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八年
杜白迷路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沿着湖走的。即使这会带来更大的危险，他仍然坚持，只为了每晚都能在湖边赞美月亮——只是赞美，他自认已经无颜向月亮祈求帮助。
但是今天杜白摘果子摘着摘着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杜白迷茫地徘徊着，直到月上中天，实在忍不住，再次向月亮祈求帮助。然而，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最后，他只好绞尽脑汁地回忆从前道听途说来的知识，这才找到了回湖边的路。
荒野流浪的第一年，杜白意识到月亮的眷顾也许已经弃他而去。
……
杜白吃果子快吃吐了，决定换换口味。
他搭了个小陷阱，想要抓只鸟。更大的猎物他现在不敢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陷阱始终没被触发。杜白有点急了，他走出草丛，检查了一下陷阱，心想没问题啊，是照以前关琼说的摆的。
他回到草丛里等待。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杜白慢慢又焦躁起来。出去，检查，回来。
出去，检查，回来。
当他第四次走出草丛的时候，恰好有鸟落到陷阱边缘。这只鸟正欲啄食前方的诱饵，却见到草丛里冒出个人影，惊得直接飞遁。
杜白遥望着远去的鸟影，无语凝噎。
荒野流浪的第二年，杜白学会了保持耐心。
……
杜白把猎物从陷阱里掏出来，准备生火烤肉。
忽然有一只狼从对面的草丛里走出来，杜白立马举起石刀，扫视四周——附近没有狼群，这是一头独狼。
狼不断呲牙，紧盯着杜白，似乎是在威胁。
照理说独狼面对恐怖直立猿是没什么优势的，但也许它已经多日找不到猎物，打算铤而走险。
杜白犹豫半晌，不想生事，便把手上的猎物切了一块扔过去。独狼叼起肉，转头拨开草丛，杜白这才看到那里面还有一头小狼。
杜白愣了一会儿，干脆把手上的猎物整个扔了过去。
荒野流浪的第三年，杜白发现有些毛病他实在改不了。
……
杜白的陷阱布置技巧臻至完善，体格也在一次又一次的亡命逃窜中越发健壮，他不由产生了正式进行狩猎的想法。
思虑再三之后，杜白决定先从难度最低的撵兔子开始。
然而看似好欺负的兔子却迅捷异常，杜白每每快要得手之际，都会被那些兔子扬一脸灰，再睁眼的时候兔子已经返身越过他、跑向另一边了。
在第七次被兔子戏耍之后，杜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努力地回忆当初关琼是怎么做的。
杜白不再逼得那么紧，而是以均匀的速度吊着兔子，让兔子既不敢折身也不敢停，最后兔子果然累倒，无力反抗，一伸手就能捏着耳朵提起来。
荒野流浪的第四年，杜白记住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
杜白一刀砍死地上的绿蛇，之后仿佛早有预料般闪过了藏在另一侧的红蛇的袭击，反手把红蛇也砍死了。
在杜白的计划中，这两条蛇就是他今天的午饭。然而，他正准备收起战利品，天上忽然掉下来一块腐肉，然后阴影落下、放大——一头秃鹫飞掠而过，“唰”的一下把地上的两条死蛇给抓走了。
杜白看了看地上的腐肉，又看了看远去的秃鹫，磨了磨牙，心想煮熟了一样吃。
第二天他肚子痛得撵不动兔子。
荒野流浪的第五年，杜白记住了小便宜贪不得。
……
杜白正在狂奔。
他不小心撞上了狼群，先前狩猎又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已经有些后力不继。
跑着跑着，前方竟然出现了另一群狼，他陷入绝望之中，以为自己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儿。
然而，另一群狼并没有攻击杜白，反而对他身后追赶的狼群呲牙咧嘴，吼叫示威。
原本追赶杜白的狼群在权衡之后退去。而救了杜白的狼群中走出一头异常高大神骏的狼，似乎是它们的狼王。
这位狼王看了杜白一会儿，叼来一块肉放在杜白面前，带着狼群离开了。
杜白盯着肉看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当年帮助过的那一大一小两只狼，不禁感叹世事玄奇。
荒野流浪的第六年，杜白明悟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
在完全陌生的地界，杜白竟然又遇到了从前的族群。想来是正巧迁徙至此。
他遥遥望见头上插着羽毛的关琼，大喜过望，立马上前相认。
关琼也很高兴，不停地询问杜白这些年的状况。
二人相谈甚欢，一如往昔。半晌，杜白提出要回归族群。
关琼为难地说，族长的权利是有限的。即使他允许杜白回来，其他人也不会答应。前任族长已经把杜白定性为异端、神敌了。
杜白无奈，愤愤离去。
荒野流浪的第七年，杜白对过去的最后一丝念想也被斩断；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
……
第八年，月最圆最亮的那一天，杜白又一次来到湖边祈祷。
这些年他对月亮的赞美和自我忏悔从未停歇，夜夜不断，但今天杜白胸中涌动的是与从前全然不同的情感。
流浪了八年之久的诗人终于回忆起自己最初是如何打动月亮的，他高喊：“月亮啊，我找不到我在天地间的位置！我的价值和意义何在？我将去往何方？”
神明欣赏着打磨完毕、光彩夺目的宝石，将早已准备好的舞台为籍籍无名的英雄奉上。
水域深处，模糊的暗影极速上浮，眨眼间就破水而出、出现在杜白面前。
杜白定睛一看，这竟是一只无头无脸、身似圆盘、长满触手的怪物，形貌之古怪可怖，前所未见。但他怡然不惧，观察片刻，见这怪物一动不动，便明了其意，抬步站到了圆盘身躯上。
随后，怪物缓缓向湖中心移动，平稳异常，毫无颠簸。
杜白抬头望了望月，又低头看了看圆盘，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身为月之使徒，怎么长得如此丑陋？”
圆盘没理他，兀自向前行去。
一直以来，他都是沿着湖走的。即使这会带来更大的危险，他仍然坚持，只为了每晚都能在湖边赞美月亮——只是赞美，他自认已经无颜向月亮祈求帮助。
但是今天杜白摘果子摘着摘着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杜白迷茫地徘徊着，直到月上中天，实在忍不住，再次向月亮祈求帮助。然而，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最后，他只好绞尽脑汁地回忆从前道听途说来的知识，这才找到了回湖边的路。
荒野流浪的第一年，杜白意识到月亮的眷顾也许已经弃他而去。
……
杜白吃果子快吃吐了，决定换换口味。
他搭了个小陷阱，想要抓只鸟。更大的猎物他现在不敢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陷阱始终没被触发。杜白有点急了，他走出草丛，检查了一下陷阱，心想没问题啊，是照以前关琼说的摆的。
他回到草丛里等待。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杜白慢慢又焦躁起来。出去，检查，回来。
出去，检查，回来。
当他第四次走出草丛的时候，恰好有鸟落到陷阱边缘。这只鸟正欲啄食前方的诱饵，却见到草丛里冒出个人影，惊得直接飞遁。
杜白遥望着远去的鸟影，无语凝噎。
荒野流浪的第二年，杜白学会了保持耐心。
……
杜白把猎物从陷阱里掏出来，准备生火烤肉。
忽然有一只狼从对面的草丛里走出来，杜白立马举起石刀，扫视四周——附近没有狼群，这是一头独狼。
狼不断呲牙，紧盯着杜白，似乎是在威胁。
照理说独狼面对恐怖直立猿是没什么优势的，但也许它已经多日找不到猎物，打算铤而走险。
杜白犹豫半晌，不想生事，便把手上的猎物切了一块扔过去。独狼叼起肉，转头拨开草丛，杜白这才看到那里面还有一头小狼。
杜白愣了一会儿，干脆把手上的猎物整个扔了过去。
荒野流浪的第三年，杜白发现有些毛病他实在改不了。
……
杜白的陷阱布置技巧臻至完善，体格也在一次又一次的亡命逃窜中越发健壮，他不由产生了正式进行狩猎的想法。
思虑再三之后，杜白决定先从难度最低的撵兔子开始。
然而看似好欺负的兔子却迅捷异常，杜白每每快要得手之际，都会被那些兔子扬一脸灰，再睁眼的时候兔子已经返身越过他、跑向另一边了。
在第七次被兔子戏耍之后，杜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努力地回忆当初关琼是怎么做的。
杜白不再逼得那么紧，而是以均匀的速度吊着兔子，让兔子既不敢折身也不敢停，最后兔子果然累倒，无力反抗，一伸手就能捏着耳朵提起来。
荒野流浪的第四年，杜白记住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
杜白一刀砍死地上的绿蛇，之后仿佛早有预料般闪过了藏在另一侧的红蛇的袭击，反手把红蛇也砍死了。
在杜白的计划中，这两条蛇就是他今天的午饭。然而，他正准备收起战利品，天上忽然掉下来一块腐肉，然后阴影落下、放大——一头秃鹫飞掠而过，“唰”的一下把地上的两条死蛇给抓走了。
杜白看了看地上的腐肉，又看了看远去的秃鹫，磨了磨牙，心想煮熟了一样吃。
第二天他肚子痛得撵不动兔子。
荒野流浪的第五年，杜白记住了小便宜贪不得。
……
杜白正在狂奔。
他不小心撞上了狼群，先前狩猎又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已经有些后力不继。
跑着跑着，前方竟然出现了另一群狼，他陷入绝望之中，以为自己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儿。
然而，另一群狼并没有攻击杜白，反而对他身后追赶的狼群呲牙咧嘴，吼叫示威。
原本追赶杜白的狼群在权衡之后退去。而救了杜白的狼群中走出一头异常高大神骏的狼，似乎是它们的狼王。
这位狼王看了杜白一会儿，叼来一块肉放在杜白面前，带着狼群离开了。
杜白盯着肉看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当年帮助过的那一大一小两只狼，不禁感叹世事玄奇。
荒野流浪的第六年，杜白明悟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
在完全陌生的地界，杜白竟然又遇到了从前的族群。想来是正巧迁徙至此。
他遥遥望见头上插着羽毛的关琼，大喜过望，立马上前相认。
关琼也很高兴，不停地询问杜白这些年的状况。
二人相谈甚欢，一如往昔。半晌，杜白提出要回归族群。
关琼为难地说，族长的权利是有限的。即使他允许杜白回来，其他人也不会答应。前任族长已经把杜白定性为异端、神敌了。
杜白无奈，愤愤离去。
荒野流浪的第七年，杜白对过去的最后一丝念想也被斩断；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
……
第八年，月最圆最亮的那一天，杜白又一次来到湖边祈祷。
这些年他对月亮的赞美和自我忏悔从未停歇，夜夜不断，但今天杜白胸中涌动的是与从前全然不同的情感。
流浪了八年之久的诗人终于回忆起自己最初是如何打动月亮的，他高喊：“月亮啊，我找不到我在天地间的位置！我的价值和意义何在？我将去往何方？”
神明欣赏着打磨完毕、光彩夺目的宝石，将早已准备好的舞台为籍籍无名的英雄奉上。
水域深处，模糊的暗影极速上浮，眨眼间就破水而出、出现在杜白面前。
杜白定睛一看，这竟是一只无头无脸、身似圆盘、长满触手的怪物，形貌之古怪可怖，前所未见。但他怡然不惧，观察片刻，见这怪物一动不动，便明了其意，抬步站到了圆盘身躯上。
随后，怪物缓缓向湖中心移动，平稳异常，毫无颠簸。
杜白抬头望了望月，又低头看了看圆盘，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身为月之使徒，怎么长得如此丑陋？”
圆盘没理他，兀自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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