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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

    韩同站在机关兽上俯瞰整个森林,机关兽朝着远离城镇的地方飞去,他并不在意此刻的航向,又或者说,这正是他所要去的地方。

    迷岚在机关兽上照顾着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大个子,大个子胸前的伤口早已好转,只是思绪未回到这具躯体上。迷岚偷偷看了两眼立于机关兽上的男人,男人的气场此刻有些骇人,她不敢上前搭话,只期盼负责接应他们的人不要太弱。

    是了,这具机关兽并不需要人为操作,它早已被设定好了航程,只要启动,就会飞到目的地,迷岚并不知道机关兽的目的地,但现在她知道,那里的人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迷岚不知道的是,他们只是负责背锅的人,真正将凤九接出来的是韩同,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期望迎娶公主的骑士也注定不会有一个好下场,韩同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想了办法将凤九从凤帝的眼皮下带出来。

    “我很好奇,是谁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可以冒这么大的风险去皇宫里劫人。”韩同并没有转过身,他只是站在机关兽上大声地问道,晚风吹得他的衣服瑟瑟,迷岚看不见他的脸色,不清楚他问这个话的喜怒。

    思索片刻,她索性选择装死,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霍都,示意他说些什么。

    霍都暗骂一声,谄媚地说:“宫中大人许荣华富贵一生,仅此而已。”

    “在我印象里,霍家人并不缺钱,即便是旁系,也不会因为钱财担忧,我现在只是好奇,是婆罗找的你们,还是某个人?”韩同咬牙切齿地说起某个人,这个人是他不愿搭理却每天不得不搭理的人,只是在韩同的计算里,这个人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对凤九出手。

    “不是婆罗,他还不配跟霍家人谈交易。”霍都思虑片刻,最终只是否认了一点韩同的猜测,但他也不敢承认是谁指使,尽管这件事很严重,但他也得到了一部分提示。出门前家里的老人就交代过,不管路上发生什么,除了凤帝,都不是敌人。

    迷岚沉默着,并不否认。

    “哈哈哈,原来在你们这些旁支眼里,婆罗竟是个上不来台面的人,也怪不得,这次会让你出来。”韩同玩味地扫了一眼霍都,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大个子身上。

    “天生的兽躯,能挡下凤帝的一击,不错!”韩同给出肯定的回答,他的目光让迷岚很是紧张,她不清楚眼前的男人会做出何等举动。

    韩同暗中张开结界,屏蔽了霍都,“你是收到了一封信件吗?”

    迷岚瞪大了双眼,她不明白眼前的男人为何会知道这一点,她的确是收到了一封信,信里点名似的让她带着大个子去皇宫里劫凤九,但那封信上闪烁着的标志是不可仿制的。

    韩同看到迷岚的表情便明白了一切,如他所想,他默默撤去结界,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现在很矛盾,面对帝国这个庞然大物他没什么办法,但他又不希望凤九回到皇宫里,那座高深的院墙锁住的不仅是渴望自由的灵魂,同样是一处监禁的囚牢,没有哪个公主可以死在自己的国家,要死,皇帝也会让她们死在和亲的路上。即便这是他的女儿。

    韩同并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去,迷岚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竟是有些落寞,一个用剑伤到了伊苏氏的人居然会落寞,迷岚想到的不是强者的孤独,而是走向世界终点的落寞之意,就好像一匹行将就木的野马,默默地离去族群,找寻一处僻静之地,安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我曾经幻想过我的未来会是多么辉煌,可时至今日,我才明白那份我所认为的伟业是多么的可笑。”韩同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掌,他的手掌间遍布了老茧,那是他常年用剑磨成的,他抚摸着皮肤的硬起,他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即便是日以继日的练习,也无法改变什么,“难道终究是一个笑话吗?”

    迷岚并不清楚眼前的男人要做什么,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大个子,不禁想起大个子憨厚的模样,这个笨笨的弟弟总是寸步不移地跟着她,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嘴里扬言要保护好他的姐姐,迷岚起初并不在意,总是以为这是每个男孩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许下的承诺,迷岚看着眼前一次次挡自己身前的弟弟,眼眶逐渐湿润。

    机关兽的高度逐渐下落,韩同看着机关兽下的一行人,他认出了领头的人,一个叫做鼠坨的男人。

    机关兽缓缓下落,鼠坨骑着马,在他的身后,是一群将自己完全隐藏在宽大斗篷下的人,他们各自骑着马,一动不动。

    在这项计划的这一环里,鼠坨负责带人接引劫来公主的人,必要的时候,可以选择灭口,当然,鼠坨知道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他守在这里的意义,便是让站在机关兽上的男人看到王的诚意。

    韩同跳下机关兽,他扫了一眼鼠坨身后的人,开口道:“伊苏氏在半路拦截了我,你知道是什么人指使的吗?”

    鼠坨翻身下马,他的个子比韩同高出一点,他单膝下跪,向韩同行了一个跪拜礼,说:“别误会,这个礼是行给你身后的凤九的,至于伊苏氏的行动我并不知晓,但能打动伊苏氏的东西并不多,一样是森林里的东西,那玩意儿目前还在人鱼族里,至于另一样森林之外的东西,你知道在谁手里。”鼠坨说出了他的看法,对伊苏氏这样的中立单位而言,没有好处是必然不会动身的,而足以打动他的东西,他的王手里并没有。

    “哼,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如果他那一剑伤不到伊苏氏,那么凤九就会被伊苏氏带走,那一切就变得不同起来。

    鼠坨挥了挥手,示意他身后的人撤退,这里依旧在陆地上,那么必然在凤帝视线之下,他可没有自大到认为凤帝的手伸不到这里。

    “你没发现这伙人里有个赝品吗?”鼠坨说着举起手,隔空捏着霍都,随着他的意志,霍都被他提到身前,韩同皱眉看着霍都。

    “这是个身行傀儡,他什么时候离开过你的视线?”鼠坨随手捏碎霍都,所谓身行傀儡,就是用秘术造出一个与施法人身形行为相似的傀儡。

    韩同摆摆手,“我没看过他。我只需要……”说到这里,韩同身形一闪,来到凤九身边,他伸出手探在凤九脖子上,那里光滑空无一物。

    “怎么样?”

    “大意了。你看不穿这个?”韩同偏过头看着鼠坨,他的脸上青筋暴起,他现在极其愤怒,居然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底下耍小动作,他无法容忍,若是凤九出了什么意外,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鼠坨摇了摇头,“这个是事先准备的,看来你的对手不仅了解你,而且技艺高明。”身行傀儡的破绽很多,但只要准备充分,那就是一模一样。

    韩同回忆着之前的点点滴滴,看来是在他与伊苏氏交手的时候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