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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花开》下:话语外传(8)

    花语外传(8)

    2009年11月8号晴

    花语:

    没想到陈教授那么“爱管闲事”;表弟景云申离婚了,三姨总算解脱啦。

    十多年前的事一直像个噩梦,不知对门昌海二叔怎么想的,今天中午二叔二婶来我家又提那事,让我宽心,永久忘掉。又说多亏陈教授指点,送晚饭的时候问陈教授,才真相大白。看来他真是个好人,是个君子,就如古代那些衣锦归乡的官员,给村民解疑纾难。

    面对这样一个君子,真想把心里话说给他,孩子在跟前,有些话不好多说,给他写信吧。

    上午二哥来看老娘,我带孩子去做饭,想喊着陈教授一起去我娘家吃顿饭,但又怕家里人的那些习惯让他心烦,没想到二哥知道他后,找上门去,两人聊得那么开心。

    外传:

    刘桂花二哥刘桂雷在县城做个小买卖,卖熟肉,熟猪肉熟牛肉都买,兼着卖些鸡爪、鸭脖,买卖不大,可日积月累积沙成塔,慢慢在城里买了房子,把家安那里了。说起来,刘桂雷的买卖是他妻子孙晓君带起来的。当年刘桂雷在城内做短工,给孙晓君家割麦子,被孙晓君看上,两人谈着恋爱把婚结了,孙晓君舅舅家也在县城,做煮肉买卖。孙晓君嫁给刘桂雷没一个月,两人去孙晓君舅舅家帮忙干活。舅舅看刘桂雷人勤快手麻利,便交给他一个肉摊,再后来,批发给他熟肉,让他走街串巷,说买卖看着不大,一年下来,只要勤快,能挣个八九万。夫妻俩在孙晓君娘家临街的一个摊位上卖熟肉,孙晓君看摊,刘桂雷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做流动商贩。育有女儿刘芳馨儿子刘方伦,女儿考上了大学,儿子正初三。

    刘桂雷每月来老家看他老娘一次,来的时候,全家聚齐,两年前买了自己的车,再来的时候,不用等公共汽车,方便多了。这天上午到了北方庄,看过老娘又到刘桂花家来看妹妹,说好了一块到老娘那里吃午饭,刘桂花说你们别等我,我先给陈教授做好饭送去再去娘那里。刘桂雷说,你喊上陈教授一块到娘那里去吧。桂花说,他那人虽然和气随便,可很少到村里人家去,和人聊天都在田间地头;再说,大中午的,他习惯午休,去我们这里不方便。她嫂子孙晓君说,我小妹很熟悉这个陈教授了啊,他的生活规律摸得一清二楚。刘桂雷说,我家妹妹为人心细,又不是给这个陈教授做饭一天两天了。桂花说,你们想见他,下午三点后吧,今天还回去吗?刘桂雷说,得回去,你侄晚上有自习呢。桂花说,你们开着车,早晚回到泗城不就行了。

    午后三点多钟,刘桂花领着哥哥嫂子侄子来到陈方春那里,先通过电话,说家里人来见见你,陈方春说欢迎啊,我给你们准备好茶水。陈方春便先烧水,把四把暖壶灌满,拿出毛尖冲进茶壶,迅速把茶水倒进茶碗,等把茶具烫好,这边刘桂花和他哥哥嫂子进院来。

    听到刘桂花的声音,陈方春迎出屋门,说你们来一趟老家不容易,多陪陪老人,还想着来看我,太感谢了。刘桂雷说,听我妹妹说,您来北方庄两个多月了,上次来,没来得及看您,今天才来,失礼了。陈方春听这话水平不低,不觉起敬,赶忙让大家进屋。

    刘桂雷走进屋没有立即落座,且站在那里,四下扫了几眼,妻子儿子跟着站着,陈方春说:“我这’家’都是您妹妹拾掇的,这些家具和铺盖都是她挑选的,很合我的心意,你们先瞧瞧吧。”几个人里物外间走了一圈,这才坐下。陈方春便要冲茶,刘桂雷说不敢,刘桂花就去接茶壶,陈方春说,到我家了,你们是客,怎么也要让我先尽地主之谊,便把几个人的茶碗冲过半杯茶水,再给茶壶冲水,然后又给每个人添茶。

    刘桂雷看到堂屋外间两间通着,对门正北面是村里常见的八仙桌子椅子,桌后边是条几,条几上摆着两盆兰草,两盆九月菊,正中放着一尊***半身像,两边各一尊瓷花瓶,瓶子里插着几束野草野花——那是刘桂花每天从山上采来的;南墙窗下靠左是一组高低电视橱,却没有电视机,只放着几卷纸,一个笔架,吊着几只大小不匀的毛笔,玻璃门内看去,里边全是书;西墙一周沙发,中间是方形茶几,北边是一溜书橱;东墙根下是一张长桌,上面摆着一个微波炉,下面橱子内放着几件用餐的工具;东屋没进去看。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四周墙上,挂着些字画,还有一个相框,说着话,又站起来,看那相框里的照片,大多是陈方春的生活照,也有来北方庄的照片——有的是山村风景照,有的是和村委村民的合影。有一张是陈方春和刘桂花的照片,照片上,陈方春背靠一棵虬曲苍劲的古木望着远方,刘桂花侧着身看着陈方春。孙晓君问刘桂花,这张照片谁照的,很自然风趣。桂花说,那天吃过晚饭,陈教授到井上挑水,正好我也去挑水,遇到了他,挑水的人多,陈教授放下水桶,让村里人先挑,自己走到井边那棵老杏树下看天,我看着他正要走过去问他话,雷士云用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

    陈方春和刘桂雷坐着喝茶聊天,说着刘桂雷的买卖,陈方春问的很细,出摊收摊时间,价格,每天卖出多少,什么时间卖的好卖的快,什么肉最好卖,在哪一片卖的最好,甚至问到一天那么紧张,怎么吃饭方便。一边的孙晓君听了,悄悄笑着对刘桂花说,你这个教授,跟个孩子似的,好奇。那边陈方春听到了说,我不是好奇,我做调查呢。刘桂花说,你调查这个有什么用。陈方春说,我通过你哥哥的买卖了解你们泗城人的生活质量,估计下城里还可以开发什么买卖好,明年你去城里住了,看看干点什么。刘桂雷说,哎呀,您不愧教授,想的全想的深,我天天围着城里走,怎么没想这些问题呢。陈方春说,这叫各有专司,你要整天想这个,别做买卖了。

    刘桂雷看着时间不早了,便告辞,陈方春说,下次来,一定喊上我,去看看你们妈妈,来了两个月了,还没见你家老人家呢。刘桂雷说,下次来,肯定叫上您,跟您喝两盅。刘桂花说,你要见我娘,还等我哥哥来了再去啊。刘桂雷说,小妹,怎么说话呢,陈教授讲究机缘,无缘无故的,怎么随便见人。陈方春说,哈哈,这话说的我不好意了,等有机会专程拜访老人家。

    刘桂雷正要出门,陈方春拿出一本书递给刘方伦,说给你了,就不签名啦。原来进门后,几个大人聊天说笑着,刘方伦在陈方春的书橱前浏览,陈方春说,别光搁着厨门看,拿出来瞧瞧。刘方伦便一本本的抽,看不几眼又放回去,最后陈方春发现他抽出一本,一直看到大家起坐。刘方伦恋恋不舍的把书放回,陈方春走过去看到那是一本世界神话传说集,上千页。刘方伦就去接陈方春递过来的书,刘桂花说,这可不行,陈教授有用的;陈方春说,送给孩子了,这一本是二十几年前买的,家里还有一本,这孩子有前途啊,看到书脚就挪不开,将来是个读书的料。刘桂雷说,托陈教授的吉言,这孩子将来跟您一样就好了。陈方春说,我算不什么,超过我不在话下。孙晓君说,谢谢您了,给孩子这么厚的书。刘桂花说,书厚了,就值钱啦?大家一阵笑,走出大门。

    刘桂花头几天听到的表弟景云申离婚消息,那天她在她妈妈那里帮着收拾粮囤,妈妈对她说,你三姨家表弟离婚了。刘桂花问老娘从哪里知道的,老娘说,前天你晋兴爷爷路过咱家,我在大门望风,正遇到他,他孙女告诉他的。李晋兴孙女李琳莹婆家和刘桂花三姨一个村,所以这消息应该很准确。刘桂花马上给她三姨拨手机,三姨说,离了五六天啦啦。

    前天早上,刘桂花看到张士俊在井台挑水,想问她离婚的事,但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但看张士俊神态没有变化,以为这事怎么着也拖它三月俩月的,没想到这样快。所以听老娘一说却不相信,等和三姨通了电话,不信也得信,就往家走,路上远远看到花辛玉走过来,脚步不觉慢下来,花辛玉一直走到她跟前,问你有空吗,我跟你说句话,刘桂花虽然不待见花辛玉,可这时节正好问问她女儿的具体情况,便说没事,来我家吧。

    两人走进刘桂花家,刚坐下,花辛玉说,我闺女和你表弟离婚了,你知道吗?刘桂花说,刚从我娘那里听说,怎么离得这么快?花辛玉说,上次你到我院子里撂下一句“你怎么和陈教授到一块了”,回头就走,你大概把陈教授看歪了吧,跟你说句实话,就我这身份,别说教授就是小学老师我也搭不起,但我第一眼看到陈教授时却觉着他是好人是本分人,没你想的那么阴暗。刘桂花说,我不是怕陈教授看上你,我怕你侮辱了他的名声。花辛玉说,亏你给陈教授相处了这么一阵时间,却不了解他。刘桂花说,我是不了解他,我担心的是你怀了他的名誉。花辛玉说,别说名誉了,陈教授和我在一个房子里说了一晚上的话,一点没想到什么名誉的事,倒是他同情我,听我说了半夜的话,丝毫不鄙视我。刘桂花说,那是他大度。花辛玉说,是大度,也是心怀宽广,心里干净,所以才甘心听我那些唠叨。刘桂花问,你唠叨什么了。花辛玉说,都是我这十几年的苦水,没地方倒,就倒给他听了。刘桂花叹息一声,说我就知道他这人热心,什么人都敢接触。花辛玉说,你怎么这样想,我是坏人吗?刘桂花说,不和你抬杠,你过来有什么话就说吧。

    于是花辛玉说:“我把我的那一肚子苦水跟陈教授诉说,他听过后,劝我向前看,看前边的日子怎么过,说我还有孩子,不能让孩子再像流浪儿,没爹没娘没教养。最后我不知道他怎么了解的你表弟和我女儿的事,劝我跟女儿说说,离开景云申家,重新生活。我知道,我女儿在婆婆家过得好,但并不愉快,他们景家每天过的鸡飞狗跳的,别人一说这事,把所有过失都推到我女儿身上,一千个一万个不是都是我女儿的都是我的,唯有陈教授能公平看这个事,他没有斥责我没斥责我女儿,心平气和的给我分析其中利害。我刚听他说我女儿的事,立马就烦,陈教授摆摆手,让我听下去,慢慢的我知道,陈教授为我们两家好。所以我第二天把女儿叫回家,给她商量离婚。我女儿是野,但她心底不坏,听我说离婚,立马蹦圈子,说哪有结婚随随便便离婚的,何况她已经有了孩子,离婚后,孩子还有爹有妈吗?我让她冷静下来,把陈教授的话说给她听。女儿听了没说话,楞着眼睛看天,离婚,有那么容易吗?”

    花辛玉没有给刘桂花说,为了女儿离婚,她悄悄带女儿去陈方春那里,让陈方春劝说张士俊。陈方春等花辛玉母女到了,殷勤给她们冲茶,拿点心和水果,亲自削了两个苹果,这些动作,立刻拉近了母女两特别是张士俊与陈方春的距离,张士俊静静听陈方春分析,在孩子的问题上,陈方春说的话最多。陈方春说,从行为上说,离婚自古以来天经地义,两人过不下去,哪怕只有一方认为没法生活下去,都有权利提出离婚;从道德上说,过不下去的婚姻才是不道德的,老百姓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不甜了甚至寡淡无味了,为什么不重新生活呢。以前农村人娶媳妇不容易,那是因为贫穷,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婚姻越来越走向更道德更人性的轨道。陈方春还说,不得不承认,在农村男孩的重要性,张士俊给景家生下一个男孩,你舍不得,景家更舍不得,那孩子是景家传宗接代的工具,你张士俊为他们景家立下了多大的功劳!你也不想离开孩子和景云申,可是你又觉得和景云申在一起不能享受天伦之乐,看到景云申和他妈妈就来气,这冲动能消失吗?恐怕等你老了才能罢手,如果如此生活下去,意义还有多大?再说,你把孩子留下,你还有探视孩子的理由和权利,你可以在离婚协议上写上这一条;退一步说,你现在离开孩子,不等于永远失去孩子,即使孩子大了,他有一天明白了你们离婚的原因,他会理解你们,而且,那个时候的社会一定比现在更开放更文明,孩子在那样的社会中长到,会不认你这个妈吗?

    张士俊听了陈方春的话,说陈教授,我妈给我转你的话说的让我糊涂,现在当面听,我清楚了,我听你的,离就离吧,还我自由,也还景云申和他妈的自由,只是您刚才说的那个我有权利看孩子认孩子的事要写到那个什么约上,他们不写,我不离。陈方春拿过一张纸,开始起草离婚协议,等写完后,念给娘俩听,末了说:“这是草稿,你们拿回去,找个明白人看看,讲给景云申家人听听,你们双方都明白了,再正式写离婚协议。”接着,又详细交代她们离婚注意的事项,张士俊娘俩听过,愉快的离去。

    花辛玉说完,刘桂花说:“我不是嫌弃你花辛玉,你也知道,一个人不管好名声坏名声,只要传出去,有什么结果,大家都明白;说实话,我不相信陈教授会和你有什么瓜葛,但我怕村里人周围人对陈教授有看法,而且我给他做饭,常跟他在一起,他的名声坏了,我跟着遭殃,你说我怀疑的对吗?”花辛玉说:“我就猜你这样想的。平时看你不是那种忌恨人的人,你们也没少帮我看护我的孩子们,没有另眼看我。我感激你们来不及呢,怎么会怀疑你?那天我是故意说话给你听气你的,现在给你说声对不起。”刘桂花说:“大人是大人的事,孩子没错,但愿你听陈教授的话,回头是岸,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花辛玉说:“我也这样想,可是,我不出去挣钱,谁养我的孩子?”刘桂花说,也没有你这样挣钱的啊。花辛玉说,我不是那种卖身的女人,我投靠男人,那个男人一定真心对我好,可是我很奇怪,怎么我遇到一个好男人,不是有家的就是没运的呢?刘桂花说,你命硬,命里克男人。花辛玉说,待几天我回城里,找那个男人给我买个门头,开个小店,把孩子接城里去,凑合着过吧。刘桂花说,这些年,你没攒点钱吗,够买楼的了吧。花辛玉说,有几个钱,但不多,我的钱,一半花在那些好男人身上了。刘桂花说,你这买卖做的,还倒贴啊。花辛玉说,你日子过的花好月圆三观正五关齐的,哪里会想到我这样女人怎么过的,说着,眼就红了。刘桂花说,别想那些糟心事了,想着把家稳定好吧。

    刘桂花送走花辛玉,到后院给婆婆说,今晚你们别做饭了,我下午从老娘那里拿来不少菜,等会做好给你们送来。婆婆说,你还得给陈教授做饭,别管我们了。刘桂花说,不做就不做,菜太多,再不吃就烂了。又对公公说,你去接王诚冉吧,我看时间快到了。公公答应着,婆婆说我和你一起过去做饭,说着牵起王诚杰的手,婆媳俩一前一后向前院走去。

    饭菜做的差不多了,刘桂花先把陈方春的饭菜放在一个提篮中,蒙上一层白布,又在上面搭上一层花布,说我先给陈教授送过去,婆婆说快去吧,别让陈教授饿着,等你回来吃饭。

    刘桂花把饭送到陈方春那里,正下午五点,陈方春问,诚杰怎么没跟你来,桂花说,诚杰跟他奶奶在我家呢。陈方春说你还没吃吧,先回去吧,我吃过饭,自己收拾碗筷。刘桂花看看陈方春,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顿了顿,说也好,我先回去了。

    刘桂花回家等了半个多小时,公公接王诚冉回家,洗过手,大家坐下吃饭。刘桂花看着墙上的钟表,再往外看,院子里已经察黑。等一家人都吃过,便收拾桌子,婆婆说,你去陈教授那里看看,把碗筷收拾过来。刘桂花答应一声,回屋照过镜子,理理头发,从抽屉拿出一样东北西,出来喊诚杰一起去陈方春那里。

    陈方春早已把碗筷收拾好放进篮子,上面盖好蒙布,正喝茶看书,刘桂花娘俩来了,给刘桂花拿茶碗冲茶,等冲好茶,又给王诚杰拿过一串葡萄,说,小朋友,这葡萄只能吃一半,留一半给你姐姐拿回去。诚杰说,为什么不让我都吃了。陈方春说,晚上水果不可多吃,你年纪小,留着肚子,明天还要吃饭呢。诚杰说,我听您的。

    刘桂花喝着茶,对陈方春说:“我王昌海二叔家的事你怎么知道的?”陈方春说:“你想问十年前的那件事吧?”于是就把初九晚上在王昌海家庭来的告诉刘桂花。刘桂花说:过去十年了,我忘的差不多了,没想到现在又提起了,心里难受。你这人啊,怎么就爱管闲事,和昌海叔说起这事了?”陈方春说,从这件事上,我忽然相信命运了,那天我不去你二叔家,也许没人再提起。如果我知道这事,就不回去王昌海家,谁知道我一去,他怎么提起来了呢,况且他还提起件让我头皮发毛的事。刘桂花问什么发毛的事?陈方春说,你不知道更好,既然你问就给你说了吧。便把王昌海那个梦告诉刘桂花。刘桂花说:“我说昌海叔怎么老是给我道歉,弄的我糊里糊涂的。”又说:“亏你去他家了,让他那一肚子疑问消失了,不然,王向新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被冤到什么时候。”陈方春说,事情解决了,大家都安心,从今以后再也别想了。

    刘桂花又提起景云申离婚的事,说:“怎么这么巧,你一来,我家和我亲戚的事,都让你碰上了,而且都是你帮着解决的。”陈方春说:“所以啊,我有点信命。”刘桂花问:“你觉得还有什么事还要让你摊上?”陈方春说:“可别这样问我,最好什么事不让我摊上。”桂花悄悄对陈方春说:“昨晚给你写了一封信,你看看吧。”说完,喊王诚杰走。陈方春接过信,起身把刘桂花娘俩走到大门,看他们转过墙角,才回身关上大门。

    刘桂花给陈方春信的内容不多,但写了七八张,主要谈她和王向新的关系。刘桂花自那天在她二哥家看到王向新QQ聊天内容后,又是气愤又是着急,天天给王向新打电话,却不愿戳破他的谎言。又想等着上网,家里没电脑,看到陈方春的电脑放在那里,很少见他开,不知道陈方春的电脑能不能用,即使用的话,怎么跟陈方春开口呢?再说,两口子视频,聊着聊着,说些思念的话,别人在跟前,这口怎么能张开。可又想,用陈方春的电脑,主要看王向新的QQ空间和聊天记录,却不碍事。王向新以为家中没电脑,更不知道刘桂花电脑技术学的高,聊天了记录都舍不得删除,太大意了。刘桂花一面笑王向新有贼胆贼心,却没有贼智,一面又恨王向新花心胡闹,却没想好怎么对付他。这话写在纸上,后面跟着询问陈方春怎么对付这事。

    刘桂花给陈方春写到,看了几页书,看过一两本古典文学作品,心里突然跟个明镜似的,想这十几年生孩子看孩子,很少走出北方庄,虽然有电视,看国家哪里都好,看世界哪里都不好,就以为这日子一代一代的过下去,人眼看着过了三十六,就要到四十,马上豆腐渣一堆了,才想着人过的多无聊。不看书的话,也知道古今一个活法,却没想到人的活法不是各有千秋,而是如云如泥,天上地下,那些文人雅士在天上,过着情也深恨也深的浪漫日子,而老百姓呢,为吃忙为喝忙围着锅台忙围着孩子丈夫忙,多单调枯燥。那天看到陈方春在宣纸上写着一首《竹枝词》诗:“画罗织扇总如云,细草如泥簇蝶裙。孤愤何关女儿事,踏青争上岳王坟。”后面署名清人黄莘田,却不知道那诗歌的意思,隐隐约约的猜测这诗歌写着陈方春的心事吧,又不好意问他。又想起重阳节让她背诵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当时还就像问他是不是想家了。刘桂花把这些内容一并写给陈方春,她的心里想的是,陈方春孤身一人在外,虽然自觉自愿来到这个小山村,可身边没有亲人,妻子又走了三年多了,自己想着多照顾照顾他,又不知怎么做。但看陈方春每天乐呵呵的,待人亲切,不失一丝礼仪,端茶倒水送往迎来,一个眼神猜得到你的心事,一个动作,知道你要做什么,事到跟前,自己没动,他先想到了;举手投足之间,心细如发,不厌其烦,和这样的人相处,太温暖开心了。

    陈方春看过信,对刘桂花多了一层了解,有几次看刘桂花欲言又止的样子,曾想着女子可能有心事,因为自己的身份,没多问,现在看来,自己猜着了;天下里,一个年轻女人在家带孩子,身边虽有很多亲人,但丈夫在外,有的事别人做不来,有的话不能说给他人,是最常有的苦恼,而且无论中外,处处皆有,古人夫妻间鸿雁传书,叙述了多少牵肠挂肚百感交集辗转反侧的悲喜剧,今人通讯方便了几万倍,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不分中外难破古今,说到夫妻之情,有人感慨贫贱夫妻百事哀,有人慨叹月有阴晴圆缺,有人苦吟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有人独味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写来写去说来说去,不外一个情字,不外情人怨遥夜,那份相思那份担忧哪里是外人知的到想的深的?何况桂花明明白白的把话写给了他。陈方春思考着怎么答复刘桂花,至于桂花对自己的那层疑虑,他不想做解释,因为这怎么能解释的清,等离开北方庄或是刘桂花离开自己的时候在给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