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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回家

    鞠胜回到德和堂,邵掌柜开了门,随后便涌进几个伪军,不住的盘查鞠胜。

    鞠胜拿出路条和指引凭证,几个伪军拿过来颠三倒四的看,认真看了半天,一个个其实并看不懂文字,只是用眼看鞠胜脸和动作,希望看出一丝不轨的端倪。

    一个伪军问“白天看见你了,咋还没有出城呢?”

    鞠胜说“白天有封门的,说是城里有情况,不让出,好容易待到傍晚要严查进出去人物品,让我回来跟掌柜的写保书,说我的东西是这里开的。”

    一个伪军让鞠胜蹲在地上,用手拍鞠胜的头,说“这大个子,不当兵可惜了,伸手过来爷看看。”

    鞠胜伸手,伪军看看他长满了茧子的手,又看看他的脑袋,一段时间这里八路的头修理跟老百姓不一样,侦查潜伏的同志,因为这些细节暴露了不少人的身份。

    看完了这个大个子的“面相”,几个伪军就着洋油灯点着烟,欺负蹲在地上大个子,这个一脚,那个拍一巴掌脑袋。

    时辰不长,门外咳嗽一声,进来一个伪警察。抖着身上的雪,跺了一下脚,抬眼皮看看这些伪军,咳嗽一声说“哥几个在这里干嘛呢?”

    伪军头目把烟虚攥手心里,几个伪军也掐灭烟头,扶住枪,做出严肃的样子。伪军头目裂开嘴,吊着嘴角做出一个笑,说“高警长,您这时候还没休息啊?”

    高警长背着手瞅瞅屋里这个情形,鼻子里嗯嗯嗯的应着,说“眼下治安复杂啊,大伙眼睛都顶在脑门儿子上了,啊,是不是,咱们为皇军干事要仔细,可不能出现纰漏了。”

    说着凑到炉火旁摘了手套,向火烤烤手,又说“邵掌柜可是咱街坊邻里的人,往后都得互相帮衬着,你们队长看人家也是客客气气的。”

    说笑着拿手套拍了那个伪军头目一下,高警长拿出一盒烟,递给那个头目一根,自己又抽出来一根。

    那个头目满脸堆笑,双手接过来夹在耳朵上,手里捏着烟,给高警长擦着火,说“高警长您说一声就行,上面压的紧,咱兄弟们就得勤跑腿,往后街面上的事您多照应。”

    后面陈宝珠顺手系着着棉袍瘩袢扣,一脸茫然的走出来问“高头您来了?这是怎么着了。”

    高警长叹了口气,说“倒霉催的,八路摸城里面杀了寻逻队的一个倒霉鬼。这不,皇军吩咐戒严,晚上也不消停。”

    说着看了鞠胜一眼,踹了他一脚,嘴里骂骂咧咧的。

    邵老板从炉子上热水里端过酒壶,倒了一杯温酒说“高警长喝杯酒暖和暖和。”

    高警长揉揉鼻子,摇着脑袋说不行不行,今晚上要是让人发现了,可栽了。拿起桌上茶喝了一口。

    高警长紧了紧大衣,一边戴手套,一边对陈宝珠说“你看你这家伙,扣子扣差了,晚上注意点,这年月可得警醒一些,迷迷糊糊别把命搭上。”

    高警长回过头看看鞠胜,说“别到处跑,子弹不长眼。”

    邵老板说“也是乡里乡亲的,这几天求医问药不少,耽搁这的不少。”

    陈宝珠低头看了一眼衣服,又去解了。

    看他们走到街上,邵老板把门关上,掩着灯往后面去。

    陈宝珠立刻变得警醒,他从角落里拿起那个包袱,搁后屋神龛下面的洞子里。

    鞠胜跟他们来到堂屋,邵老板走到前面去看铺子。老头说,自己到死也不能离开那个柜台和药柜,对他们地下党的事也不打听。

    鞠胜就着灯火低声说了白天的事,听到这些事情,陈宝珠原本严肃的脸变得清白,手指关节握得咔咔作响。

    天上的大雪片子呼呼扬扬,没有多少风仿佛有多少重量,砸在陈宝珠心里。

    鞠胜守着炕头火,略略浅睡,就一个激灵醒过来,额头上就有一点汗,屋里有些热。

    四点多钟天气,外面响起人叫喊声。

    陈宝珠说是村长,里长要大伙出来扫雪。

    鞠胜跟着邵老板拿着扫把木铲到街上扫雪,街上人不少,大伙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干活。

    鞠胜瞅瞅外面,伪警察和伪军来来往往,听听他们抱怨的话,他们居然是一宿没睡的样子。

    清理完街上的雪,太阳也升起来了。

    街上的人顿时少了大半,一些人有的挑了柴,挑着杂货,顺着小胡同走,为了全家生计活命,他们不惜命。

    鞠胜和陈宝珠交代一下,下面要做的事,做了计划。

    陈宝珠他媳妇赵悦从外面回来说,敌人防备内松外紧,城里现在倒是平静的很。

    鞠胜听了立即表示要回去,陈宝珠一句话不说,只是紧紧的握了握鞠胜的手。

    鞠胜习惯了血雨腥风,生死离别,对于这种细密感情,心里也是一种战友情重,深深看了他们两口子一眼,转头就消失在茫茫大雪里面了。

    鞠胜顶着雪,回到文七爷家里。

    文七爷焦急的在地上踱步,看见鞠胜回来说“你可回来了,我的这个老弟有些危险了。”

    文七爷把鞠德先生拉回来的时候,鞠胜已经看出来鞠德老先生已经到了油枯灯干的地步了。

    鬼子限制西药,可当地人还是习惯中药草剂,鬼子更是加强对药店和行走大夫限制,地方上求医问药的人叫苦不迭。

    文七爷也是通过邻居找了家里藏起来的不知名草药,给鞠德灌了两大碗黑乎乎的草原汁子。结果人清醒了些,高热惊厥一样没有少。

    鞠胜走进去屋里,看看自己先生,苍白的脸有些许不正常的红,流着汗,冷汗。

    看见鞠胜进来,鞠德喊“大头大头,快送我回家回家回家。”

    一叠声的回家,喊的鞠胜心里难受。

    文七爷心里毛毛的,酸酸的,在那里狠狠的拍自己大腿。

    文七爷早给鞠德裹了被子,又给鞠胜拿来背东西的架子,给鞠德绑缚在鞠胜身上。

    鞠胜心里面也大鼓,折腾这两天,敌人已经掌握了他的蛛丝马迹,就算他有转天的本事,一个人也难以突破城防敌人。甚至在街道上街坊里设的岗哨,鞠胜也得难过。

    文七爷说“孩子不用为难,鬼子就想用我这个老兄弟,做告示,说他们的厉害,跟他们作对的下场。”

    鞠胜抬腿走在街上,果然,街头巷尾,有一些人开门看,或者悄悄聚拢一块低声议论“你看,就是这个老不死的跟小鼻子作对,快断气了。啧啧啧,那个高杆子也不是好东西,是谁的腿子,专门干坏事儿的。”

    唧唧喳喳,瞎话说得有鼻子有眼。

    鞠胜回头瞅瞅,那些人看了鞠胜刀子一样眼神,缩缩脖子。鞠胜歪歪嘴角,露出牙,那些人里面快步转墙角儿边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