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夜袭（一）
无尽的黑暗中，一道道迅疾的人影穿梭在靠近春狩大营的一片竹林中。星光下只见他们身着黑色夜行劲装，身背弩箭，手握单刀，贴身的腰袋高高鼓起，不知装着什么。一行人脚尖点地而行，脚踏落叶枯枝而悄无声息，显见都轻功甚佳。这百十来人一路不言不语，只是不住向目标挺近，显得极是有序。
不多时，这行人来到春狩大营外围，领头者俯身高举握拳的手臂。他身后的黑衣人见状纷纷停下脚步，也都伏于地上一声不吭。领头者观察了片刻，见大楚营帐外灯火闪烁，守备森严。岗哨上值守的禁军神情严峻，不断来回走动，警惕的向四周张望。营地中一队队甲胄鲜明的金吾卫正往返巡逻，显然刚才的两阵箭袭让他们紧张了起来。
领头者两臂张开，微微向前一挥。身后潜伏的黑衣人迅速起身向两边散开，片刻光景这群黑衣人便都已伏身于营寨边上。此次春狩在大楚腹地，京师之侧，筹划之初便未考虑会有敌袭之事。是故扎营时并未深掘壕沟，寨墙不及丈许，仅为避免野兽侵扰而设。
黑衣人暗藏于寨墙角下，又正值夜色正浓时分，营中大楚军士并无人察觉危险的临近。领头者抬头望了望天象，本来当空的一轮明月此时被云雾所掩，整个营地内全凭那仅有的些许灯火照明才不至于目不视物。领头者见时机已到，双臂猛一上扬。墙根下的一众黑衣人始终全神贯注静候领头者示下，此刻见他下达出击之令精神都是一振。只见几人取下强弩将近端两处岗哨之上的守卫射杀，身旁的同伴一见拿下岗哨，立刻手脚并用越过本就不高的寨墙。进到大营后黑衣人马上分为两队分散开来，向大营深处渗透。这些黑衣人身手极佳，不论是诸营帐前的护卫还是巡逻的金吾卫一与其遭遇立时被围攻丧命。黑衣人招数简单但狠辣，无一不是直取要害，几无任何花哨。两队黑衣人在大营内进展也颇为迅速，瞬息间就从寨墙处来到了大营核心部。
领头者心道禁军果然如主帅所料，人数不足之下只能将防卫重心放在皇帝、襄王等皇族要人之上。加之刚才两轮箭袭，让他们不得不再分兵到前端守御。金吾卫主帅石广芝再带部分人马前往三里台赴约，这中军大营难免守备空虚。从潜伏到攻入这大营腹地不过盏茶功夫，遇到的金吾卫也都是一合即斩之，这偷营的首功自己定是拿下了。领头者心中刚打着如何扩大战果的算盘，陡然眼见远处几个红色焰火在天空炸开。他难以置信的抹了抹眼，心想此间进展如此顺利，为何要急招他们回营。但军令如山，由不得他思索。领头者一声呼哨响起，拆下腰袋将其中的火油尽数洒在身边营帐之上。攻入营中的黑衣人听到呼哨也都纷纷将随身携带的火油泼洒到各处营帐之上。
就在此时申时岩惊雷般的大喝之声在他们头上炸响：“大胆狂徒！竟敢惊扰圣驾！放箭！”
黑衣人本以为己方行事颇为利落，杀人放火就在顷刻。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随着一声令下，四周陡然现出大量弯弓搭箭的禁军，显然在此等候已久。一时间箭如雨下，黑衣人猝不及防之下十数人被当场射杀，中箭受伤者也甚多。领头者此刻方知为何己方进程如此顺利，原是早已坠入瓮中。但此人神色毫不见慌乱，一声“火起”唤出，剩下的黑衣人纷纷掏出火石就近将身旁的营帐点燃，浑不惧当前已是身陷重围。
申时岩本想着拿下几人以便审讯，但谁知这些黑衣人竟如此悍勇，命在顷刻时仍不忘纵火。大营核心处均为春狩辎重，此时均为黑衣人所引燃，霎时火光滔天。申时岩心中暗道不好，口中下令：“尽歼贼兵后全力救火！”
黑衣人放火后便四散开来朝禁军冲来。营中施展空间本不大，一旦近身后禁军弓箭威力骤减，可见这行黑衣人训练极为有素。金吾卫和千牛卫都是皇家护军，在京中从无人敢招惹。可先前两阵箭袭禁军同袍多有死伤，派出的侦查小队又被残忍全灭。一众禁军早已是满腔怒火，此刻耳听主将一声令下，刹那间便奔冲来的黑衣人而去。
一边是悍不畏死的黑衣人，一边是报仇心切的禁军，两方甫一遭遇便都不会留手，在滔天火光的映射下，片片血花在刀光剑影中飘舞开来。黑衣人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遂三、五人成组与禁军厮杀，在营帐和火堆的掩护下禁军一时竟难以占得上风。禁军人数虽多，但黑衣人配合极为紧密，都背靠己方同伴呈圆形阵相斗。这样一来身后的威胁顿时少了许多，且他们专挑狭窄之处与禁军交战，最大限度的降低了对方人数的优势。五人小阵中还会有一人在同伴的掩护下持手弩施放暗箭，弩箭又急又准，不少禁军被当场射死。
申时岩见状心中不禁焦躁，堂堂上千禁军，竟一时与这不足百人之敌在自家营中僵持不下。见他面色一沉，喝到：“步卒暂退，大盾长枪上前伺候！”
禁军此时死伤甚众，不少人杀红眼竟兀自死战。申时岩再一声令下：“长枪兵上前，不退者视同敌寇！”
这下再无人不遵号令，纷纷在同伴的掩护下退到盾牌手之后。黑衣人虽杀伤了不少禁军，但毕竟组成禁军的金吾卫和千牛卫均为精锐之士。他们虽借精妙的阵法和娴熟的配合一时未败，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此刻大营中尚在抵抗的黑衣人只剩下不足半数。禁军的长枪兵手持大盾长枪呈密集阵型向身前的黑衣人缓步逼进，不断挤压黑衣人的空间，将其压到大营中的几个角落之中。长枪兵身后的禁军不顾血染战袍，口中齐声高呼：“杀！杀！！杀！！！”
此时的黑衣人已是强弩之末，手中的单刀和弓弩根本对面前小半人高的大盾毫无用处，禁军的长枪已从盾牌间的缝隙处露出狰容。随着阵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禁军的长枪如独龙探穴般闪电刺出。黑衣人这边已是山穷水尽之势，长枪一阵攒刺十数人顿时命丧当场。
“尔等败局已定！还不抛下兵刃束手就擒！”申时岩见胜券在握，想留几个活口待侦讯敌情。
那领头者满面血污，但仍是神色坚毅。闻听申时岩劝降之言后大声呵斥：“我等遵从将令行事已毕，此刻有死而已！汝等反贼无需多言！”
申时岩面色一冷，大手一挥：“死到临头仍在口出妄言！杀！”
持枪禁军听得将令长枪又是一阵猛刺，被大盾所包围的黑衣人再无幸免。很快大营中的喊杀声停息了下来，申时岩眼望冲天的大火和满地的鲜血尸骸心中实无半分得胜的欣喜。他传令道：“速速抢救辎重，清理战场。岗哨和巡逻值守之人立刻就位，以防敌人再施偷袭！”
三里台前，叶无忌眼见远方难以计数的黑甲精骑心中大骇，侧头看向石广芝，见他神色如常，仍是渊渟岳峙般跨在马上。见他如此淡定，叶无忌不禁也心安不少。再看台上那当先一员黑甲骑士继续说道：“尔等自以为所行之事都安排的隐秘周全，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大楚以德兴邦，怎能容尔等如此胡作非为！限尔等于明日午时前交还陛下遗体，自缚于我军阵前！否则兵锋所至，尔等弑君之贼尽皆伏诛！”说完手中马鞭一扬，只听得其身后传出齐整的呼喊之声：“兵锋所至，反贼伏诛！”
这呼声惊天动地，不光那高台之上，其后的山林中也是人声如沸。叶无忌所料不差，果然眼前这上千人不足以让他们敢如此狂悖，此刻的呼声显然是为在石广芝面前立威而刻意为之。呼声震天的同时高台之上陡然升起一团赤红的焰火，这焰火炸开不久数里外也是一团相同的焰火腾空而起。
就在叶无忌不知所措之际，石广芝一声冷哼：“虚张声势！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早在我算计之内。我们走！”，说罢调转马头向大营方向奔去。叶无忌也紧随石广芝扬鞭奋蹄而去。
不多时，这行人来到春狩大营外围，领头者俯身高举握拳的手臂。他身后的黑衣人见状纷纷停下脚步，也都伏于地上一声不吭。领头者观察了片刻，见大楚营帐外灯火闪烁，守备森严。岗哨上值守的禁军神情严峻，不断来回走动，警惕的向四周张望。营地中一队队甲胄鲜明的金吾卫正往返巡逻，显然刚才的两阵箭袭让他们紧张了起来。
领头者两臂张开，微微向前一挥。身后潜伏的黑衣人迅速起身向两边散开，片刻光景这群黑衣人便都已伏身于营寨边上。此次春狩在大楚腹地，京师之侧，筹划之初便未考虑会有敌袭之事。是故扎营时并未深掘壕沟，寨墙不及丈许，仅为避免野兽侵扰而设。
黑衣人暗藏于寨墙角下，又正值夜色正浓时分，营中大楚军士并无人察觉危险的临近。领头者抬头望了望天象，本来当空的一轮明月此时被云雾所掩，整个营地内全凭那仅有的些许灯火照明才不至于目不视物。领头者见时机已到，双臂猛一上扬。墙根下的一众黑衣人始终全神贯注静候领头者示下，此刻见他下达出击之令精神都是一振。只见几人取下强弩将近端两处岗哨之上的守卫射杀，身旁的同伴一见拿下岗哨，立刻手脚并用越过本就不高的寨墙。进到大营后黑衣人马上分为两队分散开来，向大营深处渗透。这些黑衣人身手极佳，不论是诸营帐前的护卫还是巡逻的金吾卫一与其遭遇立时被围攻丧命。黑衣人招数简单但狠辣，无一不是直取要害，几无任何花哨。两队黑衣人在大营内进展也颇为迅速，瞬息间就从寨墙处来到了大营核心部。
领头者心道禁军果然如主帅所料，人数不足之下只能将防卫重心放在皇帝、襄王等皇族要人之上。加之刚才两轮箭袭，让他们不得不再分兵到前端守御。金吾卫主帅石广芝再带部分人马前往三里台赴约，这中军大营难免守备空虚。从潜伏到攻入这大营腹地不过盏茶功夫，遇到的金吾卫也都是一合即斩之，这偷营的首功自己定是拿下了。领头者心中刚打着如何扩大战果的算盘，陡然眼见远处几个红色焰火在天空炸开。他难以置信的抹了抹眼，心想此间进展如此顺利，为何要急招他们回营。但军令如山，由不得他思索。领头者一声呼哨响起，拆下腰袋将其中的火油尽数洒在身边营帐之上。攻入营中的黑衣人听到呼哨也都纷纷将随身携带的火油泼洒到各处营帐之上。
就在此时申时岩惊雷般的大喝之声在他们头上炸响：“大胆狂徒！竟敢惊扰圣驾！放箭！”
黑衣人本以为己方行事颇为利落，杀人放火就在顷刻。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随着一声令下，四周陡然现出大量弯弓搭箭的禁军，显然在此等候已久。一时间箭如雨下，黑衣人猝不及防之下十数人被当场射杀，中箭受伤者也甚多。领头者此刻方知为何己方进程如此顺利，原是早已坠入瓮中。但此人神色毫不见慌乱，一声“火起”唤出，剩下的黑衣人纷纷掏出火石就近将身旁的营帐点燃，浑不惧当前已是身陷重围。
申时岩本想着拿下几人以便审讯，但谁知这些黑衣人竟如此悍勇，命在顷刻时仍不忘纵火。大营核心处均为春狩辎重，此时均为黑衣人所引燃，霎时火光滔天。申时岩心中暗道不好，口中下令：“尽歼贼兵后全力救火！”
黑衣人放火后便四散开来朝禁军冲来。营中施展空间本不大，一旦近身后禁军弓箭威力骤减，可见这行黑衣人训练极为有素。金吾卫和千牛卫都是皇家护军，在京中从无人敢招惹。可先前两阵箭袭禁军同袍多有死伤，派出的侦查小队又被残忍全灭。一众禁军早已是满腔怒火，此刻耳听主将一声令下，刹那间便奔冲来的黑衣人而去。
一边是悍不畏死的黑衣人，一边是报仇心切的禁军，两方甫一遭遇便都不会留手，在滔天火光的映射下，片片血花在刀光剑影中飘舞开来。黑衣人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遂三、五人成组与禁军厮杀，在营帐和火堆的掩护下禁军一时竟难以占得上风。禁军人数虽多，但黑衣人配合极为紧密，都背靠己方同伴呈圆形阵相斗。这样一来身后的威胁顿时少了许多，且他们专挑狭窄之处与禁军交战，最大限度的降低了对方人数的优势。五人小阵中还会有一人在同伴的掩护下持手弩施放暗箭，弩箭又急又准，不少禁军被当场射死。
申时岩见状心中不禁焦躁，堂堂上千禁军，竟一时与这不足百人之敌在自家营中僵持不下。见他面色一沉，喝到：“步卒暂退，大盾长枪上前伺候！”
禁军此时死伤甚众，不少人杀红眼竟兀自死战。申时岩再一声令下：“长枪兵上前，不退者视同敌寇！”
这下再无人不遵号令，纷纷在同伴的掩护下退到盾牌手之后。黑衣人虽杀伤了不少禁军，但毕竟组成禁军的金吾卫和千牛卫均为精锐之士。他们虽借精妙的阵法和娴熟的配合一时未败，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此刻大营中尚在抵抗的黑衣人只剩下不足半数。禁军的长枪兵手持大盾长枪呈密集阵型向身前的黑衣人缓步逼进，不断挤压黑衣人的空间，将其压到大营中的几个角落之中。长枪兵身后的禁军不顾血染战袍，口中齐声高呼：“杀！杀！！杀！！！”
此时的黑衣人已是强弩之末，手中的单刀和弓弩根本对面前小半人高的大盾毫无用处，禁军的长枪已从盾牌间的缝隙处露出狰容。随着阵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禁军的长枪如独龙探穴般闪电刺出。黑衣人这边已是山穷水尽之势，长枪一阵攒刺十数人顿时命丧当场。
“尔等败局已定！还不抛下兵刃束手就擒！”申时岩见胜券在握，想留几个活口待侦讯敌情。
那领头者满面血污，但仍是神色坚毅。闻听申时岩劝降之言后大声呵斥：“我等遵从将令行事已毕，此刻有死而已！汝等反贼无需多言！”
申时岩面色一冷，大手一挥：“死到临头仍在口出妄言！杀！”
持枪禁军听得将令长枪又是一阵猛刺，被大盾所包围的黑衣人再无幸免。很快大营中的喊杀声停息了下来，申时岩眼望冲天的大火和满地的鲜血尸骸心中实无半分得胜的欣喜。他传令道：“速速抢救辎重，清理战场。岗哨和巡逻值守之人立刻就位，以防敌人再施偷袭！”
三里台前，叶无忌眼见远方难以计数的黑甲精骑心中大骇，侧头看向石广芝，见他神色如常，仍是渊渟岳峙般跨在马上。见他如此淡定，叶无忌不禁也心安不少。再看台上那当先一员黑甲骑士继续说道：“尔等自以为所行之事都安排的隐秘周全，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大楚以德兴邦，怎能容尔等如此胡作非为！限尔等于明日午时前交还陛下遗体，自缚于我军阵前！否则兵锋所至，尔等弑君之贼尽皆伏诛！”说完手中马鞭一扬，只听得其身后传出齐整的呼喊之声：“兵锋所至，反贼伏诛！”
这呼声惊天动地，不光那高台之上，其后的山林中也是人声如沸。叶无忌所料不差，果然眼前这上千人不足以让他们敢如此狂悖，此刻的呼声显然是为在石广芝面前立威而刻意为之。呼声震天的同时高台之上陡然升起一团赤红的焰火，这焰火炸开不久数里外也是一团相同的焰火腾空而起。
就在叶无忌不知所措之际，石广芝一声冷哼：“虚张声势！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早在我算计之内。我们走！”，说罢调转马头向大营方向奔去。叶无忌也紧随石广芝扬鞭奋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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