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午夜，琰月房间的灯光仍然明亮着。

    微澜不太放心，敲门进去时，听见一声轻轻的“请进”，语音有些含混和沙哑，与琰月平时的声音并不一样。

    他走近，琰月正衣着整齐地坐在床角上，背对着门口，怔怔地出神，望向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连星星都没有。

    他不禁放缓了声音：

    “琰月，怎么了？”

    “……”

    琰月张了张嘴，方才止住的眼泪又瞬间溢满双眸。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琰月。”

    微澜在她身后站定。两人沉默着。

    琰月又一次握紧了手里的戒指盒。

    “微澜。”

    她终于狠下心来，将满心的苦意吞咽回肺腑。

    “我们离婚吧。”

    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连琰月自己仿佛都听不清楚。

    但是微澜听到了。

    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语声微凉，带着一点疲惫。

    “你都想起来了。”

    他问。

    话尾的下坠之感使问句多了些许平铺直叙的意味。

    琰月垂下眼睫，遮住通红的眼睛。

    “嗯。”

    微澜闻言缓缓点头，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站在原地，雕塑似的凝望她所在的方向。琰月背对着他，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房间里的空气兀自僵持着。

    微澜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

    这些时日，他沉浸于和琰月相处的甜蜜日常，却不能像琰月一样忘记曾经的伤痛。那些直接或间接，因他的冷漠而加诸于琰月的伤痛。

    他想要竭尽所能去弥补，然而理智一直在默默倒数。

    在琰月历经昏迷第一次醒来的那天，微澜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

    伤痛无法弥合，而他时日无多，理应还她自由。

    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很想让她回头看自己一眼。

    冰蓝色的眼眸中，那些晦暗复杂的情绪快要汹涌而出，像无垠深邃的海，最后却归于沉寂。

    他艰难启唇，白袍在夜晚的冷光下泛着苍白，一如他此刻的脸色。

    原本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环境中，不知为何，竟流露出几分喑哑：

    “你已经想好了吗。”

    他又问一遍。

    “嗯。”

    琰月伸出手捂住嘴唇，仍旧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微澜闻言再次缓缓点头，动作慢得像是做给自己看的。

    他退出房间，临走时还记得贴心为琰月关好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