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机械一般的星空（4）
意识的扭曲造成神经元世界的毁灭。
时间永远地停止在了2465年的那个冬天。
斯光市久违地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城市包裹着白茫茫一片就像冰川末日降临一般。
Po-HI论文遭受到了大多数机械学者的驳论，分别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复制人脑意识扭曲了意识本体以什么而存在的观念。
二是因为神经元意识在植入过程中可能会脱离本体拘束，自我认知发生改变导致的矛盾会导致仿生人不可控的下场。
以及Po-TW仿生学术论的出现将原论文彻底埋没于历史当中。
雷培的地位一落千丈，他几乎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言不发。胡须爬满他的下巴，脸颊显得十分消瘦，两眼无神地看着桌上摆放着杂志和一堆设计图，还有密密麻麻的工作报告给人眼前一种凌乱不堪的感觉。
当敲门声传来的时候，雷培失神的眼睛才恢复了高光。
“有个叫柳目雪的女孩说是要来见你。”门外那人喊道。
“就说我不在，然后...把她送回去吧。”雷培靠在门上，低头说道。
雷培继续在门前待了几分钟，直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后，正打算去床上躺一个上午。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都说了，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雷培耐不住性子吼道，然后用力开门。
一个戴着面具的陌生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以及站在他身旁的柳目雪。
雷培惊愣了一下，立刻把柳目雪拉了过来，向陌生男子质问道。
“你是谁？”
“我此次来是要将一件东西交给你。”
说完，陌生男子摘下了面具，一双犀利而具有威胁的眼神吓退雷培半步。男人从背后拿出一把带着红色凹纹的自动手枪，缓缓向前递去。
“这是！方兄的手枪！”雷培瞪大眼睛，仿佛有一刻恢复神气，但很快又警惕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方兄他在哪？”
“如果仿生人拥有了人类感情，那么“它”的存在又该怎么去定义呢？如果仿生人比人类更加拥有人性，到最后“它们”又会不会取代人类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雷培一脸茫然地问道。
“从小天赋鼎盛的机械大师，我是来帮方白亿捎给你一句话。”
男子戴上了面具，转过身，模拟方白亿的语气说道。
“日夜骤变的星空机械齿轮从未终止运行，所以请你也不要让自己胸口的齿轮停下转动。”
男子把手插进衣兜，背挺得很直，虽然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一定是弯着嘴角笑着的。
“他就是这么说的。”
男子再也没说什么离开后，雷培低头看着柳目雪，女孩那张脸委屈地就像快哭了出来。
“抱歉。”
此时此刻，雷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只能道歉，然后在内心中惭愧。
“请等我一下。”
雷培关上门，让柳目雪在杂乱不堪的客厅里等他。可柳目雪并耐不住性子，跟着雷培来到洗手台前。
雷培强行收住心愁，从镜子里看见了柳目雪那副难过的表情，一想到她只是个孩子，就转身准备唬唬她开心，可没想到却被柳目雪抢先开口。
“这种感觉似曾相似呢！雷叔叔。”她歪着头露出温和的笑容。
是啊，7个月前在哈姆拉纳星上生活的那段时间，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啊。他亲手背叛方兄，然后将数据盘交给了完阳，也亲手将自己的成就毁于一旦。
就像落入陷阱的羊羔，等待着命运的宰割。
“我呢，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搞不懂这些大人们才能懂的东西。但我知道，雷叔叔你现在的样子很难过哦！”柳目雪眼睛瞟着上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仔细想了想，突然手舞足蹈。“其实呢，我更喜欢没有胡须的雷叔叔，也许是因为看上去更帅气些吧！”
雷培听后，摸了摸自己胡须，挠着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
“对了，我有礼物要给你。”雷培忽然想起。
“礼物，哇啊啊！”
柳目雪充满着期待跳在沙发上，不停踢着脚，左右晃脑一脸吃甜的样子。
雷培拿来礼物盒，打开后竟是一件看上去十分华丽的新裙子，里面还有一个黑色的蝴蝶结。柳目雪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貌似丝毫不感兴趣。
这使雷培感到奇怪，因为自己明明是上网查过这年龄阶段女孩子喜欢的都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以为只是柳目雪不喜欢这件款式或者颜色，
“要去外面逛逛吗？”雷培问道。
“好呀好呀！”柳目雪兴奋地跳起来。
雷培本就打算出一趟门给自己换一个心情的。
衣服、蛋糕、布偶，柳目雪好像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她想要的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雷培的常识，还是说她想要虚拟化的东西？虽然南街地下通道有不少全浸式娱乐厅，但里面的内容应该都不太适合小孩子玩。或者说是大厦中高级料理餐馆，还有各种高级保健养生游泳健身馆，可这些不是又随便能消费得起的。
逛了一圈后，两手空空地回到了住处。
“那个...雪儿...”
“哇！好漂亮的蝴蝶结！我好喜欢！”柳目雪拿出盒子里的那条蝴蝶结发夹，戴在了鬓角上。
“可是你之前不是...”雷培不明不白。
“谢谢雷叔叔的礼物！我得回去吃午饭了，不然院长阿姨又得说我了。”柳目雪穿好鞋子走出门外。
“要我送你吗？”雷培连忙站起身追了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柳目雪回头大声说道，然后穿过小巷涌入了大街的人流当中。
剃去胡须的雷培照了照镜子，满意之后，换了件衣服离开住所。
街上有来接他的车子，目的地是他姐姐所住的那栋大楼。
这是他第四次来这栋大楼，实际上这里是GADT的一处研究基地。通过Po-TW仿生技术，他的姐姐也因此得到了重生。
可如今他只能与姐姐隔着一块厚厚的玻璃，通过开放窗口交流。身为实验对象的雷荣荣，无法离开这里半步。
“你不该来这儿。”
玻璃的另一面，雷荣荣推着轮椅朝着他过来。
“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来看望。”
雷培低头沉默不语，他知道，现在的雷荣荣只不过是借助了异兽的力量，使用更加高级稳定的神经元中枢创造以自我存在观念的新意识，同时复制了原意识的所有记忆。也就是给新主机换上了旧硬盘，重新运行起来。
据研究可知，异兽高智慧意识体与人类相似，只要经过修改作为意识躯壳十分合适，植入人类记忆组织能够完全兼容。正因为这种意识是本身存在的，所以从某种根本上解决了被创造而导致的存在性观念的问题。
“早上有一个男人来过。”雷荣荣接着说。“他向我提起你的事情，我大概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个情况了。你走吧。”
雷荣荣主动将窗口关上，推着轮椅离开。雷培在那发呆地站了许久，直到被人带走并送回了家，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坐在床上狠狠捏紧了拳头。
在收养院那边，柳目雪躺在自己的房间，摸了摸鬓角的蝴蝶结，微微一笑，站起身将目光转向那一池小鱼缸，里面只有一条鱼，一条在别人眼中看似恶搞机械玩具实际上却真实存在的鱼。
院长阿姨站在门口看着高兴傻笑着柳目雪，怜悯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蔼然喊了一声。
“到晚饭点了哦！”
“知道了！”柳目雪回应道，接着一蹦一跳地跟了上去。
...
那一晚，雷荣荣自杀了。
如机械一般的星空，不再转动。
时间永远地停止在了2465年的那个冬天。
斯光市久违地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城市包裹着白茫茫一片就像冰川末日降临一般。
Po-HI论文遭受到了大多数机械学者的驳论，分别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复制人脑意识扭曲了意识本体以什么而存在的观念。
二是因为神经元意识在植入过程中可能会脱离本体拘束，自我认知发生改变导致的矛盾会导致仿生人不可控的下场。
以及Po-TW仿生学术论的出现将原论文彻底埋没于历史当中。
雷培的地位一落千丈，他几乎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言不发。胡须爬满他的下巴，脸颊显得十分消瘦，两眼无神地看着桌上摆放着杂志和一堆设计图，还有密密麻麻的工作报告给人眼前一种凌乱不堪的感觉。
当敲门声传来的时候，雷培失神的眼睛才恢复了高光。
“有个叫柳目雪的女孩说是要来见你。”门外那人喊道。
“就说我不在，然后...把她送回去吧。”雷培靠在门上，低头说道。
雷培继续在门前待了几分钟，直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后，正打算去床上躺一个上午。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都说了，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雷培耐不住性子吼道，然后用力开门。
一个戴着面具的陌生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以及站在他身旁的柳目雪。
雷培惊愣了一下，立刻把柳目雪拉了过来，向陌生男子质问道。
“你是谁？”
“我此次来是要将一件东西交给你。”
说完，陌生男子摘下了面具，一双犀利而具有威胁的眼神吓退雷培半步。男人从背后拿出一把带着红色凹纹的自动手枪，缓缓向前递去。
“这是！方兄的手枪！”雷培瞪大眼睛，仿佛有一刻恢复神气，但很快又警惕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方兄他在哪？”
“如果仿生人拥有了人类感情，那么“它”的存在又该怎么去定义呢？如果仿生人比人类更加拥有人性，到最后“它们”又会不会取代人类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雷培一脸茫然地问道。
“从小天赋鼎盛的机械大师，我是来帮方白亿捎给你一句话。”
男子戴上了面具，转过身，模拟方白亿的语气说道。
“日夜骤变的星空机械齿轮从未终止运行，所以请你也不要让自己胸口的齿轮停下转动。”
男子把手插进衣兜，背挺得很直，虽然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一定是弯着嘴角笑着的。
“他就是这么说的。”
男子再也没说什么离开后，雷培低头看着柳目雪，女孩那张脸委屈地就像快哭了出来。
“抱歉。”
此时此刻，雷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只能道歉，然后在内心中惭愧。
“请等我一下。”
雷培关上门，让柳目雪在杂乱不堪的客厅里等他。可柳目雪并耐不住性子，跟着雷培来到洗手台前。
雷培强行收住心愁，从镜子里看见了柳目雪那副难过的表情，一想到她只是个孩子，就转身准备唬唬她开心，可没想到却被柳目雪抢先开口。
“这种感觉似曾相似呢！雷叔叔。”她歪着头露出温和的笑容。
是啊，7个月前在哈姆拉纳星上生活的那段时间，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啊。他亲手背叛方兄，然后将数据盘交给了完阳，也亲手将自己的成就毁于一旦。
就像落入陷阱的羊羔，等待着命运的宰割。
“我呢，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搞不懂这些大人们才能懂的东西。但我知道，雷叔叔你现在的样子很难过哦！”柳目雪眼睛瞟着上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仔细想了想，突然手舞足蹈。“其实呢，我更喜欢没有胡须的雷叔叔，也许是因为看上去更帅气些吧！”
雷培听后，摸了摸自己胡须，挠着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
“对了，我有礼物要给你。”雷培忽然想起。
“礼物，哇啊啊！”
柳目雪充满着期待跳在沙发上，不停踢着脚，左右晃脑一脸吃甜的样子。
雷培拿来礼物盒，打开后竟是一件看上去十分华丽的新裙子，里面还有一个黑色的蝴蝶结。柳目雪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貌似丝毫不感兴趣。
这使雷培感到奇怪，因为自己明明是上网查过这年龄阶段女孩子喜欢的都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以为只是柳目雪不喜欢这件款式或者颜色，
“要去外面逛逛吗？”雷培问道。
“好呀好呀！”柳目雪兴奋地跳起来。
雷培本就打算出一趟门给自己换一个心情的。
衣服、蛋糕、布偶，柳目雪好像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她想要的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雷培的常识，还是说她想要虚拟化的东西？虽然南街地下通道有不少全浸式娱乐厅，但里面的内容应该都不太适合小孩子玩。或者说是大厦中高级料理餐馆，还有各种高级保健养生游泳健身馆，可这些不是又随便能消费得起的。
逛了一圈后，两手空空地回到了住处。
“那个...雪儿...”
“哇！好漂亮的蝴蝶结！我好喜欢！”柳目雪拿出盒子里的那条蝴蝶结发夹，戴在了鬓角上。
“可是你之前不是...”雷培不明不白。
“谢谢雷叔叔的礼物！我得回去吃午饭了，不然院长阿姨又得说我了。”柳目雪穿好鞋子走出门外。
“要我送你吗？”雷培连忙站起身追了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柳目雪回头大声说道，然后穿过小巷涌入了大街的人流当中。
剃去胡须的雷培照了照镜子，满意之后，换了件衣服离开住所。
街上有来接他的车子，目的地是他姐姐所住的那栋大楼。
这是他第四次来这栋大楼，实际上这里是GADT的一处研究基地。通过Po-TW仿生技术，他的姐姐也因此得到了重生。
可如今他只能与姐姐隔着一块厚厚的玻璃，通过开放窗口交流。身为实验对象的雷荣荣，无法离开这里半步。
“你不该来这儿。”
玻璃的另一面，雷荣荣推着轮椅朝着他过来。
“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你走吧，我不需要你来看望。”
雷培低头沉默不语，他知道，现在的雷荣荣只不过是借助了异兽的力量，使用更加高级稳定的神经元中枢创造以自我存在观念的新意识，同时复制了原意识的所有记忆。也就是给新主机换上了旧硬盘，重新运行起来。
据研究可知，异兽高智慧意识体与人类相似，只要经过修改作为意识躯壳十分合适，植入人类记忆组织能够完全兼容。正因为这种意识是本身存在的，所以从某种根本上解决了被创造而导致的存在性观念的问题。
“早上有一个男人来过。”雷荣荣接着说。“他向我提起你的事情，我大概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个情况了。你走吧。”
雷荣荣主动将窗口关上，推着轮椅离开。雷培在那发呆地站了许久，直到被人带走并送回了家，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坐在床上狠狠捏紧了拳头。
在收养院那边，柳目雪躺在自己的房间，摸了摸鬓角的蝴蝶结，微微一笑，站起身将目光转向那一池小鱼缸，里面只有一条鱼，一条在别人眼中看似恶搞机械玩具实际上却真实存在的鱼。
院长阿姨站在门口看着高兴傻笑着柳目雪，怜悯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蔼然喊了一声。
“到晚饭点了哦！”
“知道了！”柳目雪回应道，接着一蹦一跳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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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雷荣荣自杀了。
如机械一般的星空，不再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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