到一天以后才停下。姐姐说她出去看看周围情况,让我在她回来之前都不许出来,结果她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在地窖里不知道待了几个日夜饿晕了过去,最后被镇子里前来支援的卫兵救了回去。”艾伦斯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眼睛不自觉的朝上方看去,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就连沼泽的乌鸦也自觉的停下了叫声,仿佛在为他的遭遇而感到悲伤。“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杀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魔物为她们报仇!也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我一路走了过来。我知道现在我面对它们有如螳臂挡车,可我并不畏惧。只要能够战胜它们,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不仅是为了姐姐和诺拉妈妈,还为了这世间其他曾经和我一样拥有幸福家庭的人们。”

    克里斯汀的脸上虽然并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但是眼神中对艾伦斯的不屑已经近乎消失了。她歪着头看着艾伦斯,这才反应过来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身为“圣金军团”的骑士长看起来很风光,但是归根结底依旧不过是一名没有接触过世界根源的普通人罢了,自己并不应该把压力和负担都甩到他的身上。想到这里,克里斯汀终于变的柔和了一些,反问着艾伦斯“或许还不是无药可救,但你真的想知道一切吗?哪怕知道真相后会身陷囹圄,万劫不复。”

    发现克里斯汀的态度有些转变,艾伦斯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既然她会从索提尔的手中救出自己,那么至少她曾经还是希望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

    “我想知道。”

    艾伦斯的目光坚毅而深沉,克里斯汀切切实实的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决心和责任。仰起头看向有些昏暗的天空,她不自觉的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在这旷野之中显得格外突兀。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克里斯汀突然保持了缄默,然后撑起身子爬了起来。

    刹那,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冷酷,双目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艾伦斯。一字一句的顿道:“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你一定要牢牢的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